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看不明白
黑貓感到一陣惡寒，身上的毛也跟著炸了一圈。它的視線很清晰，沒有人打擾因此它以絕佳的視角當了剛才那一場戰鬥的觀眾。它有太多疑惑，而這些疑惑無疑都指向了同一個答案，它找上的這個合作夥伴，已經不是「世外高人」那麼簡單的存在了。
他真的是人嗎？
這才是問題的所在。那隻撲過去的豹子的利爪確實抓破了他的脖子，然而除了流血以外就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他彷彿不知道疼痛為何物，行動絲毫不曾受到傷勢的阻撓。他沒有想過去處理傷口，也沒有緊急止血。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過分的冷靜，以至於冷酷。而其後，面對烏齒鳥的戰鬥最令黑貓震驚。它看著那兩把刀眨眼之間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此前沒有任何這兩把刀存在的氣息，也未曾見他身上背負的刀劍里有這兩把刀的形狀。黑貓曾用爪子揉了揉眼睛，但結果並不是眼花。
它的心裡瞬間冒出了一個詞，魔法！這是貨真價實的魔法！然而怎樣的魔法才能做到這種事？傳送法陣不說這傢伙根本就沒有，從那兩把刀上傳來的氣息，也可得出它們的精悍程度遠不是啟策先前用的那些刀的水準。這樣的刀，如果通過傳送法陣移動過來，所要消耗的魔力和精神控制能力，包括對咒術水平的要求，都是大魔法師級別的。不會有人輕易這樣做，傳送刀的魔力足夠用來釋放一個高級魔法了。
這傢伙先前對魔法一竅不通的樣子，難道是裝的？在它有這個想法的同時，它看到了那些兇悍的火網對烏齒鳥的無差別滅殺。當一切塵埃落定，它回過神來，對上的是啟策冰冷的視線。
黑貓感受到了危險。
逃跑？還是動用那些魔法石來對抗？如果這人真的要宰了它，黑貓覺得那五個結界法陣還真不一定能頂住。他身上的魔力在殺掉烏齒鳥之後也並未完全消失，和著原本就駭人的殺氣一起湧向黑貓。
這種時候，該怎麼做？黑貓一咬牙，心中憤恨。現在不是丟命的時候，它要變回原來的樣子，宰了那隻幻形妖獸，而更重要的是，它要復仇！也許當初草率選擇這傢伙合作是非常愚蠢的決定，可能變貓了以後真的變蠢了……黑貓搖搖頭，否定了這個瞬息的想法。
越是強大的幫手，就越可能成為棘手的敵人。這件事，它早該明白。但那時沒有從啟策的殺氣里感受到被針對的意思，讓它鬆懈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正當它糾結的時候，啟策走了過來。
他一步接著一步，彷彿在散心。但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意卻是越來越大了。就在他越過地上烏齒鳥的灰燼和豹子巨熊的屍體，跨過數個戰鬥時留下的深坑，走到結界法陣前時，黑貓也行動了。它跑了出來，沒有回到洞中，也沒有去拿魔法石。
啟策看著那隻跑過來的黑貓，有點訝異。他是做好了它逃跑的準備的，那樣的話，只要那隻幻形妖獸不死，這傢伙就會變成真正的貓，也就不用擔心它把看到的事情說出去了。老實說，殺貓還是有點心理障礙的。
誰知這貨還主動過來送死了。啟策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就看到黑貓蹲坐下來，伸爪子飛速召喚出魔法陣，開始改動咒語術式。原來是有話要說。
（你，換身衣服吧。都爛了……）
啟策就看那魔力金粉在空中來回改變形狀，一會兒變成半個這個詞，一會兒又變成完全不知所云的字母排列，看來黑貓也在糾結到底說什麼比較好。結果最後，成形了的就是這句話。
「……這裡又沒人，不影響吧。」啟策淡淡地說。
（我是人。）黑貓飛快回復。
