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求歡溫存
夜深風靜,更漏陣陣,沁骨寒涼。紛飛了一整夜的大雪,終於在四更末梢的時候停了,餘下整個皇宮的一片雪白純凈,也遮掩凌霄殿外的血跡,銀裝素裹,寒枝陡峭。
回到凌霄殿時,天色已亮,雲傾更換了朝服,重新座上鳳輦之後便緩緩的前往金鑾殿早朝。
微微高聳的金鑾殿,金碧輝煌,莊嚴肅穆的宮廷,雲傾緩緩的步上垂簾后的位置,端莊而坐。石階下,兩側朝臣紛紛叩拜行禮,三呼千歲,禮畢,王相上奏文書,依舊按照規矩將朝中大小事務和收到了奏章一一稟報,而後請示雲傾。
王言平深謀遠慮,算得上是一個盡職的丞相,但是他心裡也偶有疑惑,那便是不明白為何雲傾圈定他為相,可是在他的心裡,早已認定那幔帳之後的女子有著絕世的聰慧和所向無敵的謀略,因而就算被世人稱之為妖孽,亦不覺得過分,畢竟,她年歲尚小。
太后殯天的事情沒有驚動太多人,除了建章宮和凌霄殿的幾個老人兒知道,其他的消息都已經被封鎖,雲傾更是下令密不發喪,為的,只是等那些諸侯上門,然後瓮中捉鱉。
但是,太后被請回建章宮的事情卻傳德沸沸揚揚,大多朝臣都已經太后必然是招供了什麼,所以都惶惶不安,驚恐不定,更有幾名官員在今日上朝時都顯得萎靡不振,眼下的黑青格外明顯,而其他的人也是面露惶恐,戰戰兢兢的低垂著頭,不敢說話。
雲傾冷淡的掃視朝堂,冷清的笑意凝聚在唇邊,其實這一次太后的事情,她並沒有花費多大的力氣,只是將太后請回建章宮就已經惹得這些人都如此驚恐不定,足見,與太后之事牽扯的人,還遠遠不止那兩封密信那般簡單。
「皇後娘娘,老臣年邁,只是實在不能在任當官職了,冷相已經告老,而老臣的年歲還在冷相之上,所以也敢請皇後娘娘開恩,恕老臣不能再為國家盡忠,撤了老臣的職位,讓老臣告老還鄉吧」王相稟報完奏本,退讓到了一旁,隨後便有一名年邁的三朝老臣慢慢的出列,略顯佝僂的身體叩拜在地。
「李大人是三朝忠良,雖然已值古稀之年,但仍然是老當益壯,怎麼今日卻突然要告老還鄉?」雲傾佯裝疑惑的問道,但是雙目卻已經微微眯起,因為她早已經將那兩封密信的字跡給朝中的幾位大學士辨認,最後的結果,卻就是朝中僅存的兩位三朝元老。
侍奉過三代帝王,卻晚節不保,雲傾不知道他們為何如此,也或許,他們只是想要藉助這個機會,除掉她這個原本就不該出現在朝堂上的後宮女子吧,祖宗定下的規矩使得他們無法更變迂腐的思想,於是發泄無門之下,又在齊戎狄的誘導中,正好找到了突破口,便發展成了今日無可挽回的局勢。
李大人見雲傾似乎不打算放他離開,嚇得微顫著叩拜在地,厚重的朝服簌簌的垂落在地上,蒼白的鬍鬚在唇邊上抖動,顯得無力而可憐。此刻的李大人,不過是一個心力不從的老者了,他顫聲道:「回稟皇後娘娘,老臣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也惟恐拖累朝廷,所以……」
「這件事,還是等太后的事情結束之後再做商討吧,若是李大人當真覺得心力不足的話,大可在家中休息,不必早朝」雲傾冷冷的說道,絲毫不給這個老者迴旋的餘地。
李大人聽聞,顫抖了一下,但是他還要堅持之時,卻被雲傾的下面一句話打落懸崖谷底。
「本宮記得皇上說過,李大人是三朝元老,先帝的謀臣,更是軒燁國的頂梁支柱,所以先帝曾經賞賜恩典,讓其官爵之位世襲,若是李大人當今退意已決,就讓膝下長子承襲其恩典,入朝為官,繼續報效朝廷吧。」雲傾淡淡的說道,但是一句原本應當是天大恩賜的話語,卻將李大人幾乎昏厥過去。
「臣……臣……臣的犬子無能,只怕畫虎不成反類犬,鬧成笑話」李大人吞吞吐吐,但是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些許冷汗。
「李大人當真是病了,趙公公,先派人送大人回府休息吧,派李太醫親自前往診治,李大人是國之棟樑,連先帝都對他讚不絕口,若是大人的身子又什麼不是或者萬一,本宮必將重重治罪」雲傾凝視著李大人搖搖欲墜的身體,話語沉冷。
「是」趙公公應聲,隨即拍掌讓大殿外的侍衛進來攙扶李大人出殿。
