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太子誕生
八月的天氣,秋風送來,但是炎熱卻絲毫未減,變化無常的氣候,從剛才的月朗星稀到下一刻的暴風驟雨,似乎只用了半柱香的時間,安神香裊裊升騰,徐徐飄出窗外,卻又被一陣狂風卷回,頃刻間,大雨沖刷。
冰涼的水珠將這燥熱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狂亂的雨點飛起跳躍,胡亂拍打著窗格,被狂風彎腰的樹影婆娑,沙沙的搖曳,在牆壁上映著張牙舞爪的黑影,狂亂無比。
這夜,凌燁軒在書房忙到四更天,召集了冷戰天、楊飛、龐炎以及新相王言平和算得上半個謀臣的武翊思等人齊聚御書房商討大計。尚未告老離朝的冷仲也去了,這或許是他唯一為朝廷效力的時候了,因為這個月底,他將戎裝回鄉,前往蘇杭一代安身立命,頤養天年,從此不再過問世事。
蠻兒服侍雲傾早早的休息,六個月的身孕讓她的身體日益沉重,躺在床榻上時,都有些吃力,她抬手覆著著自己的小腹,感覺裡面的孩子又重重的踹了她一腳。秀眉緩緩的黜起,隨之有些無奈的合上雙眼,現在她已經能實在的感受到懷胎十月的痛楚了,人類繁衍後代,的確是意見不容易的事情。
凌燁軒四更天的時候才匆忙的回到寢殿,雲傾睜開雙眼,隔著幔帳模糊的看到他似在對蠻兒吩咐什麼,而後趙公公上前為帝王寬衣。他的高大寬厚的身形走向自己,撩起幔帳將她擁入懷中,躺在她身側,丰神俊朗的眉眼之間抹不去淡淡的笑意,輕吻她的額頭,道:「睡吧,天快亮了」
「皇上為什麼這麼晚?」雲傾聲音有些啞然的問道,身子捲縮在他的懷中,可是腹中的小東西卻似乎很抗議這樣的靠近,起腳又踹了自己兩下,讓雲傾無奈的轉過身去。
凌燁軒低笑出聲,扣住她纖弱的肩膀,吻她的耳垂,低沉道:「沒什麼事,冷戰天主張征戰,但是武翊思以為,既然可以隔岸觀火,空手套白狼,就不必主動出擊,以保存實力,你父親也是這個意思。」
「冷將軍為何如此浮躁?」雲傾的睡意消失,大腦突然有些清醒了。冷戰天雖然是戰場上的英雄,但是他的性子卻還是內斂的,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樣的好戰了?
「將軍夫人聞喜了,婉兒明日應該打賞恭賀,順便帶著朕的那一份」凌燁軒從背後將雲傾擁住,大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即便雲傾看不見,卻也知道此刻凌燁軒定然是微笑著的。
王馨瑤聞喜了,冷戰天卻在此刻急於請戰主攻,這似乎太過於詭異了。
「皇上早點睡吧,明日還要早朝」雲傾淡淡的說道,不想在與凌燁軒長談下去,否則他只怕要睜著眼睛到天亮了。最近這些日子,他忙碌得都似乎瘦了一圈。
「恩,睡吧」凌燁軒也的確累了,他用著雲傾,吻著她的髮絲,合上雙眼便睡了。
清晨,蒙蒙亮,雲傾已經睡意全無,梳洗過後,便讓蠻兒取來摺子,寫了一些恭賀之言,又讓趙公公打點了豐厚的賞賜送去將軍府。
早膳過後,雲傾原本想四處走走,但是宮殿外的宮娥又進殿稟報,說常美人求見皇后。此刻雲傾才想起來昨日收到的那份拜帖,於是轉頭望向蠻兒,而蠻兒則是小聲道:「奴婢怕被皇上瞧見,所以就銷毀了。」
雲傾點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還早,凌燁軒散朝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御書房與朝臣討論南齊和契丹以及匈奴的事情,所以短時間不會回來,而常美人、栗美人都是後宮最為規矩內斂的嬪妃,七年前,多少與雲傾也算的上是有些交集,所以雲傾便道:「請過來吧」
宮娥應聲退下,蠻兒立刻攙扶雲傾坐在金絲楠木的鳳榻上,取來做好的早膳擺上。
雲傾慢慢的用膳,在一頓早膳用完之後,常美人才姍姍來遲,她隔著垂簾和幔帳叩跪在外側,輕柔的聲音淡淡的道:「臣妾參見皇後娘娘,願娘娘鳳體安康,萬福金安,千歲,千歲,千千歲」
