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強制煉血
鳴鴻妖刀洞出,離陸手握披荊斬棘的長刀,站在諸多亡靈之中。一群亡靈看到嗜血的刀刃,都忍不住顫抖。
男生抬起頭,一頭白髮襯著他的瞳孔愈發的血腥。那眼珠子眨都不眨,直視著眼前的鬼怪。
有那麼一瞬間,柳若澤被他的瞳孔震懾住了,四肢都忍不住打顫。但他還是站立住,背挺如竹,毫不畏懼地直視著離陸的血紅之眼。
一道白色的光從離陸的手心出來,順著鳴鴻妖刀的刀柄,漸漸覆蓋到刀身。
下一瞬間,柳若澤還沒有看清離陸的動作,突然狂暴之風襲來,柳若澤只覺得胸前陣痛,離陸卻已經出現在在他身後,緊接著,他胸前的華服突然撕裂開,伴隨著如花一般的鮮血,噴涌在空氣中!
白域·絕殺!
而此刻,程陸離站在柳若澤身後,輕輕抱起死去的女孩。
女孩閉上了眼睛,血花在胸口綻放開,而胸口已經沒有任何起伏。
「我們又見面了啊。」離陸說,「真是的,從來不懂得保護好自己。」
女孩的胸口已經沒有了心跳,她就像一個沉默的睡美人,在離陸懷裡沉沉睡過去。
離陸將鳴鴻刀放在一邊,然後將手掌覆蓋在蘇韻寒的胸口。
「她已經死了。」柳若澤說,「就算是你也救不了她。」
可離陸根本沒去聽柳若澤的聲音,還是將手掌覆蓋在蘇韻寒失血的傷口上,柳若澤還想說設么,卻看見離陸的手忽然動了一下,緊接著,蘇韻寒體內的血彷彿沸騰了,所有的血液都處於極速運作的狀態!
在那一瞬間,女孩突然睜開眼,瞳孔如鮮紅的寶石,她的整張臉都痛苦地猙獰,身體更是被弓成一個匪夷所思的姿態!
更快的是,她身上的血就在一瞬間,忽然都開始往迴流,像是時光倒轉一般,所有流出她體內的鮮血都在一瞬間又回到了她的身體里,被刺開的傷口此刻也開始癒合!
暴走,煉血!
離陸將手覆蓋在蘇韻寒傷口中,命令蘇韻寒自發執行了煉血模式!煉血狀態下能力者的身體能夠高速運轉,所有血液都處在極其興奮的狀態,人體內部的新陳代謝也達到了巔峰值!
緊接著,蘇韻寒一直弓著的身體又恢復了柔軟,她的身體像貓一樣,又服帖地躺在地上。柳若澤聽到從她胸腔里,傳來了平緩的心跳聲。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就算是生命,也可以逆轉!
離陸又站起來,柳若澤捂著胸前的傷口,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離陸甩了甩手中的妖刀,血液從刀身上滑落,乾淨的刀身上彷彿映照著明月。程陸離凝神直視著柳若澤,柳若澤感覺到從他眼裡傳來的洶湧的殺氣。
剛剛才那一刀,是警告,接下來到來的一刀,必然是要殺人了。
柳若澤想都沒想,一個棋盤就出現在他腳下,黑子翻騰,瞬間變成了千軍萬馬,帶著濃濃的殺氣,朝離陸奔涌而來!
棋場如戰場,棋子就是戰兵!即便離陸能殺死眼前的黑子,但圍棋層層疊疊,一氣之後還有新的圍合,戰馬之後還有海嘯,海嘯之後還有岩漿,岩漿之後甚至是地獄!
柳若澤從來沒想過他會輸,在圍棋上,他兇狠殘暴,他從來沒有輸給過任何人!
戰兵朝離陸衝去,氣質如虹,帶著絕殺的氣勢。在狼煙四起的戰場上,離陸只是個孤家寡人而已!
可柳若澤突然一愣。
那個棋盤碎了。
不是棋子,而是棋盤,在他沾沾自喜的一瞬間,棋盤碎掉了,如大地崩盤一樣土崩瓦解。所有棋子都掉入了深淵之中,棋盤四分五裂,只在其中白子周圍留下了一圈,一顆白子一顆黑子最後留在了棋盤上。
如同兩帥對峙,站在最後的戰場上。
柳若澤來不及愣神,就感覺冷氣襲來,他立刻抽刀來砍,鳴鴻妖刀直面襲擊在長刀上!
