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路痴少女
當詛咒之力消失的瞬間，祈殊便感受到了一股說不出的滿足，折磨了她四年之久的痛苦徹底消失，那道傷口在十多息之後便徹底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如玉般的雪白肌膚並沒有在牧笙眼前顯露太長的時間，便被衣裳遮掩了起來。
似乎是聽出了牧笙聲音中的那絲顫抖，她在拉上衣裳的瞬間便轉過身來。
然後，一抹憤怒浮現在那如畫般的臉龐之上。
「這就是你的辦法？就為了那可笑的信任？」祈殊很生氣，雖然在她心中，人類的生命遠遠比不上尊貴的龍族，她生氣的理由很奇怪，卻也並不是那麼難理解。
她覺得，牧笙是為了證明那虛無縹緲的信任，為了嘲笑她之前的那抹不屑，為了讓她知道，人類並不如她想象的那般，貪婪、自私。
牧笙的右手在詛咒之力的包裹下開始不斷腐爛，但卻有很快地癒合，然後再次腐爛，牧笙的體質雖然比不上真正的龍族，但卻也極為強悍，體內充斥的生機之力與那稀薄的星辰之力共同抗衡著這股詛咒之力。
牧笙所感受到的痛苦並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這種深入骨髓的詛咒之力，帶給他的更是一種靈魂層面上的折磨，龍族的魂海極為特殊，所以能夠最大可能的減少這種痛苦，但對於人類而言，這種痛苦將會被無限的放大。
若是換做一般人，恐怕早已暈厥了過去，好在牧笙的魂海異於常人，所以能夠大幅度地減輕詛咒之力所帶來的折磨。
牧笙看著祈殊臉上那憤怒的表情，嘴角微微一抽，強顏歡笑道：「你這算是在關心我嗎？關心一個人類？」
「連命都保不住了，還有心情開玩笑？」看到牧笙毫無在意的表情，祈殊顯得更為憤怒。
這道詛咒對於龍族而言都極為恐怖，此刻卻出現在了一個人類身上，即便他能夠承受住這種無時無刻、源源不斷的折磨，最終也難逃一死。
她憑藉著龍氣與強悍的體質，才能夠將詛咒抑制在傷口之上，而牧笙作為一個人類，在他看來是那樣的羸弱，他能夠抵達第七層看上去已是筋疲力竭，在人類中或許算得上的驚才艷艷，但要知曉，她是承受著詛咒之力，才只能夠留在七層。
此時沒有了詛咒之力的束縛，她的氣息開始不斷地向上攀登，連她上空的雷雲都開始轉移了位置，不敢遮住她的天空。
祈殊之所以停留在第七層，便是因為那雷霆之力天生擁有克制邪惡的屬性，對於抑制詛咒之力有著神效，雖然無法將其驅逐，但至少能夠防止傷勢的惡化。
「我這麼做，自然心中有數，沒有一定的把握，我怎麼會用自己的小命來開玩笑。」牧笙有些虛弱地說道，「當然，我也確實向證明，你雖然贏了，但也錯了。」
牧笙的話令祈殊微微一怔，看著他那臉上努力剋制的表情，臉上的憤怒漸漸退去，沉聲道：「你的行為在我看來很白痴，但是，我很喜歡。所以.……我會陪伴在你左右，直至你完全恢復或者.……徹底死去。」
看著祈殊認真而嚴肅的表情，牧笙右手微擺，同樣認真地說道：「你們為這個世間所付出的太多太多，我們擁有共同的敵人，你尚未成年，有些事情也並不知曉，九星再現，異族臨世，你的祖先曾經與人類共同抵禦入侵，雖然最終失敗了，有關的記載也在無盡的歷史長河中漸漸消失，但並不意味著，它不存在。」
「那些迷霧中的鬼東西，到底是什麼？」祈殊那雙豎瞳里燃燒著無盡的憤怒，急切地問道。
「那些東西.……你成年之後，通過傳承，自然就會知曉。現在告訴你，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牧笙咧了咧嘴，回答道。
祈殊沉默地看著牧笙，看著他那因為忍受疼痛，不斷浮現的冷汗，指了指他的左手，忍不住問道：「那麼.……對於它，你所謂的把握，是什麼？」
