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崖底告白
“難不成,丞相大人真的沒了?”
陳將軍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朱齊道,他還記得今日言容沉著冷靜地吩咐他離開時的場景。朱齊低著頭,眸中滿是沉痛,算是默認了。
“丞相大人沒了我們怎麽向皇上交代啊?”
姑蘇將軍率先反應過來,言容是朝中重臣,誰不知道言容是最受皇上器重的,如今死了恐怕皇上會震怒的。
“可是我們收回了平陽城,皇上應該不會怎麽怪罪吧!”
陸將軍瞧了瞧周圍緊張的氣氛小心道,韓將軍皺了眉頭
“你以為平陽城和大魏的丞相比起來孰輕孰重?”
一句話將陸將軍噎了回去再不敢說什麽,一時間周遭的氣氛又凝重了來,朱齊突地一把推開眾人
“再沒有找到丞相大人的屍體前都不要妄下結論,我們現在去牢裏麵審問楚軍,看看那個楚將首領說得是不是真是。”
他不是堅信言容沒有死,而是信言容當初的話,如果敵軍真的捉住了言容最大的可能性是帶走而不是殺了他,留著一個敵國的丞相做要挾遠遠比殺了他來的價值更大。
後麵的將領也知道言容死了事情會有多嚴重,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隻能進牢裏去審訊。
於是,當天夜裏,蘄州城最熱鬧的就是大牢了。
彼時的邊城經過了一天的戰爭洗禮,夜晚的月光卻顯得格外明亮,尤其是落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上麵,和著點點的冰霜反照,映照的深崖都明亮了許多,就是不點燃柴禾,都是明亮無比的。
白芷如今都不得不感歎一句自己命真大,落下來的地方原本是一堆枯葉,可是落了雪,雪是鬆的,還未嚴實,言容怕她受傷緊緊抱住她,而且這個山崖雖然險峻,卻遠沒有祁山高,所以言容自然傷得也輕,至少白芷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開始鼓搗生火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這樣的冰雪天也點燃了火堆,不僅如此還找了有些潮濕的枯木放在火堆旁烤著,一夜的柴禾都夠了。
“醒了。”
白芷一動言容就察覺了,白芷方才發現她躺在言容懷裏,身上還蓋著他的外套,忙坐起來望著他道
“你怎麽樣,有沒有摔傷?”
言容瞧著她擔心的模樣心裏泛起陣陣暖意,伸手將她撈了起來倚在自己懷裏。
“傷了,胳膊和腿都傷了,可能下輩子你都要照顧我了。”
他的確是傷著了,可是如今這樣一說白芷都不怎麽擔心,好氣地推開他的手臂,可是言容力氣比她大,一下子又把她抱回懷裏。
“別動,我冷。”
火不是燃的那麽旺嗎?
“冷就把衣服穿上!”
白芷冷了一張臉,完全不受言容故作可憐的影響,再次一把推開他將身上的衣服塞在他手裏。
“嘶!”
言容在白芷推開他手臂的一刹那吃痛地低呼了一聲,白芷也顧不得剛剛多氣言容了,立時挽上他的袖子查看,隻見他的手臂上果然有一道口子,現在還猙獰地可怕。照理說白芷這樣做慣了山匪打慣了架的人對這種小傷應該是無動於衷的,可是看見猙獰的刀痕在他的胳膊上的一刹那心裏竟然刺痛了一下。
“為什麽不告訴我。”
她垂著頭,手指心疼地傷口附近撫摸著,語氣中帶著些責備和賭氣。
她很氣,很氣言容口口聲聲說喜歡她,還和她商量什麽時候成親,到了最後一個人上戰場,要不是她發現恐怕他死了她都不會知道。
他怎會不知道她現在心裏所想,不過是怕她擔憂,怕她犯險所以不敢告訴她。而且在他的部署中,從來都不會把她放在他無法確定的地方,那樣會讓他覺得不安。
“阿芷,對不起。”
他的手掌輕輕揉著她的頭發歎息道,他這一生沒對任何人說過抱歉,在白芷這兒卻不知道破例了多少次。
白芷突地抬起頭,眼睛裏麵滿是怒意,卻早已經紅了眼眶,還有薄薄的霧氣彌散在眼中。然而她的憤怒和生氣全在觸及到言容愧疚的眼眸刹那全部消散,此刻的他沒了平日裏的幹淨出塵,因著連日戰爭自己都來不及打理,下巴開始長了淺淺的胡渣,麵色有些滄桑疲累。
她好怕,好怕今日那樣的場景她沒有及時趕到。
突地一下,白芷一下子撲到言容懷裏,臉徹底埋進他懷間的刹那,淚水全部落下。
“別再那樣了,言容,我會怕,我會擔心。我不怕死,可是怕你會丟下我一個人,哪怕那是為了我好。”
白芷帶著哭腔的聲音清晰落入他的耳中,言容突地愣住了,片刻之後方才回過神來伸手緊緊抱住她,滿眼笑意
“不會了,哪怕別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會什麽也不告訴你留下你了,阿芷。”
若是這舍了性命的一次可以換來她的心,他是願意的。從來都是他那樣不顧顏麵地追隨在她身側,這一瞬間他終於也覺得她是舍不得她離不開他的,他也會對她如此重要。
“阿芷,我愛你。”
明亮搖晃的火堆旁邊,輕柔的聲音落入耳中的刹那,滿地的冰雪隨之融化。
言容剛剛說,他愛她?白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卻又真真切切聽見了。
說完半晌白芷沒有一點兒反應,言容突地著急了,將白芷從懷裏拉出來一看她臉上一片茫然,眼眶裏的淚花兒卡在哪裏不落出來也不收回去,看得他一下子不知道該怒還是該笑。
“言容,你剛剛說了什麽?”
