078.火燒夢竹
「你可知道,琴心,是這個世上,除了你之外,對我最重要的人,可是,卻因為你,她就像是從這個世上消失了,我怎麼也找不到她,為什麼你要這麼狠心?你只需要說出她在哪裡,不會影響到我的帝位,不會影響你的目的,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就是請你,不要再傷害我身邊的無辜。」
雪兒終於是聽明白了,長長的睫毛在微風之下顫抖著,最後,輕輕一眨,小臉泛出紅色,眼中有怒火在燒,雙手自然而然的往腰間一叉,這個是葯大娘的習慣性動作,雪兒每次在盛怒之下都會下意識的出現這個動作,「我就知道你對那個琴心上了心,口口聲聲答應我,一切都依我的,可是,實際上你早就恨上我了是不是?你是在怪我讓你看得到,吃不到是不是?」
「你簡直就是蠻不講理。」
「是,我蠻不講理了,那你呢?你簡直就是在胡攪蠻纏,明明知道不關我的事,可是,一遇到事情了,全都往我的頭上推。是,你說的那些事我確實幹得出來,可是,我有我做事的方式,我有我的底線,我的底線就是,不會隨便傷害任何一個凡人。」
「那你又能給我解釋得清楚這段美人為什麼從你這靈雪殿回去之後就瞎了嗎?」
「好說,你讓我去給她看看,一看便知。」
「人家現在聽到你的名字也害怕,你以為,你還能進得去那予思宮么?」東方宸突然更是覺得煩燥,雪兒什麼事都承認,明明已經十足的證明是她做的,她只要承認,他一定不會責怪她,並且,會替她扛下所有的過錯,可是,到了現在,她仍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咦?為什麼?」雪兒的火氣一下子就收斂了,好奇的微歪著頭看著東方宸。
「為什麼?其實,我也很想知道。」東方宸走得更近了些,「雪兒,我們離得越近,我卻覺得離你更遠了,你在想什麼,在做什麼,我一概不知。你喜歡脫男人的褲子,我主動送上來讓你脫,你卻連看也不看一眼。在我以為你不在乎我時,我的後宮多了別的妃子,可是,你又不讓我多看她們一眼。這個皇帝的位置,是你非要讓我坐的,現在,我將鳳國的江山放在自己的肩上,放在自己的心裡,好不容易得到了百官與百姓的認可,可是,你卻一次次的從背後破壞。我,越來越不懂你了。」
雪兒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跑出眼眶了,臉上火辣辣的燙,她氣死了,她快氣爆了,可是,那件事涉及到天庭,涉及到陵光,她不能說,可是,她真的快要委屈死了,「好好好,算你聰明,算你了不起,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你喜歡的琴心,我把她殺了,想勾引你的杜婉雲,我把她打了,至於文姬,我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莫名其妙的就把她給弄瞎了,夠不夠?」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雪兒透過東方宸,見是幾個宮女正好從這條路上經過,聽到雪兒剛才說的話時,嚇了一跳,驚得手中的托盤也掉在了地上,而那一聲響亮,更像是一耳光狠狠的打在東方宸的臉上。
他連頭也沒回,只是緊緊的看著眼前這個不知悔改的女人,怒火燒胸,「喜公公。」一直站在遠處的喜公公聽到皇上又喊他的名字,而且態度很是不好,定是又有不好的事要發生了,忙跑了過來,「皇上。」
「傳朕的口喻,雪兒身為皇后,不僅不以首示恭,反而打了進得朕身的妃嬪,還毒瞎了無辜的段美人,其心可泯。如此惡毒之心,實在是難以擔負皇后之重任,從即日起,罷黜其皇后之位,罰其在靈雪殿靜思己過,沒朕的吩咐,不得出入靈雪殿一步。」
喜公公哀怨的看了一眼皇上,這皇上又是在氣頭上做出的決定,到時候,黑鍋又讓他背,他怎麼就這麼慘啊?
