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喂我!

  雲州知府迅速處理了方家的霉米案,又將雲澤縣令的所作所為寫入奏摺叫人連夜送往京城,然後統計災民人數,各自安排去路。因有方家的前車之鑒,雲州知府倡議城中大戶開倉放糧接濟災民的時候,大家態度十分積極踴躍,解了官府存糧不足的燃眉之急。


  五日後,數千災民都已安置妥當,雲州知府離開雲澤,繼續往下屬縣城巡查。因一路有官兵隨行保護,許多投親的災民或行腳商人害怕遇上盜匪慘遭不測,都遠遠跟在儀仗後面,求個心安。知府也不驅趕,還派人時時詢問可有什麼需要,照顧的十分周全。


  「父母官,父母官,說得就是這樣的人吧?」蘇十三謝過兩名送水的衙役,嘆息道。原本應該在客棧里睡覺的三人,隱匿了行蹤,易了容,看上去一般的難民並無一二,頭髮早早用泥做了偽裝看上哪個還有些噁心……混在人群里,倒是出奇的融合,看不出端倪,蘇十三閑閑的靠在一旁的樹榦,呷了一口水壺裡的水,眯起眼,神情分外悠閑滿足。倒是暗風臉上有點奇奇怪怪的感覺,這打扮還真是有點不適應,有些子彆扭,不過看了看十三爺和主子,一副就該是這樣的臉,瞬間覺得自家丰神俊朗的主子被十三爺給帶溝里了。


  另一廂,一身玄色勁裝的幾個人,看著暈過去的一個肥胖的身子,互相傳遞了一個眼色,其中一個點點頭,貼上一個不知道什麼的東西,在抬起頭來瞬間變了臉,赫然和地上暈過去的人面貌一樣,居然是雲澤縣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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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得很好。」君凌看著地上的人,抬頭對著面前的人,揮了揮手,玄色衣裝的男子們退了下去,好像不曾來過,隱秘的小屋裡,君凌想了想新來的雲州知府,現在也還不便於暴露身份,坦露身份的事。相比一個五年不見的門客,自然還是生死之交的十三更為值得信任。想到蘇十三,君凌嘴角噙笑,暗含寵溺,看著地上躺著仍舊不知所以的人,雙目一寒,至於雲翳這個人,且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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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烤好了,飯也煮熟了,蘇十三一行慢悠悠吃完,這才拿著兩片肉上車,暗風接過肉片擺放在一旁的人的鼻尖,閑聲道,「這才四天就堅持不住了,十三爺我還有許多手段來不及施展,當真失望的緊。」


  餓的連指尖都抬不起來的先才幾天還趾高氣揚的縣太爺聞言抖了抖,心道幸好自己妥協的快,否則真要被這煞星玩兒死!他拚命聳動鼻尖,被聞得著卻吃不到的烤肉勾得仿似萬蟻噬心,只得凄涼開口,「你們快問吧,問完趕緊給我東西吃!」


  暗風立馬拉好車簾,關上車窗,準備把風。


  蘇十三踹他一腳,低聲罵道,「白痴,關死門窗,還望風,是怕別人不知道咱在干見不得人的事兒呢?把門窗都敞開,別人想來偷聽,也得會飛天遁地才行。」


  暗風恨不能把頭埋進褲襠里去,苦著臉將門窗大敞,把縣太爺扶起來,自己跳下車跟幾個難民的孩子捏雪人玩兒。他覺得自從碰見十三爺之後,皇上身邊就沒自己的地兒了。真希望趕緊把這些烏糟事處理完,回京在營里那幫兄弟身上找找自信。車廂里,三人微笑對坐,好似在閑談,旁人只瞥一眼便挪開目光,打死也想不到這竟是一場嚴刑逼供。


  「你問吧。」蘇十三碰了碰君凌的胳膊,自己從包裹里掏出一壺酒,優哉游哉小酌一口。


  肥肉橫生的臉上滿是垂涎,舔了舔龜裂起皮的嘴唇,用饑渴的目光死死盯著環三爺手裡的酒壺,喉結上下聳動。


  君凌皺眉,擋住身邊邪氣卻誘人的少年,這才淡淡開口「說吧,你的背後主子。」「我能有什麼主子啊?」聲音很高,但細聽之下還有有點心虛的感覺,眼珠子亂瞟,明顯就是說謊的姿態,君凌冷笑,「不說實話?!嗯?」縣太爺估計是被餓狠了,也是個軟蛋,沒什麼死士精神,被旁邊蘇十三血紅的眼珠子一瞪,瞬間說話都不利索了,立馬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徹底,君凌沒有說話,沉默良久。


