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學校
收到信息,我心裡一陣激動,當時就想告訴她我現在也在司徒呢,下面的吳塘中學念書,有空可以見面。
但一想新學校是封閉式的,半個月才放一次假,現在說了也白說,也沒辦法去見她,於是我就隨便寒暄了幾句,說我還在以前那學校呢,過的還行之類的,心裏面就盤算著等下次放假的時候偷偷跑去找她,給她個驚喜。
下了車,穿過村子,經過一條長長的筆直的柏油路,路的盡頭就是我的新學校吳塘中學。
學校左邊是一片金黃的玉米地,因為是秋天,地裡面還能看到不少忙碌的村裡人,右邊是一道高高的堤壩牆,後面就是吳塘水庫,聽說以前經常有人跑進去游泳被淹死,所以後來上面就拉了護欄用鐵絲網圍著。
學校大門是兩扇鐵門,塗著黑色的油漆,進去后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幢四層樓高的教學樓,牆上都刷上了嶄新的白色油漆,顯得跟周圍格格不入,上面還刻了幾個金色的大字:實踐,求知。
我記得我上次來的時候,看到的還是一排排破舊的平房,上面掛著天線,有的牆上還開裂了,露出了裡面的紅磚,沒想到短短一年的時間,變化已經這麼大了。
往裡面走的時候還沒上課,熙熙攘攘的挺多人,基本都是附近村來的,看到我的時候目光還挺和善,但這種印象只存在了不到半分鐘,再往裡面走的時候,我就發現教學樓右邊的花壇里,有個穿著白襯衫的眼鏡男被旁邊幾個穿著校服的男的圍在中間群踩,那傢伙被摁在地上抱著腦袋都不敢還手,白襯衫上都是髒兮兮的黑腳印。
當時我心想這新學校看來也不太平啊,本來以為鄉里人都挺老實本分的,沒想到打起人來比城裡人還狠啊。
那群校服男旁邊還站著一個燙著波浪卷的女生,跟他們有說有笑的,右邊耳朵上打了只耳環,手上還捏著了根香煙。可能是注意到我站旁邊在看他們吧,她扭臉朝我這看了眼,還一臉玩味的朝我這邊吐了口煙圈。
像是在挑釁我。
我當時也沒說話,可能是剛來新學校不想惹事吧,就先走了。
我先去找了我的新班主任,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腦袋上還頂著一個鋥光瓦亮的大禿頭,他把我帶到了高一三班,告訴我以後這就是我的新班級了,然後讓我上講台先做個自我介紹。
我還挺有禮貌的,估計是想給新同學留個好印象吧,上去先朝大家鞠了個躬,然後說:「我叫高進,高山流水的高,進步青年的進,來自……」
但我後面話還沒說完呢,就引得下面一陣哄堂大笑,有拍桌子,有跺腳的還有沖我扔粉筆頭的,其中有個皮膚黝黑,長得胖乎乎的黑皮男最過分,他鬧得最凶,聲音也最大,直接就站起來笑著問我:「喂,我說你是那個香港賭神高進嗎?弄副撲克牌露兩手給我們看看啊!」
當時站在講台上把我臉上給臊的,尷尬的要死,要不是看那傢伙長得挺壯的,估計我早就衝下去弄他了。
後來還是禿頭男班主任氣的上去拍講台,大喊安靜,下面這才不鬧了,然後他就給我安排了一個中間靠窗的座位,同桌是一個穿著帆布鞋,扎著亞麻辮子,打扮比較老土的農村姑娘,叫孫萍,皮膚比較黑,但人挺樸實的,跟我說話的時候還怪不好意思的,沒敢看我,臉上還會泛起兩團紅紅的太陽。
後來我從她口中得知,剛才鬧得最凶,站起來問我是不是香港賭神的那個黑皮男外號叫大野豬,跟她是一個村來的,平時不混,沒後台,人還不錯,就是嘴賤,愛鬧騰。
我當時點點頭沒說啥,但心裡卻琢磨這下就好辦了,等我把這班裡給混熟了,找個機會好好收拾他!
