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解開心結
何天問眉眼半闔，神態慵懶地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霎時房中便是響起了噼里啪啦筋骨齊鳴的聲響，雙腳下地，即使喪失了聽覺，使不了聽音辨位，但籍著強悍無比的神識還是能像尋常那般走到桌前。
拎起茶壺，往壺底輕輕拂過，便是為田有錢倒上了一杯冒著熱氣的熱茶。
「田叔叔，我們三個也是初來乍到，也沒什麼好招呼你的，一杯粗茶，聊表寸心。」
「無妨，此番叨擾本就是我的唐突。」
看著杯中清泛在茶麵上的一片茶葉，田有錢一時心有感慨，又是想到自己那不知去處的義女。
何天問如今神識大開，作為將心覺修鍊成至極的成果，對身邊的事都能體察入微，田有錢的變化自是瞞不過他。
「田叔叔，是在想煙羅嗎？」
問話之際，何天問亦是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放在鼻子下輕輕一嗅，果然是聞不到絲毫的茶香。
「不錯，煙羅她，唉……總之就是讓我愧對妃大哥啊！」
細細感受著田有錢情緒的波動，何天問覺得自己的思緒又是回到了那一晚，一切都是那麼的歷歷在目，像是昨日剛剛發生。
「妃大哥的死，我知道……並不怪你，只是當時我們心中都並不好受，也是煙羅這傻孩子太偏激了些，想不到竟會選擇投入魔師的門下，世事無常，真是世事無常啊！」
一杯熱茶一口飲盡，似是抒發心中不平。
何天問的食指、拇指在杯沿邊上打著轉，重重呼出一口氣，亦是心中有感而發：「生在此間亂世，一切命由天定，人生幾何，又怎能是我們自己說得算。」
何天問讀過佛經，背過道藏，追崇的一直都是順勢而為，強求，不是他會做的事。
田有錢看起來有些愕然，但轉瞬他便是領會了何天問的意思。
「你說的倒是不錯，世間說要逆天之人千千萬，但……到了最後我們不都還是在這命運的漩渦中苦苦掙扎。」
田有錢說得很坦然，這何曾不是他自己的真實寫照。
「田叔叔，你可有魔師，魔無相近段時間的情報？」
話題驟然轉換，何天問突然問到魔無相的事，不得不說，這是打了田有錢一個猝不及防，但轉念一想，還是利落地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自然是有的，你離開了大乾好些時日或是不知，大乾近來可是發生了不少大事。尤其是你叔叔，彭溫韋，彭大俠他……」
田有錢顯得有些猶豫，像是有著什麼難言之隱，何天問心中一凜，已是作了準備。
「但說無妨！」
「他失蹤了，江湖傳言，他很有可能是與魔無相同歸於盡了。」
「同歸於盡？」
注意到同歸於盡四個字，何天問頓時眉頭一蹙，心頭一陣悸動，不禁追著問道：「你的意思是大彭叔與魔無相一同失蹤了？」
田有錢點了一下頭，詳細地給何天問解釋了起來：「詳細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彭大俠的失蹤是毋庸置疑的。原來彭大俠一開始說他是要閉關修鍊以應付接下來的正魔大戰，亦無人多想，但後來有人發現了端倪，后經專人一番查探，才發現他竟是已經失蹤了多日。」
只見兩人說話愈發大聲，加上何天問此時精神高度集中，隱隱地能聽清個大概。
「那，魔無相呢？你們又是怎麼知曉他失蹤的，他不是一直都神出鬼沒，很是喜歡隱匿在幕後操盤的嗎？即便常年不出現在江湖之上，也實屬正常啊。」
何天問話聲一落下，田有錢便是哈哈大笑，像是遇上了些很讓他開懷的事，只聽後者一聲反問：「黑衣衛你知道吧？」
何天問頷首說道：「你說的是那支被魔無相以秘法控制的武林高手還有普通人所組成的軍隊吧？」
「不錯，都說黑衣衛是魔無相給自己打造出來征戰天下的魔兵魔將，但不知為何，這支軍隊卻是反叛了，竟是打壓剿滅起化魔窟以及其他魔道的勢力。而這其中時歷多日，魔無相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銷聲匿跡了起來，甚至就連化魔窟被正道覆滅，也不曾聞絲毫他的消息。」