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那些心虛的朝臣自然也明白了雲傾的意思,嚇得都開始顫抖起來。這其中也不缺泛原本打算與李大人一樣請退的官員,但看到李大人請退不成反而禍及子孫,嚇得都不敢再言。
「諸位大人還有什麼事情要稟奏嗎?」雲傾淡淡的說道。
大殿下,眾人相互對視,都無人敢出聲,雲傾冷笑一聲,起身道:「既然無事,那便散了吧」,說罷,轉身踏出了金鑾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鳳鸞起駕,慢悠悠的顛晃在宮牆四壁,無意間卻聽到了外側傳來的清幽歌聲,輕柔婉動。一日不見,如三月兮,雲傾帶著疲憊的眉眼之間染上了一絲感觸,突然想起來,為了忙碌於太后的事情,似乎也已有一天兩夜都不曾與凌燁軒見面了,時間,總是在不經意和忙碌的時候悄然而逝,讓她回過神的時候,卻已經走了很遠,於是她帶著幾分倦意的道:「本宮累了,不去書房了,回凌霄殿吧」
在鳳鸞旁侍候的趙公公聽聞這句話,因為累倦而顯得更為蒼老的臉上陡然升起了一絲歡喜,其實,他也一直都在琢磨著該如何提醒皇后別冷落了還在凌霄殿的皇上,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說,畢竟皇后不是一般的主子,因而在此刻聽聞了皇后的這話,連忙笑道:「是」,而後高聲喧道:「移駕凌霄殿……」
凌霄殿已經被整理過了,內務府的數百宮娥和太監將這裡的腥氣和雜亂清洗收拾,四處簇新的雲錦綢緞所制的明黃幔帳垂掛四壁,用龍鳳金鉤束住,細密的碧璽珠簾垂落,猩紅地毯從幽深的宮殿一直鋪設到殿前,上面的用金絲綉著龍鳳呈祥和奇形怪狀的瑞獸圖騰,充斥著威嚴肅穆。
雲傾踏上地毯,款步走進大殿,鸞紅色的長袍與地毯交相輝映。
李太醫見大殿外的鸞紅身影出現,立刻叩跪在地,俯身道:「老臣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皇上如何了?」雲傾眉宇之間帶著疲倦,緩緩的問道。
「回稟皇後娘娘,皇上的傷勢復原的很快,已經沒有什麼大礙的,但是仍需靜心休養,若是要徹底康復,只怕也要一年半載」李太醫小心翼翼的回答,連日的操勞和兩地奔跑,讓這個年邁的老者顯得更為佝僂了。
「勞煩李太醫連日忙碌了,下去好好休息吧」雲傾揮袖。李太醫低頭接旨,偕同身後的幾名葯童和小太監一同踏出了凌霄殿。
雲傾走進寢殿,明黃的幔帳垂幕,寒風吹來,捲起她的嫣紅羅裙,翻起飛舞,腰間的紅色丹蔻搖擺。素手撩起帘子,精緻嬌美的面容朝里側張望,只見凌燁軒正睡著,呼吸平穩,明黃色綉鴛鴦的被枕整齊鋪設,應該是蠻兒進來整理過。
輕步踏進內殿,看著他微微黜起的眉宇,略帶不安穩的神色昭示出了即便此刻是睡熟的,卻依舊被噩夢纏繞。是在想太后的事情吧,太后殯天,卻只能密不發喪,就算隔閡再深,終究是自己的母后,血濃於水,親情難捨。
可是太后的作惡多端,凌燁軒又是否全然知曉?當年連先帝都被太后玩弄於股掌,大開殺戒,血洗朝堂,或許,至今為止,在他的印象中,依舊是還是認為當年葯膳中的毒,是冷仲收買的吧。無論是與不是,這場恩怨也算是到盡頭了,因為冷仲已經告老離朝,而太后也已溘然長逝。
聽到細微的聲響,蠻兒從偏殿踏進,見雲傾回來了,立刻笑著上前侍奉寬衣,且小聲稟報道:「太子殿下剛醒,奶娘的驚嚇也過去了,奴婢正打算帶著太子去御花園看梅花,娘娘累了一夜,早些睡吧,皇上也等了娘娘一夜,還是奴婢焚了安神香,李太醫怕皇上熬夜身體吃不消,所以在葯膳里加了些靜心安神的葯才睡下的」
雲傾點了點頭,也不言語,寬衣后,便上了床榻。蠻兒整理好棉被,便退出,將裡外的三五重大帳都放了下來,關上了雕刻著菱花的窗格,悄然退出。
或許是真的倦了,雲傾瞌眸便睡熟了。
這一覺,雲傾睡得香軟,也許是將後宮的事情都處理完畢了,所以心境也不一樣,但即便在睡夢中,還有太后的模糊不清的身影和那刺耳的笑聲和當年摻雜著血淚的真相。可是這個夢境在困擾自己沒有多久,就被另外一場夢被代替了,並且還是一場羞於啟齒的夢境。
可是這個夢太過真實了,讓雲傾迷糊的醒過來,睜開雙眼,遲疑的朝周遭看去,卻見自己的脖頸上正埋著一個人的頭,心頭微驚,猛的一動,卻只見凌燁軒丰神俊朗的面容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雙目深邃,正凝視著自己,似乎帶著火一般的灼熱的溫度,將她全部包圍。