「朕說的話,你沒聽到么?」東方宸的火藥在喜公公的頭頂炸響。
「奴才聽到了,奴才立刻去頒皇上的口諭。」
東方宸微眯了眯眼,笑意未達眼底的笑,直視雪兒,「朕說的話,你可是聽清楚了?你知道你敢違抗聖旨的下場。」
雪兒咬著下唇,眨了眨眼睛,「就是這樣么?好,我聽你的就是,隨便你想怎麼做,隨你。」說完,轉身就跑進靈雪殿,她快氣死了,陵光真是沒說錯,她可能是天底下最窩囊的神仙了。
看著雪兒受傷的眼神,東方宸的心裡翻江倒海,轉身快步的離開了這個地方,他怕,他會心軟。
雪兒靜靜的看著窗前盛開的臘梅,淡淡的幽香,孤獨的開著,鳶兒去外面采了一把進來,插在花瓶當中,悄悄的走到雪兒身後,看了看,「主子,你都很多天沒說過話了,如果你想哭,就哭出來,這樣興許會好些。」
雪兒撇了撇嘴,她為什麼要哭?她明明就沒有做錯,況且,她根本就哭不出來,她也想感受一下鳶兒說的,哭出來就會好些,因為她的心裡憋死了,冤死了。誰都可以說她的不是,為什麼偏偏是東方宸?
鳶兒等了半天,如玉般的人兒始終是動也不動。結果鳶兒的眼淚刷的流了下來,猛地跪在地上,「主子,你打鳶兒吧,你殺了鳶兒吧,都怪鳶兒不好,那段美人的眼睛才會瞎。」
紫煙聽了這話嚇了一跳,忙跑過來拉起鳶兒,「什麼?是你在段美人的茶里下毒的?」
鳶兒搖了搖頭,卻抽泣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鳶兒不是那樣的人,紫煙,你還不了解她的性子么?」雪兒淡淡的開口說道,已經一個多月了,東方宸一步也沒踏進過靈雪殿,他會不會真如鳶兒之前所說,她不解風情,不肯顧及他的帝王尊嚴,所以,他會去在另外的女人身上尋求溫柔?
這些事她已經顧不上了,突然覺得自己好累,就想這樣靜靜的在自己的世界里活著,無欲無求。
「主子,那天,你給了段美人很多漂亮的珍寶,奴婢心疼不已,見著她幾乎將主子的首飾全都要了去,就在心裡罵道,看吧看吧,遲早會亮瞎了你的眼睛。結果,沒多久她就真的瞎了,一定是老天爺聽到了鳶兒的咒罵,所以就真的讓她的眼睛瞎了。嗚嗚,主子,鳶兒不是故意的。嗚嗚,早知道會這樣,奴婢就當看不見,什麼也看不見就好了。」鳶兒泣不成聲,老天爺,想我鳶兒每天都許幾十個願,怎麼一個也不靈,偏生就這個靈了,你這不是故意害我的么?她在心裡暗暗的恨著不開眼的老天爺。
「真是個傻鳶兒。哎,文姬與我情同姐妹,如今,她的眼睛瞎了,卻不肯讓我去看看她,我心情著急,卻又使不上力。」雪兒在紫煙的攙扶下坐在了軟榻之上,紫煙忙拿來一床絲綿錦被給她蓋上。
「主子,就算他們都不相信你,至少還有奴婢與鳶兒。你看別的宮裡那些個美人,還未得到任何的冊封,在這冬天也至少有床狐淾,而你,還只是絲被,奴婢們都知道主子喜吃素,不殺生,這麼仁慈的心,怎麼可能會有害人之計?」
紫煙垂下眸子,蹲在雪兒的身邊,替她輕輕的按著肩膀,「主子,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有可能是段美人在栽贓陷害?」
雪兒猛地翻身看著紫煙,「丫頭,你跟我這麼久,我一直都覺得你是一個聰明剔透的丫頭,怎麼能這麼想文姬?她一直都想出宮去,不想被困在這裡和一群女人爭一個男人,而且,與我情同姐妹,為什麼要做這麼虧本的生意?她的眼睛可是真的瞎了啊。」
