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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不要把別人都當傻子!

  雲雪音身形一頓,餘光瞥見綠蘿緊張的沖著自己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來王府前慕楚楚的叮囑,深深吸了口氣,強行壓下心底蠢蠢欲動的怒火。


  輕移蓮步,扯了扯已經僵掉的嘴角,語氣嬌嗔的問道:「姐姐,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啊?」


  聞聲,安歌拈著杯蓋的手一抖,這哀怨婉轉的語調,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唱戲呢!

  穩了穩心神,抬眸望過去,漫不經心的說道:「哦,原來你是在跟我說話啊!」


  此話一出,雲雪音差點又要發作,奈何安歌神情雖是淡淡的,可那雙眼睛卻冷得驚人,定定的看著她,無端的心裡的那簇囂張的小火苗頓時偃旗息鼓了。


  「雲、姐姐,」雲雪音到底是顧忌了一屋子王府的下人,一聲「雲安歌」已經到嘴邊了卻硬生生改口,隨後皮笑肉不笑得說道,「姐姐可還是那麼喜歡開玩笑,這裡就我們兩個人,我不在跟你說話,難道是在跟鬼說話嗎?」


  聞言安歌微微挑眉,喲,這幾天不見有長進了,開口倒是學會含沙射影了嘛!


  不過這種水準的言語攻擊,她還沒放在心上,只悠悠的端起水杯,慢條斯理的淺啜了一口,隨後才開口回道,「這還真不好說!畢竟你那麼『與眾不同』。」


  安歌刻意將最後四字咬得清晰可聞,落到雲雪音的耳朵里更加刺耳。


  「姐姐,你到底什麼意思?」雲雪音咬牙,果然不能指望從雲安歌的嘴裡聽到什麼好話!

  「字面上的意思咯。」安歌放下水杯,微微張開手臂揚了揚袖子,隨後雙手交疊輕放在了膝上,一系列的動作行雲流水,說不出的好看。


  雲雪音看著她雲淡風輕的動作,心裡頓時生出一種無力感,這種感覺就如同一拳打進了棉花里,明明一肚子火但是偏生又不能發泄出來,最後只能憋著噁心自己。


  「小姐。」也正是這個時候,茯苓從側門處走進來,不動聲色的朝著安歌搖了搖頭。


  隨後茯苓看向雲雪音,福了福身子道,「茯苓見過二小姐。」


  「嗯。」雲雪音淡淡的點了點頭,也沒找她麻煩。


  「姐姐,」雲雪音走到另一側坐下,目光掃過屋子裡其他人,最後落在安歌身上,帶著審視的意味,試探性的問道:「王妃與世子不在府上嗎?怎麼都不見他們出來?」


  語氣里透著些許不滿,可她是打探准他們都在府里才登門拜訪的,她好歹也是客人,可定遠王府竟然一個主人都不出面迎接,未免也太失禮了吧!


  聞言安歌差點笑噴,自己剛誇完她有長進,這一下子腦子又跟豆腐做的一樣易碎了,她是不是太把自己當根蔥了?莫非她一個將軍府的庶女來訪還想著讓庄扶蘇與鳳墨離掃榻相迎?


  「王妃身子不適,世子事務繁忙。」安歌三言兩語打發了她的試探。


  「什麼?王妃身子不適?是病了嗎?可嚴重?」聞言云雪音眼睛一亮,隨後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於激動了,忙尷尬一笑,訕訕的解釋道:「姐姐可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我怎麼說也是客人,又是晚輩,現在知道王妃身子不適了,不去看望一下她是不是顯得我將軍府的小姐太沒禮數了?」


  安歌原本唇角上揚的弧度漸漸冷了下來,望著雲雪音,目露譏誚,「雲雪音,不要把人都當傻子。」


  雲雪音瞪著安歌的眼裡也滿是怒火,道:「雲安歌你到底什麼意思?我一直把你當姐姐,你就一定要這麼語出傷人嗎?我做錯了什麼讓你一直這麼針對我?」


  說到最後,心裡的委屈噴薄而出,若不是一直記著慕楚楚叮囑的不要輕易招惹雲安歌,她怎麼會這麼忍氣吞聲?可是雲安歌也是在太過分了!

