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入宮
回宮之中,我如同中邪了一般,只要稍微有絲毫空閑之餘,腦海中就會浮現那個六歲女娃精緻的面孔和清澈如泉水的眸子。、
壽王在我的書房小坐了片刻,見我沒有事情與他商議,便笑道:「皇上叫臣來,不會只是干坐著喝茶吧?」
我聽后,又是一陣煩躁,於是將手中的書冊仍在了桌案上,淡淡的道:「皇兄對冷丞相有什麼看法?」,壽王與小皇後走的極近,而探子也私下彙報過幾次,所以我很想知道皇兄除了對小皇後有一些交情之外,與冷仲父子相處的又如何?
壽王沉凝片刻,道:「冷丞相教女極嚴,據府上的丫鬟們說,每日夏朝後必到私設的學堂去監督小皇後讀書。臣時常去相府看望小皇后,也曾經碰到幾次,不過,冷丞相對小皇后的讀書嚴格,卻也對她寵溺萬分,有求必應,至於相府後院中,也是冷丞相親手操辦,二夫人並未抓到實際的權利,臣所知道的也就是這些」
壽王說完,喝了一口茶,看那淡靜的摸樣並非在撒謊。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也跟隨著喝了一口茶來掩飾自己煩躁的情緒,片刻后,只道:「別的就沒有事了,皇兄身子虛弱,應該多加休息,趙安,送壽王出宮」
壽王起身,溫潤的笑道:「那臣就不打擾皇上了」
「看你最近的氣色似乎又差了些,可要注意修養,一切謹遵李太醫的意思調養,你瞧朕的病都好了,也別不將自個兒的身子往心裡去」我笑道。
「臣明白,臣告退」壽王感激的一笑,點頭出了書房。
還有半年就要將冷婉兒接近皇宮了,可是我卻還在躊躇猶豫,一則,是因為摸不清冷仲和這個小丫頭的底細,二則是權衡著常此讓顏兒在後宮中跋扈,是否能夠壓得住母后將芙兒高捧的氣焰。
這段時間以來,建章宮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顯得很平靜,但是暗中卻波濤洶湧。我知道母后已經忍受顏兒到了極點,但是有餘我的放縱和保護,令她幾次下手想除去顏兒都失手,這讓母后氣急敗壞。如今,芙兒已經是妃子了,但是地位始終不夠高,我知道母后必然會尋著機會將她塞給我,只是,經過常美人的事情之後,她已經不敢再那麼做了。
否則,常美人失去孩子的事情,就會同樣出現在芙兒身上。
轉眼到了七夕,母后突然派建章宮的碧珠嬤嬤來告訴我,在七夕節為我將去年待年的那些秀女再選選,將幾個標誌,才德兼備的充入後宮,其餘剩下的,就為其賜婚,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此時,我將所有的心思都花費在冷婉兒身上,派了無數的探子去打聽她的消息,甚至連衣食起居都不放過,只為了將這個如同妖孽的小丫頭的底細都摸足,所以也沒有時間去理會母后,只是准了她的意思。
每一日,都有不少探子來報,但是都是一些聽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比如說,冷婉兒在相府中與丫鬟撲蝶,將一名丫鬟推到了河裡,或者就是突然學起射箭,將蘋果放在老管家的頭上,等等。不過這些看起來只是一個小孩兒的胡鬧罷了,沒有什麼奇特之處,不過,這個女娃倒是比一般的孩子活潑得太多了。
三日後,有一件事情讓我真正注意到了這個小女孩的不同尋常,那邊是相府二夫人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幾次尋找冷婉兒的錯處,卻被她棋高一招的將了一軍,勸冷仲將當家的權利全部收攏給了自己。
一個六歲的女娃能夠當家,且管理一個相府的下人和日常起居?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否則,這個冷婉兒就是天才活著妖孽。但是這些還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後面的事情更為匪夷所思。
據探子細說,二夫人自從冷仲將當家的權利交給冷婉兒之後,二夫人便在後院中四處叫罵,刁難丫鬟,使得整個相府上下,人心惶惶。但有一日,冷婉兒突然去了二夫人的房中。探子在外面只聞二夫人大罵冷婉兒是賤婢,且揚言要教訓她,更是將整個屋子裡的東西全部砸爛,但是沒有過多久,就聽聞二夫人的一聲慘叫,之後,二夫人的手便骨折殘廢,整個金陵的醫者都無法醫治。
後來這件事情在金陵城中傳的沸沸揚揚,但是傳聞中卻只道是恃寵而驕的二夫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對小皇后大大出手,結果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將右手給折斷了。
我看著這封密報,黜眉陷入沉思,這件事情的確不尋常。我翻開這張密報,朝下一張看去,瞬時,心頭湧起了一陣不悅的情緒。
相府老管家的孫子孫恆初回府。這個孫恆初我聽說過,據說冷婉兒一出生,冷仲就讓他成為冷婉兒的護衛,時刻不離左右,不過在三年前冷婉兒火燒壽王府之後,他便被冷仲罰去了雲山習武。
習武只是一個掩護,實際上就是懲處。
我將密報我在手中,在書房內沉思了片刻,隨後遞給趙公公去燒掉。
七夕當日,清早之時,宮鼓號角就響起,金瓦紅牆之外,都能聽到民間各官邸府衙門前炮竹震天,飛紅四漸。
今日,乃是軒燁國的一年一度的乞巧佳節,按照民間風俗,女子都要精心裝扮,跨出閨閣之門,或與意中人相會,或前往廟堂拜佛祈願。
七夕的當日,我沒有去御花園湊那份熱鬧,但卻讓趙安傳旨,讓後宮的排的上分為的嬪妃都跟隨太後去選秀看牌子。
時過正午,趙安突然匆匆入殿稟報,道:「皇上,在御花園奉茶的宮娥偷偷來報,說小皇后入宮了,還在御花園將顏美人氣得差點暈厥過去,不過太后不讓此事聲張,已經將小皇后帶去了建章宮中,芙妃娘娘隨陪,不知道要說什麼。」
我怔住,母后竟然私自召了小皇后入宮,竟然沒有告訴我,她又在打什麼算盤?
