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什麽人呐
白小雁第一次見到平瑤時,覺得他像個女人一樣。
高考的失利,讓白小雁覺得抬不起頭來。加上白小春也正在上高中,家裏一下子供不起兩個孩子上高中。盡管白小虎一再主張讓白小雁再複習一年,他覺得妹妹聰明,隻是不太用功而已。但是白父堅決不同意。她一個女孩子家,能供她讀這麽多年書,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了。她不用功,沒考上,不能怪他。
白小雁原本想指望哥哥白小虎能勸得動父親。她覺得再補習一年,她肯定能考得取。可惜,白父掏了掏空空的口袋,家裏為了他們兄妹幾個讀書,已經家徒四壁了。總不能讓白小春不讀,給她補習吧!
沒有辦法,家裏的農田就那麽幾畝。白小雁隻好跟著村上的人一起來到離慶集鎮不遠處的一家紮花廠打工。
別人找到工作都是歡天喜地的。白小雁不同,整天不吱聲,沒有悲喜樣。有了工作,就默默地做著,也不叫苦也不叫累。尤其是需要加班的時候,更是不聲不響地忙碌著。 反正是計件工資,你忙或不忙,都是你自己的事。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這個姑娘太拚了,為了一點錢居然沒日沒夜地幹。後來發現,發了工資,也不見她多興奮的樣子,大家就覺得她有點奇怪了。
紮花廠裏女工多,張春九那時就在這個廠裏。比起白小雁來,她要活絡多了。四處結交朋友,廠裏有什麽活動都有她的身影。一發工資,張春九就忙著去城裏買化妝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就像個廠花一樣,身邊不時圍著男男女女。
張春九非常享受這樣的自己,覺得很有成就感。可是,有一樣,她發現,不管她怎麽跟白小雁搭話,白小雁都愛理不理的,隻管做著手中的活。白小雁的態度讓張春九很有挫敗感,覺得她就像一個捂不暖和的石頭一樣。好在,她是個女人,她不想跟她計較,顯得自己小氣。
一天,不知道從哪裏傳來話,公司接了一批出口的活,花樣多,任務重,總公司可能要派老總家公子來視察督工。
一聽說是老總家公子,女工們紛紛張大了耳朵收集信息,奔走相告。廠裏女工大多數單身,正是做夢的年齡。因為不知道這位公子多大多小,有沒有對象?於是,所有單身女工的白馬王子夢都在一夜之間盛開了:嘿嘿!他要是看中了我!我就是城裏人了!
乖乖,麻雀變鳳凰了,也就在轉眼之間了。
那幾天,大家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幹活也比平常多多了。可是,不管大家怎麽興奮,白小雁始終是那樣,一聲不吭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她的手很巧,一個個花瓣在她的手裏,像是乖寶寶一樣,想怎麽粘,就怎麽粘。做出來的各色花樣,像是真的一樣,栩栩如生。
平瑤是在一天下午到達他們廠的。
他個子不是很高,一米七五的樣子。白淨的臉上,胡子刮得淨光。已經是六月的天了,還穿著一身得體的西服,給人一種非常精神的感覺。西服看不出是什麽牌子。有一位女工說她在後麵偷偷地摸了一下,非常光滑,手感很好,一定非常貴。
他一進車間,女工們立即被他那張傾倒眾生的臉,給撓了一下,心跳得“撲通”“撲通”地。他還沒開口說話,大家都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後來,才有女工打聽到,平瑤不是公司老總的公子。老總的公子被派往另一個廠裏去了,平瑤是老總的侄子,是他親兄弟的孩子,在廠裏擔任一個什麽重要的職務,據講,還會講一口流利的英語。
平瑤的條件很優越,嚇退了一批姑娘。有人把自己惦量了一下,立即開始打退堂鼓了。可是,還是有人在勇往直前。張春九就是其中一個。她覺得自己除了是農村戶口外,其他條件都不差。
她沒有奢望說跟平瑤怎麽樣,甚至於是嫁給他這樣的念頭也不敢有。平瑤條件太好,在她心裏,如果平瑤能看中她,讓她擔任個一官平職,不要每天跟這一群女工坐一起,不停地粘呀粘地,就好了。當然,如果能藉此機會,讓她調到總公司,去N市工作,就更棒了!
張春九沒有奢望平瑤娶她,不代表她心裏沒有這個渴望。因此,她今天打扮得分外妖嬈。
平瑤進來時,她是第一個站起來,第一個帶頭鼓掌的人。相反,白小雁是最後一個站起來,唯一一個沒有鼓掌的人。
張春九把前麵的留海一把揪住向後反過來,用夾子一一固定住,像扇子一樣屹立在腦門前,露出漂亮光潔的額頭。然後把後麵的頭發用漂亮的發卡一把卡住。她一鼓掌,額前的小扇子就有點動感了,非常顯眼。平瑤立即就注意到了她。
簡單的開場白這後,大家繼續忙碌著。
白小雁聽到平瑤不時地走到大家跟前噓寒問暖, 有時還跟大家一起聊一些家長裏短。這與她意識裏做大事的男人不一樣。她心裏說:怎麽跟一個女人一樣!想到這,她悄悄地回頭看了一眼。很不好意思的是,她的目光正好與平瑤的目光撞個正著。白小雁的臉一紅,趕緊回過頭去。
平瑤幾乎一一“視察”了每一位女工。走到白小雁這邊時,他順手拿起了她筐子裏的一朵花,在手裏左看右看了半天,才嚴肅地說:“你這朵花怎麽粘成這樣?中午沒有吃飯嗎?”
白小雁心裏一驚:這不是找茬嗎?誰不知道她幹活是最認真,也是最能吃苦的!這朵花怎麽了,不過是花瓣有一點小問題。她心想,扔了可惜 ,於是幹脆做了一個花樣,粘了放在一起, 這一點點瑕疵,誰能發現得了呢?!
“我……”白小雁不知道怎麽回答。平瑤凜冽的氣勢,讓她覺得他小題大做。她有點奇怪,比起別人,她出的殘次品最少。怎麽著,憑著平瑤這樣好的技術功底,他一定能在其他人那裏發現更多的問題,怎麽,在人家那都好得很,談笑風生地,偏偏在她這裏出了問題?難道是因為她沒有熱烈地鼓掌緣故?
“你叫什麽名字?”平瑤一股問罪的架式。
白小雁白了他一眼:什麽人呐!就知道對我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