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字畫與點心
一套拳打下來，牧笙整個人的氣勢發生了一些變幻，變得更加自然，他回頭看了一眼狄語，微微點頭示意，然後便向樹林走去。
看著離去的牧笙，狄語愣了愣神，心中回味了一邊剛才的那套拳法，帶著思索的神色，開始模仿起來。
但片刻之後她便神色有些黯然的搖了搖頭，回到屋中繼續研習那些古書，她的記性並不是太好，甚至可以說有些愚鈍，所以牧笙剛才只施展了一兩遍的動作，她並不能夠完全記住，甚至記住的那幾個動作，也只得其形，不見其意。
對她而言，即便是給她一部頂級的修行功法，無數的神通秘術，逆天神術，她也沒有足夠的悟性去學習掌握。
從災變初，四年的時間，她只學會了一部功法，一種武技，修為也只是堪堪到了沐垢後期，這種修鍊速度與領悟能力，可以說完全不適合修行。
要知道，四年的時間，她除了進林採取果實，偶爾到附近的城鎮打聽一些消息，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耗費在了修行之上。其中所付出的努力，絕非一般人能夠想象的。
牧笙走在林中，感受著空氣中命力的變化，心中也有些無奈，他的靈魂力似乎有些異變，使得他不敢輕易動用，可是僅憑感知，他很難能夠找出這裡沒有發生異變的緣由。
林中很多東西都依舊是災變前的模樣，這片林中定然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但這裡畢竟是屬於那位少女的，他也只不過是一位過客，很快就要離開，所以他並沒有太過深入的探究其中的奧秘。
雖然這裡的花草藤木、野獸動物都沒有發生異變，但一些奇珍異果卻很不合常理的生長在那些普通的枝幹上。
牧笙隨意地採摘下一顆果實，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一些生機，一口咬下，感覺極為鮮嫩可口，還有著一股清香。
一隻幼兔聞著清香跑了過來，牧笙身上有著一股親近的味道，將果實放在地上，牧笙認真地觀察著這隻幼兔，它的瞳孔雖然略顯靈性，但並沒有任何人性化的感覺。
「真是有趣。」牧笙微微一思索，笑著起身離開，在林中隨意採摘了一些可口的果實與一些特殊的植物，便回到了小屋。
狄語看到牧笙回來后，緩緩點頭示意，然後起身離開了小屋，準備也去採摘一些果實。
牧笙見狀，微微一笑，看著狄語離開的背影，聳了聳肩，開始翻看小桌上的一些書籍。
《命力的辨別》《命力的多種運用方式》
這裡的大多數書籍都與命力有關，除了書籍，桌上還有大量的紙張，那是邑史紙，非常不容易損壞，且極為柔軟，在各大城鎮都有售賣。
那成堆的紙張上密密麻麻地寫著各種推論、猜想，還有一些感悟，我牧笙不停地翻看著，許多論點都極為新穎奇特，但這些論點都並不符合實際的運用。
牧笙擁有著無人可比的學識，通過這些紙上的東西，他能夠很輕易地判斷出，狄語的問題所在。
看著桌上的筆墨紙張，牧笙眼睛微微亮了幾分，他的記憶中不僅僅只有修行，戰鬥，還有著許多別的東西，不論是詩詞書畫，還是彈唱烹飪，無數個世界與文明的文化傳承，恐怕給予他幾百年的時間，也不足以將這些完全展現在世人面前。
所以對他而言，這些都是用來偶爾舒緩一下心情，穩定心境，調整心態的良藥。
隨手拿起桌上的筆，鋪開一紙，蘸墨提筆，不消片刻，一副墨畫躍然於紙，鏡映天地。
又啟一紙，筆走龍蛇，力透紙背，一副字聯映於紙上，牧笙對於身體的掌控能力極好，擁有非常強的協調性，加之於記憶中的無數技巧，寫出來的字不讓極為好看，還令人感到一種很自然很舒服的感覺。
幾幅字畫做完，牧笙緩緩起身，將這幾幅字畫貼於牆壁紙上，然後開始拿出剛才在林中採摘的果實與植物，剝皮剔核。
精通葯膳烹飪的牧笙，運用一些簡單的食材，便能夠製作出極為美味的食物。