雲傾抬眼看了她一眼,只見她身著淺紫長裙,外罩淡色紗袍,髮髻上是三支花紋繁雜的簪子,面容上稍微了粉黛,峨眉如翠,她的樣子還與七年前一樣,淡靜沉默,而今日的這一身裝扮聯繫起她遲來的時間,應該是為了見她,她也耗費了不少神思打扮,好讓自己看起來還能夠賞心悅目。
「進來吧,蠻兒,賜坐」雲傾淡淡的說道。
「臣妾呈謝皇後娘娘恩典」常美人起身,在宮娥撩起帘子時,緩緩步入內殿,跪拜在席墊上,依舊低垂著額頭。
「你們都退下吧」雲傾揮退內殿的宮娥。眾人應聲而出,蠻兒奉上了茶水和點心之後,也低頭告退,對於後宮嬪妃,這個常美人蠻兒還是比較放心的,至少她不會做出越軌的事情來。
凌霄殿內,幔帳垂落,珠簾搖曳,案几上的碎冰泛著陣陣的涼意,用繞宮梁,驅散了秋天的煩悶和燥熱,窗外的天氣雖然清朗,卻也不似昨日那般窒悶,可見夜間的大雨也起到了作用。
常美人慢慢的抬頭,平淡的目光看著案几上的碎冰,似在在思索著什麼,少許才緩緩的開口,道:「七年不曾拜望皇後娘娘,今日臣妾自請求見,唐突越軌,還請娘娘責罰」
「本宮與常美人雖然交集不深,但是卻也算是有些緣分,所以你也不用拘禮。」雲傾執起桌案上的茶水輕抿一口,平淡的說道。
常美人抬眼望向雲傾,在看到這個昔日的女孩蛻變成如此嬌美冷冽的少女時,眼神似乎一晃,而後雙眸低垂,那張平淡得從來都不露情緒的面容突然閃過一絲失落,但是隨後卻又恢復如常。可是,這麼細微的變化卻還是被雲傾抓住了。
「其實臣妾求見皇後娘娘也沒有什麼妄念,只是在後宮中聽聞前兩日芙貴妃在凌霄殿中大鬧,最近也流言四起,都提及了臣妾以往的事情,所以臣妾提地來向皇後娘娘澄清」常美人的話語間含著幾分苦澀,顯得有些悲傷。
雲傾微怔,捧著茶碗的手也不覺僵住,她面容微沉,眼神也漸漸的冷凝起來,但稍後,卻狠狠的壓下心頭泛起來的不適感,垂眸撥弄著手中的茶水,輕抿了一口,而後淡淡的道:「常美人有話就直說吧,本宮洗耳恭聽。」
常美人沒有想到雲傾竟然如此的平靜,她長睫顫動,再次朝她看去,隨後神色更為失落了,雙目遮掩不住凄楚,這,也是她第一次在人前表現出絕望,隨之緩緩的道:「臣妾是第一個入宮的嬪妃,雖然不如顏美人早,但是卻稱得上是這後宮中真正的老人兒了,臣妾十三歲嫁給皇上,可是卻因皇上身體虛弱,所以一直都不曾圓房,直到太後娘娘帶著當時年紀尚小的芙貴妃入宮待年,才真正入了洞房。」
雲傾目光一沉,素手猛的握住了杯子,之前以為的不在意,可是現在卻化作了在心翻滾的酸澀。可是,她還是不動聲色,既然自己選擇了聽這個故事,就該承受這個故事的痛苦,不是嗎?
「可是,那一次卻並非皇上自願,而是太後娘娘知道皇上從未召寢過嬪妃,甚至與顏美人都不曾圓房,所以就在皇上和臣妾的膳食中動了些手腳。太后以為,皇上在召幸了嬪妃之後,就會接納芙貴妃,但卻不知道皇上決定的事情,就算是太後娘娘也不能改變的」常美人說道自己真正的心痛之處,整個人都僵直起身,她目光清冷,紅唇緊緊的抿起,似乎在回憶什麼痛苦的事情。
雲傾手中的茶碗猛的一盪,開始潑出,漸在猩紅的龍鳳圖紋的地毯上,冒出煙霧。她震驚的看著常美人,而常美人則是眼底氤氳含淚的看著雲傾,卻已經噤聲了,彷彿喉間哽咽著說不出的痛楚,已經無法言語。
常美人失控的落淚,彷彿這些年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願都在這一刻潰決,她突然伏在案几上,雖然沒有發出什麼聲響,可是雙肩卻不住的顫抖,過了少許之後,她才安定下來,抬起滿是淚痕嫣紅的臉,脂粉已經被模糊了,但是卻沒有失禮,她依舊那般端莊淡然,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而後道:「臣妾失儀了……」
接著,她端起案幾的茶水一飲而進,似乎在發泄什麼,又像在遮掩自己的情緒,茶水見底,她放下杯子才靜下來,又道:「臣妾知道將當年太后的所為說出來,必然會遭天譴,臣妾也知道就算是皇上百般不願意被太後娘娘控制擺布,但是對於此事,皇上必然還是守口如瓶,不願透露。但是臣妾今日卻顧不得這些忌諱,因為臣妾只想在後宮中安養終老,一輩子平靜無風波,其他的,什麼都不奢求。」