「如此一來，你說他算不算是失蹤了？」
「的確。」何天問若有所思地點了一下頭，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又是馬上對田有錢問道：「田叔叔，你可還記得黑衣衛剛開始對付魔道勢力是什麼時候嗎？」
「嗯，我想想。」
田有錢摩挲著自己下巴的鬍子琢磨了起來，不到一炷香，他的雙眼便是猛然一瞪，緊接著就道出了何天問當下最心迫的答案。
那正是何天問離開何家堡的那段時間，何天問閉起了雙眼，真相已經無從狡辯。
「田叔叔，我還想問您一個問題。」
「問吧。」
「假如你有一個於你有救命之恩的大恩人，但他手中沾滿了血腥與罪孽，或許不是他自願的，如此這般，你將會待他如何？請你好好想一想再告訴我答案。」
田有錢一愣，今天的何天問在他看來真是相當奇怪，竟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田有錢還是按何天問所說的認真地思忖了片刻。
「我的話，是會選擇大義滅親吧！畢竟像這種人性的問題，一個問題讓一千個人來答，那便會有一千種答案，所以到了最後，一切還是得遵循自己的本心，別讓自己後悔。」
何天問怔住了，田有錢說的是一個算不得答案的答案，但不可置疑田有錢說的話也有著他的道理。不錯，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最重要的便是不留遺憾，更是別讓自己後悔！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何天問一經想開，房中凝重的空氣也跟著放鬆了不少。
田有錢瞄了一眼窗外，暮色已至，他放下茶杯是要拱手告辭。
「好了，茶我喝完了，也該回去了，不過……在離開之前，不知道……可不可以再麻煩你一件事。」
「力所能及，但說無妨。」
簡潔明快的八個字充分表述了何天問對田有錢的態度，雖然鑒於一線天之事還有著隔閡，但今日之事卻是欠了對方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債，就當做是還對方一個人情。
「日後你若是有幸能夠遇得上煙羅，我希望你能幫她一把，即便是當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勝過被天下人唾罵。」
田有錢走了，但他留下的話何天問也已記在了腦海里，一口抿盡杯中茶，一時難述心中苦，妃煙羅，你……是在哪？
「天問，天問，天問！」
何天問突然感覺有人在叫喚自己，下意識地就別過了頭，只見梅百花那模糊的輪廓與自己竟是不過咫尺，心中乍然一驚。
「抱歉啊，我在想東西。」
「你這又是何必呢，我看得出來你很不妥，跟我們說啊，我們可以一起解決啊！」梅百花蹲在何天問的身旁，看著何天問渾濁的雙瞳，她的眼眶微微發紅，晶瑩的淚光正在其中蕩漾，隨著梅百花情緒的愈發高昂，一滴珍珠般的淚珠還是滑落了下來。
何天問摸了摸梅百花的發梢，他能感覺到她的嬌軀在不住地顫抖，他不知道如何安撫對方，只能憑著感覺去做，但是，現在看來很多東西都瞞不下去了。
「百花，蘆兒在嗎？」
「我在的，哥哥。」
胡蘆的聲音驟然響起，若何天問聽力正常必能聽得出來胡蘆的聲音還在抽噎。
「今日，我便告訴你們我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何天問一語驚二女，在梅百花、胡蘆二人聚精會神的傾聽下，何天問將自己剛剛打通任督二脈，如今正在跨越超脫之境，還有天人五衰的諸多事項都作了個詳細的說明。
雖然覺得何天問說的有些扯淡，但是在見著何天問倚靠第六識心覺在自己手底下進退自如之後，二女也不得不承認何天問所說的是事實。
「天問，你現在這樣，到時我們去到百賢國，你待如何啊？」梅百花嘴唇緊貼著何天問的耳邊，大聲地吆喝著。