雲傾開口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經被褪了半邊,細嫩如白瓷凝脂的肌膚在昏暗的燭火下顯得那般的誘惑人。紅唇微微張開,欲低呼出聲,但是卻發現喉間竟然有些迷離的沙啞。
凌燁軒的薄唇勾起邪魅的笑意,在這已過黃昏的昏沉中帶著懶倦和危險的凝視著她,雲傾遲疑半片,立刻用手扯住被褥起身,但是嬌小的身體卻又凌燁軒被撈回了身側,纖細的腰身被緊緊的箍住,不能動彈。
「你要做什麼?」雲傾睜大雙眼,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燭火下閃耀著寶石的光芒,精緻嬌美的面容帶著無辜,像極了一隻受驚的小白兔,令人愛憐的想撲上去的吻住那微張似邀的薄紅。
「婉兒以為呢?」凌燁軒笑得曖昧而邪氣,他箍住她腰身的大手探進她的衣裳,大掌摸索著她細嫩的肌膚,聲音陡然沙啞,目光也隨之深沉不見底,他湊近她,嗅著她身上誘人的暗香,低沉道:「朕等了你很久,等得都快急瘋了,婉兒,朕想你了……」,他已經想很久了,久到入夢時心都疼得驚醒過來。
直白曖昧的話語讓雲傾的耳根頓時熱辣起來,雲傾一雙大眼怒瞪著凌燁軒,但是卻突然發現螻蟻撼樹的力氣是多麼的可悲,他身上有重傷,所以她不能用招式對付他,可是他卻一刻都不消停的挑逗自己,更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李太醫說你需要精心休養一年半載才可以……」雲傾的話語有些吞吐,因為凌燁軒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身子,熨燙著她的肌膚,陽剛的氣息將她抱攏,幾乎無處遁逃。
一年半載?凌燁軒邪魅的笑著,低頭吻上雲傾的細嫩雪白的脖頸,呼吸漸漸的凝重起來,沙啞的聲音帶著不屑:「他是想讓朕死」,隨後便壓在了雲傾的身上,灼熱的吻一路向下,狂野而令人窒息。衣裳慢慢的滑落,冰涼的薄唇觸及之處都似著了火一般,孟浪的不由得雲傾反抗和掙扎。
雲傾極力保持著自己的清醒,因為她明白凌燁軒是內傷,於是在自己幾乎要沉淪在他的狂野和挑逗中時,雙手抵在他的胸前,聲音迷離的道:「燁軒,你受傷了……」
凌燁軒低笑,還帶著怒氣,他擒住她的素手高舉過頭,低啞的聲音帶著濃郁的情潮,道:「那又如何?朕要你」
這一刻,雲傾終於體會到為何古代的男子都要娶納三妻四妾,也為何有些女子會說,一個女人伺候一個男人是極為辛苦的,所以願意與許多女子共侍一夫。雲傾看著凌燁軒不罷休的摸樣,心底有些想笑,可是卻不敢表現出來,怕惹來他孟浪的報復。
她知道他忍了很久,自從自己懷孕三個多月之後,他雖然偶爾激動的撫摸她,甚至失控的糾纏過,可是總也在最後關頭停下來,然後自己去偏殿的泉池裡浸泡在冰水中,可是現在他就像一隻惡狼一般,幾乎要將她整個吞噬。
淺笑道:「好,好,應了你,不過你受傷了,若是明日李太醫來換藥發現傷口有鬆動,我可沒有辦法交代,不如……」
雲傾故意將話語說的曖昧,凌燁軒從她的胸前抬頭,深邃的目光凝視著雲傾臉上的酡紅著嬌美,眼神如火,他聽明白了她話中的暗示,喉結滾動著,代表著他身體已經開始肆意的騷動,而雲傾則是如妖精一般的笑著,抽回自己的手,一個翻身壓住這個寬闊邪魅的男子,紅唇親了一下他的薄唇。
「婉兒……」凌燁軒的聲音顫動而沙啞,眼底也生氣了猩紅,他大手扣住她的身子,以防她逃離,但是卻還是按捺不住的在她的身上游移,但是雲傾卻嬌柔一笑,抬手撫著他寬厚的胸膛,一路吻著,在聽到聲聲僵硬的抽氣聲時,纖細的指尖猛的按在了他的大穴上。
「冷婉兒……」凌燁軒身體猛的一僵,大穴已經被點住,讓他不能動半分,他頓時怒目圓瞪的怒吼出聲。但是雲傾卻依舊笑得優雅妖嬈,起身將身上泄露了春光的衣裳拉回整好,用被褥遮掩住了凌燁軒令她也覺得意亂情迷的身體,素手撫了撫他緊繃的怒容,道:「乖一點,等傷好了再說,我先去查看奏章」,說罷,起身步下床榻。
「冷婉兒,你想要朕發瘋嗎?」凌燁軒咬牙切齒的低吼,眼底的怒火升騰,瞪視著她隔著幔帳的窈窕身姿,身體的疼痛讓他快要瘋癲了。