紫煙起身,繞到雪兒面前,「主子,先不說那段美人是不是真想要出宮,光是這一個月來,皇上每日都要去予思宮陪她吃飯,說話,還特命紋太醫前去給她疹治,皇上聽紋太醫說宮外有種什麼葯可能對段美人的病情有幫助,立刻派了很多人手去找。光是這一點,就算是瞎了眼睛斷了腿,都是值得的啊。這後宮的妃嬪哪個不是想盡千方百計能夠將皇上留在自己的身邊呀?其實早在很久之前奴婢就懷疑過段美人,主子你想想看,為何那段美人聲稱連聽到你的名字都怕?而且,她在回了予思宮之後第一時間是通知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與主子不和,所有人都知道,太皇太后數次欲置主子你於死地,這些,你都應該很清楚的,相信,那個段美人也不例外。」
鳶兒擦乾淨眼淚,也跑過來蹲在雪兒的旁邊,「主子,聽了紫煙姐姐這麼一說,鳶兒也覺得是啊。鳶兒就說嘛,哪會那麼靈,一咒她就真的瞎了嘛,嗚嗚,害得我眼睛都哭痛了。」
雪兒靜靜的沉思著,突然哀怨一笑,「無所謂這件事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也無所謂文姬是不是真的陷害於我都好,連紫煙你都能想到的事,皇上卻想不到,只能說,他早就認定了,我是那個壞人。」
「主子……」
「好了,不要說了,我覺得有些累了,想睡覺。」雪兒蒙上被子,聽到紫煙與鳶兒的低嘆聲,將自己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兒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窗外有『滴答』的雨聲不停的敲著地面,潤濕著雪兒有些焦躁不安的心。她從來沒有懷疑過文姬,她的性子天性爽朗,直率,與人為善,這也是為什麼會與她成為好友的原因,她真的會陷害自己嗎?可是,為的是什麼呢?
她想不明白,也懶得再去想,那個會永遠守在她面前為她排憂解難的人,已經不在了。
就這樣,靜靜的站在窗口一整夜。
天亮了,門外傳來輕輕的議論聲,靈雪殿上下都喜歡雪兒,自打雪兒的后位被廢,她們都未曾在她的面前提起過隻言片語,可現在的議論聲又是為何?雪兒似乎聽到什麼燒死,什麼宮闈,便徑自打開門,門外的宮婢太監見她突然出來,整齊的跪了一地。
「都起來吧,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宮人們相互看了一眼,都知道雪兒是個不爭不搶的人,必是對這些事沒什麼興趣,再加上她的心情不好,也沒人敢在她的面前提這些晦氣的事。紫煙看了看左右,便輕身上前扶著雪兒走進殿內,替她梳洗,「主子,他們也不過是閑得無聊隨便說說罷了,你不要往心裡去。」
「她們都在說些什麼?我可是很有興趣的啊。」雪兒眯著眼睛笑了笑,這受了委屈日子還得過下去。
紫煙見雪兒已然想通了,也跟著她開心了些,其實以皇上對主子無上的寵愛,恢復后位是遲早的事,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皇上並未召任何妃嬪侍寢,他與主子之間只是夫妻之間耍耍花槍的吧?主子的性子哪有人能不愛呢?
