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誰都別手下留情
車上,兩人都沒吭聲,不時從車鏡里看幾眼倪蔭。
倪蔭聽著錄音筆里的內容,今天的訊息有點多,時不時的要在小本子上划重點。
阿原終於出聲了:「那個……倪律師,咱們現在要去哪?」
牙籤兩眼又開始放光,類似剛才那種場面,再多都不怕,他受得了!
「送我回家。」倪蔭說著,又搖頭:「還是直接去警局吧。」倪蔭嘴角上揚,劃出一道冷酷彎弧。原本想回家洗個澡休息一下,現在看來,沒什麼比送張麒麟那小子去見上帝更重要的了。
牙籤看上去挺失望的,阿原倒是還穩,應了一聲,直奔警局。
駱逸南還在忙,聽說把張麒麟給帶回來了,謝局也挺重視的,責令務必嚴查!在那之後,他的手機就沒停過,各種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說好了似的一塊給張麒麟求情!謝局怒了,最後放出話,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只要觸犯了法律,那就什麼商量都沒有!
他一番,給大夥都來底氣,可就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明顯還不夠。而張麒麟本身狡猾,對他們審訊那套早就輕車熟路,待他的律師出現后,他又一口咬死不認識什麼沈月,一切都對他的指控都是蓄意污衊,再找不到受害人和有力證據,12小時后就得釋放。
審訊室,駱逸南坐對面,直視張麒麟:「沈月呢?」
張麒麟微笑:「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說的這個人。」
「是嗎?那我就幫你提個醒。」老方將沈月的照片給他看,又將七年前的**案重提,面對上述種種惡行,張麒麟完全無動於衷,最後還嘖嘖有聲道:「警官,你們的辦事能力真讓人堪憂啊!這案子都過去七年了,現在都還沒有破嗎?」
老方皺眉:「張麒麟,你不用狡辯!你的同夥,戴春和伍俊鋒全都交待了,你再怎麼抵賴也是沒有用的!」
「那好啊,抓我啊!」張麒麟攤開雙手,無所畏懼道:「那兩個傢伙,欠了我一大筆錢,借著我的名義在外面招搖撞騙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你們警察沒有作為就算了,居然還能相信那種人的話,這不是赤課裸的污衊是什麼?期待我不懂法是不是?」說著,冷笑:「警官,我理解你們急於破案的心情,那也不能冤枉好人吧。」
駱逸南環起手臂靠在椅子上,抿著唇,不說話,卻有股子戾氣。
這樣的他很少見。
老方知道,剛才倪律師的事給他不少衝擊,說不受影響那是騙人的。任誰看到女朋友差點被侵犯,都會憤怒暴走,駱逸南不過就是在壓抑著罷了。
「倪蔭倪律師指控你非法囚禁、脅迫他人意圖強姦……」不待老方把話說完,張麒麟雙眼閃爍著興奮光澤,一瞬不瞬地看著駱逸南:「駱隊長,去看過現場了吧?是不是很刺激?」
駱逸南沒說話,站了起來。
老方一急,趕緊拽住他,「駱隊,別衝動!這小子是故意的!」
駱逸南看著張麒麟,後者大笑,前仰後合,望著駱逸南的眼神充滿憐憫,「抱歉,駱隊長,我真的不是故意笑你的……你被綠我也很同情……」
看他那囂張的樣子,老方也是恨得牙根痒痒,可他還是死死抓著駱逸南,強迫把他按在椅子里,借著錯身的工夫,背擋住後面視線,從他手裡使勁摳出一個煙灰缸……
「駱隊!他是故意的!」
駱逸南抿抿唇,垂下眼眸,過了半天才說話:「繼續吧。」
張麒麟的笑聲更狂妄了,「我不過就是開了個小玩笑,沒想到,那個郎詢會那麼蠢,居然會當真,我有什麼辦法?如果開玩笑也有罪的話,那抓我好了!」
老方瞪著他,「張麒麟,你別以為你抵死不承認就能沒事了!找到沈月是早晚的事……」
「那去找啊!」張麒麟冷笑,眼神陰鷙,「有本事,就去找找看!」
對張麒麟的審訊,照例成為他個人的表演秀。
「該死!我就不信他沒留下一點把柄!」老方恨得差點摔了手裡的大茶缸。
駱逸南站在走廊上,反倒冷靜不少。
他掏出手機要打電話,老方很知趣:「打給倪律師的?她這會應該已經休息了吧……」
駱逸南搖頭,眉頭皺著,語氣里有絲不易覺察的擔憂:「她不會這消停。」
電話通了,卻沒人接。
正在他擔心的空當,東子匆匆過來:「駱隊!倪律師來了。」
見到倪蔭,駱逸南空落落的胸口像被什麼一下子填滿,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還好,她狀態不錯。
阿原和牙籤像她小弟似地站在她身後,望著四周警察的視線,仍充滿一絲戒備,且勢頭桀驁,那是對自身的認可與自豪。
他們就是混的,他們驕傲!
