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焚心九幻
正如安月嬋所說的那樣,改動修鍊之法並不是誰都可以做的,人類體內的經脈繁複至極,就算是最為簡單的功法,在人類體內的運行路線也不可輕易變化,任何的改動如果有所差錯,命力反噬已算是最好的情況了,經脈破損,甚至丟失性命都是常有之事。
而越為玄妙的功法,命力運行的途徑與方法變越為紛繁複雜,若要對其中任何一處進行細微的變動,那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必須對於每一條細微的經脈了如指掌,對功法的理解更須是無所不知,才能在已經極度完善的運行方式之中再做調整。
安月嬋對於牧笙的信任,便是將自己的性命託付於他,只要牧笙所修改的功法有一絲差錯,那對於安月嬋來說都是滅頂之災。越為頂尖的功法,一旦出錯,所帶來的反噬變越為嚴重,如涅槃真訣般若是有所偏差,後果可想而知。
「你真的相信我嗎?」牧笙再一次認真的問道。
安月嬋望著眼前相識不到一日的少年,看著他並不算特別帥,卻極為認真清秀的臉,還有那雙始終充滿著自信,似乎對他來說,這世間便沒有什麼事能難住他一般。
沒有無緣無故的信任,但若要安月嬋說出個理由,她也很難給出具體的說法,對於安月嬋來說,她自幼便活得很簡單,所以她看人也很簡單,幼時那些她不喜的老頭們,在她眼中便是一卷卷長著腿的腐朽古書,那些對她充滿愛慕之意的少年們,在她心中便是一本本無字白書。
而身前的牧笙讓她覺得不同,她忽然覺得很開心,這開心來的很沒有道理,就像她很沒有道理的信任他,於是安月嬋嫣然一笑,說道。
「先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牧笙聽了怔了怔,便不再多問,開始認真傳授其涅槃真訣。
先前牧笙便說過,朱雀一族擁有著天生神脈,其經脈的堅韌程度絕非人類可以比擬,而涅槃真訣運行之法霸道至極,人類體內的經脈很難承受,但並不是說必須擁有神脈才能修鍊,只要體內的經脈能夠通過一些秘法得到提升,即使不如神脈那般強大,用來修鍊涅槃真訣卻是遊刃有餘。
雖然這類秘法極為稀少,甚至外界根本沒有流傳過與之有關的訊息,但對於牧笙來講這並不是難事。
牧笙似乎有些為難,遲疑片刻才緩聲說道:「我有一種秘法可以強化你體內經脈的韌性,只不過.……我現在並無修為,不能命力離體為你施展,所以可能多有冒犯,若是你.……」
安月嬋看著有些尷尬的牧笙,感覺有些好笑,打斷道:「先生若是不敢,那便是對我有想法。」
牧笙抽了抽嘴角,心中默想,一點身為師父的尊嚴都沒有,看來有必要想個法子好好維護一下做師父威嚴。
想到此處,牧笙臉上泛起了一絲淡淡的笑容,為了維護身為師父的尊嚴,只能委屈一下弟子了。
「躺下便可。」
片刻之後。
安月嬋眼淚蒙蒙地蜷縮在一邊,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獸般,咬牙切齒的看著閉眼修鍊的牧笙,回想著剛才那副不堪回首的景象,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
「疼疼疼,先生,好疼。」愁眉苦臉的安月嬋感到全身的經脈都如同火一般在燃燒,難以忍受。
可以說牧笙下手的力道對於修行者而言並不能造成任何傷害,甚至一開始安月嬋還有些痒痒,但逐漸的,隨著時間的推移,體內的經脈變得灼熱起來,而那先前不痛不癢的力道,此時卻讓她覺得重若萬鈞。
「時間有些緊迫,那些人隨時會追來,雖然疼了些,但想要短時間內奏效,只能委屈你了。」牧笙一臉無奈的模樣,同時悄悄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可是.……嘶.……」安月嬋倒吸一口涼氣,兩抹秋水死死的盯著牧笙。
