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私語
大運河的岸地上,瀰漫著血腥氣息的狂風肆意的怒吼,吹拂得帳篷簌簌的響動,金黃色大帳前側的那一處在月色下照耀著猩紅色顯得格外的突兀。龐炎和楊飛退出了營帳,救治外面的士兵,因為蕭戎和耶律南宮勇猛無敵,竟然短短半柱香的時辰未到,就打傷了三十幾名禁衛軍,所幸,都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軍隊的秩序因為這場突來的夜刺混亂,但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軍隊,所以不多時就已經安靜下來,開始整頓,搶救傷員,大帳內跟隨前來的太醫也趕緊的提著藥箱來回在傷員的營帳內跑著,止血救治。
黃金大帳內,氣氛格外的壓抑,凌燁軒坐在床榻上,多日的夜不成眠讓他看起來十分憔悴和疲倦。他閉著雙眼,不知道是不願意在看雲傾,還是在忖度著什麼,許久,低啞的聲音才吐出一句話:「是不是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都比朕好,所以你即便是要一個蠻子,也不想回到朕的身邊?」
雲傾的身子僵了一下,抬眼望向皇帝,心頭千萬種複雜的情緒慢慢的流淌,可是最終她卻還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這個人的話。耶律南宮是她從半路上遇見的,若非齊國的殺手突然出現,和草原上刺殺的失誤,或許,他們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而一路上她的順從,也都是因為想要將假的羊皮卷送到匈奴人的手中而已。
「我和南宮太子之間有一點誤會」雲傾只能這麼說,因為這原本就是一場齊國殺手錯殺的誤會,無論是在草原上還是在來福客棧中,雖然最後那些匈奴人是為了羊皮卷追趕而來。
「誤會?」凌燁軒重複雲傾的話,猛然睜開眼,眼底的諷刺那般的明顯,他冷笑出聲,可那似又不是在笑,因為比哭還難看,他突然起身,信步走到雲傾身前,對她對視,沙啞的道:「婉兒,你很愛撒謊,可是朕卻還是想聽聽你接下來能編造出什麼樣的故事。告訴朕,是一個什麼樣的誤會才能讓一個契丹從不近女色的太子對朕的皇后如此痴迷,甚至不惜夜闖軍營來奪人?還有,又是什麼樣的誤會,能讓楚桓將自己心愛的連別人觸摸一下都不允許的戰馬送給你逃生?」
雲傾看著凌燁軒這樣的諷刺的眼神和嘲笑的唇角,突然覺得那般的刺目。原本在心底躊躇著該如何解釋,此刻卻已然被怒氣所代替,於是她扭轉頭,不禁閉上了雙目,不去看他那樣的眼神和表情,涼薄的道:「既然皇上已經認準了我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那麼我就是,無需多說,現在,只要皇上一聲令下,我是死在這裡,還是立刻離開,都拿捏在你的股掌之間。」
該結束了吧,經歷這麼多的誤會和挫折之後,再次相逢還發生這樣的事情。或許這也是老天的旨意,它已經用這一切告訴他們,他們不適合在一起。
下頜的疼痛讓雲傾回過神,睜開閃爍著寶石光澤的琥珀色眸子,卻再次望進了一雙駭怒的漆黑眼底,只是,這一次,凌燁軒的憤怒中含著很多的悲涼,彷彿有著濃郁得化不開的痛楚一般,他的大手探上她的脖頸,幾乎要瞬間捏碎,恨與愛的交織,讓他咬牙切齒。
雲傾怔住了,凌燁軒這樣的神情讓她陡然產生了一種恐懼,更讓她心驚。她後退了一步,但是脖頸間的窒息卻讓她無法掙扎,她驚駭的望著滿身暴戾的男子,纖細的素手握住了他如鋼鐵一般的手臂,吃力的道:「你想殺了我?」
是,他的確想殺了她。凌燁軒在內心咆哮,如果殺了她,是否已經就不用再承受這樣的痛苦,會徹底斷了自己魂牽夢繞的念頭,會讓自己重新變得沒心沒肺?可是,手指明明已經掐住了她,指尖的溫暖觸感卻讓他心不住的顫抖,這種溫度是他最貪戀的,他無法想象以後她是以冰涼的溫度陪伴在他的身側……