雲傾看著她,紅唇緊抿,而常美人則目光沉幽的繼續道:「那次事情之後,皇上就不曾再踏入後宮,並且突然寵幸起了顏美人來,不再接納任何嬪妃,而顏美人也恃寵而驕,在後宮無法無天,橫行霸道,但是皇上卻聽之任之,放縱她肆意妄為,甚至有時還去欺凌芙貴妃,不買太后的帳,這也是為何顏美人後來名聲大震,天下人聽聞的原因。起初,臣妾原本也以為,皇上是真的寵愛顏美人,畢竟她是一個嬌弱扶柳的美人兒,可是後來臣妾才知道,原來皇上寵幸顏美人只是一個幌子,自所以放縱顏美人如此,也是為了阻擋太后的計劃。而就在臣妾以為臣妾可以安身立命,平淡度日的時候,卻發現信月不曾來,召了太醫診斷後才知道,竟然是有了身孕」
「當時懷了身孕,臣妾喜憂摻半,既高興又惶恐。高興於,若是能夠平安誕下一兒半女,後半生必然有靠了,但卻又惶恐這後宮中的人得知,心生嫉妒,出什麼萬一。可是臣妾萬萬沒有想到,臣妾所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而皇上卻在得知此事之後,竟讓趙公公送來了一碗藏紅花,結束了這個原本臣妾還來不及喜悅就已經落幕的事情。不過,也就是這件事情,臣妾明白了一個道理,那便是,少帝雖然年輕,但是卻是一個不容許任何人操控的帝王,他不想發生的事情,就算髮生了,也將會被殘酷的制止。那件事情之後,皇上還算厚待臣妾,賞賜、分位一律按照三品以上來打賞,而臣妾也從一個小小的采女,一躍成為美人。」常美人的神色幽然,彷彿回到了當年的場景,但是情緒卻已經不再那般激動了。
心緒慢慢的平復,彷彿這些話已經憋在了心頭很多年,今日終於重建陽光,所以她如同釋放了所有的哀怨一般,整個人也漸漸的有了些生氣,不似以往的靜如死水。她緩緩的道:「對於皇上,臣妾雖然經歷了滑胎的痛苦,但是卻沒有一絲怨毒,因為皇上應允定然讓臣妾在這個後宮安養到老,不會有任何人敢為難,讓臣妾得到應有的安靜。臣妾也只想就如此生活下去,但是卻沒有想到太后竟然為了刺激皇后,利用臣妾當年的這個痛處,在後宮大肆宣揚,只為了刺激皇後娘娘,離間皇上和娘娘,臣妾自認命賤,今生的姻緣已空,也不在意往後常伴青燈側,睡卧古佛旁,但是臣妾決然不能忍受被他人利用,落得不明不白的下場,所以臣妾斗膽覲見皇後娘娘,請娘娘為臣妾做主。」
常美人眼眶含淚,重重的對著雲傾深深叩拜,額頭著地的聲音有些沉悶,卻也震動的雲傾的心。
雲傾在聽聞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也並沒有多少猜測,因為凌燁軒他畢竟是帝王,曾經擁有多少女人也是平常,可是,她卻沒有想到事實的真相竟是如此的駭人聽聞,這,也讓她想起來顏美人在北楚朝殿所說的話,她哭成了淚人,說凌燁軒從來都不曾碰過她。
太后王氏原來早已經想要掌控大局,甚至不惜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利用,她在懷有身孕之時,曾還想過母子情深,血肉相連,所以不想刁難這個太后,帝王的生母,卻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卑鄙,且謀權之心不改。
常美人抹淚,似乎將所有的委屈都已經訴盡,所以情緒也漸漸的平穩了下來,但云傾卻突然覺得疲倦,內心平復了數月的怒火再次攻蓄心頭,令她難以穩坐。於是她只能閉眸深吸一口氣,握拳將這種不適感壓下來。
案幾前,碎冰已經漸漸的融化成水澤,慢慢的益處了金盆,雲傾睜眼,起身走到常美人身側,抬手將她攙扶起來。
而常美人則是趕緊自己起身,唯恐傷了雲傾有孕的身子,以帕拭淚,雖然不在如剛才那般,可是抽泣聲卻依舊清晰,低聲叩謝:「臣妾謝皇後娘娘」
「皇上既然承諾你,會讓你平靜度日,相信君無戲言,你回去休息吧,不要想太多」雲傾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女子,只能隨意的說了這麼一句,權當是安慰吧。