  「你們打的什麼主意,明眼人能看出來,不要凈整這麼登不上檯面的把戲!還有,」安歌看到她發作,面無表情,緩緩說道:「以後自作多情,別扯上將軍府的名聲。」


  她,代表不了將軍府的名聲。


  「你怎麼就知道王妃不想見我?」雲雪音不服氣的咬了下紅唇。


  白痴。


  安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雲雪音愣了愣,對上雲安歌一臉冰冷的模樣,忽然有些心虛,陡然發現已經到了嘴邊反駁的話說不出口了。


  她確實是揣著小心思來的,可是沒想到被雲安歌一眼識破了。


  在雲雪音與慕楚楚的眼裡,原本雲靖遠一走,雲安歌的靠山便沒了,可沒想到雲安歌竟然在雲靖遠出征之前便搬到了定遠王府,也就是說她們還沒來得及對付雲安歌的時候,她就又傍上了另外一座靠山,這如何能讓慕楚楚母女酣然入睡?


  可定遠王府不是好惹的,所以他們才好不容易尋了個機會來王府,一方面來探探定遠王府的底,另一方面也是想尋個能接近庄扶蘇的機會,既然雲安歌能入得了庄扶蘇的眼,那為何她雲雪音不能?!


  這麼想著,雲雪音忍不住瞥了眼安歌,眼底翻滾著不甘,可又無可奈何。


  一時間,安歌靜靜喝茶,雲雪音憋著一肚子氣,茯苓如同其他丫鬟一般當木頭人,屋子裡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中。


  直到沉香端著一盤甜點進來,才打破了僵局。


  「小姐,……二小姐。」


  隨後將手中端著的糕點放到桌子上,笑道,「小姐,這是廚房剛做好的糖蒸酥酪,知道您不嗜甜,丁師傅特地少放了糖,您快嘗嘗吧!」


  話音剛落便遞給了安歌一份。


  轉身便對著雲雪音道,「二小姐也嘗嘗。」


  態度說不上熱絡,但是也絕對不會讓雲雪音抓到把柄。


  原本還想找她茬的雲雪音頓時也消了心思,不咸不淡的應了聲,「嗯。」


  原本潔白如膏的糖蒸酥酪上面放了些葡萄乾、核桃仁,看上去甚是誘人,湊近了些奶香四溢,口感更是細膩滑嫩,甜而不膩。


  原本雲雪音只是抱著嘗嘗的心思,可這一口如喉,最後也忍不住多用了些。


  其實這糖蒸酥酪將軍府的廚子也做過,可與她現在手上這碗對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安歌用了小半便放下了碗,倒不是想給雲雪音一個下馬威,而是這些日子她也習慣了用點甜點,不過每次用的分量不多就是了。


  「額。」看清安歌的動作,雲雪音也跟著放下了碗,不過好歹這一份甜品也打消了方才的尷尬。


  她擦了擦嘴角,隨後目光灼灼的看著安歌,「姐姐,你就不想知道我這次是為何而來嗎?」


  「哦……」敏銳的捕捉到她眼底快速閃過一道隱晦的光,安歌難得配合的問道:「那你為何而來?」


  「額……」沒想到安歌真的順著自己的話問了,雲雪音一下子愣了愣,這對話展開的有些和諧啊!

  「嗯?」安歌輕哼一聲。


  雲雪音回過神,看著安歌好奇的模樣,頓時有些嘚瑟,笑道:「姐姐,我這次來呢,是因為今晨長公主府送來了請帖,邀請我們兩日後前去棲霞苑賞梅。綠蘿!」


  說著朝著綠蘿使了個眼色,綠蘿會意忙拿出請帖,在雲雪音的示意下呈給了安歌。


  「姐姐,這就是長公主府送來的帖子。」雲雪音努了努嘴,目光落在安歌手中的請帖上。


  安歌拿著這早上剛看完不久的帖子,莫名的有些想笑,這種剛想躺下就有人送來了一張大床的感覺!


