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下聘

  女嬰在我懷中輕盈的幾乎沒有任何重量,她一雙水靈的大眼瞪著我,眼底的煩躁和不耐竟然是那般的明顯,甚至,還帶一絲絲我以為是自己看錯的冷意。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是自己因為殺了這個女嬰而內疚,所以產生的幻覺,所以震驚與疑惑無法剋制的顯現出來。


  但是也只那麼一瞬間,我意識到了這不是幻覺,所以當下收斂起了情緒,口中胡亂的搪塞了一句:「她是朕的皇后?」


  而我的話音剛落,迎來的確是懷中粉雪的女嬰一陣咯咯的清脆笑聲,那聲音似能穿透重重阻隔,透進人的心裡。


  回到皇宮,我第一件事情便是查問派遣去捂死小皇后的黑衣探衛,但卻得到了一個驚人的回答:「屬下的確已經捂死了小皇后,屬下是親眼看到小皇後面色發黑,脈搏全無才敢回宮向皇上稟報的。」


  既然小皇后是真的已經死了,那麼我在相府看到著的這個似妖孽一般的女嬰又是怎麼回事?我不相信鬼神之說,只是覺得那些都是無稽之談,但是當我的腦海中回憶那個女嬰粉雪可人的小臉和那雙似乎充斥著寒意的水靈大眼及那如銀鈴一般清脆的笑聲時,心底卻陡然不舒坦起來。


  不是妖孽,那麼便是冷仲那個老狐狸在嬰兒身上動了手腳,莫非,他已經事發覺了小皇后已死,所以隨意找了一個女嬰代替,想狸貓換太子?


  「去調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記住,不可打草驚蛇」我冷冷的下命令。


  黑衣探衛不敢怠慢,立刻領命離開。


  我登基沒有多久,契丹人就在南齊的邊境更加肆意妄為的騷亂起來,不過依舊只是一些山賊海盜,不足畏懼,但是可恨的便是南伯侯齊譽的奸詐和狡猾,他一次一次的上呈奏章,且拉攏了一些朝廷上的人,每日早朝都上奏,說契丹大批寇兵滋擾南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南齊無力抵擋,請求上方調兵鎮壓。


  我當時看到這幾份摺子時,氣怒的摔在了地上,齊譽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此人算的是一代梟雄,他百般試探,不停的上奏書,就是想試探我這個少年天子,十幾歲的孩子是否能夠擔當得起這把紫玉九龍椅而已。


  不過,我覺得也該是時候讓他知道軒燁國的真正實力了,只是冷戰天這個人也未必真正可靠到哪裡去,若是將兵權全部交給他,只怕將來也是後患無窮。


  我正當為此事苦惱之時,趙安進殿傳報,說太后駕到。


  母后從不來不到我這裡來,至於建章宮,我也鮮少踏入。父皇在世時,將我們母子分開,時間長了,也就形成了這般疏離的關係。


  「兒臣參見母后」我看見太後進殿,立刻請安。


  太后慈和的笑著拉起我,道:「皇上快快起來」


  母后的神色變了很多,在皇宮裡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母後會露出這般柔慈的神色,但是她眼底卻沒有什麼情緒,只是淡淡的。


  「兒臣國事繁忙,不能常去建章宮拜望母后,實在不應該」我端起趙安捧上來的茶,遞給母后。


  母后見我如此,十分高興,忙接了茶碗,笑道:「皇上剛剛登基,繁瑣之事不斷,無瑕顧及哀家和其他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倒是哀家這個做母后,在皇上小的時候就沒有能夠照料著,如今皇上登基,棘手問題又多,但愛家卻又不會這些政治上的事情,不能輔佐提點,倒是覺得愧疚」


  我聽了母后話,只覺得話中有話,似乎有什麼不尋常,便恭順的道:「母后不必如此生分」


  母后聽了我的話,沉凝了片刻,似乎在思索什麼,她看著我溫和一笑,道:「其實,哀家今日來,是有一件事要和皇上商量,如今皇上年紀也小,雖說後宮不得干政,但是母后在一旁看著你這般操勞,實在是捨不得,所以今個兒就過來跟你說一說契丹的事情。」


  接著,母后便將她的見解告訴了我,她認為,契丹的叛亂應當立刻派遣冷戰天率兵出征,如此,才可豎軒燁國的威儀,但是冷仲這個人在四年前的葯膳下毒事件中也參合了一腳,應該也脫不了干係,所以,在利用完冷氏一族后,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們打壓下去。


