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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是事難逃

  歌舞晚宴當然不會是在白天,暮色剛啟,將軍府內外就已燈籠高掛,早有絲竹之樂傳出。


  寧道臣隨荊劍從馬車上下來,有些意外,原以為只是小宴,沒想到排場這麼大,來的多是文人墨客,也有穿著文官朝服,自然更少不了修士打扮的仙師,可謂濟濟一堂。


  「什麼情況?」


  荊劍解釋道:「新任西相大人要從天門出使齊國,於檀溪與齊,晉兩國會談,這些大部分是來看熱鬧的,不用理會。」


  寧道臣怎麼覺得像個坑。


  通報了姓名,有軍士領路,知道不能帶兵器赴宴,所以出門前早把刀劍都留在了房內。


  「感受到了吧。」荊劍指指周邊,一臉打趣。


  見人不解,又得解釋:「這裡布的也是鎮元鎖靈陣,實實在在的,你看那些柱子,上面都是法寶,一旦觸發,能把你轟得骨頭都不剩。」


  寧道臣接觸下來才發現這傢伙的惡趣味挺不少,不知是不是被這陣法坑過一回,話里話外都帶著怨氣。


  晚宴設兩處,外校場看布局像是酒宴,自由穿插是免不了,內廳方正,坐墊案桌擺放整齊,兩人一席,更像開會。


  邱泰坐在內廳右側,見到兩人進來,微微點頭,沖著寧道臣一笑,示意他們到自己身後位置。


  案桌上酒肉一應都已備好,中間主位仍空,席間也有人開始淺飲,都在聊各自的,既來之則安之,權當自己也是來湊熱鬧的,和荊劍的話題又轉迴路上所談論到的青衣女子。


  「這次晉國之所以肯出兵,更多是這位嫁出去的長公主殿下一力撮合?」


  荊劍給兩人的空杯斟上酒,低聲道:「安平王早逝,她身為安平王妃,自能代表整個王府,何況晉帝對這位兒媳婦也是甚有呵護。」


  頓了下,刻意補充:「愛屋及烏吧。」


  寧道臣倒沒在意這些八卦事,只道:「看來朝廷雖承她的情,卻也不想這位嫁出去的女兒再回過頭來干涉內政。」


  荊劍抬起酒樽,一口悶下:「用你是長公主殿下,不用你就是安平王妃。」


  寧道臣點頭:「她倒也是熱心。」


  「誰說不是。」


  兩人相視一笑,估摸誰都覺得這個女人圖謀甚大,難怪身在晉國時都捧著,一聽說回來就有人想要殺了她。


  當然,也不排除是齊國想除掉這位溝通晉燕兩國之間的樞紐,又或者朝廷上各勢力間的互碾,不過寧道臣對於前者倒不認同,畢竟兩個國家之間真正能談話靠的還得是利益,一個女人?名頭罷了。


  倒是一些人想借這位長公主的死來打壓政敵比較靠譜。


  他不是刻意想要了解這些,只是下去還得有不少日子同行,心裡總得有個底。


  興許是修士的身份,荊劍論起一些有的沒的都沒顧忌,對於一些隱秘之事也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你說的是東武君……」荊劍袖子一掩,這次真是悄聲了:「愛慕者,舉國皆知,你看不出來?不過我也是過後才知他身份。」


  寧道臣也沒想到剛來沒幾天,就與這世界舉世聞名的風雲人物接觸上了,對方還出手救過自己。


  東武君龐英奇,家父為晉國雲州牧龐中石,師從修界三大宮之一的萬象神宮。


  世有奇人鍾黃老,開藏名洞,為天下金丹作序,龐英奇的名字就放在第十七閣,同時,他也是諸侯百君之一。


  何為君?國之所賜,享封地,擁食邑,朝野推崇,舉世皆聞。


  輪身份和地位,龐英奇要比西江鎮候韓玄更顯於世,畢竟封君者多名於各國,封侯者大多只是在自家裡玩玩,不過韓玄因為身兼一國大督軍之職,麾下三十萬精兵,所以實力很難說誰更高。


  不管怎樣,像龐英奇這樣的大人物,竟因為一個女人而甘願做馬夫,伺候她回娘家,裡面的八卦想不為人說叨都難。


  「那女人呢?」


  「哪個女人?」


  寧道臣一掌伸出,做了個爆炸的手勢,荊劍恍然,這位啊。


  「應該易容了,猜不透。」


  易容?這倒是沒想到,難怪看她總覺得怪怪的。


  「別得罪她,恐怕不在東武君之下。」荊劍提點道。


  寧道臣白他一眼,我倒是想得罪,可也得能接下人家一掌之後再說。


  現在看來,這位長公主殿下身邊有這麼兩尊大神在,前幾日的襲殺就是場笑話,有沒有自己人家都不會有事,反倒是現在還得回過頭來謝謝人家的救命之恩。


  問題來了,既無恩,為何一定要讓自己來赴宴?邱泰請還說得過去,這位殿下在想什麼?

