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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下無魔

  煌煌大日,如是我來。


  從何天問身上陡然爆射出的璀璨金光之中流轉著無盡的智慧和佛性,這一刻,何天問恍若化身一尊以金身現世的佛陀。


  他就靜靜地矗立在原地,魔無相的誅心已是咫尺之遙。


  鏘!

  何天問的臉上由始至終都是眼帘半闔,掛著一道隱晦莫名的笑意,旁人看來是佛渡眾生的慈悲為懷,但在此刻的魔無相看來,這無啻於嘲笑。


  佛,人心皆有之,它是象徵著人的大精神大毅力,算得上是心神的最高境界,輕不能撼。誅心之爪雖內能破人心神如同裂帛碎紙,外能斷空撕天如反掌,但在何天問這固若金湯的防守下卻是連微風細浪都不曾刮起來。


  「呀!」


  魔無相不甘心,不敢信,為什麼何天問的武學能扛得住自己嘔心瀝血之所得。狠狠地再往何天問的胸前施多了兩分力氣,可還是有如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樹葉落在湖上尚可泛起道道漣漪,可任憑他強他橫,何天問依舊無動於衷,像是看小丑一般看著他在那兒做著無謂的「表演」。


  似是看出了魔無相的惱怒,何天問緩緩道出了些更是讓其鬱悶的事情。


  「似這樣的招法,我創的不多,一共也就四招,傾注了我對釋教感悟,九識的終極蛻變,靈肉混元合一的如是我來。以及灌注了大道無為奧妙,能與天地借力的……道法自然。」


  剎那間,何天問身上金光散盡,一個拳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探出,這一刻,天地變幻,風雲變***無相欲躲欲抗皆是無果,只能眼睜睜地見著何天問的拳頭印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砰!

  魔無相被打飛出去了,他就像是一枚剛出膛的的炮彈,嗖的一下,已是狠狠地被砸入了岩壁之中,但隨著魔無相特殊的卸勁技巧,在整座山輕微地顫抖了一下之後,魔無相出來了,踩風踏雲,也如同何天問方才那般手掐寶印直奔何天問而來。


  「誅神滅佛九大限——無明!」


  轉眼間,何天問感覺身處的地方似是產生了變化,天地冥冥,所有的東西很難躲過他九識有意的探查,不過須臾,何天問便是摸清了發生變化的原因,說白了,其實就是魔無相籍著法印強行引動天地之力,籍此擾亂了整個桃花潭的磁場變化,使其方向難辨,天地難分。


  可魔無相有倒行逆施之舉,何天問也有撥亂反正之法,說到底此等人為之法,最好的方法自是無過於打倒那出招作法之人。


  何天問抿嘴一笑,身上再次泛起璀璨金光,他闔上眼睛,當著敵人將心神沉了進去。


  儘管不知何天問是幹什麼,但那隱隱不好的預感卻是已經讓魔無相心神暴跳,到了此時,他也不再猶豫,手掐劍指,施展出了自己誅神滅佛九大限的最後一招,亦是目前逆練三鼎中的最強一招!

  伐天!


  這既是魔無相的覺悟,也是他最無匹的攻擊!

  煌煌劍氣劈空會下,無人能左右其鋒芒,一擊之下,罕見的,竟是沒在何天問的身上迸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鮮血濺空,何天問右肩上多出一個好大的創口,不愧是魔無相的最強一擊,若非何天問的如是我來庇佑,怕即便是何天問也少不了斷臂的代價。


  不過,就算是這樣,何天問的這隻臂膀也是暫時派不上用場了,傷口劍氣亂竄,一時半會是恢復不了的。


  雙眼睜開,依舊氣定神閑,魔無相欲要再來一次伐天,何天問從容不迫地舉起了僅剩的完好的一隻手,遙指天穹!