僅僅片刻的時間，牧笙利用小屋內極為簡單的一些廚具，加之自己所採的食材，製成了一道色香俱全的點心。
一直極為普通的石碗里，白綿嫩滑的果肉宛如凝脂般躺在其中，上面綴著幾顆鮮紅的，如同櫻桃般的果實，還灑著一些又植物中所提取的調味劑，看著便令人食指大動，忍不住想要品嘗一番。
屋內只有一隻碗，所以牧笙也只做了一碗，然後將它放在小桌上，然後自己隨意吃了幾顆果實，便回到了床邊，靜心盤膝而坐，開始了修行。
咯吱……
屋門被拉開，狄語站在門口，一對清澈明亮的雙眸帶著幾分訝異，看著這間陪伴了她四年的小屋。
屋內的一切陳設擺放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動，甚至她離開時有些雜亂的小桌也被收拾了一番，並且上面多了一碗看起來極為好吃的美食。
牆壁上掛著幾幅字畫，字寫得極好，畫雖然看不懂，但作為修行者，異於常人的第六感讓她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這些畫中都蘊含著某種意境。
當她看到某一副畫時，微微一怔，畫上月光、夜燈、少女與古書，極為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景象，讓她第一次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到自己每日挑燈研究修行的模樣。
似乎……還挺好看的？
狄語的臉上微微泛起了一絲紅暈，搖了搖頭想到，應該是他畫的好吧。
懷著一種好奇的心態，她緩緩走進了小屋，彷彿第一次來到這裡，她極為罕見的沒有立刻坐在小桌上或開始修行，而是走過一幅幅字畫，認真地看著、賞著。
不論做什麼事，她都顯得極為專註，這些字畫其實並不是牧笙隨手而作的，其中蘊含著一些東西，需要很大的耐心才能夠感悟到。
恰巧，狄語就是一個非常有耐心的女孩，不過她的悟性確實有些差，看了一段時間后，不但沒有看頭裡面的東西，甚至還感到有些頭暈目眩。
有些遺憾地回到了小桌旁，端起石碗，小心的觀察著，製作很精緻也很細心，轉眼看了看自己所採摘的果實，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吃了起來。
雖然對牧笙始終抱有著一分警惕之心，但狄語涉世為深，而且牧笙帶給她一種很親近的感覺，最重要的事，她很喜歡吃。
每次去往附近的城鎮，她除了購買書籍，打聽消息外，最喜歡的便是用採摘的一些靈果換去一些錢財然後品嘗美食，貪吃，可以說是她除了修行之外，唯一的樂趣。
狄語拿起碗便的小勺，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小勺放入嘴中，停頓了片刻，便毫不猶豫地挖了第二勺、第三勺，不到片刻，並不大的石碗已便的極為乾淨，彷彿是被洗刷過一般。
淡淡的香味殘留於口中，狄語帶著幾分震驚看向了牧笙，雖然碗果肉做的極為好吃，甚至比各大城鎮酒樓中所為的美食好吃數倍，但這並不是她驚訝的地方。
從她離開到再次回來，幾乎不到半個時辰，牧笙便完成了幾幅不凡的字畫，做了一碗在她看來最美味的小點心。
而就在前不久，他還打了一套看似普通，但極有韻味的拳法，短短不到一個時辰，這位少年所做的一切，就彷彿是一位在所有領域都極有作為的天才，當然，除了沒有修為。
在短暫的驚訝過後，狄語很快便恢復了平靜，不論對方多麼優秀，但她最為關心的永遠是修行，一個毫無修為的人，他們之間註定不會有太多的話語。
狄語習慣性地準備拿起剛才還未看完的書，卻忽然發現，她所要看的書並沒有放在最上面，在她那本書的上方，還壓著兩本她沒有看過的書。
《閻靈庄莊主記事》《擒龍傳記》
這裡的書都是她買來的，而由於經常購買的原因，所以書店的老闆額外贈送了兩本描寫他人生平事迹的書籍。