「……唉。」啟策嘆了口氣，伸手向那隻尾巴在不安亂動的黑貓，「你就是一隻蠢貓。」
不過是一隻會裝傻的蠢貓。他決定饒它一命，但有必要觀察後續狀況。他把黑貓拎起來的瞬間，明顯感覺到它炸毛了。但很快黑貓就平靜了下來，沒有出醜。而在這個過程中，啟策沒有感覺到結界法陣對自己的抵觸，看來這隻貓還是誠意十足的。
「還想和我合作嗎？」
（你保證過不殺貓的，能信你嗎？我是很想相信的。）黑貓揮著爪子，改動著空中的法陣咒語術式。
「哦，我是保證過。不過是有限定條件的，你要是夠機靈，我們就合作愉快。否則的話，你明白。」啟策回答。
（明白。）
「真的？你這麼蠢，我有點擔心。」
（至少不會比你蠢！！）黑貓氣憤寫道。
啟策回了一個眼神，黑貓的耳朵立刻往後拉了拉，也許它是不想怕的，無奈變成動物以後對啟策的殺氣感知太過敏銳了，由不得它不怕。
回了山洞，放下黑貓，啟策將手指伸到了黑貓的面前，黑貓心領神會，幫他把空間法器中的衣服傳送了出來。啟策拍了拍貓頭，沒等它抗議就拎著衣服去了山洞裡那個被魔法聚成了一個小水潭的泉眼邊。
（那是飲用水！！）黑貓憤爪疾書，然而啟策只顧著清理身上的血跡，完全沒搭理它。睜著一雙菜刀眼的黑貓只能任由金粉落下，看著啟策糟蹋他儲存的地泉水。
啟策洗掉那層血液凝結成的鐵鏽一樣的東西之後，檢查了一下脖子和手臂的傷口，這兩處是傷得最重的地方，筋骨都有遭到破壞。而現在，它們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了。
「真不是人啊……」啟策都想感嘆自己，現在真變成了個怪物了。
清理了傷口，換上乾淨的衣服，啟策感覺舒服不少。他甩了甩頭髮上的水漬，隨後走到了黑貓旁邊坐了下來。黑貓怕沾到水，往旁邊挪了挪。啟策一看，直接一甩手，濺了它一身水。
黑貓現在是很想吵架的，以前它怕過誰？被這麼惡作劇不管對象是誰那絕對是正面懟，絕不帶手軟的。結果現在呢，它只能心有不甘地把毛上的水珠抖掉。誰知道這傢伙會不會一個不高興就又興起了殺生的念頭……
逗完黑貓，啟策又抓起黑貓那堆魔法石看了看，這東西他還是一竅不通。抓起又放下，又翻了翻放在魔法石旁邊的東西，都是用包裹包起來的食物之類的。最裡面有一件黑袍子，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這大概是魔法師的標準裝備？啟策心下想著，就想看看袍子里其他的服裝都是長什麼樣的，結果還沒等伸手，就聽到了一陣咕嚕嚕的叫聲。
「餓了？」啟策看向黑貓，那隻貓有點彆扭地點點頭。
（不用擔心，我有吃的。）黑貓解釋，隨後起身跑到那個包著食物的包裹邊。
「都是麵包幹什麼的吧，這東西我也有，不過……」啟策說著拿起先前讓黑貓傳送出來的麵包干，出去打架之前他也沒忘記放在洞里先存著，現在他咬了一口，又接著說道，「果然和想的一樣難吃。」
「出去吃大餐吧，我請客。」他站起身，慷慨邀約。
（什麼大餐？）黑貓歪頭看著他。
「豹子肉，熊掌，巨熊肉，除了烏齒鳥燒成灰了，吃不到以外，隨便你選。」
黑貓無語。然而啟策是說真的，他現在雖然不需要食物，但也改不了作為人的習慣。普通的食物補充不了他身體的能量，可他也不想吞食刀劍鐵塊，這些野獸好歹也是在格雷山林世代生存的，能量應該不差吧。剛好他想吃烤肉了。
說完，啟策也沒等黑貓的回應，就徑自又出了山洞。他越過一地死屍的戰場，去林子里選了幾棵不算粗壯的樹，飛出后腰的重劍伐了做烤架和柴火。道具都收拾好了以後，啟策踹飛空地上的巨熊屍體，騰出乾淨的地方，就忙活了起來。慢慢邁著貓步從山洞裡出來的黑貓，覺得自己現在有點頭疼。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性格？？它現在是完全看不明白了……那個一臉笑意忙活著燒烤的傢伙，真的是不久之前在這裡大殺特殺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