常美人也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畢竟她是深宮的老人,爭鬥暗涌的事情見識的太多,所以她明白既然事情牽扯到太后,就算是先帝在世,也不可能立刻給她答覆,而她今日來的目的卻似重再告知雲傾真相,卻不在意自己是否會委屈,於是她慢慢的欠身,告退了。
雲傾抬眸,看著常美人在兩名宮娥的攙扶下緩緩的離開,珠簾搖曳下的身影顯得怯弱不甚。這個後宮里究竟還藏著多少如同她一樣的女子?建立政權,王者視人命如草芥,而後宮,為了奪得權利與分享帝王身側的寶座和盛寵,自然也是捧紅踏白,相互爭鬥殘害。
常美人離開,蠻兒進殿侍奉,見雲傾站在珠簾旁側失神,立刻上前,而雲傾則是抬手擺了擺,轉身踏入內殿,道:「本宮有些累了,先休息片刻,你也先下去休息吧」
蠻兒服侍雲傾睡下,放下幔帳,整了整垂落的珠簾,而後欠身告退。
芙貴妃自縊未遂,太后大哭不止,建章宮幾乎鬧翻了天。
半月後,建章宮的一名守衛匆匆的飛奔進了凌霄殿,叩跪在大殿前,打破了帝後用膳的平靜,也將後宮連日來都不曾平靜的風波帶進了凌霄殿中。
雲傾抬眼望向凌燁軒,而帝王的面色則是緊緊的繃住,隨後啪的丟下了手中的碗筷,猛的起身,全身都籠罩著暴戾的怒氣。
那名來報的侍衛嚇得全身顫抖,連頭都不敢抬,大殿內伺候膳食的宮娥也嚇得尖叫起來,四處亂竄,而後紛紛叩跪在地,連氣都不敢出。趙公公和蠻兒自然也是面色蒼白,不敢吭聲。
雲傾看著凌燁軒手中的筷子跳躍落地,翠玉包銀,折成幾段,但是卻沒有說話。
太后,又是太后,太后安逸的時日過多了,所以又開始死灰復燃,上一次芙貴妃大鬧凌霄殿,回去之後便被凌燁軒罰奉抄經,說是為小皇子祈福,如今芙貴妃受過的時日未滿,竟然在藏經閣上吊自縊,這,就是明白著告訴整個後宮和朝堂上的人,皇后霸寵,使得後宮嬪妃受盡委屈不堪受辱。
「皇上,太后奴婢前來請皇上前往建章宮議事,芙貴妃已經醒了,但是卻啼哭不止,還吵著要輕生」大殿外,又跑進來名宮女,這是建章宮的老嬤嬤碧珠,她一身深褐色的宮服,神色緊張慌亂,踏進大殿就撲通一聲叩跪在地,連聲哭求。
「她想死是嗎?」凌燁軒眯起了狹長的眸子,俊容分外深沉,隨後在眾人驚詫之時,喝道:「好,朕就成全她,宣旨下去,任何人不得阻止貴妃輕生,若是誰敢再來稟報,一同陪葬」
帝王的聲音如同地獄修羅一般,嚇得眾人都呆住了,特別是以為前來喧鬧哭泣就會得到一些好處的碧珠,她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面色陰沉的帝王,整個身子都軟了下去,差點沒有昏厥過去。
雲傾看著碧珠失魂落魄的摸樣,眼底劃過一絲冷意,看來,太后再次失算了,她無論現在折騰出什麼不入流的手段,她的兒子似乎都不會再理會,也不想理會了。
「皇……皇上,這,這……」碧珠慌張之餘,吞吞吐吐的開口,臉上的血色早已褪盡。
雲傾起身,冷聲道:「下去,傳皇上的聖旨,若是芙貴妃有什麼萬一,建章宮所有的宮娥全部陪葬,你們要好好的看著」
碧珠身子一顫,一雙驚恐的大眼望著雲傾,而雲傾則是寒聲道:「還不快去……」
碧珠嚇得倉皇而逃,快步衝出了凌霄殿。
雲傾望向凌燁軒,走到他身側,抬手握住他緊握的拳頭,輕道:「皇上息怒」
凌燁軒閉上雙眼,顯然已經對芙貴妃的事情不耐煩了,否則以他內斂的性子決然不會說出如此大失體統的話,更也許,凌燁軒在心裡已經動了要王氏一族潰敗的心念。
「出去,全都給朕滾出去」凌燁軒睜開雙眼,似乎還是煩躁不耐,他怒喝了一聲,嚇得大殿內的宮娥,包括趙公公和蠻兒都快速離去。
凌燁軒反手將雲傾的素手握住,隨後轉身從背後抱住她的日益沉重的身子,卻久久不語……
邊關戰事告急,匈奴與契丹正式衝突,遠在雲山的雷霆在率領大軍訓練了八九個月之後,已經開始磨刀霍霍,但是最另人覺得欣慰的是,便是此刻魅影門的人聯絡到了魏堰,將鑄造出來的大量兵器運送到了雲山。
雲傾將魅影門鑄造兵器的消息傳達給了凌燁軒,命令楊飛和龐炎保護兵部尚書立刻前往雲山驗證。兵器,是戰場上至關重要的東西,所以不能掉以輕心。
轉眼間,年關降至,各地的戰火卻在這個時候如數上演,烽火四起。北楚的新王楚桓連上十六本奏摺呈送朝廷,三本請戰奏摺,兩本報喪長卷,其他的則是今年進貢的清單。