「不要亂動,出了岔子,殘廢了為師可是不會負責的。」牧笙視若無睹得加快了速度。
「你這是挾私報.……嗯嚀……好舒服。」伴隨著一個階段的結束,安月嬋彷彿瞬間從地獄來到天堂一般,一股微弱的清流在全身涌動,所到之處,那些如同受到火焰炙烤般的經脈傳來一陣陣讓人說不出的舒適之感,前後強烈的對比感讓她一時有些失神。
「先到此為止吧,稍作歇息再進行第二階段,喔對了,你剛才說挾什麼來著?」牧笙隨手拭去前額的汗珠,一臉疑惑的問道。
安月嬋瞬間收起了絕美容顏上的那股陶醉,強忍著體內傳來的一股股清泉般的舒適,低著頭,輕聲道:「挾……謝謝先生大恩。」
牧笙隨意地擺了擺手,笑道:「哪有弟子謝師父的道理,你趕快歇息,一會繼續,間隔的時間越短,效果越為明顯。」說完便席地而坐,開始了魂力的修鍊。
心中卻默默想到,看你以後還敢調戲為師。
……
第三次結束,牧笙變得虛弱了許多,輕聲喊道:「月嬋。」
安月嬋體內此時依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經脈相較於以前顯得更加粗壯,有些經脈甚至呈現出淡淡的紅光,略帶欣喜的望向牧笙,應道:「先生。」
牧笙頓了頓,認真道:「初期的三個階段已經完成,之後的陰陽洛術需要用到冰針,出去以後再說吧,眼下你體內的經脈強度,已足夠支撐你修鍊到先天之境了。」
隨手接過安月嬋遞來的一個淡黃色的藥丸,牧笙一眼便知這是修行者長期外出歷練之時用來果腹的養元辟穀丹,隨口服下后,繼續說道:「雖然你的經脈達到了要求,但朱雀一族體內的經脈相較於人類有很大的不同,有些朱雀一族所擁有的經脈人類是沒有的,所以功法還要做略微的調整,我在人類體內找到幾條經脈可以替代那些只有朱雀一族才獨有的經脈。」
說到此處,牧笙示意安月嬋伸出自己的右臂,然後抬起自己的右手,緩緩地落到她的腕間。
他的動作很隨意,又很精確,食指與中指並在一處,極其準確地落在她的脈門之上,就像是一個做了無數遍的動作,顯得非常自然柔和,隨心所欲。
「運轉涅槃真訣,需要改進之處,我自然會告知於你。」靜靜地感受著指腹處傳來的脈絡跳動,牧笙認真道。
安月嬋聞言,開始運轉涅槃真訣,命力每每運行到一處,牧笙便會精準的指出問題所在,提出正確的運行之法。
聽著牧笙的講解,安月嬋心中的驚訝越來越濃,她自幼便熟讀經脈註解等古書,對於人體內的經脈可以說了如指掌,如數家珍也不為過,但在牧笙口中卻蹦出了許多古書中沒有記載的經脈,那些經脈極為隱蔽,有些甚至對於人體極為重要,她卻聞所未聞。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的鬢間多了些汗珠,呼吸也略微變急了些,牧笙輕輕的收回了落在安月嬋腕間的手,說道:「可以了,試試?」
「好的先生。」
安月嬋輕聲應道,深吸了口氣,依照著被改動過後的功法開始了修鍊,片刻之後,她的眼睛變得異常明亮,望著牧笙,聲音有些顫抖:「先生真了不起。」
的確了不起,非常了不起,比起強化經脈的秘法,這件事更加了不得,安月嬋很清楚,能將只有朱雀一族方能修行的功法,經過改良重鑄,使得人類同樣可以修行,這便意味著在他面前,那些最為頂尖的修鍊之法的限制都形同虛設。
在外界,並不是每一部功法都適合任何人修鍊的,許多功法都有著諸多的限制,如何能夠改善功法,是許多人在一直探索和研究的課題。
牧笙並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他能夠成功地改良涅槃真訣,很大程度上是由於腦海中那位阿特蘭蒂斯強者在臨死前的感悟,那些經驗對他起了很關鍵的作用,否則即便能夠成功,也極為耗費功夫,絕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
牧笙看了看周圍,已經入夜了,有些事情必須抓緊時間了,看了看略有些崇拜地望著他的徒兒,認真說道:「夜晚時迷霧的濃郁程度似乎比日間更勝,這種情況之下,他們完全無法進行搜索,必須等到天亮才會有所行動,我們只有一夜的時間,明日一早我們便突圍,不能在此坐以待斃。」
