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動手
已經快到三更天了,寧王府後院的燭火卻一盞盞亮了起來,各房都知道程雲頂著狂風跑去找王爺了,那個狐媚子,不過一個庶女,也太不知廉恥了。
“砰!”
巨大的驚雷終於砸在了地上,床上的男子一個翻身站了起來,和著閃電可以看見他眼中的憂慮。
“來人!”
對著門口大吼了一聲,門口都快睡著的侍衛忙驚醒跑了進去。
“怎麽了,少爺發生什麽事了?”
這三更半夜的,少爺不會又想不開要去百花樓之類的地方吧,這種天氣,還是不要去了吧?
“給本少爺備馬!”
上官卿一麵急急穿著衣服一麵吩咐著,他是想給白芷一點顏色看看的,誰叫她凶成那個樣子。可是雷閃電鳴的,沒準兒待會兒還要下雨,她要是真被劈死了,丞相找他算賬怎麽辦,還是去瞧瞧吧,免得出事。
“啊,少爺,這麽晚了……”
“囉嗦什麽,快去!”
那侍衛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上官卿斥了回去,垂首認命地答了一個是,還是聽上官卿的話吧,他那麽渾老爺都拿他沒法子。
踢踢踏踏的馬蹄聲混合著雷聲灑落在街頭,暗黑的天空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傾盆大雨似的。
上官宏披了件衣服聞聲出來,便隻聽得馬蹄聲,連人影都看不到半個了。
這個逆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來討債的,偏生又是獨子,打打不得,罵罵不得,生了他,他都會折壽幾年的。
“老爺,他現在愈發不像樣了,你也該好好管管了,否則將來指不定惹出什麽事呢?”
一麵容豔麗,看起來不過三十的女子攀著上官宏的肩頭審視著他的身前抱怨道。不說還好,一說上官宏的臉色更難看了,一甩衣袖哼了一聲就走了進去,那女子望著外麵,又望了望上官宏憤憤地跺了跺腳。要不是她沒有半個子嗣,平日裏那個上官卿還敢那敢那麽目無尊長,連聲姨娘都不叫她。
又一個驚雷落在地上,嚇得那馬都驚了,差一點把上官卿甩了下來,幸虧他韁繩勒的緊,否則不知道會不會甩出多遠。
“公子,我們要去哪兒啊?”
那侍衛望了望後麵的百花樓一臉困惑,少爺不是要去百花樓嗎,現在都已經過了啊。上官卿沒有搭理他,繼續拍了馬背向前跑。
“籲~”
上官卿勒了韁繩,一臉的困惑,他明明把白芷丟在這兒的,現在怎麽沒了人影,不可能啊,她醉成那個樣子,不可能自己走啊。
馬兒圍著周圍走著,後麵的侍衛跟了上來。
“少爺,您找什麽啊?”
大半夜的,又是這荒無人煙的街市,他家少爺不會魔怔了吧。
“找人,幫我找找,看看附近有沒有一個醉得半死的女人。”
“啊?”
那侍衛詫異地都可以吞下雞蛋了,人?這個地方會有人,如果有也隻有鬼吧。狂風不斷刮著,伴隨著雷電,這種天氣最適合鬼魅出入了。
“唉,少爺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他可不想在這黑夜裏遇見一隻鬼,哪怕是長得不錯的。
上官卿是找不到白芷的,因為他沒看見他和那些公子哥走了以後暗衛十九是多麽痛苦地把白芷弄回丞相府的。
頂著大風,還要忍受這個女人時不時的酒瘋。
還是讓他去殺人吧,寧可冒著生命危險做事也不要再跟著白芷。
當十九攙著白芷回去的時候言容還沒睡,準確地來說,他是看著十九攙著她進來的,醉得都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女人,嘴巴裏麵都還罵著。
“言容,你個毒相佞臣惡霸壞蛋,從頭壞到腳從裏壞到外,總有一天本姑奶奶要把你炸成春卷蘸著芥末吃。”
炸成春卷還要蘸著什麽吃,他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有那麽壞了。
暗衛十九的臉已經黑透了,他可是知道他家丞相脾氣有多麽不好,敢惹他的死的比鬼還難看,恨不能現在一把推開白芷,話是她說的,與他無關。
言容一步步走了過來,嫣紅的唇畔上揚這絕美的弧度,嚇得暗衛心跳都劇烈了。
“白芷,是不是這世上沒有讓你憂心的事了?”
她看起來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可是過得卻是肆意得很,一點兒也不擔心她明天會怎麽樣,活不活的下去。
白芷眯著眼睛笑了,身體搖搖晃晃的。
“嗬,憂心?如果活下來已經是一件竭盡全力的事,那還有什麽事是值得憂心的呢?”