祈殊可以肯定，牧笙並沒有解決這股詛咒的方法，否則他就不會將其引到自己身上，而是直接驅散。
牧笙當然明白祈殊的意思，想了想說道：「你想的不錯，我目前確實沒有能力將這個麻煩徹底解決，但我至少能夠將它徹底壓制住。至於方法.……」
看了一眼遠處的雷靈，牧笙忍著痛苦笑道：「借鑒你的方法而已，只不過我用的更為徹底罷了。」
話音剛落，不等祈殊在說什麼，便向著雷霆之靈走去，一股靈魂之力傳遞給了對方，「或許你……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雷靈正在認真研究著牧笙所傳授的神通秘術，聽聞此言，立刻散發出一股極為興奮的情緒，「你為我找到容器了？」
牧笙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笑了笑，「不但為你找到了容身之所，我生怕你無趣，還特地為你找了一位對手，嗯.……旗鼓相當的對手。」
雷靈看著牧笙舉起的左手，感受著上面傳來的邪惡氣息，臉上露出了一股憤怒的情緒，對於雷霆之靈而言，這種天地間至惡至邪的詛咒之力，便等同於它的死敵，兩者相遇，必然會將另一方消滅。
尤其當雷靈擁有意識之後，這種情緒便變得更為強烈，甚至沒有等牧笙再說什麼，雷靈便化為一道銀色的閃電，直接融入到了牧笙的左手中。
滋啦滋啦。
牧笙的左手之上，黑色死氣與銀色的電弧相互交錯，但雙方卻都無法奈何得了對方，不論是黑色的詛咒之力，還是雷靈的雷霆之力，都不是簡單的存在，更何況，這種相互克制的力量，更容易產生對峙的情況。
片刻之後，牧笙的左手緩緩靜了下來，黑色的詛咒之力漸漸隱藏在手掌之中，而雷靈也跟著進入其中，手掌與手背之上，一道銀色與黑色的紋路緩緩浮現。
牧笙似乎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有雷靈的存在，便能夠暫時壓制住這股詛咒之力，而且兩者的氣息相互交錯，極為紊亂，煉體塔跟本無法識別出雷靈的存在。
感受著那股鑽心的劇痛緩緩消失，牧笙轉過身來，看著睜大雙眸的祈殊，她有些茫然，看起來極為可愛，宛如一個十五六歲的人類小女孩。
牧笙微微一笑，笑容中再也沒有了剛才的痛苦與忍耐，顯得極為自然，「重新認識一下，我叫牧笙。」
這是牧笙第二次說出自己的名字，祈殊看著牧笙臉上燦爛的笑容，臉上迷茫的情緒漸漸消失，也跟著笑了起來，「我在人類中的名字，叫做祈殊，祈禱的祈，特殊的殊。」
兩人的自我介紹都極為普通，甚至有些俗氣，但這意味著最為純粹的友誼，人與龍的友誼。
在雷靈消失之後，這片空間的雷霆不再像中心匯聚，而是四散開來，在這片空間最為中央的地方，有著一個銀色的階梯通往這那神秘的第八層。
牧笙看著那高聳入雲的階梯，笑著問道：「想來這第八層，對你如今而言，應該不是什麼問題了吧？」
祈殊笑容微斂，平靜地點了點頭，說道：「若不是因為這詛咒之力，我對著煉體塔，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牧笙無奈地聳了聳肩，他很清楚祈殊的意思，對於龍族而言，尤其是皇族成員，體質的提升並不需要藉助外力，依靠著自身的成年與傳承，便足以站在這個世間的巔峰。
「你的身份，學院內有多少人知曉？」牧笙忽然問道。
「三四個吧，我多數時日都在塔內，與他們的接觸並不多。」
「你若想跟著我，總不可能就這樣跟我出去吧？」牧笙無奈道，對於這位認定了要跟著她的龍族公主，他知道勸說是沒有用的。
祈殊聞言，思索了片刻，一臉瞭然地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等你進入學院之後，我會以學生的身份接近你。」