  上午庄扶蘇給她看的帖子只是邀請了「定遠王妃」,原本庄扶蘇是打算直接以家眷的名義將安歌帶在身邊,可這下雲雪音給她送的這張請帖可是貨真價實的邀請將軍府小姐的!

  「姐姐,你不打開看看?」見安歌定定的看著手中的請帖,雲雪音皺眉,心裡卻是忍不住鄙夷,這莫非是拿到了請帖高興瘋了?

  要知道這棲霞苑可不是有身份有地位就能隨意能進去的!因棲霞苑歷來是皇家御用別院,傳聞是因為棲霞苑的風水極佳,所以皇室之人對棲霞苑很是中意。正因如此,負責設計建造棲霞苑的官員對裡面的一磚一瓦都頗為費心,就算是裡面隨便看到的一花一草都是多名匠人精心打理出來的,更別說那些亭台樓榭、抱廈游廊了,那是放眼整個大乾都很難尋的第二家的!


  所以在很久以前,棲霞苑「皇家第一別院」的盛名便廣為流傳開來。


  天啟帝將棲霞苑賜給長公主的之初,長公主還經常邀請過各家夫人小姐前去觀賞,可這些年長公主越發低調,不理世事,也便疏於這種人際關係的走動,那其他人倒也是沒有福氣進棲霞苑一遊了!


  雲雪音自然也是沒有去過棲霞苑,所以這次能得到長公主的請帖,她當然是喜出望外。


  「姐姐,這請帖可是長公主府送來的!你快打開看看吧!」雲雪音忍不住催促道。


  她自以為把情緒掩飾得很好,殊不知她方才心裡所想都落在了安歌眼裡,聞言安歌並沒有打開請帖,反而將請帖往桌上一放,淡淡的說道:「你不都把請帖內容說了么?那這請帖看不看有什麼關係?」


  其實安歌對這座人人嚮往的棲霞苑倒是沒太大的好奇與期待,要真正說起來,她倒是對司馬靜華的好奇更多一些。


  「……」聞言云雪音驀地語噎,請帖里寫的確實好像也就是她方才說的那麼個意思!那雲安歌這麼說也對……不對,她怎麼能這麼淡定呢?那可是長公主下的帖子,若是算起來,長公主可是已經有近五年的沒有給外人下過帖子了啊!


  回想之前,自己知道是長公主府的人來遞的請帖,她都快激動瘋了!

  這不單單是一張賞花喝茶的請帖,更是一張通往榮華富貴宮殿的入場券哪!若是能入了長公主的眼,那就能多一個可靠的倚仗,何愁身份比不上雲安歌?

  這麼一想,雲雪音便發現自己方才又被安歌牽著走了,壓下心中的不爽,強顏歡笑著問道:「姐姐,那這請帖你應了么?」


  安歌瞥了眼她的神情,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麼主意,不過仍舊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在雲雪音來之前,關於這次宴會之事她便與庄扶蘇商量好了,自然不會因為雲雪音的到來而打亂了計劃。


  聞言云雪音眨巴眨巴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安歌,「那姐姐,你是不是該回將軍府了?」


  「嗯?」這一下,倒是安歌被弄懵了。


  ……收到長公主的請帖與她回不回將軍府,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邏輯性的關係么?

  雲雪音見安歌面露疑惑,忙稍稍湊近了些,說道:「姐姐,你一聲招呼都不打便擅自做主搬到了定遠王府,這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利啊!更何況,這王府再好,那終究不是將軍府,你一個外人住在這裡,哪裡能比得上在自己府上來的自在?」


  這一番話說得言辭懇切,似乎真的是為了安歌著想一般。


  安歌聞言斜斜的睨了她一眼,目光裡帶著淡淡的諷刺,就連嘴角都忍不住彎出一抹譏誚的弧度,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怎麼,我看上去過得很凄慘?」


  被她這樣的目光看著,雲雪音頭皮一陣發麻,乾笑了兩聲,道,「姐姐為何這麼看著妹妹?妹妹可是出於關心才這麼說的。」


  她還真是擔心雲安歌一言不合就開始懟自己,這論口才,對上雲安歌,她甘拜下風啊!