「北楚的兩位新王妃病故了」凌燁軒坐在書房中,將兩本報喪緬懷文章攤開,劍眉緊緊的黜起,最近一直忙於設計四方局勢,他已經幾夜不曾合眼,時常徹夜與冷戰天等人商談下一步該如何。有時候,即便是隔岸觀火的戰略,依舊要勞心勞力。
雲傾坐在凌燁軒的身側,捋袖磨硯的手停頓了片刻,隨後抬眼望向凌燁軒。其實,這兩個新妃會亡故,雲傾早已經料到,畢竟楚桓也是一個不容許任何人操控決斷他人生的梟雄。
「三月就已經生病了,能拖延到現在,已經是福氣了」雲傾淡淡的說道,楚王從生病到駕崩,也不過半月的時間,一個人就算真的得了疾病,會死的那般突然,會在短短的十幾天消瘦得嶙峋枯骨么?所以那兩個漢妃已經算是被厚待了。
凌燁軒望向雲傾,似乎要在她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中尋找著什麼,但在看到她始終淡然涼薄的摸樣,不禁嘆息了一聲,將手中的喪卷疊起,仍在了一旁,隨後拿起了另外一本奏章,道:「現在契丹和匈奴大戰,楚桓上表多次要藉助兩國交戰之際,奇襲齊國,他倒是想的周到」
雲傾一怔,猛然抬頭。凌燁軒見雲傾終於有了反應,眼底一沉,薄唇也勾起了一抹苦澀而冷凝的笑意,他至此都還介意那個清俊出塵的男子,因為在北楚的那段時日,雲傾與他之間的曖昧,他用盡了辦法都無法從心底撇除。
「皇上覺得是臣妾私通消息給他,教他這麼做的嗎?」雲傾的神色緊繃,秀眉也緩緩的黜起,顯然是有些動怒了。不過,另外也有些震驚,楚桓竟然可以跟自己想到了一起,要趁契丹和匈奴交戰,齊國樂觀其變,疏於防守,甚至無它可以求救支援之時,奇襲齊國,佔領要地。
「你不會」凌燁軒立刻說道,話語間斬釘截鐵。
雲傾怔住,正當疑惑,卻見凌燁軒目光深沉的凝視她,眼底流動著某種嫉妒和不甘的苦痛,薄唇緊緊的抿起,他在壓抑心底的怒火,她甚至可以看得見她眼底跳躍的火苗。
「臣妾的確不會,因為皇上才是臣妾的夫君」雲傾也有些惱怒的說道,她知道他始終不信任自己,無關她的忠心與否,因為,他懷疑的只是她的情之所歸處。可是這樣的懷疑卻另雲傾很是生氣,她可以等待時間去證明自己對他的感情,因為她說的他都不信,可是已經這麼久了,他卻始終如此耿耿於懷。
雲傾眉眼之間的隱怒讓凌燁軒怔住,他劍眉緊緊的黜著,似乎有著化不開的愁緒,但是隨之卻又嘆息了一聲,將手中的摺子丟下來,道:「朕只是不明白,為何會那般巧合,他的策略總能跟隨得上你的腳步,而且有時候多想的辦法都與你極為相似」
這不是巧合,也不是他們暗中通信,那麼是否他該人為是心有靈犀?可是想到這個詞語,凌燁軒就有種想殺人暴怒的衝動。凌燁軒猛的起身,在大殿內來回踱步,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剋制住自己的怒火,不讓自己易怒的脾氣嚇到她,傷害到她,因為他承受不起嚇壞她或者傷害她絲毫的後果。
雲傾秀眉微挑起,不禁垂眸望向凌燁軒桌案上的那份摺子,移身取來,細細查閱,果然是有驚人的相似之處,這也難怪凌燁軒會覺得不安。目光微沉,雲傾將摺子放下,卻平靜的道:「楚桓是一個絕世梟雄,他總能想到於自己最為有利的策略,所以這一點並不足為奇,再者,我們商討這個辦法的時候,也只有楊飛、龐炎等人在場,所以不會有人泄露,就算泄露了,楚桓也只是暗度陳倉的去做這件事,而是明目張胆的上書請示」
凌燁軒身形僵住,轉身望著雲傾,而雲傾則是抬頭看他,神色平淡如常,繼續說道:「楚國位居極北之地,匈奴雖然與契丹交戰,但是此刻若是北楚發兵,必然會造成空城內虛,而齊國又在極南,北楚的軍隊就算髮兵也要半月時日,還不如軒燁國自己發兵,省力省時,而且名正言順,所以,皇上可以用這個理由婉拒。」
凌燁軒雙眼眯起,深沉的眼底劃過一絲震驚,而雲傾則是丟下手中的摺子,看起來似乎有些生氣一般的起身欲要離開。可是,她還沒有走兩步,腰身就陡然被一股大力被束住,隨之被緊緊的擁住。
垂眸,雲傾有些無奈的嘆息,可是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小腹就因為凌燁軒的突然施力,而猛的一陣疼痛來襲,甚至,雲傾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裙襦上蜿蜒下的滾熱的血跡。
