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屠（下）
這不叫纏鬥，這叫碾壓。那隻被啟策用巨熊砸死的豹子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的豹生就永遠的去了，不過它的任務也算變相完成了，因為通過這一戰，有兩隻獵豹成功繞到了啟策的身後。一隻張開獠牙血嘴撕咬過來，另外一隻猛地躥上身，對著啟策的喉嚨就是一爪子撓了過去！
貓科動物的身體又軟又纏人，但那張布滿利齒的嘴咬合力卻驚人，讓人避之不及的利爪能在它竄上來的那一刻立刻要了你的命。它迅速抓住你的弱點，而你卻難以擺脫它的纏鬥。但這點對啟策來說不存在。
想咬人？啟策一個回身抓起熊腿來了個旋風斬，那隻張著嘴咬過來的豹子躲避不及就被巨熊呼飛了。啟策聽到了空中傳來的筋骨斷裂的聲音，微微搖了搖頭。至於躥上身的那位啟策看都沒看就兩把飛刀招呼下去，一隻爪子扎一把，痛得那隻大貓嗷嗷直叫。他扔下巨熊，伸手掐住豹子的脖子往地下狠狠一摔！震天巨響隨著飛揚的塵土一起擴散開來，趴伏在樹枝上的烏齒鳥應聲飛起。
直到它們飛起來，啟策才知道這種鳥的數量到底有多感人。黑壓壓的一片翅膀接連在一起，幾乎遮蔽了啟策目所能視的天空。
「嘎咔——」說不出來的怪異的叫聲，鋪天蓋地襲向耳膜。黑貓已經伸爪壓住了自己的耳朵，而啟策卻動也不動。比起這些鳥叫，他現在更專註於「聽」他的刀鳴。烏齒鳥的翅膀上攀附著的羽毛，細長而尖銳，彷彿松針。但當那些松針聚集在一起時，扇動起的風卻威力驚人。數不清天空到底有多少只烏齒鳥，只是它們掀起的風已經形成了一道小型的龍捲風，沙石草木被捲入空中，彷彿一場天災即將來臨。
這是示威，是烏齒鳥的戰前叫陣。群居鳥類比起速攻，更希望從氣勢上壓垮對手，它們對啟策用的示威方式最為強烈，也是因為之前的觀戰得出的。本來只是被啟策的殺氣挑釁追蹤而來，現在卻已經因為害怕到頂點而產生了的扭曲情緒，要把這個敵人撕碎不可！
等烏齒鳥叫陣結束，它們便會採取包圍群攻的方法來攻擊。這一點啟策早已料到。他身上的飛刀也就那麼多，就算一把飛刀拐著彎用也無法一口氣弄死這麼多隻鳥。有什麼辦法？啟策沉下呼吸，盯著天空中那烏壓壓的一片。
他的力量使用已經達到了頂峰，接下來的，憑著這個軀體能做到何種程度？他雖然能跳躍至半空，但到底是不會飛的。這種時候了，卻還是一點魔力也無法使用嗎？啟策還想再逼迫自己一下。這一趟格雷山林之行，雖然還沒過去一晝夜，但他已經通過數場戰鬥了解到了魔力的重要。
同樣的一擊，同樣的技巧，同樣的一把刀，當魔力貫通魔力經絡，注入其中之時，達到的效果與現在是決然不相同的。他可以靠著蠻力與技術快速解決巨熊與獵豹，但若是有魔力，解決它們所用的時間和對體能的耗費都會縮小，同時身體的損傷也會減少。
就算這身體的自愈能力比普通人高出數倍，痛覺也低了數倍，但累積起來到底還是會讓他感到一絲拖累的。這還只是面對野獸。不是高級的妖獸，也不是能力強大的魔武者，更不用提魔法師了。
他需要魔力，哪怕只有一點點，他也想擁有！
要用體內的刀劍試試嗎？啟策心下想到。雖然他從醒來那次之後就沒有再抽出刀劍來用過，不過現在剛好也操練一下。這裡除了那隻黑貓也沒有別人，想必不會被暗裡的人盯上。當然了，如果那隻黑貓有一絲威脅，就立刻宰了。
