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被至親拋棄的痛苦

  戚雨薇的第二次霉運，就是繼母懷裡的那個弟弟引起的。


  那是傅家的根子，是傅家的寶貝，比傅果果還要珍貴。


  他的名字叫留根。留根，就是給傅家留下了根唄。


  戚雨薇天然地，很疼愛這個弟弟。她從小就是不受歡迎的。她的喜樂跟隨她的母親一樣，是順從型的。


  父親喜歡弟弟，戚雨薇就跟著喜歡弟弟，從來不考慮這個弟弟是不是值得喜歡。一家人都寵愛弟弟，她理所當然也寵愛這個弟弟。


  況且這個弟弟很可愛。戚雨薇看他的時候，他就傻乎乎對著戚雨薇笑笑，似乎對戚雨薇很親近。


  戚雨薇從小到大都是被人嫌棄的人。現在竟然這個備受寵愛的弟弟喜歡她，讓她感到很激動。


  得意會忘形。戚雨薇得意忘形，竟然疼愛地把自己同學送給她、她自己捨不得吃的糖，送給弟弟吃。


  留根吐著唾沫，吃那個糖。咬著那個糖，唾沫亂流，很甜很響，裡面還有芝麻。


  「天哪，你在做什麼？」戚雨薇的繼母不知道從哪裡突然走出來，看看自己的寶貝兒子在吃不明之物，一下子把他嘴裡的東西掏了出來。


  傅留根正吃得香，被一下子拿走了，哇哇大哭起來。


  「你喂他吃的什麼？」繼母嚴厲斥責說。


  「是糖。」戚雨薇怯怯的。


  「是什麼糖？你從哪裡弄的糖？有沒有放什麼東西？肚子會不會吃壞？誰叫你隨便給他東西吃？」繼母一連串的質問。


  繼母大聲呵斥著，戚雨薇的父親就從屋子裡面大步走出來。


  「天哪！這可怎麼辦呢？這個孩子不知道餵了留根什麼東西？你說吃壞了怎麼辦？留根這麼小，他肚子疼也不會說的呀！天哪，這要了我的命了！已經吃下去了！這可怎麼辦呢？……誰叫你把不乾不淨的東西餵給他的？你到底是什麼居心啊？」


  繼母一邊心疼，一邊把矛頭指向了戚雨薇。


  本來就是一個多餘的人！竟然還居心叵測！竟然還想給自己的唯一兒子找麻煩！

  戚雨薇的父親怒不可遏，二話不說走過去，一手揪頭髮一手拉住戚雨薇的胳膊，三步兩步就把她扯到院子外面了！


  院子外面並沒有豬圈啊！


  自從戚雨薇的父親生意開始翻盤，原來的院子就改造了！不再養豬了！戚雨薇正在詫異自己可能被扔的去處，她的親生父親已經把她拎到一個地方停下來，單腿一踢，把戚雨薇一腳踢了下去——


  那是門前流過的一條溪流！

  溪流雖然不深，可是裡面的水很湍急，嘩啦嘩啦，正好能夠淹沒戚雨薇的頭。


  戚雨薇猛地掉落在水裡。她「啪啦啪啦」拍著水，嘴裡大口大口嗆著，接連喝了好幾大口。她掙扎著，使勁用手扒著河溝的邊沿。那邊沿是用石頭砌成的，石頭縫是她放手指的地方。她拚命扒著，死死不放手。水流很急，能把她沖走，也能把她淹沒。


  戚雨薇大聲哭叫，大聲喊「救命！」她的父親在河岸上面恨恨地看著她。戚雨薇的雙手抓著河岸的石頭邊緣使勁往上面攀爬，她父親還不解氣，用腳踩著她的手，疼得戚雨薇只想鬆開。


  如果鬆開就沒命了！


  戚雨薇的手死死抓住石頭，就算被踩得生疼還是不肯鬆開。


  在那條河裡拚命掙扎，並且被無動於衷的父親使勁踩手指的時候，戚雨薇明白了：他父親站在那裡是想讓她死。她是多餘的，不受歡迎的。父親不僅不伸手救她，還把隨時都可能淹死、抓著石頭縫死死不撒手的女兒往水裡推——


  也許在那個時候，他心裡的意願，就是讓這個多餘的人死去吧。


  被至親——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拋棄是怎麼樣的一種痛苦？戚雨薇在那個險些要了她性命的河流裡面掙扎的時候，她已經領悟到了。


  不被需要，沒有存在的意義。被水沖走父親也高興，繼母也高興，祖母更歡欣。叔叔嬸嬸鬆一口氣。一個人死能夠換來這麼多歡樂，死得其所了。


  可是，戚雨薇就算是在這個時候，她還是不想死。生命的衝動和動力強烈地支撐著她。手指被父親的皮鞋踩著，她也哭著死死不放手。堅決不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