看著祈殊一臉我很聰明的模樣，攤了攤手，無奈道：「我並不是來參加考核的，登塔……也只不過是為了錘鍊一下肉身罷了。」
「難道你不是為了那處秘境而來？」祈殊奇怪的問道，幾乎許多前來報名的考生，都是為了秘境而來，宋琴心便是其中一個。
「這學院還是要進的，但我並不想以學生的身份進入，畢竟約束太大。」牧笙笑了笑說道。
「你要當……導師？不過以你的醫術，確實可以開課講座，能夠給我們龍族施展針法，你的醫術確實冠絕年輕一輩。」祈殊認可地點了點頭。
龍族的經脈與人類完全不同，這就像是兩門迥然相異的語言，沒有淵博的學識，根本無法做到。
「醫術.……？這只是我的興趣罷了，要教的話，也定然要選擇修行方面。」牧笙擺了擺手，結束了這個話題，認真道：「這第八層對你而言或許並不是什麼挑戰，但我還想嘗試一番。」
其實第七層對於目前的牧笙來講，已經有些勉強，雖然他收服了雷霆之靈，甚至徹底適應了第七層，但越往上，跨度越大，並且每一層所面臨的東西也並不相同。
「我跟著你，並不意味著我一定要保護你的安全，你要送死，我可不會勸你。」祈殊一臉淡然的看著牧笙，雖然兩人建立了一定的友誼，但在祈殊的眼中，牧笙也僅僅是個比較善良，有些天賦，知道很多東西的奇怪少年罷了，並沒有達到多麼重視的程度。
牧笙當然也並沒有想要依靠對方的想法，若是祈殊真的出手，恐怕他錘鍊肉身的效果，便會大打折扣。
「我的修行並不需要護道人，肉身的修鍊本就存在著風險，修行之路漫漫，倘若我遇到危險便退縮，那還有什麼意義？」牧笙淡然一笑，轉身向著那銀色的階梯走去。
祈殊沉默地看著牧笙離去的背影，片刻過後，右腳輕輕地跺了一下地，嘟了嘟嘴，輕哼一聲，緩緩跟了上去。
……
而青鸞學院的大門處，此時卻迎來了一位奇怪的少女，少女身姿玲瓏，黑裙下有著曲線延伸，一頭長發如同瀑布般直流而下，只不過她臉上帶著一張面紗，將整張臉都遮蓋了起來，令人有一種想要一窺究竟的慾望。
此時學院大門那威壓並沒有消失，甚至在門口還有些多前來考核，卻並未通過的人還沒有散去，他們都有些奇怪地看著這名少女。
少女幾乎有些不太習慣周圍那些目光，並沒有停留，而是直接踏入了學院之內，那股作為考核的威壓，並沒有給她造成絲毫的影響。
「好強，難道她也是考生？」
「可能是青鸞學院內的學生吧，的確很強，而且我猜，一定是個大美女。」
「這還用你說？這氣質、這身材，加上這實力.……誒？我怎麼覺得有點眼熟？」
「被你這麼一說.……似乎還真是，鳳炎城除了今日來參加考核的宋家明珠，也只有明月殿下，擁有這般風姿了吧？」
剛才那道翩若驚鴻的身影，這些還未散去的考生開始爭相議論，甚至接近了真相。
「嗤……明月殿下雖然親民，但也沒有必要來青鸞學院吧？以她那無雙的智慧，在青鸞學院當一名導師都足矣了。」
「你說的不錯，明月殿下幾乎很少離開那間傳說中的書屋，何況她真要來學院，何須如此偷偷摸摸？」
門外爭執不斷，而進入門內的安月嬋，卻有些迷糊，雖然在大門之處就能夠看到那座十層高的煉體塔，但學院的建築卻極為複雜，有些路痴的她一時之間竟找不到路。
看著人來人往的學生，感受著是不是投來的目光，一抹細微的慌張浮現在她那面紗之下。
忽然間，她看到了一位有些面熟的少女，少女的氣質同樣極為出眾，眉眼精緻，雙眸猶似一泓清水，容貌如畫，膚光如玉。
牧珺媱？
安月嬋微微一怔，然後在牧珺媱極為驚愕的目光下來到了她的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這位同學，請問.……煉體塔應該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