  想什麼來什麼,聽到門外有喧嘩聲,轉頭去看,長公主殿下駕到。


  燕婉今日雖仍是一身青衣,但已是宮裝華服,裙擺拂地,十字鬢髮高挽,上面戴著頂襯人氣度的鳳冠,本就是貌美無雙的女人,略點櫻唇后更顯嫵媚,這種看上去熟透了的婦人,加上身份上的高貴,只一眼就能勾起男人的慾望,何況還有這欣長的體態和雍容下若隱若現的羊脂玉肌,無一不是讓人感性趣的東西。


  想想就好了,許多人連愛慕之情都不敢表露,不說她如今的身份,就與他並列而入的兩個男人,右邊這位,紫衣玉帶,精幹的短須露出成熟男人的英武氣概,眉間不怒自威,隱然上位者之姿,一看眼熟,正是人家的車夫老龐,當然,現在得尊稱一句東武君。


  至於左邊這位儒雅冠裝,白衣白袍白羽扇的,更讓人心下折服,儀錶堂堂不說,頜下美髯一飄,一看就是士子風流,言談舉止都讓人倍感親切,不知道的只以為他是剛剛勝任燕國之相,實際上早已在各國經轉多年,既任過衛國的司徒,也擔當過宋國的上卿,身上還留著楚人的血。


  諸侯各國混戰越久,對人才就越有渴求,所謂尊賢重士,以禮敬之,強扭的瓜不但不甜,還會引來天下唾棄,所以有學之士只要與前老闆能夠交待清楚,不落人口實,再找份工作也無妨,何況這天下的賢良風骨甚好,吃你的飯就不會翻你的碗,像徐東來這樣,哪怕效力過不少諸侯國,但在燕王眼中,一旦覺得你還有用,就不會計較出處,只在乎你能帶來什麼。


  「見過長公主殿下,見過西相大人。」


  先是外廳傳來高呼,進到內廳后,一群人又起身,重複了一遍。


  龐英奇雖是晉國人,但自身帶著天下誰人不識君的名頭,何況這次燕國大難得解,還得多虧了人家母國,所以這招呼也得放入第二梯隊,而且甚有默契地排在副使楊必武前面。


  「見過東武君,見過楊大人。」


  再下來就是此間的主人白不聞,以及尾隨其後的貴賓貴客,不過已是窸窸窣窣,愛理不理。


  燕國丞相之府衙設置在燕王宮西側,與設置在東側,負責祭祀之儀,文教之興的太宰府交相呼應,故而又有東宰西相之稱,不過丞相雖遙領百官,但太宰才是燕國的管家,說白了,前者是東家請來幹活的掌柜,後者才是自己人。


  「諸位無須客氣,本宮今日並非主人,得蒙西相大人相請,過來討杯酒水。」燕婉舉止有架,言語間卻顯得平易近人,大廳正中間只留有三案,她徑直往右席移步。


  「殿下客氣了。」徐東來笑笑,也不再虛情,自顧走上中間主位,長擺一散,羽扇微壓:「今日借將軍府寶地,與諸位同聚,是本相榮幸……」


  左邊的位置,上去的自然是一身戎裝的鎮守將軍白不聞。


  寧道臣看到龐英奇坐到右側最上首,與燕婉臨近,高大的背影頓顯出柔情,內心感慨,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金丹未斬人倫情。


  但想想,像燕婉這樣的女人,集天下所優於一身,除了已為婦人外,幾乎是完美無缺的情人,但誰說人妻就是種身份上的缺陷呢?何況還是位寡婦。


  這些大人物們在聊什麼寧道臣一點沒聽進去,心裡想的是其他事,直到荊劍用手肘推他。


  「發什麼呆?」


  寧道臣隨口:「肚子餓。」


  還好有荊劍作陪,倒也不會像個來蹭吃蹭喝的,旁邊這位也是驕傲的人,一臉我不認識你你也別來找我,全程就和他舉杯,像是兩個屌絲在大集團年會上不去走人情混臉熟,只會縮在角落裡拼酒。


  這種對應身份落座的宴會,基本上說話的都是最前邊的人,後面的大多就是陪個笑,碰上需要奉承的時候就大聲叫個好,想要露臉還得學會看時機插話,偶爾也能引起注意。


  避不開的話題是當下的局勢,先從徐東來此行的目的聊起,慢慢就開始深挖內政,有激烈的在野士子痛批時政,又被善於水磨功夫的朝廷官員把問題引到了外敵之上,反正你和我說建設,我就與你談破壞,你和我說腐敗,我就和你說大國威脅。


  如果說徐東來像個裁判,燕婉這位長公主就是名副其實的點炮手,很多尖銳問題都是由她拋出來。


  寧道臣從當日她教訓自己的話里就知道這個女人對燕國可謂是操碎了心,自己不過是個小小兵士,於三十萬大軍而言可有可無,於整個燕國來說更是滄海一粟,她也不惜屈尊下勸,只能說這女人做事情的姿態是事無巨細,都要干。


  通俗點說,要強。


  「司徒先生的話本宮不明白,不過既然談到邊軍問題,本宮此次經天門而回,倒是與位兵士同行,不如聽聽他的看法。」燕婉的目光很自然地找過來,聲音如水般輕柔,讓人很難拒絕:


  「寧校尉,可否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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