  「這是我勢之大成——萬劍歸宗!」


  就在何天問語落之時,桃花潭的水面紛紛濺起水花,它們無不攜著浩然、大氣的劍芒,在何天問的指揮下,這些水劍齊齊朝著魔無相射了過去,似是要來上一記萬劍穿心。


  其上鋒芒魔無相不敢輕試,他深知自己的身體強度是與何天問有著不容置疑的差距,只能施展出自己最大限度的身法將這些水劍一一躲過,可終非神人,在如此大量密集的劍雨風暴之中,魔無相身上還是不斷陸陸續續地出現了傷痕。


  只見魔無相周身的傷口之中都開始在不斷地冒著黑氣,它們才剛出現就消弭在了無處不在的劍氣之中。


  「你……竟是練出了清氣!」


  魔無相大駭,作為天地間僅次於傳說中鴻蒙紫氣的存在,清氣象徵著至清至純,是生命之氣。與充滿了各種負面氣息的黑氣比起來,它們就是相駁相剋的存在。


  此時此刻的魔無相已是不再抱著能將何天問斬殺於此地的想法了,只想著趕緊離開此地,可是何天問的劍雨可不僅是攻擊更是一處牢籠,隨著時間的推移,劍雨愈發密集,往往眨眼間,就足以在他的身上扒拉出數道傷口了。


  窸窸窣窣——


  魔無相身上的衣裳盡數破裂,在其渾身一震之下,他的衣裳化作了漫天零散的絮條,在他的胸膛上,何天問的九識竟是看見了一個異物。


  說是異物,但卻又不是那麼正確,因為那實際上是一張人臉,一張凹凸分明的老人臉蛋,沒有五官,但是其上面不時的聳動分明是在說著這張臉是有著自己的意識的。


  「大人,用那招吧!」


  這聲音是從魔無相的肚子里傳出來的,但他沒有驚詫,彷彿早就習以為常,他身上黑氣升騰從劍雨的牢籠中泄露了出去,一陣不安地感覺自何天問的心裡頭開始慢慢萌芽。


  「天無形,魔無相,天魔,亂武!」


  呲!呲!呲!

  此招明顯就是拚命之法,兵解之術,才用魔無相的身上就是青筋暴突,血絲濺漏,但同樣的,威力較之同類法門更加彪悍,須臾間,不但恢復了巔峰的狀態,實力上更是有了不少的增幅。


  「誅神滅佛九大限,三花聚頂!」


  實力暴漲,魔無相終於按捺不下去了,他清楚,如此下去,不管是劍雨的攻擊還是天魔亂武的後遺症爆發,他都是必死無疑。魔無相已經認定了一個方向,準備拚命逃出。


  一記結合了從三尊禹王鼎上悟出的神妙之技,讓之前屢次使自己吃癟的牢籠頃刻間就多出了一個空洞,就在他動身的那一個剎那,何天問衝進來了,直接覆手朝著魔無相的天靈蓋抓了過去。


  劍雨化作枷鎖,桎梏住了魔無相的四肢動作,天地大勢壓下,身上如負千鈞重山,如此一來,何天問的大手輕而易舉地就抓住了魔無相的天靈蓋,滌邪之法轟然發動,剎那間,魔無相體內磅礴浩瀚的內力如同春雪消融,黑氣化作滾滾浪潮自渾身上下噴涌而出。


  同時,何天問還將當初自己與始魔見面的圖像,對話,一一渡進了魔無相的腦海之中,這就是何天問對於魔道感悟的升華,滌邪之法的完善——天下無魔!

  「怎麼可能!」


  魔無相同時發出兩道大聲的悲嚎,詭異又蒼涼,不知是因為不願見內力消融導致的實力大減,還是因為魔那匪夷所思的起源。


  月落日升!又是嶄新的一日,魔無相已經安靜了下來,不再掙扎,不再號罵,此時此刻的他在旭日初升的紫氣照耀下,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安寧、平靜。


  戾氣除凈,何天問也放開了所有桎梏,現在的魔無相已是一身功力剩下不足一半,儘管還是高高凌駕在江湖絕巔,但在何天問看來已是不值一提,想來即便是公羊夏柳與其單挑,百招之內也能不落下風。