「蠻兒」雲傾沒有理會凌燁軒,將蠻兒喚進來。
蠻兒匆匆進殿,在感覺道寢殿內曖昧而怪異的氣氛時,先是一怔,隨後有些羞澀低垂著腦袋,唇角便上遮掩不住笑意,她上前道:「奴婢為娘娘梳洗更衣」
梳妝鏡前,蠻兒為雲傾梳起了繁複的朝天髻,插了六根鑲著珍珠的鳳頭金釵,蓬鬆的鬢髮帶著顆顆圓潤的珍珠,髻后帶著金色牡丹,耳邊垂落夜明珠耳鐺。捧來一件鸞紅長袍,袖口是猩紅的菱花紋綉,團鳳環繞,長尾拖延,明黃色的百褶長裙昭顯出了尊貴,腰間配置幾枚羊脂玉雕鳳玉佩和紅色丹蔻,垂長的瓔珞嬌艷如血。
更上衣裳,雲傾轉身回望幔帳后的惱怒得已經青筋暴露的男子,唇邊卻是笑意盈盈,雖然隔著幔帳,但是卻能感覺得到他身上蓄積的暴戾和狂風暴雨一般的駭怒。
「臣妾去書房看奏章,皇上要一同前往嗎?」雲傾掩不住笑意的問道,隨後素手撩起幔帳,俏皮勾魂的眼睛從凌燁軒緊繃的面容上慢慢的往下移,看到被褥上突兀處時,眼底閃過促狹,但是她那狐狸一般的絕美的小臉卻讓凌燁軒更加抓狂,他咬緊牙關,吼道:「冷婉兒,朕會活剝了你,將你整個都吞下去。」
雲傾秀眉微挑,卻是抬起一根青蔥如玉的手指,抵在唇上噓了一聲,而後放下幔帳,對蠻兒道:「皇上吃藥的時辰到了嗎?」
「回稟皇後娘娘,皇上的葯李太醫正在煎熬」蠻兒緩緩的回答,眼底卻禁不住笑意。她已經快十九了,早已知曉人事,自然明白幔帳后的帝王在惱怒什麼。
「皇上累了,你好好伺候」雲傾意味深長的說道。蠻兒大眼睛眨了眨,自然明白何為『皇上累了』,於是淺笑道:「奴婢明白,奴婢去看看葯煎好了沒有。」,說著,捂著紅唇低頭退了出去。
「皇上好好休息,臣妾忙完了就回來」雲傾慢慢的說道,但是卻只聽到幔帳內沉悶的冷哼聲。她失笑搖頭,轉身踏出了寢殿。
書房內,楊飛將一封捷報傳來,冷戰天攻佔南齊凱旋,俘虜齊兵兩萬,但是卻讓齊戎狄給逃了。
「軒燁大軍已經將南齊佔領,王城也被封鎖,大致俘虜了宮娥八百名、宦官二十名、嬪妃三十六名、歌姬八十名、朝臣大將一百三十二名」楊飛將一份明細拿出,呈送到雲傾的面前。
雲傾秀眉微動,看著所有的摺子,卻十分疑惑的問道:「國庫里的銀兩和糧倉呢?為何沒有彙報?」
齊王宮雖然繁華不及金陵皇城,但怎麼看宮娥也不會只有八百,應該已經逃了不少,因為光是軒燁國的皇宮的內務府中,統轄的宮娥人數就達到五千,官宦七百多人,而凌燁軒的後宮雖不充盈,卻也有數百嬪妃,朝廷官員就更不用說了。
「回稟皇後娘娘,大多宮娥都在冷將軍進王城的時候被屠殺了,齊戎狄似自知此刻突襲難擋,也無法向遠在大運河的契丹呼救,所以,便在大軍進王城的時候,大開殺戒,且將原本就已經虧空得厲害的國庫一掃而空,糧草均已大火燒毀,而這些人都是逃過血洗劫難的人,冷將軍已經下令保護,不得傷害,而那一百三十二名朝臣中,有十幾個屢次要殉國求死,卻都被阻攔下來,但還有一些都見識到了齊戎狄的狠辣,願意投降朝廷」楊飛將前線的事情一一奏報。
這才應該是齊戎狄的性子,他向來都是如此奸險狡詐,殘酷暴戾,已知自己走投無路,所以便將一切灰燼,也不願意讓軒燁國佔到半點。
可是如此一來,齊國的百姓可是就遭殃了,這些年來,以南齊國庫虧空的狀態看來,齊戎狄必然是讓南齊的百姓慘遭剝削,如今又發生這樣的事情,只怕就算立刻為南齊選出一位新諸侯王儲登基,輕徭賦稅三五載,都未必能將目前的局勢改善到之前的局面,更何況現在齊戎狄還帶著五千精兵逃跑了。
雲傾秀眉越黜越緊,隨後將奏本合上,丟在了一旁,她起身,眸光沉冷的道:「冷將軍進駐南齊王宮,契丹和匈奴如何,北楚有什麼動靜?」
楊飛的眉宇緊緊的糾結,他搖搖頭,道:「回稟皇後娘娘,如娘娘所料,南齊遭襲的消息一傳出,契丹和匈奴就已經休戰,各自撤回,至於北楚,楚桓的心思難測,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楚國按兵不動,似乎也沒有打算向匈奴算那筆帳,不過也許是時辰不對,因為三五日前,正是北楚太后的生辰,王宮內外一片喜氣,但怪異的是,楚太后卻沒有參席,只是楚桓在奉天殿大宴群臣」