「冷婉兒,如果可以,朕真的希望讓你關在皇宮裡,讓你承受朕現在承受的孤獨和痛苦,然後長命百歲的活著……」凌燁軒咬牙切齒的說道。因為這些就是他此刻的感受,他擁有整個天下卻孤獨得連夜晚入睡都失眠,都會被心痛和身側的冰涼驚醒。可是即便這樣,他還是要好好的活著,因為他是帝王,不能讓軒燁江山就這樣毀於一旦。
有時候,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他要戀上這個無情的女人,為什麼貪戀到除了她之外,自己看任何女人都會覺得索然無味,甚至,他願意拋下自己的責任,廢棄自己曾經的承諾,甚至將後座那些用來鞏固自己權利的妃子禁閉起來,將一個偌大的後宮變成廢墟,讓那些女人承載絕望。可是,也許這就是報應,他負了所有的女人,所以自己所愛的女人也永遠都要負他……
是報應嗎?凌燁軒看著雲傾無聲承受他的施壓,甚至閉上眼睛承受他的怒氣,心再次如刀絞一般的疼痛,他額前青筋暴出,可卻始終下不了手,他閉上雙眼,隨即竟是猛的鬆手,將她嬌小的身體扯進了自己的胸膛,狠狠的擁住。
突來的灼熱熨帖,讓雲傾僵住,她慢慢的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已經在凌燁軒的懷中,他的擁抱另自己窒息。眼眶,突然就溢出一陣酸澀,溫熱的液體也漸漸的隨著輕顫的長睫滴落在他的肩膀上。抬起手,也許是為了發泄自己的委屈,也許是真的想念這種氣息,她握起拳頭用力的捶打著凌燁軒的後背。
也許是感受到了雲傾的情緒,凌燁軒將雲傾抱得更緊,許久之後,他才握起她的拳頭,狠狠的擊在自己的胸口前,聲音沙啞壓抑的道:「婉兒,你知道嗎?你一直都在朕的這裡,你將朕的心都給擰碎了。」
雲傾睜開淚水婆娑的雙眼,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幾乎是掙扎一般的想縮回手,但是手腕卻被凌燁軒緊緊的禁錮住,她搖頭,不想再承受這樣沉重的情感,但是卻再次被擁進了那寬厚溫暖的懷中,被緊緊的抱住。
也許,這就是她逃不開的夢魘和劫數,否則,她的心裡怎麼會這樣的酸疼?七年的分別,她曾經想過無數種再見的可能性,卻不曾想過竟然會是這樣的境況,她以為,他們會兵戎相見,會如同以往一般在朝廷上爭鬥,他要守護與自己從小青梅竹馬的顏兒,而她亦是要為了家族的利益和自己的權利不停的周旋,可是,上天卻在這個時候跟她開了這樣一個玩笑。
「為什麼……」雲傾淡淡的問道。可是卻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凌燁軒,亦或是問上天。
給她重生的機會,給她至高無上的權利和地位,也賦予了她可以稱霸天下的野心和睿智,可是,卻又在一切似乎理所當然的時候,橫出一劫,讓她心底牽挂起了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還是這個天下原來的霸主。
她,是要在他的手裡搶走這個江山,霸佔這個天下,皇權更替。他們應該成為這個世界上對般配的敵人而不是愛人。可是這麼荒唐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她居然眷戀著他,心疼他,甚至不止一次為這個男人哭。
人生的變數真的沒有預料這兩個字可以形容,或許,一切也是早已經註定。雲傾沒有忘記,當自己從那個昏暗的世界到這個世界,睜開雙眼時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當初年少的帝王。當時,他羸弱得如同一個淡泊的翩翩君子,和煦溫柔,雖然抱著她的時候,眼底有著深沉和睿智,可是,在那座困住他也困住自己的皇宮裡,她也看到了他那深邃的目光里因為自己而亂了情緒,也曾看到他為後宮的事情依靠在自己身側露出疲倦的脆弱,更在她假裝生氣的時候,去了顏美人那裡拿回了免死金牌,交到她的手上……