  我沒有想到母后竟然能跟我想到一起去,雖然這個辦法我的確很想實行,但是母后參與朝政卻讓我在心裡起了警惕。父皇臨終前,再三囑咐我,不得讓母后干涉朝政,不能助長王氏一族的氣焰,當初父皇費盡心思才讓國舅王言盈急流勇退,告老還鄉,為的,只是不讓外戚在朝廷上坐大。


  「母后的意思是,要兒臣即刻發兵?」我收斂心緒,裝作拿不定主意的問道。


  「是,契丹作亂,不能不發兵攻打」母後言語肯定。


  我第一次發覺母后往日的溫婉賢淑,恭順守禮其實都是假的,她在父皇面前總是裝作一副與世無爭的摸樣,且連後宮的瑣碎都懶得去理會,只是一味謙遜,念佛。可是現在,她的語氣和神色都變了,甚至對朝堂上的事情似乎也熱衷起來。


  我笑著點頭,因為這件事情本就是我想做的,所以就順水推船的道:「兒臣聽母后的。」


  母后自然是很高興,在凌霄殿中喝了殿茶,也用了兩塊點心,然後才離開。


  派兵攻打契丹的事情,我下旨,命令冷戰天為兵馬大元帥,不過,對於契丹的滋擾,只是要求平復即可,因為我要的,並非是真正的去將契丹夷為平地,而是讓各國諸侯看看軒燁國的真正實力,使得他們在短時間內,不敢再對軒燁國有窺視之心。


  再者,我剛登基,江山還不穩固,若是此刻大肆用兵,需要花費人力,財力不計其數,也很容易能夠激起民怨,所以我不可能將自己往刀鋒上推。


  數月後,冷戰天果然凱旋了,我看到一張張捷報,心裡算是踏實了,但是卻為了安定,只讓一部分的兵力調回皇宮,以守衛金陵為由,但冷戰天卻被我留在了邊關。


  對於冷氏一族,我可以算的上是焦頭爛額,第一是因為那個困擾我已久的小皇后,第二則是冷仲這隻藏得密實,幾乎可以說無懈可擊的老狐狸。我多少次明察暗訪,但是卻發現對他,卻是無從下手,他為人圓滑世故,總是一副溫吞笑意,府衙之中的鋪設也是極為樸實,所以,任何地方都沒有辦法找到缺陷,而且小皇后掉包的事情也沒有頭緒。


  於是,我在思量了一兩年之後,也就暫時擱下了對他的猜忌,因為還有很多事情要我去做,所以也就召了冷戰天回朝。


  轉眼數年過去了,我已經快十五了,我明白一個帝王除了有文治武功,英敏睿智之外,還有一個必須的便是拉攏朝臣,而這一招,自古以來都與後宮有著不可脫離的牽絆和淵源。


  所以,我在十五歲生辰之後,便在母后的示意下,進行了弘軒五年的第一次選秀,當時被留下牌子的都是朝廷各部重臣的女兒。


  做了五年的皇帝,我已經蛻去了青澀,更為懂得了父皇為何說:『天下都是你的,卻又都不是你的』這句話了。天下都是我的,因為我是皇帝,可是,整個天下送來的美人,卻都不是我想要的。


  只是,當時的我,不知人間情愁,因為父皇告訴我,女人的用途,只在於利用。


  隨著後宮的漸漸充盈,各類爭鬥也連接上演,也許是我的身體不如父皇那般羸弱,所以給了太多女子希望,我也知道,身在後宮的女子是悲哀的,因為她們出生就註定是受人利用的棋子,而在這裡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便是能夠懷上子嗣。


  母后似乎對在我遲遲不寵幸後宮嬪妃的事情也花了不少心思,起初,她常帶著自己的內侄女,也就是我的表妹到凌霄殿戲耍,後來便是常常勸我儘快與幾個分位高的嬪妃圓房。其實我明白母后的意思,她其實並非是想要我寵幸其他的嬪妃,而是要我接納這個小表妹。


  可是芙兒還小,比顏兒還要小上幾歲。


  說到顏兒,我已經很久沒有去看她了。自從幾年前她為我試藥,顯些喪命之後,我便很是厚待她,在父皇生前,還曾打算將她冊封為郡主,以昭示她的忠心不二,可是,我沒有想到的竟是,她不要郡主的分位,竟要成為我的太子側妃。


  父皇和母后當時聽到顏兒的話,只是莞爾一笑,只覺得是這個小丫頭的一句頑話,我也是這般認為的,可是我登基了五年,顏兒也在慢慢長大,卻是一日比一日黏我,且時常提起要成為我的妃子。