  「你……是我大彭叔吧。」何天問對坐在魔無相的面前,淡然地問出了這個不時煩擾著自己的問題。


  「本尊不是。」魔無相很果斷地回答了,也不知抱著什麼心態,竟是直言不諱地將當日在巴陵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


  何天問就是在默默地聽著,雖然臉上顯得無悲無喜,但心中的震撼卻是空前的,不管是彭溫韋之死,還是神奇的一氣化三清以及斬三屍等奇功的存在,亦或是天機老人膽大妄為的獻祭成為魔無相的一部分,都超乎了何天問的想象,但不知為何,關於彭溫韋的死,何天問能感覺到自己的情緒是出奇的平靜。


  「那你接下來打算如何?自栽?還是贖罪?」


  何天問的問題似乎在魔無相看來是一個笑話,後者以著這張猙獰的面孔第一次說出打趣的話語:「你是在跟本尊開玩笑嗎?贖罪?本尊是魔,即使你除掉了本尊體內的戾氣,但本尊的本質依舊是魔,魔乃逆天之人,又豈會去做那般順天之舉!」


  「你這話可是有些偏頗了,儘管天底下流傳著天地報應的說法,可依你所見,你又是見過多少人做了壞事是遭到報應的,你不妨這樣想,你既然逆天,那不如就將上天的不作為成為你的作為,從此天下就不會再有天地報應一說,取而代之的是,十惡不赦之人,魔殺無赦!」


  「桀桀!何少俠所言甚是,不過魔自有道,自古以來,除開始魔一人,就儘是些無利不起早的,雖然何少俠說此舉是逆天,但此舉真與我等看來,不過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罷了。」


  首次如此近的聽見腹語,何天問也覺得有點新穎,他看著魔無相胸膛上的人臉,與其說道:「天機老人的獻祭之術果然神奇,竟是這般任保留著自己的意識,不過年紀大了,腦袋或是有些不好用了吧,我這麼明顯地想要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莫不是非要選擇一條死路吧。」


  「死路又如何,魔本就是遊走在生死邊緣的,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本尊還不如活的快意恩仇,肆意無忌一些。但只是可惜了,本尊的這一套武功這一輩子卻是見不得圓滿了。」


  話罷,魔無相陡然往何天問額上一點,關於自己創出的種種神功皆已傳授了給後者,其中還有著不少關於這些年來,魔道猖獗,化魔窟在天下搜集的奇珍異寶的藏身之地,三尊禹王鼎也在其中。


  「你這是。」


  「本尊既然輸了,那自然是悉聽尊便,本尊自栽!」


  栽字落下,魔無相體內天人造化圖的內力便是驟然沖霄,直頂天靈,頃刻間,魔無相七竅血花四濺,生機殆盡。


  自此,世上再無魔無相此人。


  花開花落數十載,天下變得太平,百姓過得安康。


  市集上,不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在晃悠著,但唯獨他們最引人注目,男的風度翩翩,女的沉魚落雁,就算是騎著男子大馬的小男孩也是冰肌玉骨,甚是可愛,大引他人艷羨。


  「爹爹,我要那個!」男孩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糖人攤子,語氣之中滿是渴求之意。


  男子笑了笑,過去扔下兩個銅板就是給男孩買了一個最大的糖人,不過在轉身離開糖人攤子的時候,他對男孩很是小聲地說道:「今天我會叫你娘少做一些飯菜的。」


  一聽到男子這句話,小男孩原本還津津有味地舔著糖人瞬息獃滯了下來,下一刻,他那黏糊糊的雙手就是要往男子的頭髮抓了下去。


  「不要啊爹!」


  就在小男孩的手快要碰到男子耳朵臉蛋的時候,男子倏地一下消失了,小男孩呈著自然落下的趨勢,然而男子就在後面將小男孩輕而易舉地接下,放在了地上。


  「噗呲!」


  熟悉的嫣然一笑,回首相望,那是曾幾何時的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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