「你怎麼來了?」駱逸南過去,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握住她的,又在半路停下。
倪蔭把錄音筆和剛才做好的筆記放桌上,「閑著沒事,去找戴春和伍俊鋒聊了會天。」
駱逸南沒有馬上接,而是望著她,眼神還是無奈。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老方趕緊接過來,「有突破嗎?」
倪蔭微笑:「都是些邊角料,不見得對這件案子有幫助。不過……批捕那小子不成問題,順便還能關他個幾十年。」
老方樂了:「有門!」
他忙著下去研究,駱逸南盯著她想說什麼,一抬頭就看到阿原和牙籤像兩個門神似的杵在那,所有的話又咽了下去,皺眉看他們,呶呶下巴:「你的人?」
倪蔭反應過來:「啊,新收的兩弟弟。」
阿原有點彆扭,牙籤卻昂起頭。
駱逸南靜靜看了她幾秒,倏爾笑出聲。
她好像沒什麼事了,他先前所有的戾氣也都跟著釋放了似的。
很快,老方進來,「駱隊!大收穫啊!」他興奮道:「沒想到這孫子幹了這麼多喪盡天良的事!」
倪蔭好笑,「老方,你這態度得端正啊!」
不是應該深惡痛絕嗎?
「對對對!」老方的表情瞬間切齒痛恨,「簡直慘絕人寰!天理不容!」
倪蔭微笑:「誒,這才對!」
駱逸南站了起來,「我要去忙了,你……」
倪蔭很配合道:「你忙你的,我這就回去。」
他點點頭,又不放心說:「到家后打我電話,用你家座機打。」
倪蔭扯扯嘴角,「用得著這樣嗎?」
他抬手,順勢撫撫她的發,「你信任度不高,這是必要手段。」
他剛要走,阿原急得叫住他,略為尷尬地問:「那個……我大哥,就是詢哥……」
老方介面:「他不會有什麼問題,配合我們調查清楚后就可以離開了。」
阿原和牙籤這才放下心。
倪蔭回家先泡了個熱水澡,直到全身泡得皮膚髮紅,這才懶洋洋地出來。
雖說貞操在她眼裡,不過是束縛女性的精神枷鎖,可不代表她就願意任意揮霍!尤其是,在那樣一種情況下受人逼迫……
想想她都要撕了張麒麟!
頭髮沒擦乾,她懶得理,直接坐在電腦前,十指交叉,活動下指關節,嘴角一抹殘忍的笑。
貼子好久都沒有更新了呢。
第二天,有關張麒麟的各種爆料再次霸屏!