楚桓的心思的確難測,當初在梅林之中,他講述自己的曾經時,就能顯現得出他的心機和手段,他太擅長讓別人替他賣命,甚至可以看透別人的內心,一個庶出王子從最底下的泥水中嗚咽攀爬,在艱辛中懂得如何揣摩人心,懂得了人類心中最起始的慾望,然後一步一步的利用別人內心的憤怒和一切慢慢的走上了至高無上的頂峰,成為了高高在上的儲君。
可是現在,已經站在權力之巔的楚桓,在俯視北楚那片遼闊的雪域之時,心裡又在想什麼?雲傾細細的推敲,然後得到了一個她不願意承認的答案——蓄積力量,擴大版圖,皇權更替,江山易主。
楚桓和她太相似了,可以說現在的楚桓就是當年的雲傾,心裡藏著不為人知的野心。
閉眸,雲傾深深了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平復了心頭的窒悶,隨後睜開雙眸,平穩的道:「北楚的事情容后再議,先傳信給冷將軍,讓他竭盡全力安頓好那些俘虜,派重兵看守,為防有叛變者從中挑釁,至於那些朝臣,全部押解回金陵,這件事情不需要冷將軍去做,讓雲山的將士過來即可」
楊飛身形震住,眼底劃過一絲詫異,但隨之道:「娘娘的意思是,將雲山的士兵也歸類為朝廷的軍隊?」
雲傾轉首望向楊飛,眼底泛著寒意。楊飛眉宇緊鎖,隨即不再言語。
楊飛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雲傾為何如此。雲山的士兵一日不入朝中,就永遠都只是山賊,但是如今押解南齊的朝臣回金陵,如果順利的話,那麼這批山賊就是為朝廷立了大功,往後的仕途必然也會一路平坦。
「楊統領有異議嗎?」雲傾淡然的看著眼前這個與龐炎交好的男子,雙目微微眯起。
楊飛抿唇,隨後抱拳道:「屬下沒有異議,皇後娘娘交代的事情,屬下立刻就去辦」,說罷,退步離開書房。
一旁侍候的趙公公見到楊飛如此,立刻上前,帶著幾分擔憂的道:「皇後娘娘,楊統領與龐統領生前素來交好,又一同侍奉皇上,只怕……」
雲傾知道趙公公在擔憂什麼,卻冷笑一聲,不屑的道:「他不會」,因為,太后已經殯天了,他已經找不到足以仰仗的勢力和人,如今,能夠讓楊飛叛變的就只有一個,那邊是壽王凌燁雲,可是,凌燁雲的身體卻不能夠讓他去謀划勤王叛變的計劃,而他自己……
雲傾的眼神微微暗沉,回宮將近一年,她卻沒有再見過那個溫潤爾雅,但若清風的男子。他用以救命的葯,是被她燒毀的,而七年前她的不告而別讓他卧榻從此不起,太子滿月,他參加了,可是她卻沒有前往金鑾殿參席,而是留在了凌霄殿宴請後宮嬪妃。
「壽王如何了?」雲傾淡淡的問道,話語間掩藏不住的關切。
趙公公怔了一下,似乎疑惑著皇后這麼突然提及了壽王,他面露難色,似不敢回答,但是最終卻在雲傾懾人的目光下不得不吞吐的道:「娘娘,您別為難奴才了,皇上吩咐了,一切關於壽王殿下的事情,宮廷里的人一律不得向娘娘您提及,否則可是要掉腦袋的,奴才……」
「為什麼?」雲傾震住,而趙公公則是面色難看而顫抖的道:「是,是,是因為皇上怕皇後娘娘要去見壽王殿下,皇上他……他不容許娘娘前往。」
趙公公雖然說得吞吐,但是雲傾卻聽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一絲酸澀從心口沉溺,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只能閉上雙眼,道:「你下去吧,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
「呃……」趙公公移步不走,似還有什麼事情要說,雲傾道:「有什麼事情就說」
趙公公低垂下了腦袋,小聲道:「這……奴才只是想告訴皇後娘娘,再過一個月就是皇上的生辰了,皇上從來都注重這些,所以不曾置辦過,如今皇後娘娘回來了,奴才想問娘娘是否操辦?」
凌燁軒的生辰?雲傾有些詫異,但隨之想到這一個月里即將要發生很多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只怕她也無瑕顧及這件事,於是只道:「到了哪一日再提醒本宮吧」
趙公公眉眼低垂,道:「是」,說罷,退出了書房。
忙碌到半夜,批閱了一大半的摺子,雲傾回到了凌霄殿休息。蠻兒站在殿外候著,見雲傾回來,忙跟隨進去寬衣。