趙公公見我神色緊繃,以為我緊張顏兒的身子,於是忙又道:「皇上寬心,老奴已經請李太醫去診脈了,應該不會有大礙」
我沒有理會趙安,只是陰冷的面色思量母后的動機,看來,她已經受夠了顏兒的跋扈和囂張,但又因為我的維護而無從下手,所以惱羞成怒了。芙兒入宮很久,我一直以待年為由推辭,使得她恨不舒坦,所以,她可能也聽聞了冷婉兒的一些事情,而今日召她入宮也只是為了試探她的心智,想利用這個小丫頭來壓制住顏兒。
呵,難怪母後幾天前一直催促我去相府探望冷婉兒,並且下旨下聘,原來她早就想拉攏這個內定的皇后。
我沉聲問道:「將御花園中的事情細細的打聽稟報。」
趙公公立刻領旨,片刻后便回來,將冷婉兒和太后的對話一一稟報。我聽后,半是詫異,半是震驚,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但是望向趙安的時候,卻見他也是一邊敘述,一邊面色疑惑不定,顯然也是不敢相信這些話都是從小皇后口中所說的。
「皇上,老奴聽說,顏美人買通了太後娘娘身邊的張公公,讓他在帶著小皇后前往御花園時,教訓她一頓,可是張公公去見太后時,卻只捂著眼睛,見到小皇后也如同避之蛇蠍一般的藏躲在太後身后。太后問皇后可又受委屈,而皇后則是對太后說多謝顏美人的見面禮。隨後,小皇后還指桑罵槐的說『臣女不喜歡萬紫千紅爭一春,太繁雜,也太礙眼。春色濃郁,萬花爭艷,難免有雜草野藤摻雜其中,而我,向來都不喜歡這些濫竽充數的東西。」趙公公細細的說道。
我失神了片刻,不知道該怒還是該擔憂或者該笑,這個冷婉兒倒是的確有些意思,才六歲就能語出驚人,看來,她與太后見面,必然會得到太后的賞識。
雖然知道她年紀如此之小,就如冷仲一般如此圓滑,必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何,竟不想立刻做出傷害她的行動,而是有些隱隱的期待著和她在宮中見面,或者正式交鋒。
「去吧,注意太后那邊的動靜」我吩咐趙安。
趙安有些詫異我沒有提及顏兒,但是還是立刻應聲,告退出了書房。
當晚,母后就蕭戎科舉的來找我了,我明知她的心有乾坤,卻不動神色的請安,問她為何這麼晚了還不睡。
母后也是客套了幾句,勸我多休息,免得累壞了身子,幾句話說完,便轉入了正題,她笑道:「皇上,哀家有件事要與你商量」
我恭順的道:「母后請講」
母后見我如此態度,十分喜悅,便道:「哀家今日突然想起來小皇后也該六歲了,所以就派人前往相府將她接進宮來讓哀家瞧瞧,那丫頭雖然年紀小,卻言吐得體,舉止大方,端莊可人,是個實在難得的美人胚子,所以哀家想著,既然她已先帝內定的皇后,遲早也是要入宮的,不如現在就讓欽天監測算一個好日子冊封了吧」
我裝作十分驚詫的看著母后,而母后則是立刻又說了很多大道理,無非是關乎冷氏一族的勢力,按照先帝的意思,將冷婉兒送進宮中作為牽製冷氏一族的籌碼等等。
我沉凝,隨後裝作聽話的點頭,道:「兒臣隨母后的意思。」
母后十分開懷,坐了一會,便以天色已晚為由離開,起駕建章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