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杯水聊話（下）
「修鍊內力本就不是什麼可以一蹴而就事，就觀氣感這一關卡就已經耗費了好些人大半輩子的時間，更何況在這之後還要修鍊內力，習練武技什麼的呢。一來二去，時間上的累計就會漸漸地讓人望而生畏。」
海東青言簡意賅的描述，使得二女對武功這一存在更是有了一個直白的感官。
「但是世上還是不缺天才妖孽的，古往今來，江湖上一直不斷湧現出各種各樣的人物，他們有的是筋骨天生強健過人，有的是天生力大無窮，更是有的天生九竅玲瓏心，不論什麼東西都是一觸即通，他們這些人是真正的天賦異稟，在沒有神功的奠基，沒有大量資源的積累之下，光是憑著一身驚人的天賦還有逆天的氣運硬是生生的練成了一身高超的武功，甚至還有甚者還創出了流芳千古的絕世神功！」
海東青說的這段話，彷彿觸碰到了何天問心頭上的弦，這一刻，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也不是魔無相而是他的授業恩師——坐忘老人，坐忘老人的事迹被世人視為傳奇，但很奇怪的就是坐忘老人早期的事迹卻無人得知，他是誰？他真正的名字叫什麼？他來自那裡？他是怎麼修鍊出這一身通天徹地的武功的？一切都是迷。
但現在何天問回想起來，他似乎是察覺到了一丁點的蛛絲馬跡，山壁上的刻字的青苔，谷中湖上荒廢的小木屋，所有的線索都在證明著，坐忘老人離開了最多也不過數十載罷了。
話說起來，若是從大乾建國之初計算下來亦不過是數百年罷了，以坐忘老人天人宗師的修為似乎活個幾百年也並非難事吧，而且江湖上本就有著像龜息功、枯榮功等延命火、保陽壽的功夫，讓善於修養之人延壽數十載的倒也不難，更何況是鼎鼎大名的坐忘老人。
這麼多年來一直隱居山谷野林之中不現身於江湖，僅僅消失蹤跡數十載，他如今的境界已經不是常人可以揣摩的了。
其實，有沒有可能……坐忘老人就是真正的魔無相？忽然出現、來歷不明的身份，用之不盡、神鬼莫測的邪異法門，對超脫境界猶如瘋子似的狂熱追求，一瞬間，所有的線索似乎都是那麼天衣無縫地嵌合在一起了！
這一剎那，何天問身上的雞皮疙瘩全然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一股涼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這……細思極恐啊！
何天問連忙搖了搖頭，將一切思緒拋諸於腦後，怕是在這麼想下去，在沒有太上忘情篇的加持下，自己怕是要魔怔了。
何天問身上的舉動還是很清晰地落入了海東青的眼中，後者眼睛微眯，嘴裡卻是說道：「小友，你這是想到什麼了？」
聞言，何天問搖了搖頭。
「沒什麼，只是想著海大人說的話有點魔怔了。」
何天問說的話倒也沒引起海東青的懷疑，只是目光之中透露著一絲失望，但隨即便恢復了過來。
海東青亦是嘆了口氣，發生在何天問身上的好些事情他也是知道的，說實話他心底里也很是佩服。
「你年紀輕輕，身上的擔子卻是不輕啊。」
「看到了，便扶上一把罷了。」何天問說話的時候顯得有些惆悵。
「你啊，罷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也該去看看那些人在幹些什麼了，就不多做打擾了啊！」說罷，海東青便是站起了身子，捋了捋衣服上的褶皺。
何天問三人見狀亦是站起了身子，將海東青送至了走廊。
驟然間，海東青停了下來轉過身提掌說道：「好了，你們留步吧。」
「海大人，慢走。」
「嗯。」
客棧廂房。
以獨眼龍為首的一行人此刻盡數都在一間廂房裡坐落著，他們的眉目之間都帶著些許愁氣。
獨眼龍手裡拿著一隻烤的香噴噴的大肥雞放在嘴裡撕咬著，但目光卻是不斷在房間中各人的身上打量著，最後，他終於是緊緊地盯著滿身土塵的侏儒身上。
「孫行土，辛苦了一夜，有什麼收穫。」
侏儒看起來有些脫力，似乎只要輕輕一碰，他就會應聲倒地但他現在卻是雙手抱拳恭敬地彙報著：「當家的，您的要求我已盡數做到了，應急的地庫十三處，引發動亂的坍塌地點三處皆已布置完畢。」
獨眼龍從嘴裡吐出一塊骨頭，手朝桌面一拍，說道：「好！不愧是我費盡心思從大人那兒將你討要過來，果然沒讓我失望，做得好！」