「娘娘寬心,皇上服用完葯膳之後便睡了,李太醫這藥用的沉,對皇上的身體也是有好處的,而且,而且……」蠻兒將雲傾厚重的鳳袍褪下,卻是有些面紅了,而後忍俊不住的道:「而且李太醫還說,他在葯膳里放了些驅火降熱的葯」
雲傾聽到這幾個字,也不由得莞爾一笑,可是卻還是疑惑:「皇上沒有震怒嗎?他怎麼肯喝葯的?」
蠻兒笑道:「娘娘走了之後,皇上可是惱怒得不行,奴婢不敢進去侍奉,只得求李太醫,而李太醫一跨進大殿就被皇上給轟了出來,嚇得李太醫差點將葯膳都打翻了,不過後來也不知道李太醫跟皇上說了什麼,皇上也就不怒了,且將葯也喝了」
「李太醫還有這本事?」雲傾秀眉挑起,眼底閃過幾分好奇。
而蠻兒則是羞澀的道:「奴婢猜啊,也無非是安慰皇上的話,皇上現在身上帶著傷,是諸事不宜,所以只要乖乖的將葯吃了,休息安好,傷口好了之後,皇後娘娘也困不住皇上了,所以皇上聽了之後覺得有道理,也就不生氣了,畢竟來日方長嘛」
雲傾看著眼前這個笑嘻嘻的小丫頭,只覺得這些年來她已經被教壞了,於是抬手點了點她的鼻尖,道:「蠻兒也十九了,本宮最近都將這件事情給忙得忘記了,待有空,本宮向皇上求個旨,將你嫁出去吧,省的整日胡思亂想」
蠻兒靦腆著小臉,顯得極為無辜,但是隨後卻又雙頰緋紅起來,她吐了吐舌頭,將雲傾的頭飾卸下之後,便扭捏的踏出了宮殿。
蠻兒應該有心上人了吧,雲傾看著蠻兒款款出出殿的身影,若有所思。
原本的確打算為蠻兒安排終身大事的,畢竟在這個年代里,女子十三四歲就要出嫁的風俗來說,蠻兒已經算是老姑婆了,可是這件事情還沒有來得及跟凌燁軒開口,派出去的探子就回傳了信息。
原來是齊戎狄向東魏潛逃了,但是卻被撲空,因為東魏和西梁在接到太后的書信之後,早在數日前已經啟程,率領了朝中的謀臣、將軍以及親眷快馬加鞭的向金陵趕來,而上呈給皇帝的奏摺則是:世子選妃大婚,請求上方賜婚。
東魏和西梁一直都處於偏遠地段,兩國的儲君也素無來往,或許他們此次前往金陵都不知道還有對方相攜而行。雲傾看到這封密信的時候,不禁冷笑,於是當即下令,讓楊飛先摔數千鐵騎將先出發的東魏王儲接進皇宮,此賜住西行宮,再將西梁的王儲接到北行宮,不讓他們碰面。
至於齊戎狄,暫時可以讓他勞乏困頓,因為他前往東魏撲空之後,居然不會想到西梁的梁王也不在,所以一定會再王西側前行,從東往西,一路損耗巨大,到時候援兵沒有求到,只怕自己也會陷入困境。
朝堂上,雲傾依舊每日早朝,但是因為太后的事情,已經有三五名老臣大病不起,辭朝養病了。這個效果是雲傾樂意見到的,但是,顯然還有不少人仍然堅持得住,足見葯下得不夠猛,於是她當朝詢問趙公公,被關押在地牢中的碧珠和張公公都招供了什麼。
趙公公將按了手印的一大張供述上呈給雲傾時,朝廷上下的人終於都無法鎮定了,一時間,整個陰雲籠罩住了金鑾大殿,致使人心惶惶。
其實,張公公在得知太后已經殯天之後,已經明白了雲傾不是在威脅他們,所以在失去了依仗之後,二人將太后的所有一切事情都說了出來,包括,太后在驪山與自己的表兄私會幽情的事。
可是這一張紙和密密麻麻模糊不清的字跡卻已經讓所有的官員覺得寒意灌頂。因為,他們曾經因為太后的指使,集體上書向皇帝施壓,要求冷戰天出兵,削去了皇後背后的依仗,孰知太后這麼做的原因竟然是要趁機勤王廢后。而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他們想賴都賴不掉……
雲傾唇角擒著笑意,將供詞放下,而朝堂上的大臣便紛紛上前遞表忠心,而雲傾則是淡淡的道:「諸位大人都是軒燁國的棟樑之才,更是輔佐了新帝十幾載,功不可沒,而這兩個奴才所招供的話,雖然本宮不知道真偽,但是本宮卻深信皇上的眼光,所以,此事也就作罷了,但願以為各位大人能夠繼續為軒燁國盡心儘力,不要讓皇上和本宮失望」
一句話,三言兩語,卻足以顯示當朝皇后的氣度和寬宏大量,於是滿朝文武紛紛叩拜在地,感激涕零的叩恩。長達一兩個月的折磨,終於到了盡頭,他們的確該欣慰的,欣慰自己不用被抄家滅族,還保住了官職,卻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垂簾后側那不滿十四歲的少女的攻心謀略。
朝廷上唯一沒有惶恐也只有武翊思和王言平,因為他們都知道那垂簾後面的少女是何等不簡單的角色,更明白這一場所謂不計較的事情或許只是一場計謀,但是他們卻不敢吭聲,只能應承了眾人一同叩地謝恩。