  顏兒自從那次的試藥之後,雖然我囑咐李太醫一定要盡全力治好她,但是那毒藥的藥性太猛烈,以至於顏兒的命雖然保住了,但是卻落下極其嚴重的病根,常年葯不離口的調理,卻還是時常會因為激動而昏厥,上氣不接下氣。


  顏兒與我從小一起長大,父親也是一個忠臣良將,而若非趙安不在的那一日,她學著幫我試藥,或許我現在早已是皇陵中一具屍體了。也許是因為內疚,也許也是母后將芙兒帶來,處處設法讓他與後宮嬪妃圓房的步步緊逼,所以我正式冊封了顏兒,且去躍居眾嬪妃之首,為美人。


  後宮里現在一共只有三位美人,一是最早進宮的華美人,二是栗美人,而顏兒則是第三個。


  說到華美人和栗美人,我私心裡覺得,這兩個女人才情人品和樣貌都算的拔尖的,雖然沒有顏兒的嬌美嫵媚,芙兒的傾城容貌,但是性子卻頗為淡靜,可以稱得上是真正知書達禮,秀外慧中的好女子。


  為了平衡後宮的勢力,我對華美人、栗美人和顏兒三人的打賞總比其他嬪妃要高出了幾個等次,一是為了昭顯華美人、栗美人淡靜的性子受我的喜愛,也藉此警告後宮中那些愛耍手段的嬪妃,只有安靜才會得到帝王的眷顧。


  這個手法起初還算的上好用,因為賞賜一下去,後宮中起初激起了一些騷動之後,有些心思的女子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便個個打扮得體,舉止端莊,學著華美人、栗美人二人,爭鬥雖然還在,但是卻收斂了不少。


  可是這樣的光景維持了不足三個月,我卻出事了。


  是母后,母后想要將芙兒推給我,卻見我遲遲不肯招幸任何一個嬪妃,所以使出了這樣的招數,竟然在一次後宮夜宴上,趁著趙安不注意,在我的酒杯中下了葯,在我半醉半醒之間,命人將我送到了華美人那裡。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我不清楚,但第二天我從頭痛欲裂中醒來的時候,卻只見華美人已經衣裳整裝,叩跪在床榻前謝恩,準備給我更衣。


  我看見她微紅的面頰,有那些一瞬間以為自己在做夢,可是當驟然起身時,凌亂的床榻和絲帕上觸目得血跡卻讓我的腦袋轟響。


  那一日,我憤然離開後宮,甚至不顧及被嚇壞的華美人不住的嚶泣。


  回到凌霄殿,趙安服侍我沐浴更衣,此刻的我已經清醒了不少,在更上朝服之後,只冷不丁的問了一句:「是誰動的手腳?」


  趙安起初一怔,但隨後低垂著腦袋道:「是太後娘娘」


  是母后,其實我早就猜到了,除了她老人家之外,還有誰敢有這麼大的膽子做這件事?我握緊拳頭,狠狠的掀翻了烏木案幾,隨即下令重重賞賜華美人,畢竟她已經侍寢了,總不能虧待。


  事情發生的第三日,我將顏兒召到了凌霄殿。顏兒身子虛弱,但是一見到我,卻還是笑顏綻開,很是高興,我沒有告訴她為何召她來,只是與她閑談了片刻,便讓趙安帶著厚重的賞賜送她回宮。


  這件事情立刻在後宮掀起了巨大的風浪,一個嬪妃被抬進凌霄殿,卻帶著無數的賞賜回宮,這代表著什麼?自然是被寵幸了。而我從那日之後,便經常讓趙安將顏兒叫來,或者下朝之後,就忙不迭的去她的寢宮,不是讓她陪著下棋、撫琴,就是談論小時候得趣事。


  顏兒起初很是乖巧,見我願意理她,天天去看她,感動得哭了幾次。也許是將她當成阻擋後宮嬪妃的擋箭牌,再加上她小時候為我差點丟了性命的事情和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情分,所以我算得上是對她極為的好。


  而我對她的好,卻漸漸讓她養成了恃寵而驕,跋扈囂張的性子,她開始容不下後宮的其他嬪妃,開始嫉妒起那些美貌的女人,甚至不惜惡言相向。其實這些都是我樂意看到的,所以我也對她的行為沒有加以束縛。