太多太多的場景從腦海中漂浮而過,原來,這些她以為記不得的細節,在這一刻也可以這麼清晰的,清晰到彷彿就在昨天發生的。彷彿,他們只見沒有這七年來的分別,曾經的一切的都只是一場夢魘。
凌燁軒抱著雲傾,如同疼惜一個歷經千辛萬苦才得到的至寶一般,怎麼都不肯放手,他抬手穿過她潮濕而柔順的青絲,炙熱的薄唇在她的脖頸上尋覓著,劃過她柔白的肌膚,一雙幽深的眼睛凝視著她帶著淚水的眸子,突然如同不可收拾的駭怒浪濤一般的覆上了她的薄紅,唇齒糾纏。
「婉兒,我想你,我好想你」凌燁軒吻著雲傾的紅唇,肆意的糾纏,似要將這幾日的痛楚和思念都發泄出來一般,他的大手在她沐浴后,還殘留著葯香和水珠的身體上用力的揉著,吻去了她臉頰上的淚水。
嬌柔如蘭的喘息緩緩的響起,凌燁軒眼底陡然升起了火光一般的熱浪,他大手撫上雲傾的長發,扯下了她腰間的綢帶,沙啞的聲音帶著情慾的壓抑,在她耳邊低喃:「婉兒,婉兒……」
凌燁軒的訴求她懂,可是突然間心底竟然升起了羞澀的情緒,她彆扭的轉過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臉容上的潮紅和不自然,但是,卻聽到了頭頂上傳來兩聲滿足的笑意。她秀眉挑起,轉頭望向皇帝,只見他眼底閃爍著某種心滿意足的情緒,大手撫著她的面容,低啞的呢喃道:「婉兒,這是朕第一次發覺原來你也會害羞……」
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面前表現的十分羞澀,這代表什麼?凌燁軒感覺自己的胸口已經被一種稱之為雀躍的情緒所代替,興奮得令他難以自抑,他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了她的臉上,算是對她這樣誘人表情的讚許。
可是雲傾卻覺得尷尬無比,甚至開始掙扎逃離,但是凌燁軒那雙如鋼鐵一般的雙臂卻緊緊的圈住她的腰身,而她身上的衣物也不知不覺中全部給褪得只剩下芙蓉色綉牡丹的抹胸。黜眉,其實她很不喜歡這種顏色的衣裳,太過嫵媚誘惑,不適合她。可是,懸沓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卻被這種嬌艷的顏色迷住了雙眼。
「朕見過太多的奼紫嫣紅,卻從來都沒有注意過那種顏色的嬌艷,七年前,朕覺得鸞紅色是最美的,而現在,朕卻才知道,為什麼自古以來有那麼多的詩人讚美芙蓉,它真的很美……」
凌燁軒以唇封住了雲傾的呼聲,將她的一切都吞噬,然後,在初次見面的誤會和痛苦折磨之下,他狠狠的將這幾日的思念討要的了回來,甚至在她累倦得已經虛脫之時,還是不肯放過的索要愛語,他要她的承諾,和那自己都已經不再奢望的……愛。
卯時,原本該漸漸起亮得天色,卻因為大運河湖面上濃郁的霧氣而變得朦朧不清。龐炎站在大帳外稟報,請示是否按照原計劃立刻啟程。其實,大霧對於訓練有素的禁衛軍來說,並不是一件多大的事,但是……凌燁軒望著懷中沉睡的女人,突然有些不舍的吻了吻她的光潔的額頭和累倦的雙眼,低沉道:「等霧散之後再啟程吧,飛信傳送冷戰天,就說皇后回來了。」
大帳外,龐炎和楊飛都怔了一下,黜眉對視一眼,隨後低聲道:「是」
昨夜,營長內發生夜刺之後,卻沒有聽到帝后之間有所爭吵,而且剛才聽到帝王沙啞的聲音,就算他們再笨拙也知道昨夜必然發生了些什麼。看來,就算皇后真的背叛了皇上,也不能阻止皇上對她的愛意,因為皇上還稱那個妖女為皇后,還承認她的身份。而他們之前做的事,由此看來,簡直是愚蠢到了極點。
凌燁軒看著臂彎中嬌小的女子,她脖頸以下柔白的肌膚都已經布滿了紫青的痕迹,那是他愛她的證據,薄唇凝起笑意,在她的眉眼間親吻。雲傾的長睫微顫,緩緩睜開,朦朧中只見凌燁軒低著頭似在偷笑什麼,可是自己卻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繼續睡……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正午了,營帳外明煌煌的大太陽懸挂在上空,散發著溫暖的氣息,大運河四周的濃霧也已經散盡。她慢慢的起身,可是這一動,卻讓她感覺到全身的關節幾乎都散架了,發出刺骨的酸疼。