十日後,東魏國君到達了皇城,那浩浩蕩蕩的兵馬轟動了整個金陵城,王言平、武翊思二人親自在宮門前迎接,而東魏的國君一踏進皇宮第一句話竟然就是要拜見太后。
如此沒有心計的王侯,也只能在太后的庇護下生存,可是,他們所仰仗的東西已經不存在了,於是在被楊飛護送進行宮之後,魏國國君以及親眷,甚至連三個兒子都已經被捉拿,關押囚禁。又過了一日,西梁國的國君也到達了金陵,依舊是王言平、武翊思二人相迎,楊飛引路,隨之,同樣被扣押囚禁。
魏國和梁國王儲被幽禁的事情瞬間傳遍了整個金陵,就在眾人不不知所云的時候,帶著重傷的凌燁軒在皇后的攙扶下踏上的金鑾殿,將太后與梁國儲君的密信公佈於眾,且稱太后畏罪自縊,但念在生前已有悔悟,且是先帝欽封皇太后,當朝帝王之生母,棺槨入後山皇陵。
雲傾原本想求凌燁軒將太后的棺槨與先帝同葬,但是凌燁軒卻沉默不語。或許太后所作所為他都已經知曉了,只是不聞不問罷了,於是最終的結果,是太后的棺槨入了皇陵,卻與先帝有一牆之隔,但她仍然得到了太后應該有的待遇。
魏國和梁國的王儲被收回了兵權和爵位,發配流放,朝中派遣了兩位重臣前往接任,以平定民心,治理宮廷瑣事。兩位諸侯的子嗣和世子也均被罷黜了頭銜,並張貼皇榜昭告天下。
這是一個警鐘,足以令天下人覺得不寒而慄,而當初打算來往求救援兵的齊戎狄終於在兩次撲空之後,兵將心散,四處流落,但是這個奸詐的王侯卻依舊不知所去。
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雲傾看書房內成堆的奏章和密密麻麻的書信,心裡有了著落。因為明日,魏堰也將帶大軍進金陵,押解的則是南齊的俘虜。
在經歷了這一連串的變故之後,北楚始終無動於衷,而契丹和匈奴似乎也感染了這種氣氛,都按兵不動。天下的局勢瞬間抖轉,四國諸侯只剩其一,冷戰天十萬兵馬又與契丹隔山而對,於是整個天下似乎又開始醞釀著微妙的氣息。
終究還是因為忙碌將凌燁軒的生辰忘卻了,即便趙公公時刻提醒,可是總是感覺一眨眼都已經超過了一個多月。
當清閑下來的時候,人總會發覺之前被自己忽略了,就如此刻。
雲傾踏進凌霄殿,冷冷清清的,大年夜都已經過去了,可是皇宮裡卻沒有半點喜慶的感覺,因為太后大喪,一切從簡,更因為那些諸侯被流放,皇宮內外的人還都沒有緩過神來。
雲傾走到內殿,蠻兒正跪坐在銅爐旁撥弄炭火,命令兩名宮廷抬到寢殿去。她見雲傾回殿,立刻上前來,道:「夜深了,娘娘怎麼才從書房回來,皇上都已經睡了」
「恩」雲傾應了一聲,目光無意中瞥見了蠻兒腰間多了一個精緻的香囊,眼底露出幾分疑惑,但還是沒有說什麼,但也陡然想起來兩個月前說過要問問蠻兒是否有心上人的。
蠻兒在內殿為雲傾卸下了繁重的髮飾,將一頭青絲披散而下,寬去了厚重鳳袍,而後淺笑道:「奴婢已經在偏殿準備好了熱水,娘娘去沐浴吧」
偏殿中溫熱的氣息縈繞,氤氳起霧,雲傾探入池中,將這兩個月來的疲乏都洗去了。明日,魏堰入宮,安置好那些俘虜,一切都會平定一段時間,因為只要北楚不會動,契丹和匈奴自然也不會動。
冷戰天手中有十萬兵馬,足以威懾與匈奴纏戰導致軍心疲憊的契丹,也可以警告擁有驚世之才,絕頂謀略的楚桓,雖然,這種平定和四國僵持的局勢不會穩定很久,但是,卻足以讓他們喘口氣。
瞌著雙眼,在水中浸泡了許久,雲傾起身,潮濕的髮絲粘再身後,如同靈蛇一般蔓延,滴落著水珠。蠻兒捧著衣服上前,抖開披在雲傾的肩膀上,遮掩住了柔嫩如凝脂雪白肌膚。又一年過去了,雲傾雖然已經生養了太子麟兒,但卻才十四歲,她身上少去了少女的稚嫩,卻散發著略顯成熟與青澀之間的絕色妖冶,令人移不開雙眼。
「娘娘比以前更美了」蠻兒偷偷的笑著,有些不懷好意,這時雲傾也才發現她給自己披上的是一件鵝黃色的抹胸長裙和金絲綉鳳紋的紅色薄紗。
心裡已經知道了誰給她這麼大的膽子,可是雲傾卻還是有些負氣,她轉眸望向蠻兒嬌笑的臉,冷冷清清的道:「下一次你在自作主張,本宮就將你冊封為妃子,丟進後宮去」
蠻兒的臉頓時蒼白了,即便她知道雲傾是在嚇唬她,可是小臉還是無辜的低垂下來,顯得有些無措,而且慢慢攪動的雙手還不時的觸及那枚精緻的香囊。