何天問搖了搖頭，攤開雙手萬般無奈。
「我要恢復正常還得領悟剩餘的三識呢，第七識末那識主人對時間的感官，第八識阿賴耶識則是主人對空間的感官，至於最後第九識無垢識可以說是後天四識中最難但也可能是最容易領悟的，因為無垢識的存在就是象徵著修行的最高境界，心無雜念，一心一意。」
「當然，若是我福至心靈，籍著頓悟或許能一舉通曉九識本質，彼時我也就能恢復正常了。」
「你就吹！放心吧，到時候我會看情況想想辦法的了。」
何天問嘆了口氣，其實還有些話他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其實在方才打通任督二脈的那個瞬間，他已經再一次成功地頓悟了，剩餘的三識都有了一個模糊的認識，尤其是第九識無垢識，心無雜念的境界他不止一次成功達到過，只要摸透了那個感覺，想來就可以掌握第九識了，到時再倚著第九識的特殊性，悟透第七識和第八識不過也就是時間上的問題。
……
梅百花不知道這麼多，在知曉何天問並無大礙之後，她就想著馬上燉個大補的湯菜給何天問補補，殊不知，待她剛下樓就見著樓下變得空蕩蕩的，不少桌椅碗碟都被打翻在地上，好不狼藉。
不過經梅百花細思一番，這也是理所當然，經他們三人剛剛那一鬧，又怎麼會不引起騷動，不過這次的實在是太過了些，好端端的一條街道竟是化作了死域一般。
梅百花也不理會這麼多，她心繫何天問，既然人都走了，她便是隨便在廚房門上念叨了兩句就背著刀匣走了進去。
此地位屬偏遠，但仍舊是珈藍境內，作為食之大國，即便是這麼一間小小客棧，裡頭該有的還是一點都沒拉下。
轟——
火光炸裂，梅百花隨手便起了一個鍋，柳眉輕蹙，覺得鐵鍋的重量有些輕了，拋的時候沒有過去那麼順暢，也在這時她才發覺自己肩上扛的刀匣似乎也是輕了不少。
連忙將刀匣放下，一陣摸索，卡擦卡擦，十把廚道聖刀一把不落，這下子，梅百花已經知道原因是出於自己的身上，因為她突破了！
循規蹈矩地衝破了任督二脈的束縛，順其自然地成就先天，梅百花知道自己突破了，但不知這次的突破給她帶來了多大的變化。
深吸一口氣，拔出極樂刀，架好火與鍋，蒸煮炒煎炸。
嘚嘚嘚——
轟——轟——
梅百花面帶笑意，手起刀落，翻花蝴蝶，不管身體發生了何種變化，此時的她只覺自己精力充沛，有著龐大到無處發泄的內力，只好全身心灌注於灶台之上，一時間，整個廚房是前所未有的絢麗多彩，香味撲鼻。
一頓家常菜做好，梅百花已是領悟了數個武道竅門，內力催火，易物化形，舉輕若重，其中最值得稱讚的還是梅百花已經可以如若臂使地弄耍著十把寶刀，即便說是人刀合一都不為過。
「百花姐姐！好香啊！」胡蘆鼻尖微抖，嗅著菜肴的香味臉上掛滿了幸福。
「小饞貓，怎麼不陪你哥哥在樓上待著。」
「哥哥在練功，無趣得很，還不如下來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呢。」
梅百花抿嘴一笑，一邊裝盤一邊倒是想起了自己身上出現的變化，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不禁向胡蘆求證了起來：「誒，對了，有件事我想問問你，蘆兒。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身子出現了些變化，例如步子更加輕盈，力量更加巨大什麼的。」
嘶溜——
胡蘆轉過頭，嘴裡鼓鼓囊囊的，嘴唇上還泛著晶瑩的油光，不過見她的眼神，梅百花便是確定胡蘆身上也出現了一樣的變化。
胡蘆辛辛苦苦將嘴裡的食物咽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喘了口氣方才開聲說道：「嗯，百花姐姐我跟你說哦，你絕對猜不到，我剛剛在樓道上絆了一跤，竟是直接從二樓跳到了一樓，厲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