  索性這次安歌並沒有說什麼有殺傷力的話,只是難得有耐心的為雲雪音解惑道:「第一,是由祖父牽線,我才得以暫住王府,所以你說的擅自做主只是你的臆測。第二,我行的端做得正,並不擔心名聲問題,除非有人惡意抹黑。」


  頓了頓,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雲雪音,隨即繼續豎起手指頭掰扯理由道,「第三,我在王府過得很好,也很自在。」


  安歌一一反駁了雲雪音方才故作關心的話,說完之後發現雲雪音竟臉上蒼白,安歌一愣,頓時有些無語,不會吧,這小心臟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就這樣還敢獨自一人來跟她叫囂?!

  雲雪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安歌,「你是說,你住到王府都是祖父安排的?」


  嫉妒,悄然啃噬著她的心,幾乎快要讓雲雪音發狂,為什麼雲靖遠的眼裡心裡從來都雲安歌?

  安歌看著她微微扭曲的面孔,垂下眸子,不再說話。


  沉默就代表著默認,雲雪音臉色鐵青,冷笑道:「姐姐可真是好福氣!祖父即便是要出征在外,可還滿心為你籌劃!就是不知道這麼做在提防誰?我們好歹也是親人,難道會害了姐姐嗎?祖父未免也太小心翼翼了。」


  聽著她陰陽怪氣的語調,安歌輕蹙眉頭,也不欲再聽她東扯西扯,便一邊緩緩起身,一邊下逐客令道:「既然沒有其他的事,那你就回去吧。」


  「等等!」


  雲雪音看著安歌轉身要走,忙出聲喊住她,語氣有些急促。


  安歌腳步一頓,眉宇間浮現一絲不耐,「怎麼?」


  耳邊響起自己的聲音,安歌心裡也是一頓,暗暗驚奇,她發現自己的語氣倒是越來越像某個人了!

  「姐姐,你可有祖父消息?」雲雪音問道,眼底隱有暗光浮動。


  安歌皺眉,她怎麼突然關心起雲靖遠了?

  似乎察覺到了安歌的疑惑,雲雪音苦笑了一聲,道:「自從祖父出征,至今已近一個月,可前線從未有消息傳回來。戰場上刀劍無眼,我也很擔心他的安危,畢竟我也是祖父的孫女,不是嗎?」


  聞言安歌一愣,心裡浮現一個想法,也許,雲雪音並沒有那麼壞……


  「祖父一切安好。」安歌緩緩開口,只說了這麼一句。


  倒不是故意隱瞞消息,而是她所知道的也不多,雲靖遠的家書也不過是平安二字,她又如何透露更多消息?


  ……


  送走了雲雪音,安歌沒有直接回浣溪院,而是去了鳳墨離的墨閣。


  今日鳳墨離並未出去。


  此時寄奴與景淵都出現在了鳳墨離的書房,兩人筆直的站在書桌前面,而鳳墨離一臉沉肅的坐在書桌後面,手上拿著一張信紙。


  「什麼時候發現的?」


  終於鳳墨離開口了,可聲音卻如同冰天臘月里的風雪,冷颼颼的如同冰刀子颳得人皮膚生疼。


  寄奴一改往日的嬉笑之色,語氣沉重,「半個月前,底下這人似乎發現了一些端倪,可當時並未確定消息的真實性,屬下便吩咐他多加註意,暗中盯梢。可昨日我卻沒有收到消息,趁夜裡去他住所查找了一番,才發現這封信,想來人應該已經沒了。」


  昨日,是約定好了傳遞消息的日子。


  寄奴眼裡露出一絲自責,這事說到底是他大意了!


  聞言,鳳墨離沒有立刻開口說話,只是微微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意,再抬頭之時他的目光依舊銳利深邃,薄唇緩緩勾出一道諷刺的弧度,「呵,倒是挺謹慎。」


  「主子,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站在寄奴身側的景淵忽的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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