「是這樣的,那湖心宮本是住著先帝的妃嬪,多是未曾受過寵幸的,都是些身份低微的妃子,哪知,前些日子有宮女發現有個妃子居然大著肚子,宮裡出了這樣的醜事,太皇太后自是命人立刻將這女人送往刑場準備施以火刑。這還不止,還要讓她去遊街,這才是對那妃子最大的侮辱,而讓她大肚子的那個男人,此時又在哪裡?真是可惜了一個好好的女子。」紫煙提起這些話也像是多了些,看來她也為那可憐的女子抱不平。
「主子,也是因為你現在已經不是皇后,不然,這後宮的事哪時輪得到那太皇太後作主了?如果是我家主子,那個妃子肯定不會受此等侮辱,要殺就殺,何必要送去遊街?」鳶兒正好打了一盆水進來,也是一臉的憤懣。
「沒關係,不能管,我也要管,沒有人可以在我面前隨便殺生。那先皇帝早已化為塵土了,還留著人家替他守寡,算個什麼事?」
「主子,你要做什麼呀?」紫煙嚇了一跳,立刻將欲衝出門去的雪兒給拉住了。
「我去救那個女人,如果那個男人敢出來認罪,我就救他們兩個,如果那個男的敢做了不負責,我就……」想到東方宸的言而無信,雪兒更是氣得牙咬咬,天下男子皆薄倖,「我就,把他變成太監。」
「娘娘,你好狠啊,不過鳶兒喜歡。」鳶兒一臉崇拜的看著雪兒,眼中全是小星星。
「喜歡你個頭。」紫煙狠狠的敲了一下鳶兒的頭,「主子,皇上命你不能離開靈雪殿一步,如果這個時候再激怒皇上,可如何是好?奴婢雖是個奴才,但也能看得出來皇上對主子的一片真心,他現在只是在氣頭上,等到氣頭過了,自然會恢復你的后位。」
「那個時候再恢復也救不回這個被火燒死的女子了啊?不行,救人一命比那勞什子后位更重要。」雪兒沖著紫煙眯眼一笑,「我悄悄的走,你們都說不知道我去哪了不就成了?況且,那東方宸已經一個月沒來過靈雪殿了,指不定他連怎麼來這裡的路也給忘了,不會發現的,安啦。」說完,便輕身沖了出去。
紫煙與鳶兒對視一眼,心裡是又喜又急,喜的是,之前那個娘娘終於是又回來了,這一個多月她都一直悶不作聲,要不就是說些不咸不淡的話,連點笑意也沒有,但是,若是再惹惱了皇上,可如何是好?「不行,我還是先去跟皇上說說,主子她也是因為救人心切才會私自離宮的。」
「鳶兒,切不可自亂陣腳,我們還是先聽主子的,留在這裡靜觀其變。也許,皇上真的不會出現在此。」紫煙阻止了鳶兒,就算現在去告訴皇上又有何用?皇上對主子的成見未消,萬一,因為此事直接將主子打入冷宮可如何是好,到時候,主子想見皇上一面都難,兩人之間的誤會還能怎麼冰釋?
雪兒跑到大街上,早已經人群濟濟,好多人都被擠得東倒西歪,看來,他們為了看別人的熱鬧,看別人的慘烈,自己倒是挺開心的,雪兒鄙視的看了一眼人群,前方,一輛馬車漸漸的駛了過來,車上的,只露出一個頭在外面的,是一張五官長得清秀、皎好的臉,雪兒看著覺得有些眼熟,一時之間又想不起。
她的身上,頭上,被人扔給很多菜葉子和雞蛋,而她始終表情淡淡,似乎,她已經是個局外之人,這裡的一切絕擾已經與她無關,雪兒甚至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嚮往,那是對死的嚮往。
凡人不是都想用盡一切辦法可以讓自己長生不老的么?她為什麼就那麼想死?她是誰?