他想了想,繼續說道:「涅槃真訣此事是拜師之前便應允之事,所以算不得見面禮,既然你已拜我為師,我如今也身無他物,今日便傳你一法,此法名為焚心九幻。」
「此法乃朱雀一族的不傳秘術,它不屬於功法戰技,而是一種獨特的秘術,亦可以稱之為神通,施展此法的先天條件便是擁有真鳳血脈。」
「焚心九幻的施展需要憑藉真鳳血脈中的精血,真鳳精血中含有磅礴生機,亦可作為聖葯藥引,此秘術分為九層,無需修鍊,一幻為一層,每一幻都可大幅度的提升境界,時效大約為一炷香,且施展之後僅僅虛弱片刻,對身體並無隱患。」
「雖說如此,但也不可輕易施展,每一次施展此法都需消耗體內血脈中的精血,精血再生不易,若是頻頻施展此法,導致精血不足,便只能以壽抵血,折損壽命。如今你初入修行,尚未踏入先天,只可動用焚心一幻與焚心二幻,切記不可越暨。」
「傳你此法只為求生保命之用,明日突圍之時或許就要用到此法,今晚便認真修習,雖說施展機會不多,但也要瞭然於心才是,因為需要用到此法之時,必然是危難之際。」
安月嬋抿了抿丹唇,心知有些事無需掛在嘴邊,便不再多言,輕聲應是,然後靜心隨其開始修習焚心九幻秘術,心中默默想到,先生,我不會令你失望的。
……
天微泛白,霞光萬丈,卻照不進這片詭異的叢林,迷霧如夢如幻,惑人心神。
「敢孤身來到此地,想必有應對之法吧?」牧笙看了看天色,隨後問道。
安月嬋從腰間取出一物,形似卦盤,盤中有一黑一白兩枚指針,玉手輕撫而過,兩枚指針一陣亂顫,最終看到指針成一個三十度角懸停於盤中,便開口說道:「先生,沿著這邊直行,便可出林,不過怕是少不了一場苦戰。」
牧笙聽聞不再猶豫,向著她所指方向而去:「跟著我便可。」
整整一日,擁有胎息之法的牧笙無時無刻不在修行,如今感受著體內充盈的力量,心中一陣欣喜。
他的修鍊之法不同於常人,並不是按部就班的從煉體到淬骨,然後洗髓,最後踏入沐垢之境開始祛除體內的渾濁之氣,而是同時並舉,每一股命力流入體內時,彷彿有一個將軍在指揮一般,把命力分成若干等份,均衡的送入各處,進行淬鍊。
可以說他現在淬體境的煉體都沒有完成,但他整個人的卻讓人覺得非常協調,就像是別人先學英語,過了六級再學數學,然後語文,而牧笙便是所有的科目都一同學習,很是均勻,百通而無一精,就是牧笙此刻的狀態。
牧笙的速度並不快,卻很穩,在安月嬋的感知中,他根本連煉體都沒完成,但所表現出來的身體素質卻異常優秀,完全不像一個普通人所擁有的。
先生是普通人嗎?安月嬋笑了笑,想到牧笙種種神秘之處,搖了搖頭,拋開雜念,不再多想。
這片叢林迷霧環繞,卻沒有任何凶獸活動的痕迹,據安月嬋所說,原先這外圍還有些凶獸出沒,而且九星災變之日無數人都看到白色星辰墜落於此,災難爆發的第一年,許多抱有奇遇幻想的人來到此處,然而這裡除了凶獸便別無他物,不要說奇珍異寶,遺迹傳承,連一塊碎片都沒有尋著,久而久之,來的人就開始漸漸變少。
直到一年前,此處忽然迷霧繚繞,叢林中所有的凶獸都忽然消失,變得極為詭異。有人猜測叢林深處異寶現世,引得所有凶獸前去,那些不死心的人又重新回來,但所有前往叢林深處的人都沒有回來,一個都沒有,無論你沐垢還是先天,一個或是一群,彷彿一張血盆大口對著世人,期待著更多的食物與養料。
若不是被追殺迫不得已,安月嬋也不會來到這片詭異的叢林。
「慢。」
牧笙的魂力感受到了前方不遠處,三棵巨樹上分別埋伏著一位沐垢之境,看來對方是以三人為一個小隊進行搜查,想要不驚動這三人繼續前行,幾乎不太可能,若是繞行只怕會遇到其他的小隊,看來想要突圍,免不了要動一番手腳了。
牧笙默默想到,只不過,這三人中,有一位的氣息似乎有些古怪,但隱藏的極為隱秘,讓人難以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