  那縣太爺等了又等,嘴唇都快舔出血了也沒見他再發問,恨不能揪著他衣襟猛烈搖晃,邊晃邊高聲吶喊,「你倒是問啊!快問啊!問完我要吃肉!我要喝水!我要好好閉眼睡上一覺!」


  就在他意-淫的正歡的時候,蘇十三沒耐心了,輕輕踹了沉思中的君凌一腳,催促道,「你倒是快問啊。我這會兒正無聊呢!」


  縣太爺鬆了口氣,想著待會兒該怎麼瞞下上邊主子最重大的秘密又能順利吃上肉。被拷問的人比逼供的人還著急,這事兒也忒奇葩了點。少年一上車就脫了鞋只著一雙白襪,君凌順勢握住他纖細的腳踝,在腳板心撓了撓,見他豎起眉毛斜睨過來方笑著罷手,轉頭看向車廂地下跪著的縣令時已完全冷了面色,徐徐開口「這附近的匪徒是不是和王子文一脈是一夥的?」那縣令沒料到他一上來就問這麼尖銳的問題,神情有些呆怔的同時又流露出驚駭之意。


  君凌見狀心中瞭然,又問,「王子文是不是在這黑虎山的地下建了一個宮殿,專門存放各種

  地金銀財寶?」縣令愕然抬頭,剛與他鋒銳的視線對上,又狼狽的躲開去。他原本以為那」十三爺』已足夠駭人,沒想到這個斯斯文文的男子卻更是深藏不露。他怎麼知道這些事的?若不是自己娶了黑虎山大當家的妹妹,對這些陰私恐也一無所知,更何況一個外人?君凌冷冷一笑。


  我究竟說了哪句話讓您猜到這許多,求您告訴我成嗎?縣令恨不能給他跪了。把自己緊縮成一團,驚懼不已的問道」君凌往背後的車壁靠去,睨視那縣令半晌沒說話,待他冷汗淋漓,幾欲昏倒的時候方冷不丁的開口,「沒錯,我能猜到。」君凌吐出一口濁氣,搶過蘇十三手裡的酒壺,狠灌了一口,擺手道,「把食物給他吧,等恢復些體力,拿塊絹布讓他把知道的內情都寫下,再蓋上手印。他於我還有些用處,不能讓死了。」


  「這些個爛事兒我可不管,叫暗風。」蘇十三哼笑,見那那縣令蠕蟲一樣挪到碟子旁去叼肉塊,忙一腳將之踹開,沒好氣的喝罵,「餓了四天,一上來就吃烤肉,想死不成?暗風!端一碗粥來,若他稍有不軌便給一刀子,甭客氣!」


  「哎,知道了!」暗風苦著一張臉往腰間別了一把寒光爍爍的匕首,君凌下車后吹了好一會兒冷風才坐回火堆邊,徐徐開口,「王子文是兩江總督。」


  蘇十三一把捂住他的嘴,惡聲惡氣道,「別說!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君凌眼裡盪出濃濃的笑意,掰開少年五指,戲謔道,「可是十三早已與我生死相依,情牽一線,這些個事你當然要知道,日後也好有個防範!」


  蘇十三做了個嘔吐的表情,卻也知道自己早上了君凌的賊船下不來了,只得邊喝酒邊綳著臉聽他說下去。


  覺得口有些干,君凌指指自己唇瓣,笑道,「喂我。」


  蘇十三不耐的瞪他一眼,還是徐徐餵了一口酒過去。


  君凌齜牙吸氣,道了句好酒,這才繼續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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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縣令將自己知道的內情全部寫下,按了手印,本以為能過上幾天好日子,沒想十三爺二話不說往他嘴裡塞了一顆麻藥,當即便手腳發軟,舌頭髮木,莫說跑路,連話都吐不出,活脫脫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一行人跟著雲州知府繼續上路,眼見著離雲州越來越遠,反倒離金陵越來越近,繞了一個大圈竟又繞回去了。


  雖說自己與雲州知府的關係很隱秘,除了幾名心腹無人知曉,但君凌一直未提坦露身份的事,只不遠不近的跟著。車隊里有人離開去投親,有人本就欲往金陵,故而一直尾隨,還有人不斷加入進來,倒沒引起旁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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