「皇後娘娘醒了」大帳外,兩名碧衣宮娥緩緩走近,提著裙襦叩跪在床上,垂著腦袋低聲說道,她們手中捧著烏木托盤,上面是簡單的首飾和摺疊整齊的衣裳,並不華麗,但是卻顯得十分高雅。
雲傾黜起秀眉,這兩個宮娥並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兩個,於是她問道:「在北楚行宮伺候的那兩名宮女呢?你們又是哪裡的?」
聽到雲傾的話,那兩名宮娥都顫抖了一下,似乎害怕極了,其中一個宮娥都嚇得哭起來。雲傾黜眉,只見另外一個宮娥也抖得連托盤都拿不住,她唯唯諾諾的道:「回稟皇後娘娘,我們原本是太醫院的醫女,今日清晨,龐統領下令,讓奴婢二人前來伺候皇後娘娘梳洗」
看她們來伺候她,居然被嚇成這個樣子,決然不尋常。雲傾扯起被褥遮擋在胸前,緩緩的坐起身,依靠在床壁上,用盡量不嚇到她們的柔和聲音道:「我問你們在北楚行宮伺候的那兩個宮女在哪裡?」,醫女可以成為侍女,可是一般的侍女可不能成為醫女。
那名剛才回答雲傾話語的醫女砰的一聲將盤子摔落地上,珠寶首飾都滾落滿地,隨後只聽到她微顫的哽咽聲,和語不連珠的話:「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什麼都不知道,皇後娘娘開恩,奴婢什麼都不知道……」,說罷,那名醫女就在地上磕起頭來。而一旁的醫女見到這樣的境況,也忙叩頭,道:「皇後娘娘饒命啊,奴婢們只是普通的醫女,奴婢們……」
這下,雲傾確定那兩名宮娥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事,她目光微沉,起身扯起地上的托盤內的衣裳穿上,纖細的素手繫上腰間的綢帶,而後大步踏出大帳。
咣當一聲,兩根長矛豎在雲傾的面前,兩名黑衣探衛筆直的站立,面色冷漠緊繃,看也不看雲傾一眼,就道:「皇上有旨,無令,皇後娘娘不得踏出營帳半步,這裡四周都已經密布了黑衣探衛,還請娘娘不要為難屬下。」
雲傾長睫一顫,剛要開口,卻又看到不遠處正向這裡走來的凌燁軒和楊飛等人。凌燁軒看到她站在大帳前,劍眉微動,隨即大步走來,其身後,跟隨著幾名端著飯菜的士兵。
「醒了?」凌燁軒走到雲傾身前,環住她的腰身,掀開大帳走進,然,在看到那兩名叩跪在地上哭泣的醫女之時,劍眉陡然黜起,面色也冷下,隨即下令:「來人,將這兩名宮女拖下去。」
「慢著」雲傾掙開凌燁軒的束縛,抬眸相望他,在看到他眼底隱匿的不悅時,察覺到了什麼,忙道:「你把她們怎麼了?」,她突然想起,那夜她離開之時,凌燁軒在行宮發怒,那兩名宮娥被嚇得大哭的場景。
凌燁軒面色緊繃,他深深的望著雲傾,大手拖住她的腰身,將她壓向自己,聲音有些說不出的壓抑,冷清的道:「婉兒,朕沒有辦法在你這樣的背叛和傷害之後,還能心平氣和的對待每一個人放走你的人。冷戰天朕可以放過,龐炎朕也可以不追究,至於那個逃走的孫恆初,朕也可以原諒,但是,終究要有人才承受朕的怒氣,你說是嗎?」
「滾出去」凌燁軒說完之後,突然對那兩名醫女怒吼。那兩名醫女一聽,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出了大帳外。那兩名碧色的身影消失,雲傾的身體才陡然僵起來,她望著凌燁軒陰沉的面色,心,瞬間涼了下來。
他需要有人承受他的怒氣,所以,那兩個宮娥遭了殃。垂眸,雲傾突然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因為她的關係,已經有太多人受到了傷害,他與她,兩個人的手上都沾滿了鮮血。
「你把她們怎麼了?」雲傾淡淡的問道,她無法猜想那兩個宮娥的下場是什麼,無論是死了,還是被丟棄在了北楚,她總有不想聽到的答案。
