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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終》(六十六)

  顧弄虛走過去拿起了黑子那一罐,而後居然離開了棋盤幾步,接著一轉身。


  「兄台這是要做什麼呀?」伯講問到。


  「聽說伯兄非比尋常棋手,既然如此,咱們何不再加上一些技藝來對弈呢?」說完,顧弄虛把手裡的一枚黑子扔了出去,正好落在棋盤上而不彈起不移位,棋子和棋盤都是尋常的,這火候拿捏得已經不一般了。


  「咱們是落子無悔大丈夫。我既然已經施展了我的功夫,希望伯兄你不要照貓畫虎才是呀。」


  伯講聽罷一笑,伸手入兜囊,悶雷索的前端就從裡面「鑽」了出來,第一個鏈環往第二個鏈環上一壓,夾住了一枚白子放到了棋盤上。


  台下有懂行的,立刻此起彼伏地叫起「好」來。


  顧弄虛一見,只是一笑,隨後又夾起一枚棋子扔到了棋盤上。


  就這樣,雙方彼此下了一會兒,都是不假思索地落子,突然,顧弄虛的一枚黑子不等白子放好就飛了過去,不但把白子又打回了棋罐裡面去,而且還搶佔了白子應該落下的地方。


  「落子無悔大丈夫哦。」


  伯講一笑,悶雷索的前端把整罐白子都給卷了起來,而後一甩。


  這時的顧弄虛已經又飛出了一枚黑子,但從棋罐中飛出的兩枚白子一起把黑子撞回到了他手中的棋罐里,還落在棋盤相應的位置上。


  「落子無悔大丈夫。」


  「好,伯兄果然不俗。咱們先暫且停手,換個地方對弈如何?」「悉聽尊便。」「哈哈哈……」


  台下的賓客不知道顧弄虛的笑聲意味著什麼。


  台上的秋林之中多了一間大門敞開的小舍,好似就能容得兩人行棋。


  「伯兄可覺得這裡是個行棋的好所在。」「兄台覺得是就是吧。」「不知伯兄介不介意兄弟我一會兒下棋的時候,時而扇扇子時而穿棉衣呢?」


  台下的賓客又奇怪了,那不是發瘧子時的舉動嗎?


  「兄台有何習慣不必拘束,不妨礙咱們下棋就好。」「多謝伯兄包容。」


  接下來,二人皆是以手執棋子,再不似前番,但下著下著,一曲冷寒之意大盛的樂音奏起,可比戰國時的《悲迴風》。


  台上的顧弄虛把棉衣穿上了,就連台下的一些賓客都有點挨不住了。


  再看舍中的伯講,不但沒有任何抵抗寒意的舉動,反而讓這股寒意變成了他的沉著冷靜,可是這時的樂曲立刻又變了格調。


  變得非常的煩躁,煩躁得讓人們的心火都湧上來了,台下的賓客都有冒汗的了,但台上的伯講卻把燥熱化成了自己的熱情,下子激情四溢,完全融入到棋弈之中,外界的干擾全能為己所助。


  兩種截然不同意境的曲子終於都停了,顧弄虛也放下了剛才手裡搖著的扇子。


  「剛才的曲子不會是這林中的仙人所奏吧?」「伯兄不喜歡嗎?」「對弈時有古曲相伴自然是相得益彰,兄台可以繼續命人彈奏來就是了。」「好了好了,我也知道伯兄你不會心口不一,但此番對弈咱們又要停一停了。再換一個地方如何?」「如此也好,對弈之事確實要尋個適合之地,又何恐棋興被斷,咱們換來便是。哈哈哈……」


  台下的賓客們倒是都知道伯講的笑是什麼意思。


  暗明間台上又換了,居然架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一側是斜坡,另一側似峭壁般直上直下的,高台的上方還置有一塊大石,有一多半是懸空的,看似稍有微風就要墜下似的。


  「哦?流水高山倒真是行弈的好景緻,更別說在懸崖之險了。」「伯兄喜歡就好。」


  原來台上這高台在戲中是高山之巔的懸崖。


  現在台下有不少人開始佩服管這個戲台的了,居然把「風動石」弄到了台上。


  「伯兄請。」「兄台請。」


  二人前後上了「懸崖」,伯講看了看「風動石」上的棋盤,走到了懸空的位置上坐下,定是那裡為白子的位置,顧弄虛也坐在了黑子的位置,繼續下棋。


  一會兒,有一隻「老虎」上台了,台下的賓客有的立刻一驚,但仔細看看又稍稍平靜了一些,可再認真觀察了一番,心裡還是發毛。


  因為這隻「老虎」的行頭做得太逼真了,是「巧綿女」強妙娃的傑作,所以直讓人難以辯其真偽,好在穿老虎行頭的人模仿老虎過於美化了一些,有跡可循。


  只見「老虎」在「山坡」下來迴轉了幾轉,而後大吼了一聲,同樣逼真,不過要較之好聽。


  在大石上下棋的伯講沒有在意,顧弄虛向坡下看了一眼,而後就繼續跟伯講手談。


  坡下的「老虎」見上面沒什麼動靜,遂就順著「山坡」走了上去,一直到大石前才停下,還是沒有冒進,又是大吼了一聲。


  台下的賓客好似看見伯講的衣裳都被吼風吹動了,可他照舊是穩如泰山,依然執子落盤,就當根本沒發生任何事情。


  「老虎」好像不耐煩了,陡然間身形縱起,照著伯講就猛撲了過去。


  這時的伯講正好在落子,食指摁在那顆白子上,身形自然地隨一摁之勁而騰起,指頭始終沒有離開白子。


  「老虎」一下就撲了個空,「嗷」的一聲,從大石上落下「懸崖」。


  伯講又下了一顆棋子,悶雷索不知從何處飛出,一下就捲住了「老虎」的腰,而後就被甩到了「山坡」上。


  遂,它又「嗷」了一聲,快速地奔下場了。


  台下賓客的掌聲接連響起,這種飛索的技藝簡直是到了運斤成風的地步。


  這時,顧弄虛把手中的棋子又放回了棋罐里,道:「伯兄高藝,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請。」


  說完,他便帶著伯講一起下了「山坡」。


  暗明間,高台都被撤掉了,顧弄虛帶著伯講又來到了那一片秋林,那個棋獃子居然也在台上,但穿著卻是一身下人的衣服。


  「看來兄台這裡真是太喜歡博弈之才了,這位棋獃子兄弟居然也被招募到了這裡。只是讓他當下人也太委屈了吧?」伯講對顧弄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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