「都是多得當家的青睞。」
「行了，接下來的行動過程在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可以盡情歇息，接著，拿去好好恢復恢復消耗的元氣。」
只見獨眼龍從腰間掛著一個葫蘆里倒出了一枚烏漆抹黑的丹藥，隨手就往孫行土扔了過去，後者一見之前的頹廢勁兒便是頓時消散一空，身形一閃就已經將丹藥納入了懷裡。
「謝過當家的。」
在一眾人羨慕的眼神下，孫行土對丹藥上肉眼可見的油漬熟視無睹，毫不猶豫地就將丹藥放在嘴裡吞了下去，短短須臾，他便一掃之前菜色，臉色也是顯而易見地變得愈發紅潤起來。
咔吱咔吱，獨眼龍手裡頭的雞已經只剩下一個雞頭了，只見他在不斷往外吐著骨頭渣子，看起來顯得噁心至極。
吐出最後一口骨渣子，獨眼龍放下手中雞頭，一邊斟茶一邊說道：「你們也不用羨慕，做得好的自然有獎，但相對應做不好的也自然有罰。」
「千里，順風，情報搜集得怎麼樣了？」
獨眼龍的話才剛落下，就見著兩個戴著斗笠，長相稍顯奇異的人走了出來，說是奇異其實也不過就是一人是耳朵大了些，另一人則是眼睛大了些罷了，比起常人還多出了個兩三倍的尺寸，有如碗口般的大小，若不加以掩飾當真會嚇到不少人。
關於彙報一事，他們二人早已形成自己的默契，耳朵大者先是恭敬地彙報了起來。
「當家的，昨夜我一直連夜聆聽禹王府衙里的聲響，據我所聽到的他們知道的並不多，似乎除了得知我們買下了諸多房產之外，他們對於我們的情報也只到此為止。」
「其他的除了對我們布下了極其嚴密的監控之外，也就沒什麼舉動了。」
獨眼龍咽下嘴裡的茶水，放下手裡的茶杯，眼睛直瞪瞪地看著前方作沉思狀。
「海東青與禹王八鼎這九個人不可小覷，我們的保密程度還得繼續加強，等到大人煉製出最新一批的黑衣衛，我們的行動才可正式完全啟動。」
廂房裡的眾人沒有回答，但他們的眼神都是凝聚了起來，充滿了戰意。
「千里，該你了。」
這時候，瞪著銅鈴大小眼睛的千里亦是接著順風開始彙報了起來。
「是，當家的。我負責監視的何天問一行，他們的行為舉止……有點奇怪。」
「說。」
「是。昨日他們先是隨著海東青去了神鷹府，然後……」
巴拉巴拉的，接下來千里將自己觀察到的事全都一一說了出來，兩次弄了多個裝滿水的澡桶，二女的房間一夜的騷動什麼的，反正在千里把話說完之後，在場的眾人對他們三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三個奇葩。
「嗯，既然如此，那接下來何天問的蹤跡那邊就讓蝴蝶去吧，千里你就去協助順風。」
三人異口同聲說道：「是。」
「好了。時間也該差不多了，到點去唱戲了，今兒個……咱就唱上一回大鬧天宮！」說著話，獨眼龍的衣袖往臉上一抹，卻是露出了一張栩栩如生的猴王的臉蛋。
在不遠的另外一頭，何天問也是攜著二女在禹王城熱鬧的集市上逛盪著，買點小吃，把弄一下街攤上的小玩意，甚是平和。
「哥哥，嘗一口這個……可甜了！」胡蘆手裡拿著一串梅百花剛給她買的冰糖葫蘆遞至何天問的嘴邊。
何天問摸了摸胡蘆的頭髮，滿臉笑意：「不用了，哥哥以前吃過很多的，現在輪到讓我們最可愛的蘆兒吃了。」
「哦。」
瞧著胡蘆的樣子似乎有點失落，何天問搖了搖頭也是有點無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往胡蘆手裡的冰糖葫蘆上面一咬。
待胡蘆回過神的時候，已經發現手裡頭的冰糖葫蘆不見了好大的一顆紅果，只見著何天問的嘴裡再咕噥咕噥地咀嚼著什麼。
「哥哥，你這個大壞蛋！」
胡蘆嘟著嘴氣鼓鼓地瞪著何天問，好不可愛。
何天問給胡蘆擦拭了一下嘴角的糖漬，裝著一副滑稽的模樣說道：「又是蘆兒你說要讓我嘗一口的耶，怎又怪起我來了？」
「好了好了，別吵了。你倆的性子簡直就像是從同一個版子里刻出來的，若不知道，旁人還真的會覺得你們就是親生的兩兄妹了呢。」梅百花輕輕拍了下何天問的肩膀笑罵道。
「什麼覺得，我們本來就是兩兄妹嘛，對不對？蘆兒。」
「沒錯！」
何天問、胡蘆，一大一小，兩人先是面面相覷，繼而很是開懷地在人群里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