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恨她
白小雁看到白小虎，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抹了一把臉，擠出子一個尷尬的笑容。紅腫的眼睛，因為這個笑容，更眯成了一條縫。
“哥，今天沒去廠裏做事？”
“沒有。今天輪休。你回來好好的，怎麽又哭了？張春九講你了？”白小虎沒好氣地問。
“沒有。”
“是媽媽又在逼你出嫁？”
“哥，你想哪去了！總歸是家裏人！”白小雁有點急了。她知道白小虎關心她，可她又不想太讓他擔心。
“你又在想平瑤了？小雁，你為他等於被扒了一層皮了。這個痛，我們都知道。你想，如果平瑤在的話，你現在的這個樣子，是他不想看到的。現在，既然你沒有死掉，就要好好地活著，活出一點樣子來。你就當平瑤拋棄了你，你要活出樣子給他看。沒有他，你一樣活得好好地。”
“我不想他陪了你五年，你卻要搭一輩子進去。除了他，你還有我們。”
白小虎站在那，將腦袋裏能想起來的詞匯都想了出來。他見不得白小雁難過，這個人是他的妹妹，從小就像跟屁蟲一樣跟著他，他所有男人的擔當都是這個妹妹激發出來的。
妹妹，如果能代你痛，我一定會的。
白小雁眼睛一紅，隨即強作歡笑著說：“哥哥，我沒事的。我也老大不小了，老是呆在家裏，總歸不是太好。早點出嫁，對我來說不是壞事，是好事。如果你有合適的人，就給我介紹一個吧！如果人家不嫌棄我，我就準備把自己盡快嫁出去。”
白小雁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一下子觸動了白小虎心底最軟的那個地方。他一下把聲音提高了八度。
“不管你這一輩子怎麽樣，這個家裏永遠有一塊地方是屬於你的。我看誰敢不讓你呆？”大概也是知道張春九的小九九，白小虎說完了這句話後，又在吃午飯的時候再次強調了這一點。
張春九本想在吃午飯時，再端一下架子，一看孩子大伯來了，也不好意思。白小虎話雖少，說一句話就能頂白小春說十句話。他們還沒有分家，以後萬一分家了，能得多少家產，這個大伯起著很大的作用。
懷著孩子的人，白小虎是不會跟她計較的。當他在飯桌上，把自己作為大哥的立場表明了後，白小春立即知道發生了什麽。
張春九立即不自覺地“嘔”了一下。
白小春正將探詢的目光掃向她時，一看妻子又孕吐，趕緊將她扶到天井邊，拿了一個盆放在她跟前。
張春九嘔了半天，也沒有吐出來。坐在椅子上，一雙眼睛恨恨地望著側廂房，他們吃飯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不喜歡白小雁，甚至於可以說是非常妒忌和恨。
都是農村人，白小雁也不比她漂亮到哪去了，且不說家裏人處處護著她，外麵一起打工的人，也都喜歡跟她在一起。
白小春雖然話也不多，但每當她跟他講白小雁的不是時，他都會把頭一撇過去，裝作沒聽到一樣。真要是她鬧很了，白小春就會奇怪地反問她：“我姐關你某事！”
尤其是平瑤，憑心而論，應該是她先認識平瑤的。可就在她準備對平瑤發動攻勢時，白小雁不顯山不露水地把他擄了去。更可氣的是，在她看來高不可攀的男子，在白小雁麵前卻像是仆人一樣，樣樣把她安排得好好的。就這樣，他還追了她一年半才追到手。
公平否？！
她真的有點弄不明白，白小雁身上究竟哪一點好了？她哪一點比不上白小雁？
說實話，平瑤死，她心裏也是有遺憾的，那麽好的一個人，說沒了就沒了。自從她嫁給白小春後，平瑤每次從N市過來，就會帶許多好東西，給她的不在少數。就衝這，她也給平瑤滴了好幾滴淚的。可是，後來，看到白小雁得知噩耗後，肝腸寸斷的樣子，她心裏真是好一陣子舒坦。
搶人家的東西，終歸是要付出代價的。她覺得這句話用在白小雁身上太對了，就是為她而作的。沒有平瑤撐腰的白小雁，再也沒有人羨慕她了。
平瑤死得蹊蹺，左鄰右舍的閑言碎語，就像是螞蜂一樣紮向了白小雁。她有時也會紮進去，聽一聽，順便說上兩句。白小雁是個“克夫克子的掃把星”的話，就是她講的。當然，她不知道別人可講過同樣的話，她講的時候，沒有說這是她的話。
那天，一幫婦女下午沒事又碰到了一起。這次她們沒有打麻將，也沒有看人家打，而是就是單純地聊天。說著說著，就說到了白小雁身上。
一位婦女說：“一看這孩子就可憐，臉白皮薄，在不住福氣呀！”
另一位也愁著眉：“談得好好的一對人，轉眼間陰陽兩隔。那個人去了也就算了，小雁被害死了，成了大姑娘了，不好找。”
有人接著說：“那時候，誰不羨慕老白家閨女找了個城裏人，家庭又好，對人又和氣。唉！命中注定呀！求也求不來的事。”
“……”
“……”
那此人說著，還對她看了看，那些眼神有警惕，有同情，也有看笑話的味道。她心裏說：我有什麽值得你們同情的。白小雁是白小雁，我是我。為了表示她不介意她們談自己的小姑子的事。她隻好走進了她們，跟她們一起聊起來。
她裝作難過的樣子說：“小雁命真苦。遭遇了這樣的災難，還有人嚼舌頭，說她兩個顴骨高，命裏克子克夫的話。這些人也不怕天打五雷轟。”
她的話讓那些婦女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好像就是說她們說的一樣。
一個婦女趕緊接過話：“我沒有說過你家小雁噢！這個孩子我看著長大的，我一直還蠻喜歡她的。”
另一個不甘落後：“你講得不錯，小雁這孩子不錯的。唉！人生無常，這天災人禍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些人真的是在嚼舌根，日後小雁要是嫁不出去，就找她！”
她聽到這句話，心裏舒坦極了。她巴不得白小雁嫁不出去。那樣才好呢！
可是，現在白小雁呆在家裏，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也不知道是為什麽，總覺得家裏麵像是多了一個外人一樣，她一回來，一家人的寵愛又到了她的身上，而她懷著白家的種，也抵不上白小雁幾滴可憐的眼淚。
她恨白小雁，是真的恨。這個女人總有本事，能氣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