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終結
「這王夫倫真是胡鬧之極。東北邊關戰事告急,眼看著急需人去主持大局,磨了李學庸的志氣,他是能去不成?」
御書房之中,貞帝冷哼一聲,雙眉緊皺聽太子高祈稟報完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兒臣雖崇尚李大人之風節,卻不是很懂,朝廷近幾年武官也有選拔不少,為何卻定要李大人去力挽狂瀾?」
貞帝見太子對朝堂之事感興趣,自也樂意解釋。「東北韃靼一族雖是驍勇善戰,但一則地處極寒之地,儲備不足,一則文化匱乏,能人不多。實則不足為慮。要守住東北,重要的是穩而不是激進。李嵩這次雖是犯下大過,但他駐紮之時,能夠收濟流民,開墾田地。不僅不用朝廷撥款,自產軍餉,還多往南方輸送糧食,賺錢以改善軍備。流民有軍隊保護,不受韃靼騷擾之苦,自然願意安居置業。李嵩駐紮東北兩年時間,遼北人口數量倍增而不止……」
「我原以為……」太子雖然對李家之人很友好,但之前是並不看好李嵩的。
「你原以為李嵩駐紮遼北兩年,毫無軍功,碌碌無為是嗎?」
「兒臣不敢。」
貞帝不介意的笑起來,「你還年輕。跟你一樣想法的人可是太多太多了。所以,我便更不能讓那些剛被提拔,急於立功之人駐守東北。遼北地區百姓根基穩固,遼北之人又個個血性,要收回失地很簡單。但若貿然進軍韃靼領地,不出三日,我軍必敗。」
太子這才恍然大悟。自己一直認為父皇年紀越大行事便越畏縮,卻不想自己竟有這許多未曾考慮過的事情。
「李學庸這人太過拘泥,又總願挑我毛病,我雖不喜他,但大貞王朝苟延至今,能用之人實是太少。他日你若登基,定要將選拔人才作為首任,不可忘卻你父皇今日之窘迫。」貞帝卻還想著能找到既會做人又會辦事之官這樣的好事。
兩人正相互探討之時,卻見門外小太監匆匆敲門,「聖上,詔獄出事了。」
父子二人其樂融融的笑臉漸漸消退,兩人身上,冷汗均是倏忽沁出。
貞帝與太子一前一後朝詔獄急急而走,剛踏入牢門,便聞李泰的痛哭之聲。貞帝揮手阻止獄卒參拜和隨身太監的宣名,大踏步走入牢內。只見李學庸直直躺在床上,面色青冷,床邊則是哭的難以自抑的李泰和趕來通知,卻被嚇傻的小廝。
貞帝只覺心臟似乎是漏跳了幾拍,連呼吸都是滯澀無比。他輕輕走到床前,握住李學庸的手,那本屬於文人的細白長手此刻卻是冰涼僵硬。他這才相信李學庸已死去有一段時間了。
「參、參見聖上……」李泰與小廝這才發現貞帝到來,忙跪伏於地。
貞帝卻顧不得回應他們,「怎麼回事?」他望向李泰,面色鐵青。
李泰也不回答,只是目光轉移到牆邊。這詔獄起建一千多年,牆上從墨跡到血書,從未乾凈過,只是這次,在那一堆鐵鏽色的斑駁之間,端端正正的「清白」兩個血字極為顯眼。
這清白兩字並非李學庸所寫。霽光怕李學庸不配合,又怕李泰不善撒謊,說漏了細節。只好囑咐李泰暫且欺騙父親那百轉回生丹是劇毒之葯,待他搶來服下之後,再偽造他的筆跡將「清白」二字寫於牆上,以此避過他人的過多追問。
然而這二字卻是極大的觸怒了貞帝。李學庸的死,會讓他悲嘆,會讓他感慨,但不會讓他憤怒。但是這短短兩字,一「清」一「白」,意味著一代老臣的隕落、意味著國家棟樑的轟塌、意味著社稷復興的無限延遲,更是對他無盡的諷刺與嘲笑。「逼良臣、奪社稷」,他譏諷過歷代暴君,鄙視過自己的親爺爺與親父親,卻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在史冊之上多一個這樣的罵名。
看著地上跪著的兩個人兀自垂淚,貞帝強壓憤怒,吩咐一聲,「起來吧,待會兒朕會派御林軍將李首輔遺體護送回家,擇日厚葬。明日上朝,朕有大事商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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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惑守心,災星環繞心宿之日今日夜間即將開始。
大貞皇帝高啟,擇日親領全朝臣祭天,大貞王朝全國範圍減免賦稅一年。
原內閣首輔李學庸,氣節清正,忠心為國。追封文忠公,擇日厚葬。長子李嵩,戍邊有功,待回歸后從輕判決;三子李泰,摯誠忠厚,官至尚書,總司兵部。
原內閣王夫倫、兵部侍郎呂仲堯,偽造證據、構陷忠良,予以革職處理,永不啟用,限三日之內遷出京城。
京兆尹趙壬,聽信奸佞,辦案不察,罰俸一年。
內閣首輔暫由鄒天明接任。
當日,王夫倫跌跌撞撞回到自家那御花園大的府宅之中。
次日晚,王學士府搬家之時遭盜賊劫掠,王學士與夫人橫死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