  原本,我以為這樣,後宮的事情就可以從此平息,可是卻沒有想到,李太醫竟一日匆匆來報,告訴我,華美人有孕了。


  我當時在批閱奏章,聽聞這件事情時,幾乎分辨不清楚心裡究竟是什麼滋味。我快十六歲了,除了父皇之外,歷代的先祖在這個年紀時,都有了子嗣,我也應該是有子嗣的時候了,可是對於這個讓我被設計而有的孩子,我卻有種莫名的排斥,即便,他是我的。


  母后很快也知道了這件事情,趕在李太醫後面到了凌霄殿。也許我的性格過於剛毅,眼裡更是容不下一粒沙子,所以,我當下讓李太醫幫我將這個孩子處理掉,但是華美人的心情我亦是顧念到了,畢竟這麼做,對她是殘酷的,便承諾會保她一聲尊榮,甚至可以許她做未來的皇后。


  李太醫接旨出去了,母后並不知道我與李太醫說什麼,知道笑呵呵的前來道喜,而我只是淡淡的笑著。說了半天的話,母后終於轉到點子上了,她要我娶了芙兒,封為妃子,我點首默許。


  芙兒是王氏唯一的千金,母后是勢必要讓她成為嬪妃的,甚至母後有私心扶植她為皇后,這一點我很清楚。我應允母后,是因為既然芙兒入宮是註定的事情,那麼他我只能順水推船,因為王氏在朝廷上雖然已經沒有了多少的勢力,但是母后,卻終究還是我的母后。


  先皇的六年撫孝期轉眼就已經滿了,我率領文武百官前往後山皇陵祭拜,回來的途中,母后提醒我,冷氏的千金,冷婉兒應該入宮為後了。


  冷婉兒,這個從出生就被指為我的皇后的女孩,我對她整整疑惑了六年。這些年來,我雖然不曾再去相府探望,但是卻沒有一刻放鬆對這個當初在腦海中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嬰的調查,所以雖然已經六年不見,但是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我回到書房,將這些年探子回傳的密報一一打開,看著上面記載的內容,有些使人驚詫萬分,有些使人不禁莞爾,但也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冷婉兒,三歲就已經熟讀詩書,就連名滿金陵的的庄先生都時常會被這個小丫頭給難倒。她在相府中可謂是無法無天,甚至在前往壽王府參加壽宴的時候還曾將王府的院落給燒了。


  不過這些還都不算稀奇之處,關鍵在於,相府的二夫人對這個丫頭十分警惕,但我的皇兄壽王卻十分喜歡她,時常去相府看望她。


  她今年已經滿六歲了,雖然不知道她是否還會如小時候那般可人,不過我已經打算了要親自去相府去看看她。


  欽天監算了一個日子,我圈定了,於是三日後我帶著趙安和侍衛前往了相府。相府門前,出乎我意料的竟是還聽著壽王府的馬車。


  壽王今日也來了,這倒有些意思,看來那些探子彙報的消息沒有錯,皇兄的確很是喜愛這個小丫頭。


  冷仲接到了消息,率領了所有的家眷在大門前迎接。


  我一到相府,皇兄也從後院趕來了,我們兄弟許久不曾相見,今日發現他卻是愈發的英挺,可是精神卻又不是很好。


  壽王自小身體也很是虛弱,但是因為父皇將所有的心思都花費在了我的身上,所以對他有很多地方都忽略了,他如今能如此健朗的站在這裡,只怕也是靠那些苗疆的蠱王。


  當年父皇派苗疆人送來蠱王,將我的身子治好之後,我便將剩下的蠱王送給了他,可是李太醫卻告訴我,因為壽王的病情拖延的時間長了,所以治療起來比我的困難很多,需要常年調理,如果好的話,在二十年之內有望康復。


  「皇上怎麼也來了?今日相府,倒是當真蓬蓽生輝了。」壽王一見我,就笑著打趣。


  「今日是朕下聘征鸞之日,連皇兄都來湊熱鬧了,朕豈能待在宮裡想清福。」我隨性的回答,我們兄弟二人以前很是疏遠,能說兩句話,已經算得上難得了。


  可聽了我這句隨意的『下聘征鸞』,壽王神色便有些不尋常,他勉強笑道:「皇上說的是,但是臣本以為,皇上不會因為此事親駕於此,畢竟相府的千金不過只是一個頑劣調皮的小娃兒,但是皇上的心上之人,卻是一個扶柳如風的美人。」