凌燁軒冷笑一聲,她的心思,他懂的。因為愛她,所以他幾乎可以掌控她的心之所想,可惜,他能知道的永遠都是她如何對待別人的那一部分,而不能知道在她的心裡給他的位置有多少。
修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顎,凌燁軒冰冷的指腹貼著她的肌膚,似玩味一般的看著她的神色,少許,他低沉的道:「你似乎很在意她們怎麼了,如果朕告訴你,朕將她們送給了楚桓做姬妾,你會覺得怎麼樣?」
雲傾目光一沉,而凌燁軒卻哈哈大笑起來,他帶著涼薄的道:「楚淮王很是賞臉,因為中原的女子對北楚的蠻子來說,似乎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吸引力,所以,楚桓收下了,作為回禮,他還將府中的兩名姿色上呈的侍女送到了朕的軍營中,婉兒要不要去看看她們?」
秀眉猛的黜起,雲傾奮力掙開凌燁軒的禁錮,甩手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臉上,怒道:「你無恥」,隨即轉身就要向大帳外跑去。
簌的一聲,雲傾掀開大帳,身前再次橫起了兩根長矛,雲傾憤怒的抬手推開,卻被龐炎和楊飛再次擋住,她雙目微眯,嬌叱道:「讓開,讓我走……」
楊飛和龐炎怔住,不明白究竟又發生了什麼,卻聽到營帳內傳來一聲低沉的陰霾:「給朕將這個目無王法的女人拖進來……」
雲傾眼底一沉,在楊飛和龐炎沒有動手之前就飛起一腳,而後動作快速的向軍營包圍圈外跑去,卻不想四周潛伏的黑衣探衛瞬間都沖了出來,將雲傾重重包圍。她咬牙,正打算豁出去的時候,卻見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在自己身後想起,那些黑衣探衛讓開了一條一人寬得縫隙,只見凌燁軒滿身怒氣的走過來,他俊容上的五指紋路分外清晰,嚇得楊飛和龐炎二人都目瞪口呆。
「放我走」雲傾憤怒的說道,琥珀色的眼眶都有些乾澀。凌燁軒眯起雙眼,走到她的身旁陰沉道:「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打朕了。」
雲傾眼底泛起了紅,心口酸楚,突然有種受了委屈的感覺,她揚起手又要打凌燁軒,既然他怒了,不如就此一刀兩斷,孰知手一伸上前,就被凌燁軒猛的擒住,然後在眾人的愕然之中,只見皇帝將雲傾扛在腰間,大步想營帳走去。
「放開我……」雲傾怒吼,抬起拳頭狠狠的捶打凌燁軒的後背。凌燁軒受到攻擊,他僵了僵身體,劍眉黜得更緊,隨後簌的一聲掀開營帳,將雲傾扛進大帳,摔在床榻上。
雲傾吃痛的黜眉,彈起身子怒罵道:「你混蛋」,然後又跳了下床,但是腰身卻再次被擒住,凌燁軒用力將她按在了床榻上,一拳擊打在她的身側,咚的一聲發出巨響。
雲傾怔住了,只覺得耳邊一陣刺耳的穿透,隨即一雙鳳眼瞪圓的望著眼前的俊美男子,咬緊了牙齒,不服的倔強浮現在她精緻的小臉上,帶著嫣紅的粉色,美得像一隻發怒的小妖精。
「該死的,你居然敢打朕」凌燁軒咬牙切齒的說道。她現在就像一隻伸出了爪牙的小獸,全身都充斥暴戾,若非她抵不過自己的力氣,只怕早就將他的頭都扭下來了。這個女人越來越張狂了,他記得她六歲的時候還是一個很溫柔的小人兒。
「是,所以你最好放了我,否則一有機會我還要殺了你」雲傾怒道,他既然已經有了暖床的侍妾,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她?昨夜,她甚至是用真心來對待他的,可是居然遭受到這樣的愚弄。
他,該死。
凌燁軒先是一怔,眼底猛然間劃過憤怒和受傷,聲音也隨之沙啞起來,帶著壓抑的恨怒將雲傾扯起來,拖住她的嬌小的身體,陰冷道:「你就那麼討厭朕嗎?還是一夜之間突然想起來耶律南宮的好,或者是楚桓的溫柔,覺得朕比不上他們是嗎?」
「你……」雲傾被凌燁軒禁錮的發疼,她掙扎,但是凌燁軒卻圈得更緊,讓她透不過起來,只能喘息的道:「放開……我。」