雪兒腦子裡突然有道亮光一閃,她想起來了,那夜,她跟著魔尊卻在半路跟丟了遇到大肚子那夜,正是這個女人在湖心宮中的涼亭處哀哭。那時候她哭得傷心欲絕,可是現在,卻又有超出自然的嚮往。她的手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的肚子,在輕輕的撫摸,嘴裡似乎在說著什麼,一臉的慈愛,雪兒的心裡突然有些心酸。
雪兒微微偏著頭,凡人好奇怪。似乎每個人,她都看不穿,看不懂了。
馬車駛到了火刑場,侍衛將女子綁在高高的柱子上,她只穿著一件囚服,黑髮瀑布的頭髮柔順地垂著,高挺的肚子有著聖潔高雅的生命力,在擴張著他想要活下去的慾望,透過薄薄的囚服,一點點的感受。女子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本來是想再摸最後一下,可是,已經沒有機會了呢。
最後,女子抬起頭,正好看到一臉傷心的雪兒,輕輕的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那是雪兒見過最美的笑,她是在抱著必死的心,與她即將臨盆的孩子,可對她來說,卻更像是一種解脫,一種被世俗捆綁在一個華麗牢獄之中,終於迎來了自由,有她的孩子相隨,更像是一種幸福。
她怎麼能這樣呢?
雪兒微微一歪著頭,不解的想著,腦子裡,全是當初堇妃剛剛懷上宸兒時,那幸福而滿足的笑,如果堇妃自私一些,或者,她對先皇的愛少一些,她應該更希望灼華能帶著宸兒遠走高飛,而不是再回到皇宮中來爭奪帝位。
也可能是因為堇妃擔心太妃的追殺,最終會害到宸兒,所以乾脆奮力反擊,讓宸兒直接坐上最高的帝位,可以保護自己,可以保護身邊的人。
每個做娘的,都想自己的孩子可以見到這個世界的樣子,都想自己的孩子繞於膝下,逗弄戲耍。可是,她為什麼呢?不爭、不鬧、不怨,由始自終,不管別人怎麼問,她也不說出那個奸一夫,她是在保護他么?
四周的人都在議論紛紛,宮中出了這麼大的醜事,本可以自己悄悄處理了事,也不會給先帝的面子抹黑,可是太皇太后不僅要鬧大此事,更是要親自看著這女子處以極刑。她要殺一儆百,也要讓百姓看到天威為何。
太皇太后的鳳輦在眾多侍衛及宮女的簇擁下緩緩而來,而行刑的官差一見太皇太后駕到,慌忙下台迎接。
太皇太后冷冷的看著綁在高架之上的女子,「時辰到了沒有?」
「回太皇太后,還有半柱香的時間。」
「嗯。」太皇太后摒退眾人,走到高架之下,冷冷的直視著女子,「如果你現在說出那個奸一夫是何人,哀家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女子淡笑著掃了她一眼,那笑溫暖而和煦,滿足而自在,「太皇太后親自來送臣妾這一程,臣妾好生感激,如果真要讓臣妾說的話,臣妾只願,來世不進帝王家,永享自由,永享太平。」
「好你個大言不慚的東西,哀家倒要親眼看著你與你肚子里的野種是怎麼個死法。」一拂袖,太皇太後轉身回到台上,宮人立刻奉上熱茶,好生侍候著,又有人送上披風、暖爐。
女子輕輕一笑,「太皇太后,你這一生親眼見著別人死的機會還少了么?呵呵,夢竹何其有幸,希望,能成為太皇太后你有生之年見到的最後一個殺戮。」
太皇太后的臉色立刻氣得鐵青。
雪兒不禁拍掌叫好。
而雪兒的叫好聲徹底的激怒了太皇太后,旁邊的太監一見,忙走出去,「是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還不快快現身受死。」
雪兒大搖大擺的走出來,眯眼笑道,「太皇太后,我們可還真是有緣啊。」