她呼吸陡然一窒,整個人僵住,一雙美目睜大,因為腹中的疼痛突然一陣一陣的來襲,甚至讓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凌燁軒感覺到了雲傾的不對勁,他有瞬間的慌促,隨後立刻鬆開她轉到她的面前,在看到雲傾面色蒼白無血,貝齒緊緊的咬住紅唇,顯得十分苦痛的模樣時,驚道:「婉兒,你怎麼了,你這是怎麼了?」
皇帝顫抖的聲音嚇著了書房內外的宮娥侍女,趙公公和蠻兒都飛快的奔跑進來,隨之都被眼前的場景被嚇住了。
雲傾疼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只能不停的呼吸,額頭上的汗珠也溢出,她身子慢慢的癱軟,凌燁軒嚇得面無血色,立刻攙扶著她,緊緊抱住她,沙啞的聲音帶著咆哮的道:「快,快宣李太醫,讓他馬上滾過來。」
趙公公嚇壞了,可是他畢竟年老,也見識過一些事情,所以當下叫道:「哎呀,皇後娘娘怕是要生了。」,而他的話音剛落,蠻兒就沖了上前,急促的道:「是了,是了,半月前李太醫還曾提點過奴婢,說皇後娘娘恐怕就在著兩日要生了,奴婢見皇后三五日都不曾有動靜,以為還早著呢,沒想到今日突然就……」
雲傾已經癱坐在軟墊上,腹部的疼痛讓她有些恍惚,她不住的喘息著,素手揪緊了自己的衣裳,眼前的景物也漸漸的變得模糊,因為,這種疼痛來的太突然,也太猛烈,讓她一時間無法招架就已經席捲全身……
凌霄殿頓時如同炸開了鍋一般沸騰起來,太醫院二十幾名太醫飛快的提著藥箱匆匆趕來,內務府也加緊調遣出了所有還算機靈的宮娥,一時間,內內歪歪,進進出出的人如同喧嘩集市一般絡繹不絕,眾人也忙碌的沒有一刻空閑。
皇后要臨盆了,這個消息如同狂風驟雨一般席捲了整個皇宮,幾萬雙眼睛頓時都盯住了那金碧輝煌,象徵威儀至高的凌霄殿,後宮的嬪妃們沒有一個人不揪緊了心,帶著複雜的情緒等待著消息,而建章宮中,輕生未遂而被拘禁的芙貴妃和幾次翻海搗狼,都沒有能夠掀出風雲的太后則是緊繃的著面色,深沉的眼底看不出任何的思緒。
李太醫擔當起了為皇後接生的任務,這個老人家,曾經接生過當今的皇帝,如今又要接生軒燁國的第一皇子,所以激動之餘難免緊張,額頭上的汗水也是不停的溢出,即便蠻兒在一旁遞帕擦拭都不管用。
一塊塊木炭從宮殿外抬進,三五名御前侍女撥動著炭火,執扇送暖風,可是卻還是沒有將滿殿的寒意和緊張的氣氛從內殿送出去。雲傾躺在床榻上,腹中撕裂的疼痛已經讓她從起初的隱忍到無可抑制的叫喊,只覺得有無數把利劍從身體穿透而過,骨架分離,痛得身心疲倦,直到力氣都用盡。
「皇後娘娘,您忍著點,快了,奴婢聽說,生養第一胎的時候,終究是要吃苦頭的,以後就會好了」蠻兒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雲傾,只能不住的遞換著帕子為雲傾擦汗,心頭急的眼眶都已經紅了,少不經事的她,卻強忍這種無助不敢哭,只是不停的對雲傾說話。
李太醫見雲傾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了,連忙讓蠻兒取了塊乾淨的帕子摺疊起來,讓雲傾咬著,但是下腹不住的墜落和膨脹撐開感,卻讓雲傾幾乎暈厥,她咬緊牙關,眼前的人影似乎已經變成碧色晃蕩的幽魂,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冷婉兒的母親是難產而死的,並且是無法收拾的血崩。雲傾在腦中意識快要耗盡的時候,突然想到了這件事,隨後心頭似乎被某種巨大的恐懼給拽住了,怎麼都掙脫不了。
「娘娘,您再用點力,再用點力,快了,快了」太醫的聲音在雲傾耳邊響徹,但是她卻覺得已經全身癱軟,身體也開始變得飄飄然起來。
