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寸見方
「這招名為,一寸見方!」
牧笙話音剛落,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沖向了凌紅狼,眨眼間已出現在其面前。
凌紅狼磅礴的命力猛然從身上炸開,猶如颳起了一道颶風,卷向直衝而來的牧笙。
雙眸中的怨恨之色濃郁如墨,沒有憤怒,沒有恐懼,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只有怨恨,彷彿在受到咒怨禁術的生物眼中,牧笙便是折磨了他們無盡歲月的魔鬼。
牧笙望著這雙眼眸,一臉平靜,但瞳孔中透著一絲憐憫,對於這些魔物,毀滅或許是一種解脫吧。
凌紅狼手中的長劍瞬間幻化出無數道劍影,這些劍影封鎖了牧笙周身所有的空間,每一道劍影上都布滿了驚人的命力。
然而牧笙應對的方法卻顯得有些.……太過隨意,簡單地一挑一撥,然後反轉槍身,從另一面一刺一抽,最後收回槍身一攔一纏。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韻然天成,凌紅狼的劍網彷彿泡沫般瞬間破碎。
穿過劍網的牧笙如同閑庭散步般來到凌紅狼面前,妖異的雙眸帶著幾分憐憫,一股令人窒息的生機從體內擴散而出。
方寸似乎感受到了牧笙的意志,一絲極為遠古的氣息從槍身上逐漸凝聚到槍尖,血紅的槍尖開始變得更加鮮紅。
刺出的槍尖如同一道血色的長線,在眾人的視線中,這條長線拉的極長,彷彿時間在這一刻出現了短暫的停頓。
直到牧笙收回了長槍,退到了原處,那道血色的長線依舊貫穿著凌紅狼的胸口。
過了大約兩息的時間,這條有些詭異的紅線,開始逐漸變短、再變短,越來越快,最終驟然收縮成一個紅色的圓點。
啵.……
彷彿什麼東西破碎了一般,凌紅狼整個人似乎被某種力量拉扯著,四肢與身軀出現了不規則的扭動,然後漸漸肢解、破碎,最後徹底消失。
只留下一個紅色的原點,存在了片刻之後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有任何驚人的氣勢,也沒有多麼花俏的手段,看似普通的一槍,造成的結果卻令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將一個半步入聖的人,一槍刺得灰飛煙滅,不對……連灰和煙都沒有,就像憑空抹殺了一般,這種手段,幾乎已經超越了他們的認知。
牧笙這一槍幾乎消費了體內近半數的生機之力,若是讓他再使出一槍,怕是要抽空他體內所有的生機才有可能。
拋卻呆若木雞的尹賢三人不說,陳老只不過是餘光瞥見這一槍的末威,也是面露驚容,心中掀起了一股驚濤駭浪,難以平復。
他的震驚並不是因為這一槍擁有著多麼強大的力量,也不是這一槍運用了多麼精妙絕倫的技巧,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可以通過修鍊獲得的。
然而牧笙所展現出來的東西,可以說是一種很高層次的力量,超脫於一般對於力量的定義範疇,這種深層次的力量並不是通過一定的技巧或是功法就能夠實現的。
有些禁術、秘術甚至神通,或許都能夠展現出令人驚嘆的力量或是能力,但這些東西歸根到底都只是一個人對於命力的運用罷了。
然而牧笙的這一槍,展現的並不是對於命力的運用,也不是什麼技巧,而是一種對於規則,對於深層次力量的理解。
這種東西無法言喻,也無法傳授,懂了便是懂了,若是摸不到門道,可能永遠也跨不進這塊領域。
就如同將一塊巨石從一處移動到另一處,擁有神力之人或許可以直接舉起巨石搬運;依運用巧之人也能夠將其放在一塊木板之上,然後在木板下防止滾輪,將其運至他處;而憑藉秘術神通之人,也可以利用吊車等方式將其轉移。
但牧笙所用的方式超脫於以上任何一種,他並沒有移動這塊巨石,而是將巨石解析,分離,然後在另一處重組了一塊相同的巨石。
這便是對於力量深層次的理解。
然而相較於陳老等人,空紹與蒼心逸的表現卻顯得有些反常,憑藉著詭異的身法與功法輕鬆應付著衛修的兩人,很清楚地看到了牧笙的這一槍。
但兩人臉上浮現出的並不是震驚,也不是欣喜,其中空紹是警惕,而蒼心逸是略帶深意地瞭然,這是一種無法掩飾的本能反應,雖然極為短暫,但依舊被牧笙所注意到了。
對於這兩人能夠輕鬆地通過佛鬼路,甚至在擁有半步入聖的衛修與眾多噬元獸的圍攻下遊刃有餘,使得牧笙多了幾分留意。
在施展了一寸見方,退到墨攸身邊后,牧笙用餘光「不經意」地掃過了陳老、空紹與蒼心逸。
陳老的反應看似有些誇張,但在牧笙看來,若是識貨之人,就算表現的再如何浮誇都不為過。
但空紹與蒼心逸的反應卻是耐人尋味了。
被雇傭者之間相互競爭,相互堤防的確有必要,但在這種生死攸關之際,身處險地的空紹竟然關注的不是如何脫險,而是警惕一個能夠化解這場危機的同伴!