「是你?」太皇太后怒極反笑,「哀家可是聽說你已經被皇上軟禁在靈雪殿之內,居然敢違抗聖旨偷跑出宮,來人,將此人給哀家拿下。」
旁邊的太監立刻猶豫了一下,「太皇太后,這……」
『啪』一個耳光重重的打在太監臉上,連雪兒的嘴角也跟著歪了一下,聽聲音也覺得真疼。「你個混帳東西,哀家說的話你聽不見是不是?她現在算個什麼東西?皇上已經罷黜她的后位,現在,她是個連稱號也沒有的普通妃子,哀家不過是要治理一個不知尊卑的妃子,也不行么?」
太監立刻跪在地上磕頭求饒,「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沒聽見太皇太后說的話么?還不快立刻將這個不長眼的妃子給拿下?」
雪兒放聲一笑,「太皇太后,我可是來救你的,沒想到你居然這麼不領情。」雪兒不滿的挑了挑眉,「剛才你沒聽見這夢竹姑娘說的,她可是你有生之年見過最後的一次殺戮,萬一她一死,你不也就命不久矣?想你太皇太后叱詫後宮這麼多年,害死了多少人命,萬一哪天不害人了,你不是覺得生平無趣?所以,乾脆不要再害最後一個,還可以多活幾年。」
太皇太后緩緩起身,「今日哀家不與你多做計較,你要清楚一件事,她,是我皇宮的恥辱,說不定會惹怒了天神,降禍於民,所以,不除不行,如果你非要阻攔,就是與我鳳國萬萬百姓做對。」
太皇太后的話一出,底下立刻傳來喊打喊殺聲,雪兒不由得『撲哧』笑出聲,真是愚昧的凡人,在想不出理的時候就拉出天帝來,這天帝也真真是可憐,專門被人用來恐嚇膽小的百姓。
「天帝又怎麼會與凡人一般計較?太皇太后,不如你教教雪兒,如何知道天帝會怪罪於這個女子,非殺不可?」雪兒大睜著水眸,認真的看著太皇太后,似極了認真求證的模樣。
太皇太后臉色從鐵青到緊繃,再從緊繃到放鬆,「好,看來你還真的是愛管閑事,不要說哀家不給你機會,如果,等一下你能從大火之中救下這個賤人,哀家就放了她。來人,放火。」
雪兒不過是一回頭的時間,那大火已經熊熊燃燒了起來,雪兒狠狠的白了一眼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你不是經常要雪兒懂得宮規禮儀么?你堂堂一個太皇太后,當著這麼多的百姓面前,口口聲聲稱這位姑娘賤人,不知,你這樣算不算失了禮儀呢?」雪兒回過頭,不急不緩的說道,「各位看熱鬧的父老鄉親,今日就看我給你們證明這女子到底該不該殺,也請各位替我作個證,證明太皇太后所說的話,定要算個數才行。」
雪兒裝作有些害怕的吞了吞口水,那太皇太后笑得好不開懷,「如果不行,就不要硬來。」
「放心吧,死了不用你負責,我去找天帝去說理。」雪兒說完袖子一卷,就要往火堆里蹦。
「娘娘。」高架上的聲音清亮無塵,「娘娘,請你成全夢竹,求你。」
「姑娘,你為什麼就那麼想死?你一死,不就便宜了那個老太婆?」
「無所謂的,請你成全夢竹,夢竹情願變成一個自由自在的鬼,也不要做活著的死人。」她笑得風華高潔,露出一排整齊的貝齒。
雪兒急了,「喂,我可不是想救你,我是想救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管你想死想活,你都沒有資格剝奪他活下來的權利。」雪兒閃身進入火堆之中,旁邊立刻傳來倒吸氣的聲音。
之前他們都沒注意到場中何時出現了那個女子,後來,又聽太皇太后說她原來就是被皇上廢了后位的前皇后,世人都知道前皇后是天下第一美人,氣質如蘭,風雅若菊,幽香若梅,絕美如仙,剛才場上之所以沒有人回話,並非害怕得罪太皇太后,而是所有人都被她的絕美所震驚。
