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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溫家的算盤

  一輛馬車嘎吱一聲停在了溫家堡的大門外,一個約莫三十歲面相沉穩的男子下了車,腳上的布鞋一塵不染。


  溫家嫡長子溫謙相貌堂堂,是五兄弟之中的中流砥柱,一旦有什麼事情,大家習慣將他找來。也正是有了溫謙,溫家老一代的幾個叔伯,才放心撒手將莊子里的事務交給了他們。


  溫謙一下馬車,其餘三個兄弟立刻湊了上來。


  「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最小的弟弟溫庸有些性急,連忙就嚷了起來。


  他們都是同一個父母生的,平日里在一起關係很密切,團結一致對外,這也是溫家賴以成功的根基。


  溫謙道:「五弟,你還是這麼毛躁。你們寫信急著讓我回來,到底什麼事情?」


  老三溫平壓低聲音,在僅有幾個人能聽到的範圍內說道:「新上任的幽州刺史派了一個特使過來……」


  溫謙頭一抬,道:「進去說。」


  除了老四溫儉以外的四個兄弟在大廳中落座,下人奉上熱茶以後便即退下。溫庸這才大聲道:「這個特使分明是在針對我們!」


  溫謙轉向三弟溫平道:「平弟,你來說。」


  於是溫平交代了一遍來由。


  呂方是半個月前到的,來的突兀。幾個人其實算是見過面的,而且還曾一起踢球,但那時候呂方打扮成平民,而最出風頭的還是袁熙和趙雲,大家也沒能認出來。這位「欽差」一到,便沿著溫家所有產業細細盤點了一遍,每天都要人陪著到所轄的田地上兜兜逛逛,弄得一開始陪同的老五溫庸叫苦不堪,後來便換成性情溫和的老四溫儉去陪同。


  溫謙聽完,淡淡道:「不過是盤點一下田地,登記造冊而已,歷任縣官都是這麼做的,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有什麼好擔心的?」


  溫庸急忙叫起來道:「不光光是這樣,他連咱們雇傭勞作的人頭都一個個點清楚,還私下接觸了好些人,其中就有張三……」


  溫謙眉頭一挑,道:「張三?這人還陰魂不散嗎?我看在同鄉的份上,這才不和他計較,莫非他還捏著那件事情不放?」


  溫平道:「沒錯,張三還是惦記著他兄弟的田產。」


  溫謙問道:「到底是特使找的張三,還是張三找的特使?」


  溫庸道:「是特使找的張三……」


  「這就奇了……」溫謙道:「這特使怎麼會知道這些破事?」


  溫平道:「我懷疑,這特使是有備而來。抑或是,這張三去縣城裡告狀了?」


  溫謙道:「絕不可能,我一直派人盯著張三,他從沒有離開溫家村。」


  四兄弟一齊陷入沉默,氣氛一時間很壓抑。


  過了半天,溫庸道:「要不咱們將這個特使給趕走算了,留在堡內,每天看到都礙眼。就算咱們得罪他了,諒那勞什子刺史也不敢將我們怎麼樣?」


  「不要意氣用事!」三哥溫平擺擺手道:「就算刺史大人身份高貴,也不敢直接對我們做什麼。還是聽聽大哥怎麼說?」


  溫謙沉吟道:「這次我外出辦事,途經易京時,聽到一些奇怪的傳聞……」


  「什麼傳聞?」


  「據說,刺史大人這半年來,一直沒有坐鎮冀縣,而是在易京。」


  幾個兄弟相互看了一眼,有些奇怪,紛紛問道:「他在易京做什麼?」


  溫謙道:「聽說,在易京搞軍屯。將一畝畝良田全部自己佔住,用來種糧食。在應水兩岸,征了許多民夫開墾了許多良田。易京城裡許多像我們這樣的家族,在易京城郊有地的,大多都失去了自己的地。我從南皮回來的路上,還都聽聞民怨沸騰,還有人要鬧上鄴城。」


  溫庸哼了一聲:「這個刺史還真是倒行逆施,還侵佔民田,以為他袁家拿下了幽州,就可以魚肉鄉里了么?」


  要是袁熙在這裡,可要一口老血噴出來了。他確實侵佔了私田,不過那些地方本來就是荒蕪一片,全是他發動勞力開墾出來的。如果他不去開墾,真正擁有這些田的主人,也不會去開發的。現在溫家老大也不過就憑一面之詞,就認定這個刺史貪婪。


  溫謙道:「因此,我認為,這次他對我們也是認真的。」


  幾個兄弟這回都震驚了,連忙問道:「怎麼說?」


  溫謙道:「樹大招風。」


  他們溫家原本只不過是一方土豪,如今靠著打仗兼并土地,立刻一躍成為整個幽州的暴發戶,只有他們五兄弟自己知道現在是什麼體量,因此被袁熙盯上,老大溫謙沒有感到意外。


  溫庸道:「那怎麼辦?難道他還會讓我們將土地吐出來不成?那些田可都是明明白白是我們買來的,我們可沒有強佔。」


  溫謙道:「自然不會吐出來,但若是要按照田產收稅呢?」


  原本公孫瓚是十稅其二,而溫家用佃戶是十抽其四,按理說賺的是差價。但實際上他們利用田產歸屬不明的漏洞,將這兩份也逃了。而且,由於佃戶根本養不活自己,還得靠出賣一些勞力,向溫家買糧吃,基本上成了溫家的附屬,為奴為婢,做牛做馬。


  溫家正是靠著吸這些人的血,這才滋潤地活著。實際上很多豪閥也是成了地主,積聚著資本,然後才進軍鹽鐵、礦產、畜牧等領域,最終成了首屈一指的大戶。溫家不過是循著最尋常不過的道路發展而已。


  溫平道:「這個袁二公子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


  他拋出了一個最為關鍵的問題。孫子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們卻到現在都不了解袁熙,豈不是兩眼一抹黑,走路看不到路?

  溫謙道:「問得好!這一次我去了一趟南皮,也見到了渤海太守,也是這位袁二公子的三弟,袁三公子。這位三公子倒是豪氣,和我們幾個幽州過去的單獨喝了一次酒……」


  溫平問道:「哦?他怎麼說?」


  溫謙道:「說起他二哥,三公子也是不住嘆氣,看得出兩人之間有很深的矛盾。」


  溫平道:「聽說這位三公子可是有望繼承袁公位置的……」


  溫謙點點頭:「這種話不要多提,太敏感。我也曾在席間問起這位二公子,基本上是一個書獃子,沒有什麼根基。」


  溫庸連忙問道:「哦?何以見得?」他對袁熙本沒有好感,這時候聽到了負面的評價,頓時來勁了。


  溫謙道:「有沒有聽說過先登營的麴義?打仗贏了,因為驕橫跋扈被袁公給剷除了。而二公子,和麴義走得很近。而被打發到幽州來,也正是袁公的意思。」


  「這麼說,是個軟柿子?」


  溫家幾個兄弟臉色稍霽,終於鬆了口氣,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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