忙了一晚上,駱逸南和兄弟們簡單吃點早飯,宋岩在看手機,老方打趣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現在走到哪都離不開手機,我就不明白,那東西有什麼好看的?能看出花來還是能給你解決女朋友?」
眾人笑,做為專業的手機控,宋岩卻不以為意。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驚道:「天啊!天啊天啊……」
大家都被他一驚一乍地嚇著了,東子瞪他:「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吃飯了?」
宋岩的臉上是強勢著的扭曲:「之前爆料張麒麟的那個貼子,我一直都有關注……」
駱逸南抬頭看他,宋岩的聲音是抑制不住的激動:「今天又有新料了!原本,他和他爸喜歡父子倆開同一輛車……」
所有人都顧不得吃飯了,一個個瞪圓了眼睛問:「真的假的?!那上面還說什麼了?」
唯有老方,一臉不解:「那人家節儉,父子倆開同一輛車有什麼不對嗎?再說車這東西,本來就是一家人分享的。」
大家憋著笑,頻頻點頭:「對對,您老說什麼都對!」
老方更納悶了:「沒錯啊……」
東子迫不及待地問:「快看看,還說什麼了?」
「雖然沒爆那女的是誰,不過,這上面說張麒麟還喜歡……男人。」
這下,一片驚呼聲。
「我就知道!那小子就是個變態!」
「哎喲我去,口味真重!」
老方好像漸漸回過味了,一臉恍然大悟。
駱逸南聽著,仔細琢磨著,然後一聲輕笑,想也知道這帖子是誰爆的。
大家興奮得早飯也不吃了,都在聽宋岩爆料張麒麟的私生活,更有甚者,連他父親的一些不光彩都有所提及!
這下不僅僅只是張麒麟身為富二代的種種劣行問題了,他背後可深挖掘的東西太多,媒體趨之若鶩,一時間,張家以及張家經營的全部產業,全都開始被各種各樣的扒皮深究。在現代信息社會的大環境下,這些都是致命的。
面對新證據,所有人都開始積極調查取證,目的就是要將張麒麟繩之以法。
不出意外,張麒麟的大麻尿檢呈陽性,同時又在他的居所搜出300克大麻,雖然不足以判刑,可他教唆、欺騙、引誘他人吸食就夠立案的了。活躍的媒體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這自然也給網上的報料增加了可信度。
「我要見你們駱隊長。」
面對負責審訊的人員,張麒麟仍舊是囂張狀。
不大一會,駱逸南來了。
坐對面,睨著他:「為什麼要見我?」
張麒麟身子前傾,「你就不想知道,沈月現在在哪了?」
駱逸南闔了闔眸,語氣不變:「有沒有她,都不重要了。撞傷交警后逃逸、引誘他人吸毒、參與開設地下賭場……這些都夠判你的了。」
一聽他不想理沈月的案子了,張麒麟有些不敢相信:「你們不是執法者嗎?拯救害者不是你們的責任嗎?」
駱逸南失笑出聲:「張麒麟,我還以為你多大的本事呢!竟然也這麼幼稚!」他不緊不慢道:「一樁七年前的案子,找不到人證物證,受害者還變成了神經病……那麼容易就能破案,早就破了,還會等到現在?警局的人力財力都有限,對我們來說,只要能把你關進去那就夠了,是什麼罪名都不重要。」
張麒麟盯著他,眼睛偶爾眯起:「駱隊長,你還真是讓人意外啊。」
駱逸南冷笑,起身走到他面前,彎下腰,在他耳邊壓低聲音:「你想利用沈月談判,也要搞清楚對象。我不是郎詢,我只要破案,即便那個女人出了事,也會一併算你頭上!」
張麒麟抿緊唇,斜眼看他:「駱隊長,你漠視人民的生命安全,一心只想著破案陞官,就不怕被人知道?」