腳步踉踉蹌蹌,要不是十九使勁兒拉著,白芷現在已經不知道栽倒了幾百次,言容麵上的笑容在一刹那凝固了般,而那雙眼中卻透著更加鋒利的目光,黑色的漩渦中似乎湮沒了許多不足為人道的過往。
如果活下去都是一件竭盡全力的事,那還有什麽是值得憂心的呢?
就如同大街上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乞丐一樣,每天所擔心的事隻是可不可以填飽肚子活下去,那樣的人哪裏會有心思去勾心鬥角,算計猜測。
可是誰又沒有經曆過困難到絕望的曾經,那時以為自己所求的,在後來的歲月裏看來都不過是笑柄而已,當他擁有得到的很多以後。
她醉了嗎,喝成那個樣子,當是醉了吧。而偏偏那樣的話居然是從一個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子口中說出來的,他越來越確定自己把她帶回來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送她回房吧。”
在最終確定白芷是真的醉了以後言容終於轉過頭去,輕飄飄的話語在他離開的時候落入十九的耳中,憋屈著一張臉,道了一句
“是”
十九決定了,今天晚上回去就弄殘自己的腿,那樣明天再也不用跟著白芷了。
“上官卿,你的酒量可不行,太差了,嗝~”
還是直接砍了自己的腿吧,那樣幹脆,以後都不用跟著她了。
白芷是在三個小丫頭一遍遍鍥而不舍的叫聲中醒過來的,彼時太陽已經在天空的正上方。
這個時候昨夜找了白芷一夜未果的上官卿早就在相府客廳等著了,還要那個像罌粟一樣的的寧王來了,說要和相爺一起遊湖。
相爺和王爺遊湖?哼哼……有情況。
可是為什麽要帶上她啊,他們不知道宿醉之後最是頭疼嗎。
“青月啊,為什麽我也要去?”
那可是寧王,看一眼足以做上好幾天噩夢的寧王,說真的,比起看見他,她還不如看見言容那一張陰險狡詐臉呢。
小丫頭替白芷擦拭著頭發上未幹的水漬,垂首本分道
“聽說,好像是王爺叫了上官公子,上官公子又點名讓姑娘你去。”
上官卿,那個草包上官卿又給她惹事了!叫她去,看來是那天揍得他不夠狠,下次打得他殘了看他還敢不敢出餿主意!
“所以,現在他們三個是在等我一個?”
言容還有北寧樾一起,等她?而她現在還跟個大爺似的慢條斯理地沐浴穿戴著。
白芷瞪大了眼睛望著忙活的青離青月青雲三人,不約而同的,三人齊齊點頭。
完了,言容那個有仇必報而且百倍奉還的歹毒貨,她讓他等了那麽久指不定會用什麽手段對付她,還有那個深不可測的北寧樾,一看就不是善茬兒。
遊湖?她不會直接被丟到水裏喂魚吧!
後悔了,這下子徹底後悔了,就算當初跟言容拚著一死也不該直接投降啊。現在好了,完全是一塊任人宰割的肥肉,沒有半點反抗的本錢。
丞相府的前廳裏麵,三個人落座,桌上淡淡的清茶散發著宜人的香氣,和著院落中的花香,沁人心脾。
上官卿執起茶盞淺啜了一口,慢條斯理,舉止雅致,典型的世家貴族。
“不愧是丞相大人府中的茶,清醇香美,唇齒留香。”
不同於言容的鎮定貴重,亦區別與北寧樾的深沉高雅,上官卿自周身就散發著一種灑脫不羈的氣息。說出這樣的話倒讓人覺得有幾分舒適,言容微微勾唇淡笑,一如那初綻的牡丹傾城,明知道那樣的笑疏離刻意,可是那樣的麵容卻讓人止不住沉淪。
北寧樾亦淺淺品了一口,讚道
“不隻是茶好,在丞相的府上品茶都別有一番風味呢!”
深邃的眼眸落在言容的身上,掩飾地很好的探尋如同隻是一句普通的話。
北寧樾是當朝王爺,怎麽會無緣無故拜訪丞相,自是有企圖的。言容為人睿智卓絕,才華無雙,無論是政治見識還是決策手腕都是上上人才。他能夠在北寧易極為困難的境地扶植他坐穩帝位就足以說明他的不簡單。現在他手中已經有了雲複,如果可以讓言容歸為己用,大魏的帝位何愁不能在手。即使不可以,他也要看看言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物。雖然在朝堂上打過近十年的交道,可是不得不說他是不了解言容的。現在,他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這一件事。
言容依舊保持著淺淡的笑容,手指悠悠轉著茶杯,陽光透過窗戶打了進來,落下一片明亮。
“王爺和上官公子謬讚了,不過普通的茶水罷了,言容還怕招呼不周。”
眸中的光芒落向虛處,眼裏是笑著的,卻很難讓人透過他的眼睛看到內心。
而他卻十分清楚地明白北寧樾是來做什麽的,一個安分了那麽多年的王爺,終於開始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