上課的時候我教材沒到,也沒心思聽老師講課,就轉過臉左顧右盼的看班裡的新同學,可能他們也對我好奇吧,不停的偷看我,本來我覺得鄉下的學校,女生應該都是和孫萍差不多的貨色,但我錯了,在教室最前面第一排,還有最後面一排,坐著好幾個特別漂亮的女生,其中還有個讓我眼前一亮的,仔細一看,發現竟然是之前在教學樓下花壇打架的那個耳環女!
在班裡她已經把耳環給下了,看她的時候她正在跟旁邊人說話,留給我的是側臉,不過側臉特別好看,尤其是鼻子,給我有種章子怡的感覺,清新脫俗。
但一想到她之前拿著煙頭,沖我吐煙圈的樣子,瞬間就沒什麼興趣了,我個人是不喜歡抽煙的女生的,感覺抽過煙的嘴巴都特別臭,接吻的時候就像是在舔煙灰缸,特別噁心。
至於班裡的男生,除了那個大野豬,也沒什麼特別拽的,在外面混的之類的,都是戴著眼鏡,老實本分上課認真聽講的那種,對待我的態度也挺和善的,中午還領著我去了食堂,告訴我每個窗口都是賣什麼的,吃飯要買飯票,五塊錢一次,素菜和飯管夠。
吃完飯往回走的時候,在教學樓右邊的花壇那,我看到聚了好幾個人,其中就有早上被打的那個眼鏡男,他正唯唯諾諾的給邊上人發煙,還特別得意,手舞足蹈的跟他們比劃著什麼,看樣子是挨了揍,心裡不服氣,要領人找耳環女報仇。
下午前幾節課都上的風平浪靜的,但最後一節是自習,老師都開會去了,上課前我就預感要出事,果然,上了還沒兩分鐘,耳環女就被外班一個男的給叫了出去,順著往外面望,走廊上還站著好幾個男的,都是中午花壇看到的那幫人,其中就有那個眼鏡男。
當時班裡有好幾個好湊熱鬧的男的就趴在窗台上往外偷看,不過都被發現給罵回來了。
有個偏分頭男的還動靜特別大的把我們班的門撲通一下關上了,指著我們班人說:「不關你們的事啊,誰他媽再偷看的,老子把你們眼珠子挖出來!」
這下班裡一片死寂,再沒人敢亂動了,連那個大野豬也老老實實的低下了頭看漫畫,看來說他慫是真的。
我不想多管閑事,而且因為抽煙那事,對耳環女也沒了興趣,所以也沒關心他們在走廊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低著頭把藏好的手機拿出來,就給白露發了條信息,問她現在在幹嘛,在鎮上做什麼工作。
信息很快就回了,她說在朋友店裡幫忙,地方在光明路南邊的一個服裝城裡。
看完我立馬就拿著手機問孫萍,光明路在什麼地方,那個服裝城怎麼走。
孫萍還沒來得及回我呢,教室的門就砰的一下被人給踹開了,是耳環女,她悶著頭憋著氣從外面走進來,臉上紅紅的,像是挨了巴掌,她進來后沒說話,也沒人敢搭理她。
出人意料的,她經過我座位的時候,可能是看到我手上抓著手機,竟然壓著聲音特別客氣的說了句:「借下手機,打個電話。」
雖然話說的和氣,但看她臉上那表情,明顯是憋著氣,我也怕惹了這火藥桶,拿我撒氣,就把手機給她了。
結果這一去,整個自習課她都沒回來,後來吃完晚飯回來上晚自習的時候,她人還是不在,我問了她旁邊人都說不知道。
這下我心裡急了,心說不會第一天上課就把我手機給拐跑了吧,心疼手機是小,關鍵是那裡面還存著白露的電話呢,要真丟了我可咋找她去啊。
我琢磨要不要出去找找的時候,耳環女回來了,臉上帶著笑,看樣子事情辦的不錯。她過來給我還手機,正好孫萍出去上廁所了,她就一屁股坐我邊上了。
她說挺不好意思的,剛才打完電話和幾個朋友吃了飯,聊了點事情,一時投入,把借我手機的事給忘了,所以回來晚了,讓我別往心裡去。
她說話的時候對我還挺客氣的,沒那種女混混想象中的霸道和囂張,讓我對她感覺好了不少。
但那時候我心思卻不在她身上,我嗯嗯啊啊的點著頭,一邊敷衍的說沒關係,都是同學,一邊看她還坐我旁邊,就心想你這傢伙怎麼還不趕緊走啊,難道找我還要借啥東西?我他媽還等著跟白露聊天呢,這麼久沒回也不知道她生氣了沒有。
結果不知道怎麼的,你心裡越害怕一件事,它就越容易發生!