駱逸南聳肩,無所謂道:「那你舉報我好了,或者,告訴郎詢去,讓他來找我算帳。你不是最擅長利用別人嗎?」
張麒麟哼笑一聲:「啊,你在報復啊。」
「沒錯。」駱逸南突然靠近,壓低了身子,「我就是在報復!誰讓你動了我女人!」
張麒麟一聽,笑到不行:「駱逸南,你夠膽子!」
駱逸南直起身子,居高臨下姿態睥睨。
笑夠了,張麒麟說:「我要見我律師。」
出了審訊室看到老方,他在捲煙葉抽。
「那小子為什麼要見你?」
駱逸南說:「他想拿沈月做交換。」
老方一愣:「那……」
「我拒絕了。」
「……為什麼?」
駱逸南沉著聲音回:「張麒麟的控制欲十分強,郎詢要找他報仇,他卻一步步佔了主動性,把他控制在手心裡。一個沈月,既拴住了郎詢,又牽引了我們警方的注意,同時,沈月是他的底牌,也是他的弱點。如果我表現出一絲在意,沈月就處境就會十分危險。依他的性子,是絕對不可能讓我們找到她給他定罪的。」
這麼說,老方懂了。
「可是……萬一我們錯過了營救沈月的最佳時機呢?」
駱逸南早就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他看老方,「知道張麒麟最怕誰嗎?」
老方想了想,「應該是他的父親,張森。」
駱逸南沒解釋,往前走:「那就是了。」
聽說張麒麟新聘請的律師居然是宋戩,駱逸南還有點不敢相信。
「怎麼是你?」
宋戩笑笑:「沒辦法,都是熟人委託,不好意思拒絕。」
駱逸南垂眸,輕笑:「宋律師熟人還挺多。」
宋戩直奔案情,在簡單了解和詢問過後,便由老方帶著去見了張麒麟。
「你好,我是你的新律師我叫……」
不待他做完自我介紹,張麒麟就粗魯打斷他,不耐地問:「我什麼時候能出去?」
宋戩推推鼻樑上的眼鏡,態度專業得一絲不苟:「依目前的情況來看,不太可能。」
張麒麟的眼神變了,鄙夷盯著他:「我爸花錢請你來,到底有什麼用?你跟我說不可能?!」
宋戩微微一笑:「從警方掌握的證據來說,無罪釋放並不現實,可判三十年和判三年還是有差距的。」
張麒麟皺眉:「你有把握讓我很快就出來?」
「這也是為什麼,你父親會花錢請我來。」
張麒麟好久沒說話,似在打量他。這男人臉上的那股自信,成了骨子裡有優越,瞧著就讓人討厭!可是,張麒麟了解他父親,他絕不會請一個無用的人。
張麒麟靠向椅背,好似勉強接受他,表情慵懶:「好吧,說說你要怎麼辦?」
「你的問題比較多,咱們必須要一個一個解決。」宋戩說:「吸食大麻不是問題,不過教唆他人吸毒就是重點了。除非……你也是受害者。」
宋戩從會見室出來,還有低頭看資料。
「喂,宋師兄。」
他一愣,抬頭看到倪蔭站在對面。
「是蔭蔭啊!」宋戩熱情地迎上去:「你怎麼在這?有案子?」
「隨便過來轉轉,結果就聽說你成了那人渣的辯護人。」倪蔭朝會見室抬抬下巴。
聽出她語氣不滿,宋戩無奈道:「沒辦法,都是朋友委託……」
倪蔭瞥他:「你這官方說辭能換換嗎?」
宋戩也不尷尬,笑道:「老實說,這案子挺有挑戰性的。」
「是張家包的紅包有挑戰性吧。」
「這個嘛……也是原因之一。」玩笑過後,宋戩望著她說:「蔭蔭,我們是律師,在公權面前服務於人權,這是職業操守,你應該明白。」
倪蔭盯了他一會,微笑:「我懂。」
他好似鬆了口氣:「那就好。」
「不過,」倪蔭一字一句道:「張麒麟害我差點被人強姦,他的人權再偉大,我也會跟他死嗑到底!」
宋戩一怔:「蔭蔭……」
倪蔭拍拍他的肩:「我來就是跟你說一聲,對簿公堂的時候,誰都別手下留情。」
她轉身就走,宋戩顯然有些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