白芷如夢初醒般抓著言容的衣袖睜大了眼睛看著他道,他麵上的笑意終是忍不住綻開了來一俯身溫熱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傻姑娘,我說我愛你啊。”
他的唇輕輕貼著她的唇柔聲道,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白芷一下子抱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
這是言容勾引她的,不能怪她。
英明睿智的丞相大人愣了一瞬方才歡喜地一把抱起白芷讓她完完全全坐在自己的懷裏,這還是白芷第一次主動吻他,他怎麽會不高興。
朱齊和著蘄州城還有平陽城的將領在大牢裏麵審訊了一夜,最後一個楚將終於扛不住說了實話,袁將軍沒有殺丞相大人,他被突然衝出來的一個女子給救了,但是後來兩個人跳下了斷崖,生還的可能性不大。
朱齊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便派了人馬整座山搜尋,而清晨醒過來的言容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周圍好像有人。那種刻意壓下去的氣息和凜冽的殺氣,待一眾黑袍的殺手自雪地後麵走出來的時候印證了言容的猜想。此刻白芷也全然醒了,一睜眼便看見言容緊蹙的眉頭和不對勁的目光,寒意湧上心頭,剛醒的睡意消失的一幹二淨。
“這次恐怕我們真的要同生共死了。”
言容抓緊白芷的手,她半開玩笑地看著黑袍殺手道,卻已經做好了站起來逃跑的準備。言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在白雪中格外亮眼
“那下一世你也隻能嫁給我。”
白芷未說話,隻含笑看了言容一眼,在殺手接近的一瞬間,兩個人一起站了起來朝另一方向跑了過去。
出現的殺手大概是來個,一看見兩人跑了趕緊往上追。
幸而白芷自小打架長大,加上昨夜修整了一晚上,如今體力還不錯,不然真不敢確定能不能跑過那些殺手,言容的手更是一點兒也不敢懈怠地攥緊白芷的手。他沒辦法確定這一批人是誰的人,目的是什麽,會不會要他的命。現在的一切早已經超出他的算計和掌控,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而且他的身邊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他得護她周全和安然。
兩個人拚盡全力跑著,可是那些殺手畢竟是訓練過的,言容昨天的確受了傷,自斷崖上落下來,跑了半個多時辰體力已經不濟,後麵的殺手越來越近,他一下子將白芷拉住護在自己懷裏。周側的殺手一下子全部湧了上來,卻沒有用兵器,仿佛隻是想抓住他而並非殺了他,言容心中拿了主意,在一掌劈開白芷身前的殺手道
“他們的目標是我,你先走。”
現在這個情況下他沒辦法保他周全,這些人不會殺他不代表不會傷白芷,他不能讓她留在這兒。
白芷聽了這話突地怒了,一下子掙開言容的手把他往前推了一把
“該走的人是你不是我,我被刺殺過下毒過掉崖都掉了兩次都沒死,隻要你跑了我才可能活下來。”
言容可以看出的事她當然也看出了,可是饒是如此她也不會讓言容就這樣落入他們手中,白芷一臉的堅決。言容知道拿她沒法子,突地一瞬間白芷身後的殺手將腰間的長劍拔出朝白芷刺了過來,言容眼神一凜閃身過去拉住白芷。
“沒辦法了,我們都不走的話就隻能接著跑了。”
他不會讓白芷犯險,白芷也不會讓他犯險,剛剛殺手的動作讓他害怕,如今他唯一要做的便是拚盡力氣活下來守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