離陸的眼睛,帶著地獄一般的深寒。眼前的所有場景都消失了,幻境又變成了最原始的幻境,千萬個亡靈圍著銘文石柱之後,膽怯的看著兩個激斗的人。
體術,這個最原始的搏鬥方式之一,此刻就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上上演。柳若澤曾經是和程沛松打得難捨難分的人,此刻居然看不清離陸的招式。離陸身形一晃,倏然從眼前消失。柳若澤凝神尋覓,卻覺得背後被人狠狠一踩。
離陸站在柳若澤背上,鳴鴻刀消失,兩把蒼白的箭矢插入柳若澤的肩胛骨!
劇痛令柳若澤發出了凄厲的慘叫,他縱身一躍,急忙擺脫離陸後退。但他還沒有後退兩步,離陸又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離陸離柳若澤那麼近,柳若澤甚至能感覺到離陸鼻尖傳來的喘氣聲。
又是兩把蒼白的箭矢,插入柳若澤的雙膝!
白色的箭矢彷彿帶著聖光,在清冷的地宮裡讓人心生寒意。離陸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審判者,兩手握著白域凝成的箭矢,一步步走近柳若澤!
雙肩!雙膝!雙肘!
白域箭矢像是釘子一樣,將柳若澤牢牢釘在巨大的石柱上,這是對鬼怪的絕殺,是送鬼怪離開現世界的讚歌!
「千錯萬錯,你不應該讓我出來。」離陸低身說。
「你根本就不是程陸離的第二人格。」柳若澤抹去自己嘴角的鮮血。他抬起頭,被汗水沾濕的劉海中露出他那雙亮黑石一樣的眼。
「你是寄生在程陸離身上的惡魔!你這種魔鬼根本不應該出現在世上!」
「可惜啊,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死了。」
最後一把箭矢在離陸手上凝成,像是一把筆直的帶著利刃的長劍,最後一個箭矢,將要刺入鬼怪的心臟。此乃七星劍陣,陰陽師最得意的招式之一,是和絕對死者之地其名的絕殺之法。
六把箭矢困住鬼怪的所有行動,而最後一把濃度最高的的箭矢,別名為魂,魂入心,破刃千軍!
離陸手握最後的箭矢,瞬步出現在柳若澤面前,拔高的箭矢被有力的手臂揚起,離陸的肩部彎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姿態,將箭矢刺入的助沖距離達到最大,然後猛然朝著柳若澤的心臟刺去!
突然之間,柳若澤眼睛變得猩紅,六根插在他身上的箭矢突然斷裂,白色鬼域像是玻璃一樣碎開。離陸倏然後退,看到從石柱上站起的柳若澤,周身籠罩著地獄一般的氣息。
「你入魔了啊!」離陸的聲音里有一些惋惜。
可柳若澤已經聽不到他的聲音了,他的意識早就被心底的心魔給完全吞噬了。他發狂了,就像在紅域里發狂的穆子皓一樣,對周圍進行無差別的攻擊,滾滾的氣浪襲來,讓人在這樣的亂流中根本站不住腳。
空氣中,有離子靜電發出的火光,整個空間處在一個被激活的狀態,石壁上的長明燈燭光顫抖,灰色的石灰從蒼穹頂上落下來。
「是啊!你怎麼可能不會入魔呢?」離陸又說,聽上去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可是又好像在和柳若澤說話,「你本就是圍棋上遇神殺神遇佛弒佛的王啊!你是棋盤上絕對的霸主,你是戰場上的戰神啊!」
「你可是……陸生啊!」
「陸生」兩個字,讓對面的鬼怪突然怔住了。
是的,陸生。站在程陸離面前這個擁有者絕對能力的王者一般的男人,是陸生。千百年前,他和柳若澤一起死了。可是最後成為鬼怪的人,並不是柳若澤,而是陸生。
蘇韻寒猜的沒有錯,陸生對柳若澤非常重要,如果柳若澤成為鬼怪,那他的執念一定是陸生。
可惜,她不知道原來她一直叫柳師兄的那個人,其實是陸生。
陸生對柳若澤有著無限的悔意,對圍棋的輸贏又有著絕對的執著,正是這樣的人,才會成為鬼怪。
可他又多麼希望,能夠活下來的人,哪怕是以鬼怪的方式活下來的人,是柳若澤。
鬼怪咆哮著,入魔的鬼怪早就不是尋常鬼怪能夠匹敵的。離陸看到陸生全身的異化,肌肉在他纖細的身體上暴漲,血液的噴涌讓他的皮膚變成了鮮艷的紅色,好像是被割掉所有皮肉的血人。
他是陸生啊,這就是棋師的棋道,棋師永遠都不能輸!