「婉兒,婉兒……」可是就當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脫離現實的時候,突然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的身體又重重的從雲端給拉了回去,那股霸道,暴戾,如同暴風雨一般的駭怒將她整個人包裹,無法逃脫,隨之,她吃力的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張急切,眼眶猩紅,且滿臉憔悴的面容。
感覺自己是從地府中走了一回一般,雲傾身上的力氣都已經被抽離,就連眨眼都覺得費力,可是,當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來的時候,她還是吃力的想要掙紮起身,疼痛已經讓她覺得麻木,甚至不知道痛得究竟是什麼地方,只覺得整個身體都不是自己的。
「孩……孩子呢?」雲傾的聲音極為沙啞,且虛弱得連自己都快聽不到了,但是凌燁軒卻猛地僵住,而後先是驚詫,隨之是欣喜若狂一般的將她柔弱的雙肩擁住,悲喜交加,聲音也異常的沙啞,道:「婉兒,我的婉兒,你回來了,婉兒……」
婉兒,我的婉兒……雲傾看著凌燁軒,突然不知道是否該在這個虛弱的時刻嘲諷他這個一向內斂睿智的帝王,居然在整個時候慌得連自己的尊稱都忘卻了,還是該感動於他不眠不休的守候,可是千言萬語到了最後,竟只剩下三個字:「孩子呢……」
「太子呢,太子……」凌燁軒先是怔神,隨後立刻起身叫道,大殿內,抱著一個明黃色襁褓的蠻兒則是匆匆走來,欣喜的道:「娘娘醒了?太子來了,剛才奶娘那裡餵飽」
太子……雲傾被凌燁軒小心翼翼的攙扶起來,看著蠻兒遞來的孩子。他是個男孩,而且凌燁軒竟然已經這麼早就已經立他為太子了,這,算是打碎了那些後宮里所有的女人的想望,更是讓太后徹底的死心。
沒有想到千迴百折,布局多年,又爭鬥了這麼多年,未來江山的繼承人,竟然還是冷氏的,將來這半壁江山也再也與王氏一族無關了。
這個孩子很小,小到雲傾都不敢去觸碰,全身都是軟綿綿的,似一個易碎的珍寶,一張小臉甚至沒有巴掌大,可是他那與生俱來的輪廓卻像極了凌燁軒,一對不是很清晰,但是睡夢中微微黜起都顯很威嚴的眉宇,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還有,粉嫩的小手。
「這孩子長得像皇上」雲傾淡淡的淺笑,說完,她抬眼望向皇帝,卻見凌燁軒也深深的凝視著她,而後俯身吻住她的額頭,沙啞的道:「婉兒,這是我們的孩子,我們有孩子了,朕有兒子了,軒燁國有太子了。」
不知道為什麼,即便這種情緒那般陌生,但是雲傾還是由衷的笑起來。懷胎十月,第一次看到這個在自己腹中搗亂的孩子,竟然是這種感覺,酸苦中帶著甜蜜和欣慰。
抬手,輕撫孩子的臉,卻又害怕自己的力道太大,會傷了他,可是就在她遲疑的縮回手時,凌燁軒卻淺笑道:「你現在這麼虛弱,只怕連螞蟻都捏不死,更別說會傷著他了」,說著,握起她纖細的素手,放在唇邊輕吻,而後慢慢的放在孩子的臉上,緩緩的撫弄。
「取名字了嗎?」雲傾略顯累倦的問道。
凌燁軒將孩子抱起,拿起枕頭墊在雲傾的身後,讓她躺得舒適些,而後道:「還沒有,不過朕給他取了一個小名,叫子麟,麒兒,至於名號,還要等他周歲時,祭天拜祖之後,讓欽天監卜算過才能取名。」
「皇上倒是望子成龍啊」雲傾唇邊溢出笑容,緩緩的道。
「朕這幾日守在床邊,也差點成瞭望妻石了」凌燁軒抱著孩子,口氣中滿是責怪,卻忍不住再次低首吻住了雲傾,這一次,卻是唇。他渴求了這麼久,他期盼了這麼久,終於一切有了結果,雖然他的心現在還在顫抖,但是此刻卻興奮的想要哭……
雲傾承受著凌燁軒的愛,但是口中卻無意中嘗到了一絲咸澀,她一怔,但是凌燁軒卻加深了這個吻,直到,懷中的嬰兒似因憤怒於被忽略而啼哭時才停止……
軒燁國誕生的太子的事情,瞬間傳遍了整個天下,皇城內外四處張貼著昭示皇榜,無數江湖上比較精通產婦進補之道的大夫都紛紛入宮,與太醫院的御醫們商討如何給皇後進補,調養身體。一時間,整個金陵城都熱鬧了起來。
半個多月過去,雲傾的身體已經好了大半,而當初的那幾日命懸一線的事情,卻常被蠻兒嘮叨在嘴邊,她幾乎是說不膩的一刻都不消停,更似恨不得要將這件事情一同寫再皇榜上昭告天下才甘心一般。