她也不知道怎麼的,好像對我來了興趣,後來孫萍回來的時候還跟她說換位子,讓孫萍坐她那去。
我靠,賴著不走了還!
她找我聊天,問我手機不錯啊,家裡挺有錢的,諾基亞啊。
我心裡著急,但也不好跟她明說,只好硬著頭皮回答她說沒錢,來這上學表姐給買的。
然後她就問我是哪裡人,聽口音挺像白兔鎮的,也湊巧了,她也是白兔那的人。
說話的時候她就趴在課桌上,下巴頂在上面,噘著嘴,用手撥弄著我的鉛筆盒。
那時候雖然秋天,但天挺悶的,還有點熱,她外面套的是校服,裡面穿的是一件白色的t恤衫,領口低,加上她趴著,我坐著,一轉眼裡面白花花的一片,瞬間就把我給看的不淡定了。
我趕緊扭頭過去,提醒自己一定要剋制住啊,我可是紅旗下長大的,星光燦燦的共產主義接班人,咋能這麼不要臉呢,但她一說白兔那兩個字,我就忍不住浮想聯翩,眼睛特別自然的就往她下面瞄。
搞的她後面問我的話都沒怎麼聽清,就嗯嗯啊啊的點頭,隨便支應了兩聲,說對,我就是白兔那的人。
其實我哪裡是白兔鎮的人啊,是因為我表姐家在那,小時候在她那邊住過兩年,所以說話的時候帶了些那地方的口音。
結果聽完后,她說的話倒是讓我挺吃驚的,她拍著胸口長出了口氣,說:「嚇死我了,看你長得白白凈凈的,還以為你跟那幫人一樣,也是城裡來的呢!」
我一聽這話瞬間就來了精神,尋思她這口氣,該不會是對城裡來的有啥成見吧,就忙問她咋了啊,城裡來的怎麼了,還有你說的那幫人是指誰啊?
她就告訴我今天早上收拾的那個眼鏡男就是城裡來的,沒啥屁用被打了之後還特別拽,牛逼哄哄的叫了幾個人說要跟她開戰,真是可笑,下禮拜放假的時候她把人給叫來了,就有他們哭的。
後來聊著聊著才知道,一開始我們這學校都是附近村裡學生來上,挺窮的,後來校長為了改善辦學條件,就想了辦法,凡是市裡面那些打架鬧事,別的學校不肯收的混混流氓,來到這一路綠燈,不管你以前干過啥,只要交足學費,然後來了學校不捅出大簍子,基本上是睜一眼閉一眼。
這也就解釋了為啥其他學校不肯收我,只有肯要我,而且一年之內學校可以蓋起四層高的教學樓。
耳環女還告訴我,那些市裡來的混混流氓來了之後,就特別看不起咱們鄉下人,特別拽,各種收保護費,拿人當狗使喚,所以城裡鄉里的這兩幫人總發生衝突,算是水火不容吧,今天早上我看到的只是個縮影,還有次上課時候直接衝進來用鋼管打人的呢!
聽到這我倒吸口涼氣啊,心說尼瑪,剛才幸虧我光顧著看她的白兔,走了下神,說自己是白兔鎮,沒說是城裡的,不然上學第一天就要惹麻煩了。
雖說我不怕惹事,但要真打起架來,一方面我孤家寡人的,不是他們對手,另一方面我爸已經給我下了最後通牒,要再惹事就沒我這個兒子,他這次是認真的,我可不敢以身試法。
後來快下晚自習的時候,有個留著短頭髮學生頭的女生過來找耳環女,讓她陪著回趟寢室,說有話跟她說。
她跟耳環女一樣,坐在教室後面,是我們幾個為數不多的美女之一,皮膚白,長相斯斯文文的,眼睛大,比較瘦,是我喜歡的類型,跟白露一個級別,就是歲數嫩了點。
說話的時候還有意沒意的朝我這看了眼,眼神挺複雜的。
耳環女走的時候,跟我說她叫葉青,雖然混得不好,但看在我倆都是白兔鎮的份上,讓我以後有啥事就報她名字,在這學校保准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