  壽王口中的扶柳如風的美人便是顏兒,大半年的寵愛,使得她的名字早已經在金陵傳遍,更是有無數個版本出來,不過,這倒是我樂觀其成的,所以,我並不在意,只笑道:「皇兄越發會貧嘴了,以往在宮中的時候,朕倒是沒有發覺皇兄竟有如此詼諧。」


  我飲了一口茶,這時才想起來今日前來相府的目的究竟為何,便又問道:「對了,朕的小皇后呢?為何到現在都不曾見到?」


  「那丫頭頑劣無比,臣恐她驚擾聖駕,所以沒讓她來見駕」孰知,我剛問完,壽王卻突然十分緊張的冒出了這麼一句。


  我心頭生疑,其實冷婉兒和壽王走得極為相近,這是整個金陵城都知道的事情,而我也是三年前就早有耳聞,但是卻從來都不曾深想。


  我凝視著壽王,道:「是么?這倒是奇了,朕早聞冷婉兒聰慧過人,三歲便能解析詩經,四歲熟讀兵法,五歲棋藝精湛,如今雖然剛滿六歲,卻已閱覽群書,就連金陵第一私塾先生都不能過,前些日子才辭去歸鄉。這樣的聰慧無雙的天才,豈會是頑劣的孩童?」


  冷婉兒的頑劣,我早有耳聞,但是壽王的搪塞之詞,卻令我十分不悅。


  「皇上的意思是?」壽王突然抬頭望向我,我也凝視他。或許他是誤以為覺得這個小丫頭不尋常,所以神色陡然變了。


  其實這也算是其中一個部分,否則我也不會匆匆的前來看看這個小丫頭。


  不多時,茶上兒盞,一名年邁的相府管家帶著一名摸樣極小,身著紅色長裙小襖的女孩走進客廳,然後十分規矩的跪在地上,稚嫩的聲音揚起:「婉兒參見皇上,參見壽王。」


  脆嫩的聲音聽得我心神一震,突然就想起了六年前那個襁褓中的嬰兒清脆悅耳的咯咯笑聲,我凝視著地上的小人兒,只聞趙安道:「抬起頭來」


  跪在地上的小人兒身子微動了一下,也許是因為緊張,然後慢慢的抬起頭來。我有那麼一瞬間被怔住了,一雙清澈靈透的眼睛,肌膚如瓷,整張小臉似雕琢的美玉,沒有瑕疵,甚至遠遠這麼一看,就以為看到的是一尊碧玉雕琢的娃娃。


  「呵呵,皇上,冷丞相的千金,還真是個美人胚子呢,瞧小皇后的摸樣,雖然才六歲,卻已是出落得水靈碧玉,呵呵」趙公公或許觀察出了什麼端倪,立刻帶著溜須拍馬的功夫說道。


  我聽到這話,心底陡然一沉,立刻收回了目光。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忙轉頭望向壽王,道:「朕聽說皇叔與小皇后相交甚密,可是真的?」


  我故意喚壽王為皇叔,是以警告他的身份不該和冷婉兒走得太近,因為冷婉兒是我的皇后,若是他們有將來,冷婉兒應該跟著我們未來的孩子叫壽王為叔叔。


  可是這句話說完,我就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我竟然想著會和這個六歲大的孩子有孩子?也許…也許只是怕壽王被冷氏一族拉攏了關係才這樣失常吧,我自己暗想。


  「是,三年前,臣授冠之禮時,老丞相率領百官前往王府道賀,臣不甚榮幸,與小皇后相識,故才親密。」壽王沒有注意我的神色,一本正經的回答。


  看壽王的神色,似乎真的與冷婉兒沒有什麼關係,我心頭略略緩下,但只恩的應聲,然後便道:「傳諭下去,小皇后才德兼備,聰慧靈巧,甚得朕心,名內侍監籌辦迎親喜事和封后大典,半年之後,朕迎娶冷丞相之女,冊封皇后,賜立中宮」


  其實說半年之後迎娶,只是一個借口,我並不想讓冷氏一族的人位立中宮,但是今日我既然來了,總不能就這麼走,所以便隨口一說。而我內心總對這個小丫頭有著忌憚,原本是想看看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孩子,再做定奪,畢竟我能殺她一次,就能殺她第二次。


  冷婉兒脆聲謝恩。


  我從思緒中回神,打算拔腳走人,因為生怕再待下去,自己的原本決定的事情就會動搖,但是卻看到了一旁似乎不願意走的壽王,心頭又升起了一絲不悅,於是便道:「朕有些乏了,宮裡的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皇叔,你同朕一起回宮,朕有事與你商議」,然後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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