她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完美高華,笑之媚之,不笑之凈之,如妖如仙,如媚如嬌,眸底清澈如水,一身素衣風華卻更與她的氣質相符,更添她出塵如仙的氣質。
可是,那個絕色的人兒如今居然大步跨入了火場之中,只怕,能活著再出來的機會甚少,場中已經有不少人跪在地上,求上天的保佑。
這是全天下第一次出現這樣的事,貞潔牌坊在百姓心中的份量與皇上並重,而這女人本是先皇的妃嬪卻與他人私通苟合,還懷了野種,論罪定是必死無疑,可是,因為這如仙子下凡的女子出現,而將這一切的想法、舊觀念都從心裡摒棄。
雪兒爬上高架,替梅夢竹解下繩子,剛剛一挨近她的身子,卻發現自己的法力正在不斷的被她吸噬,心裡一驚,可是,卻無法抽開手,雪兒立刻覺得頭暈眼花,低頭一看,梅夢竹的肚子里,居然有黑色的晦氣,手微微輕揚,月光華初現,只是一瞬,她已經清楚的看見那裡的魔障之氣,不好。
莫非,這梅夢竹的奸一夫,就是魔君?怪不得,那日她跟蹤那魔君到了湖心宮之後,就不見了蹤影,然後就遇到了梅夢竹,一切都是那麼巧合,她抬眼看著梅夢竹,也在她的眼裡見不到一絲的魔氣。
雪兒身子一軟,眼見就要從高架這上摔下,一道灰色的身影擦身而過,一把將雪兒與梅夢竹從高架之下救下,雪兒微微的張開眼睛,看了一眼那個灰色身影,虛弱的喊了聲,「冥洛。」便暈了過去。
而梅夢竹在見到冥洛時,眼睛微微有了一些光澤,輕輕的啟口道,「你不應該來的。」
冥洛薄唇緊抿,看著她沉聲說道,「我是個男人。」三人飛身而下,冥洛低頭看了一眼昏迷之中的雪兒,心裡微微有些震驚,他與她素未謀面,她又為可叫得出自己的名字。
仍是將雪兒抱在懷中,抬眼,唇角輕輕一揚,「誰敢動她?」
「反了反了,居然有人敢劫法場,來人,將這人給哀家拿下,殺無赦。」太皇太后眼見雪兒與梅夢竹都完好無損的從火場之中走出來,氣急敗壞的叫道,周圍的侍衛立刻將三人團團圍住。
冥洛將雪兒交給梅夢竹,「放心,有我在。」
太皇太后冷冷一笑,「哦,原來你就是那個奸一夫,來人,正好可以將他們兩人一同處死。」
梅夢竹蹲下身,雪兒靠在她的懷中,突然吐出大口的鮮血,梅夢竹大驚失色,抬頭看了一眼冥洛。
冥洛四下看了看,伸手把了把雪兒的脈搏,很是微弱,臉色微微一變。
這時,東方宸帶著一眾御林軍趕到,皓炎立刻派人疏散人群,而他則隨時守在東方宸的東西,在見到冥洛時也是微微一愣,而東方昭荀再次見到這個讓他覺得有些眼熟的男人時,他提劍的姿勢邪魅而陰冷,他的劍閃著寒芒,上面不知有多少死於此劍下的生命,心裡一征,是他?
東方宸一見雪兒吐出鮮血,心裡狠狠的一痛,忙撲過去將雪兒抱在懷中,「雪兒,雪兒。來人,立刻送朕回宮,皓炎,先行回宮去命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候著,快去。」
東方宸正要走,太皇太后喚道,「皇上,她公然違抗聖旨,自行偷跑出宮,而且居然還在刑場搗亂,意圖救走這淫亂宮闈的重犯,論罪,當誅。這裡有這麼多百姓都在看著,皇上,你不會如此是非不分吧?」
眾百姓一聽這話,立刻跪在地上低著頭,閉著眼睛,「草民等,什麼也沒看見。」
太皇太后鳳目一冷。
東方宸抱著雪兒,走近兩步,看著太皇太后,「告訴你,如果朕的雪兒少了一根頭髮,朕,定會連根拔起你王家的老窩。」說完,轉身大步的跳上馬,「荀王,將這兩人帶回宮,朕要親自審問。」雪兒,你出宮就是為了救他們,若是我連你這點小小的心愿也無法幫你完成,算什麼皇帝?