雲傾已經漸能下床走動,李太醫也驚嘆她的身體恢復能力,但是凌燁軒卻似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似的,一見到她下床,就緊張得面色都變了,即便李太醫從旁言說皇后已無大礙也無旁可議,最終,李太醫只能低垂著腦袋道:「皇後身體已經恢復,但是若是久躺於榻,只怕會導致體內淤血無法排出而落下病根,到時候就難以著手了」,於是凌燁軒才又慌張的不再阻止。
還不到下雪的時候,但是整個皇宮的景物卻已經被深夜的霜霧扑打得呈現一片蒼白的白色,遠遠看去,只一片銀裝素裹。
雲傾清早起身,蠻兒收拾更衣梳洗,而後從奶娘那裡接過孩子,抱在懷中小心的搖晃著,初為人母的雲傾似乎除了天性的對這個孩子十分愛憐之外,其他的還是一竅不通,不過好在蠻兒在李太醫那裡學了不少,雖然沒有歷經,但是也做得十分有模有樣。
「小太子將來一定像皇上一樣威武高大,是個睿智英明的君主」蠻兒看著麟兒,不時的逗弄著他,而剛會睜開雙眼的麟兒也不知道是否能夠看到蠻兒做的鬼臉和逗樂的表情,因為他總是一副涼薄的樣子,看似像極了凌燁軒。
「他還這麼小,將來的事情都沒有定數,你怎麼能知道他就會是個英明的君主?」雲傾淡淡的笑道。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孩子真的像極了他的父皇,無論神情還是模樣,這也難怪中原人總是將香火傳承看得那般重要,因為血脈這種事情,的確很神奇。
「奴婢知道,奴婢就知道」蠻兒俏皮的對著麟兒吐著舌頭,隨後一臉肅容的道:「皇後娘娘,您可別再懷疑皇上冊封太子的用心了,那一日娘娘生產,皇上在殿外都快急瘋了,小皇子出生,皇上按照祖訓和規矩是不能進產房,因為有忌諱,不吉利,可是皇上聽聞娘娘的聲音突然沒了,就沖了進來,就連楊統領、冷將軍和龐統領三個人都沒有能攔得住,凌霄殿的大門也差點被皇上被踢成兩半,唉,想來軒燁國傳承數百年,幾十位帝王排列,只怕皇上還是第一個因為緊張皇後生產有意外,而差點將宮殿拆了的帝王呢,而且皇上在看到娘娘昏厥的時候,那神色,奴婢都不敢去看,簡直就是想是瞬間被掏空了,整個人都失去了魂魄一般,讓大殿內的人在緊張娘娘和小皇子的時候,差點也被皇上嚇得半死」
又來了,雲傾失笑,這件事情蠻兒講了不下上百次了,可是她卻依舊滔滔不絕,似乎那時的凌燁軒的確將眾人都嚇壞了,所以她的印象很是深刻,甚至已到了難以磨滅的程度,所以她才會不時的重複。
「還有,皇上在娘娘的床榻上衣不解帶的守候了三天,就算李太醫再怎麼勸說,說皇後娘娘只是太累,身體又虛弱,但卻無大礙,但是皇上就是不肯離去,而且三天三夜都不曾合眼,一直看著娘娘,那眼神都快絕望到了極點,似乎娘娘若是有萬一,他也跟隨去了一般,讓奴婢們在心驚膽戰照顧娘娘的同時也被皇上給折騰了半死,不過好在現在一切平安」蠻兒說這些話時,每次提及凌燁軒都會露出無奈而心疼的表情,但是隨後又開始眉飛色舞起來。
雲傾搖頭失笑,轉身將孩子交給蠻兒,素手拉了拉衣襟,寬袖上的團鳳在清晨初升的紅日光芒中閃爍著華貴的光澤。抬手,推開楠木窗格,望著窗外的一片銀色,淡淡的問道:「後宮最近的情況如何?」
蠻兒逗著麟兒,在聽到後宮二字之時,秀眉就攏成了桃心,隨之極為不情願的道:「後宮倒也沒有什麼事,只不過芙貴妃自上次輕生未遂之後,雖然沉鬱了一陣子,卻也沒有生什麼事情,太后也安穩了下來,可是自娘娘生產誕下皇子,又被皇上冊封為太子之後,芙貴妃就茶飯不思整日垂淚,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而太后卻異常的平靜,不過奴婢覺得,這種平靜必然不是好事」
不是好事,雲傾冷笑一聲,這,恐怕並非不是『好事』那麼簡單,因為她太了解太后的為人了。只是現在,她不僅要保命,又有稚子要守護,若是太后再捲土重來,那麼她……雲傾雙眼眯起,眼底迸出了冷冽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