是要給她幾分教訓了,否則雲傾的一切總是抓拿在凌燁軒的手中,這讓她有些透不過氣。於是她沒有安慰蠻兒,便轉身踏出了偏殿,穿過了幾重幔帳和珠簾,走進了寢殿。
微掩的窗格透出寒冷的風,吹拂起明黃色的幔帳起舞,珠簾緩緩的晃動。雲傾走到窗前,抬手將雕刻著金色菱花的窗子關緊,轉而漫步走到床榻前。
凌燁軒躺在里側,似有些賭氣一般的背對著她,床榻上有兩條被褥,一條明黃綉龍紋,一條大紅色綉金絲鳳紋。自那兩個月前的事情發生之後,凌燁軒對她自己已經恨怒到了極點,即便是身上的繃帶被撤下,密縫的線被拆除,就連李太醫都讚歎帝王康復的素的速度驚人,但是他卻再不與雲傾說一句話,除了朝堂上的相敬如賓之外,就是沉默,最後,連一張床榻都分成兩個人的楚河漢界,甚至被褥都增加了一條。
雲傾知道是自己的忙碌冷落了凌燁軒,以他的心高氣傲和那暴風雨一般的駭怒,若是她不肯認錯,只怕他會將今天的怒氣憋在心裡一輩子,打算與她老死不相往來了。
撩開幔帳放下,緩緩的踏上床榻,寬大的龍床佔據了半個寢殿,十分寬闊。雲傾看著凌燁軒閉眸深沉的側容,抿起紅唇,輕柔的笑著。也許,是她這個姿勢維持了很久,也看的太久,久到床榻上的佯裝睡熟的男子已經震怒了,只見凌燁軒陡然睜開深幽而威懾的眸子瞪著她,下顎的緊繃昭示著他的震怒。
雲傾依舊婉柔的笑著,半濕的長發粘在她雪白的雙肩上,鵝黃色的大紅色的沙袍下若隱若現著纖白的藕臂,鵝黃色的抹胸映襯著浴后略帶嫣粉的肌膚,妖嬈的刺目。
凌燁軒的劍眉漸漸的黜起,隨即轉頭閉上雙眼,不再看她,但是雲傾似乎不打算就此放棄一般,纖細的素手緩緩的落在了他的俊美剛毅的側容上,而後低首在他的耳邊親吻。溫軟的紅唇貼近他的肌膚,明顯的感覺到了身下的男子僵硬起來,但隨後卻撞上了凌燁軒駭怒蓄積的瞳眸。
他不言不語,卻只是用怒火騰燒的眸子瞪視她,彷彿今日的她是一個妖精幻化出來的,而非是平日里那個一旦忙碌起來就對他視而不見的女子,所以他的眼神彷彿似見到了天外的妖物一般的驚悚。
琥珀色的眸子對上似乎燃燒著怒火的深幽黑眸,雲傾眼底淺笑,低頭覆住了他的削薄的唇,生澀的吻著。但是凌燁軒卻似打算跟她抗擊到底一般,生硬將她推開。
四目相對,雲傾眼中的淡靜和淺淺的笑意和凌燁軒眸中的怒火形成了最為鮮明的對比,他的隱怒,他的壓抑,他的彆扭和生氣在她的眼底無所遁形。可是在凌燁軒的眼底,雲傾的喜怒,甚至此刻所做的一切卻讓他不解,他該死的不知道她為何兩個月的冷若冰霜之後,竟然會這般的妖嬈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皇上生氣了?」雲傾的聲音酥柔的可以媚骨,巧然的笑讓她充斥著誘惑的窈窕身姿散發著迷惑人心智的暗香。凌燁軒喉結滾動,隨後硬生生的壓下了身體里的騷動,撇開眸子,但是眼底卻布滿了猩紅的血絲。
凌燁軒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猛地擒住她的手,眼底的深幽已經化作了迷離和深邃,他粗喘著氣息,低啞的道:「你不是不想理朕嗎?這又算什麼?」
雲傾對上他的眸子,粉舌舔著他的寬厚的胸膛,凌燁軒驀地閉上雙眼,呼吸聲陡沉,他已經抵擋不住這致命的誘惑了,但是他依舊不願意抱緊懷中這個令他日思夜想,心痛難當的溫柔和嬌小,雖然此刻他的深思已經不由自主了。
「呵……」雲傾低低的笑著,纖細的素手探進了他的衣襟,在感覺到他的緊繃之時,眼底劃過一絲狡黠。凌燁軒氣息粗起,待他再次睜開雙眼,雲傾緩緩的將身上的薄紗褪去,唇邊撩人的笑意像極了一隻狡猾的狐狸。
「妖精」凌燁軒咬牙切齒,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子何時變得這樣妖嬈,她以前總是那樣生硬,喜歡拒絕,可是現在……
「皇上累了,就讓臣妾來伺候吧」雲傾的聲音緩緩的,隨後在俯身吻他的時候,陡然點住了他的大穴。所有的迷情瞬間在凌燁軒的眼底退去,他低怒的咆哮道:「冷婉兒,你……」,可是這個字還沒有吼出,就被雲傾吻住了薄唇,他震驚的瞪著不敢置信的雙目,而雲傾的雙手卻已經將他的衣裳如數退去,然後在他再次蒙住雙眼的時候,用最撩人誘惑的身姿讓他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