這足以說明很多的東西,轉身望了眼身邊三個戰鬥力可能只有五的渣渣,兩個重傷和一個「吃飽了撐著」的人,心念微轉,並未多言。
牧笙環顧四周,在陳老瘋狂地屠戮之下,噬元獸的數量急劇減少,如今已不足三十之數,而圍攻於他們四人的僅有一手之數。
憑藉著方寸與體內還未耗盡的生機,足以應付這幾隻餘孽。
等到陳老解決了餘下的魔化噬元獸,也就可以宣布終結這場戰鬥了。
「我說.……你是不是哪個老頭用了千機變幻化出來的啊?你不覺得自己有點強的過分了嗎!?」
墨攸有些恨恨地看著牧笙,剛才的一番被無視的勸說讓她心裡忍不住抓狂,煉器、破陣已然稱得上是一代宗師,槍劍之道亦是無雙,這哪裡是一個只有十八歲,尚未修行的少年?怎麼看都像是一個老妖怪!
牧笙一邊愜意地抵擋著噬元獸毫無威脅的攻擊,一邊笑著說道:「好不容易登上了這山頂之巔,仙女是沒見著,倒是遇見了一個又丑又懶又不會在旁邊加油鼓勁的小富婆。」
看著墨攸氣鼓鼓的樣子,牧笙莞爾一笑,繼續說道:「我說,你身邊的人是不是長得都特別幽默?你這幅相由心生的尊榮實在讓人不敢恭維,還好我不是顏控,否則你已經被我拉入黑名單了。」
尹賢與羅成厚盤坐在一旁,聽到兩人的拌嘴,忍不住微微一笑,墨攸所幻化的臉龐雖然普通,但光看那對如星月般的雙眸,便算是一個小美女了,哪有牧笙說得如此不堪。
但容貌對於女的來說,尤其是那些生得極為漂亮,對於自身很有信心的少女,是一件非常在意的事。
即便如安月嬋這種恬靜的書痴來說,也會在意身邊親近之人對於自己容貌的評價。
這是女人的天性,只有刻意的忽略,但絕不會完全不在意。
牧笙看到偷笑的羅成厚與尹賢,靜靜地等到這墨攸的爆發,然而墨攸卻有些意外地沉默了起來,雙手捏著身前的衣角,微微低首,彷彿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好了好了.……和你開玩……呃.……」
正想出言安慰的牧笙,瞬間有些失神地看著墨攸所在的方向,連行雲流水的長槍都出現了片刻的停頓。
「我這模樣,幻化的如何?」
聽著墨攸帶著調侃之意的問候,看著眼前宛如嫡仙的絕美臉龐,牧笙乾笑了兩聲以掩飾中心的尷尬與驚艷。
對於沒有修成一念幻的墨攸來說,如此短暫的時間,絕對無法再次幻化成另外一副模樣,所以這副上天親手雕刻的臉龐只能是墨攸的本相。
「我有點相信……你是月嬋的妹妹了……」
牧笙靈魂力微微凝聚成一條肉眼無法辨別的細線,將這句帶著海量信息的話語悄悄傳遞給了墨攸。
看著稚氣未脫,但已然驚艷絕倫的臉龐,羅成厚和尹賢也被晃得有些眼花,但沒有人認出墨攸真實的身份。
雖然墨攸身為幽熒殿下,在華夏有著無與倫比地人氣與地位,但真正見過其真面目的人卻寥寥無幾。
不同於安月嬋擔任著鳳炎城的議員之職,墨攸幾乎完全被「囚禁」在家族之中,除了某些特殊的事情,否則根本不會離開墨家。
從某種意義上說,墨攸甚至比安月嬋更「宅」。
轟轟轟!!!