一觸即發,陸生背對的石柱在他腳下一踏突然變成了碎土,塵煙繚繞,所有的亡靈都忍不住發抖!
可是離陸卻不見了。
他去了哪裡?
陸生茫然,他早就不再用頭腦想問題,他現在一切行為都出自他的本能。他本能感覺他構造出的幻境中的一舉一動,這明明是他的地盤,可他卻完全感覺不到離陸的蹤跡。
突然,他心底一寒。
一把鋥亮的刀出現在他身後,刀身帶著尖銳的弧光,刀尖是洶湧的殺氣。那殺氣太霸道了,直接破開了他構造的空間。火花因為靜電不斷你在空氣中閃爍。
陸生猛然回頭,他看見了離陸的目標,至始至終,這個霸道的少年根本就沒把他當成有用的對手,而是轉向攻擊被關在監獄里的柳若澤!
那是真的柳若澤,那不是幻境。
陸生根本沒有猶豫,旋即施展雀步,想要攔住妖刀,但附著在妖刀身上的力氣太大了,最後那一瞬間,離陸把他所有的力氣都給了妖刀,這把刀帶著絕殺的信念,筆直地朝監獄中的柳若澤射去!
兩個鬼,究竟,誰會活下來?
陸生一晃身,最後擋在柳若澤面前,妖刀直接刺入他的心臟,鮮血從他胸前迸發。
七星劍陣,終究還是完成了。
陸生吐了口鮮血,回頭看著身後的那個人。被禁錮在紅域中的那個柳若澤,還是閉著眼,全然感覺不到周圍的一切。
「陸生。」離陸說,「你唯一的弱點,就是太在意柳若澤了。」
陸生微笑著摸著柳若澤的臉,他臉上屬於柳若澤的那副少年英氣的臉漸漸淡去,變成了原本那張清秀的樣子。
在柳若澤自殺的那一瞬間,他已經放下了,前程往事,所有他曾經對陸生做過的不公,最後他都用死來償還。
但是他的死,最後卻變成了陸生揮之不去的執念。陸生用柳若澤那張麵皮活著太久了,就算是死了,他也用了柳若澤的臉。
當年……當年死掉了若是自己,不是公子,那該有多好?
千年了,過了千年了,陸生還是沒有放下。陸生輕輕摸著監獄中柳若澤的臉,那不過只是柳若澤留在現世界的一塊靈魂碎片,但陸生卻長情地看著他。一瞬間,他又變成了當初的那個小乞丐,跪在公子面前。
離陸想,其實陸生說的沒錯,柳若澤真的不適合圍棋。
陸生的身體在空氣中漸漸散去,血雀最後在他體內發出嘶吼,紅光滔天,這個幻境都破碎了,燈火通明的地宮瞬間又變成昏暗的樣子。
程陸離頭上的白髮褪去,又變成黑髮的模樣。他掙扎著爬起來,蘇韻寒和柳若澤都倒在地宮之中。他走到兩人跟前,探了一下他兩的脈搏,都還活著,於是一手扛著一個人,艱難的朝著神殿跑去。
時間已經不多了,程陸離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地宮裡呆了多久,層層的幻境讓他對時間失去了概念,但毫無疑問,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突然間,山崩地裂!
兩個領域終於支撐不住,從龍訣的那半山體開始,成噸成噸的土石從神殿的穹頂砸下來,半個神殿頓時被淹沒了。白彥看到龍訣最後被埋在了土石之中,面前一片狼藉。
更快的是,他這邊的領域也崩潰了,山體滑坡,土石掩埋了一切,整個島嶼都在晃動!
潭底地宮的水頂天穹已經破裂開,成百上千噸的海水體動湧進了狹小的地宮,底下三四層的地宮都已經崩潰了,海水湧進形成了巨大的渦流,整個島嶼也在海水的衝擊中變得四分五裂。
西島的毀滅,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