這些書籍就如同是個人傳記，也可以說是野史，有些抄錄於遺迹中所挖掘出來的古書，而有些則是他人憑空捏造的，其中的故事都無法得到證實。
所以這些贈送的書，她一本都未曾看過，但此時，她卻想看上一番，狄語的悟性雖然有些差，還經常覺得自己很笨，但她很清楚，牧笙並不笨，甚至可以說是絕頂聰明，而聰明人從來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不管他對這個領域是否熟悉。
這張桌子是牧笙整理的，那麼如此擺放，也就意味著想讓她先看看這兩本書。
想到就做，狄語並沒有任何猶豫，便拿起書閱讀起來，這些傳記故事並沒有那些修行之書那麼艱澀難懂，書中除了描寫生平事迹之外，還附帶了大量來自傳記主人公的感悟與心理描寫。
這兩本書的主人都不過是超凡之境，放在遠古之時，甚至可以說是剛剛入了修行之門，但他們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修行很慢。
三年沐垢，十年先天，百年超凡，終生無法入聖。
簡而言之，他們都遇到了與狄語相同的問題，《閻靈庄莊主記事》的主人就如同狄語那般，每日都研讀著各類書籍，作為一庄之主，他所擁有的書籍絕非狄語能夠相比，但直至死去，他都沒有找到解決的方法。
而《擒龍傳記》中的主人，卻認為是自己先天上的不足，想要找到一頭巨龍，利用龍血洗髓伐脈，這種想法雖然有些異想天開，但也算是一種猜測和思路。
這兩本截然不同的書中所遇到的問題確實相同的，經脈並沒有任何的問題，但在吸收命力的過程中，命力總會產生一種排斥的現象，好像每一股命力都和他們極為不親近。
同樣的，狄語也遇到了相似的問題，看完兩本書後，狄語微微陷入了沉思，對於四年都在思索同一個問題的她來說，書中的很多感悟都給她帶來了全新的思路。
但這並不能夠幫她解決所面臨的問題，因為兩本書的主人公直到死亡，也沒有能夠找到其中的答案。
「你的修行，的確存在著一些問題。」不知何時，牧笙已經睜開了雙眼，看向狄語。
正在思索的狄語身體微震，她抬起頭來，看著牧笙的雙眸，有些疑惑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的所有心思，都擺在了這張桌上。」牧笙看著她，指了指桌上的那堆寫滿了字的紙張，認真地回答道。
「難道你知道，我的問題出在哪裡？」感覺到牧笙真實的善意，狄語莫名的有些高興起來，這不僅僅是對困擾多年問題可能被解決的興奮，更是一種或許能夠交到朋友的期待。
「每個人的修行都不同，但有些地方是可以借鑒的。」牧笙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你覺得問題出在哪裡？」
狄語沉默了片刻，看著牧笙說道：「排除我自身有著愚鈍的因素，我覺得可能是因為體質的問題，我在一些書籍上看到，有些體質對於命力，有著很大的排斥，甚至有些體質完全絕緣命力。至於經脈方面，我並沒有存在什麼缺陷，這點我很確定。」
牧笙點了點頭，來到桌前，指著那些書籍，蹙著眉頭問道：「所以你一直想從這些書中，找到問題的根源所在？或者看看，能不能給你帶來什麼啟發？」
狄語點了點頭，「若是我不能夠找出原因所在，那麼恐怕以我現在的修行速度，想要突破到先天之境，需要六年或者更久。」
如果連續十年都被卡在沐垢境，是一件很悲慘的事情，狄語對於修行的那份執著，令得牧笙想要幫助她，可況，對方還有恩於他。
牧笙略微思索了片刻，看著狄語那人真的眼神中所蘊藏的一絲期盼，笑了笑，輕聲問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對於命力，你有著怎麼樣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