「你告訴朕,朕究竟做錯了什麼,總是讓你這樣的排斥?你為什麼總是再讓朕喜悅之後在刺朕一刀?你覺著這樣很好玩是嗎?很有意思是嗎?看著朕痛苦,你會覺得很開心嗎?」凌燁軒在看到雲傾不耐煩的神色,痛楚的咆哮出聲。
雲傾呆住了,突然間覺得可笑,她諷刺道:「既然你已經收下楚桓的兩個姬妾,為什麼還要找我?是北楚的女子不如中原女子,皇上看不上嗎?」
凌燁軒一頓,似乎有些雲里霧裡,隨後才想到之前自己為了氣雲傾所說的話,他身子僵了僵,隨後突然做出了一個另雲傾尖叫的舉動,只見他突然從床上起身,將雲傾抱起來旋轉,朗聲大笑起來,而後在雲傾驚慌得目光散亂的時候,抱著她的身子凝視她的散亂的青絲和錯愕的神情,低聲道:「婉兒,你吃醋了,哈哈哈……」
雲傾半晌才回過神,她面色一紅,奮力的推開雲傾,氣喘吁吁的坐在了床榻上,一雙鳳眼惱怒的瞪著凌燁軒,道:「你瘋了?」
「朕是瘋了,朕高興的瘋了,哈哈哈……」凌燁軒此刻根本不像一個英明神武的皇帝,而是一個青澀張狂的少年,他走到雲傾身前,蹲在地上,握住她的雙手,突然又變得一本正經,隨後在雲傾愣怔的眼神中,低頭吻了吻她的柔白的手背,如同至寶一般的捧到心口,略帶沙啞的聲音道:「婉兒,朕今天在這裡用整個軒燁江山向你發誓,朕的心裡只有你一個人,至死不渝。」
雲傾身子一僵,雙眼猛的睜大,有那麼瞬間,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凌燁軒卻那般誠懇的凝視著她,眼底有著深沉而濃郁的情緒,握著她雙手的大手也顯得十分緊張的收緊,似,生怕她像以前那樣拒絕他一般。
他將她的掌心攤開,貼在他的胸口,雲傾的掌心幾乎要被那裡的混亂而澎湃的跳動給灼燙到。她想抽回手,但是凌燁軒卻慌促的握得更緊,眼底升起了幾分企求,那卑微的神色另人不忍側目。
「我入宮的所作所為你都知道的」雲傾眼眶有些發紅,聲音也略帶顫抖。
「朕不在乎」凌燁軒急切的回答。他什麼都不在乎,更何況那還是過去的事情。
「我出宮七年,做了很多事情,甚至在雲山收集了五千山賊為士兵,有著狼子野心」雲傾閉上雙眸,突然就想將一切都告訴他。
「朕知道,當年你千里走單騎的事情和雲山神峰上出現軍隊訓練的傳聞,朕都已經聽說了」凌燁軒不假思索的回答。這都不重要,她一向都是要一個好強的人,他也知道她離開自己必然會有一番驚天動地的作為,雖然,他在聽到那個消息時有些震驚。
可是細細想來,這才是她,不是嗎?
雲傾錯愕的睜開雙眼,卻見凌燁軒目光深幽的看著她,劍眉微微的糾結著,似乎這些都不重要,他也不在乎這些。
「我……我是天下人盡知的妖孽,甚至與楚桓和耶律南宮有牽扯,且在行宮中逼迫龐炎和楊飛放走孫恆初……」雲傾的聲音有些顫抖,她不懂自己為什麼今天要這樣的坦白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可是,她總覺得這是她唯一能說的機會,也許錯過了,她和他就永遠只能敵對下去。
凌燁軒的手一顫,目光也陰沉下來,彷彿堆積了很多的痛楚,這,是他唯一的心結,他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對於這件事,他卻如幾把利匕扎在心頭一樣,疼得幾乎撕裂。薄唇緊繃,凌燁軒閉了閉雙眼,少許,他緩緩的睜開雙目,已經斂去了嫉妒和恨怒,而是幽幽的看著她,沙啞的道:「朕只在乎從今天以後,你還會不會去招惹那些人,還會不會再離開朕……」
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扭曲了,疼得顫,可是瞬間,一切的防備都繳械投降,雲傾閉上雙眼,聲音輕顫的道:「對不起……」
「朕要聽的不是這個」凌燁軒的雙目也微紅起來,他起身將她嬌小的身體擁住。
「好」雲傾哽咽道。
凌燁軒先是一怔,隨即將雲傾摟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