東方昭荀立刻點頭稱是,再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冥洛與梅夢竹,「你們跟本王走一趟吧。」
冥洛低頭看了一眼梅夢竹,「放心,剛才那位姑娘是為了救夢竹才受的傷,我自不會就此不聞不問。」
「你沒事吧?」冥洛帶著一絲不自然,以及不確定的問出聲,她已經拒絕過他一次,趕走過他一次,這次,他好歹也是一個大俠,哪能經得起同一個女人一連拒絕自己三次?只是因為現在她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那她,自然就是他的女人,不管她同不同意,都是。
「我很好。」低著頭的她看不清表情,只是一聲低不可聞的聲音傳出,冥洛俊眉微微一緊,她還是那樣拒他於千里,只聽她接著說道,「他也很好。」她的手輕輕的放在肚子之上,摸了摸,眼神一樣的安詳而寧靜,帶著一抹嬌羞的淺笑。
冥洛緊抿的唇微微開啟,彎了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而太皇太后被人狠狠的涼在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周圍圍觀的百姓也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散了開去,她冷冷地笑道,「你這個賤人,非得要跟哀家作對么?本想著放你一條生路,現在,你是非死不可了。擺駕回宮。」
靈雪殿
重重紗幔在明晃晃的宮燈映照之下,顯得有種孤獨哀傷的凄涼,裡面的太醫已經進去好幾個時辰了,一點動靜也沒有。站在紗幔之外的東方宸雙拳緊握,額頭的青筋暴露,所有的宮女、太監全都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而紫煙與鳶兒站在紗幔之中,準備隨時聽候太醫的差遣。鳶兒的眼淚仍在不停的往下滴,紫煙則是小臉蒼白,緊咬著下唇,剛才見到皇上抱著主子回來,還以為他們和好了,結果,主子一身的血漬差點讓她窒了呼吸。
太醫終於是有了動靜,紋太醫從裡面走出來,正要下跪,東方宸急忙將他扶住,「紋太醫,你直說吧。」
「回皇上,經過奴才等人一起合力疹治,都沒發現主子有中毒的現象,也無任何的外傷,如果說剛才主子是被火燒過的話,煙毒進入喉腔也不至會吐血,況且,時間也並不是很長,斷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你……」東方宸正想開口大罵,可是,這紋太醫是宮裡醫術最好的太醫,若是連他都沒有看出問題來,雪兒怎麼辦?她怎麼會昏迷?她不是神仙么?到底出了什麼事?東方宸杏黃色的身影一晃,就衝進了內殿。
鳶兒一聽了紋太醫的話立刻大哭出聲,「皇上你現在來急有什麼用?嗚嗚,主子,就是被你害的。她明明就沒有給那什麼段美人下毒,一路上都有我們這麼多雙眼睛在看著,況且,主子與段美人無怨無仇,為什麼要害她?嗚嗚,主子這麼好的一個人,為什麼要受這麼多的委屈?」
紫煙拉緊鳶兒,「鳶兒,別胡說了,皇上現在心裡也不好受。」
「嗚嗚,不好受,之前幹嘛去了啊?這一個多月主子都不怎麼吃東西,一天的話連十句也說不上,那個時候皇上在哪啊?主子進宮這麼久,從不與人結怨,相反,還與我們所有的奴才關係極好,這樣的人,怎麼會做出那麼惡毒的事來?主子被皇上軟禁宮內,可是,為了救那個要被施以火刑的妃嬪,連聖旨也不怕違抗,這麼好的人,皇上,你也不相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