戰局地變化沒有出乎牧笙的意料,陳老在解決了剩餘的噬元獸之後,聯合空紹與蒼心逸很快便將衛修徹底斬殺。
身上沒有任何傷勢但有些竭力的陳老回到尹賢身邊,看著遞來「方寸」的牧笙,滄桑的眼神中透著幾分感激。
尹賢接過方寸,深深地看了牧笙一眼,並沒有再多說感激的話,只是朝著牧笙緩緩躬身,以表謝意。
牧笙見狀,便拱手作揖還禮,認真道:「責任所在,無需如此。」
尹賢搖了搖,認真地看著牧笙說道:「你與幽小姐只為破陣而來,入此險地雖然是你自己的選擇,但多次就我於危難卻是一件無可辯駁的事實,何況你還解封了神兵方寸,傳授絕學,受之無愧。」
墨攸有點受不了兩人的矯情,來到兩人中間,迫不及待道:「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大男人哪來這麼多廢話,如今沒有了那些噁心的東西,按古書中所描述的.……我們應該收穫戰利品了吧?」
眾人聞言同時望向那片神秘的水池,水池邊的仙草神花依舊靜靜地在那兒,絲毫沒有受到大戰的波及。
水池上方的黑棺也顯得極為安靜,之前束縛著黑棺的四條無形鎖鏈此刻已經緩緩浮現。
牧笙見狀,悄悄鬆了口氣,笑了笑說道:「這四條縛仙鎖上經過了千萬年歲月,鎖鏈上的神力幾乎流失殆盡,否則恐怕剛才的戰鬥就沒那麼輕鬆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眾人都已經看出,牧笙擁有著極為淵博的學識,彷彿任何東西都能略知一二。
羅成厚與尹賢已經各自服下了丹藥,逐漸恢復著傷勢,但在短時間內還無法繼續戰鬥。
拿出太乙碧瑩膏塗抹在傷口上,羅成厚咧了咧嘴,說道:「這點傷我還可以忍受,只是體內命力枯竭,如果還要戰鬥的話,恐怕我需要一些時間。」
牧笙聞言笑了笑,饒有深意地看了空紹與蒼心逸一眼,說道:「你和尹兄就好好養傷,這不還有陳老和兩位大高手在這嗎?」
空紹微微一笑,並未多言,而蒼心逸則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微擺玉手說道:「小弟弟可不要亂說哦,誰是大高手,大家可看見眼裡,剛才那一槍,小女子怕是這輩子都學不會呢。」
牧笙與蒼心逸對視了一眼,淡然一笑,隨意道:「蒼小姐言過了,只不過恰巧神槍在手,又有那麼幾分運氣罷了,若再讓我再來一次,怕是要出醜了。」
牧笙的話半真半假,但若讓他真的再施展一次,恐怕要抽干他體內所有的生機才勉強可行,畢竟越強大的力量所要付出的代價也越為恐怖。
體內那股難以消耗的磅礴生機在星辰之海與那神之一槍的消耗下已然所剩無幾,不過暮生決第一階段也取得了極大的進展,如今只差一個契機,便可稱為真正的修行者!
一旦擁有了命力,那麼很多以前無法使用的手段都以用上了,很多事情也可以開始著手開始準備了。
蒼心逸微微一笑,有些嫵媚,又透著一股妖異,說道:「牧小兄弟很謙虛呢,你的表現大家可都看在眼裡呢,這次回去之後,恐怕尹大公子要破費一番了。」
尹賢豪爽一笑,帶著幾分惋惜說道:「諸位如此盡心儘力,我定然不會虧待你們的,只是凌兄三人的遭遇實在令人惋惜,陳老,回去后試著找找他們是否留有家眷,若是尋得,定要善待。」
陳老點了點頭,欣慰道:「這點小事交給老夫,少爺就放心吧。」
尹賢聞言微微額首,繼續問道:「那麼如何才能打開這幅黑棺,牧兄可否指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