「嘎咔……！」烏齒鳥群中發出此起彼伏的嘶叫聲，彷彿要把咽喉震碎。這是進攻的訊號！在一瞬間，天空的「烏雲」匯聚在一起，像離弦之箭朝著下方的啟策飛去。它們尖銳的牙齒在陽光下因為烏黑的顏色而反射出了光芒。
啟策迅速轉身後跑，躲開了第一擊，而那烏齒鳥群形成的利箭像刀切豆腐似的將啟策原本站立的地方戳出了一個深坑。在意識到沒有擊中目標之後，它們彷彿化開的墨水那樣形成了「一灘」鋪滿了半徑十米的地面。啟策站在黑貓的結界法陣之前，雙手放空，活動著指節。他在找尋時機，這烏齒鳥群彷彿是一道活生生的魔法陣，破陣的關鍵正是他尋找的目標。
「墨水」重新集結成箭並準確向他攻擊過來的時間不過二分之一秒，而他也在同樣短暫的時間內察覺到了它們攻擊的方向，並迅速擬定了逃向。在一追一逃之間，地面出現了數個深坑，讓啟策的逃亡更加困難。
還是沒有，沒有魔力的蹤跡。啟策皺眉，他決定不再周旋，主動迎上。也許是危機感還不夠，但不管怎樣，他是鐵了心要得到點效果了。在他決定主動迎上的同時，為首的那隻烏齒鳥也張開布滿鋸齒的嘴咬上了他的胳膊。
「嘎咔！」利齒迅速扎入血肉之中，帶著銹味的血腥味迅速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刺激了後方那些跟來的烏齒鳥。它們呼啦啦地瞬間散開，然後飛快在空中織成了包圍網，猛然紮下！
來了！啟策眼裡閃過一絲驚喜，完全無懼那些狂攻過來的烏齒鳥。在烏齒鳥網盡數落下的剎那，他空無一物的雙手閃出了兩把刀刃！
蝴蝶雙刀！
破掌而出的雙刀沾染了那落下的同時便凝固了的血色，烏黑的刀身彷彿蒙上了一層斑駁的鐵鏽。啟策感覺到一絲力量如同破土而出的泉流，沿著他體內的魔力經絡一路灌入了蝴蝶雙刀之中。這雙刀原本是他雙手手腕處的魔力經絡，此刻已經脫體而出復原為了刀身，卻也依然能夠沒有阻礙的直接接收魔力，不需要魔法陣的牽引，也無需任何咒語。
這就是他身為神兵化身的特殊之處！
啟策完全無視了那些烏齒鳥對著他的撕咬，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對尋獲魔力的驚喜，直到痛覺終於在他身上發揮了作用，他才想起來自己還在戰場上。
「我去，痛覺遲鈍也不完全是好事啊！」他低聲自語，隨後揮動手中的雙刀，灌注了魔力的雙刀在空氣中划動的剎那發出了耀眼的殷紅光芒！那些蒙在刀身的血色整個燃燒了起來，而這兩道火焰隨著啟策雙手的動作形成了紅色的光箭！
啟策的刀刃所及之處，皆是烏齒鳥落下的屍骸。他的血飛揚在空中，與烏齒鳥下落的屍體攪和在一起，令人聯想起戰場腐屍的那使人作嘔的氣味。鋪天蓋地而來的烏齒鳥群攻越來越集中於啟策的周圍，他手中的雙刀肆意揮斬，竟沒有一隻烏齒鳥的尖牙能靠近分毫！
這難道是一場消耗戰？啟策知道，並不是。
這是單方面的屠殺，而被包圍的絕不是他。
蝴蝶雙刀揮斬之間火焰也被斬出，它們穿過烏齒鳥的身體彷彿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但啟策知道，火焰形成的殷紅光箭扭曲著飛舞在了半空。彼此交織，火焰凝練成了一線，而線織成了網，網中的獵物依然不知身後的死亡陷阱已經形成。
當網形成，一道火光形成的細線纏繞在了啟策的刀柄之上，他心領神會，揮刀扯線！霎時間，那張火網迸發出了灼人的烈焰，以烏齒鳥完全反應不及的速度收網！
「嘎咔！！」慘烈的叫聲，火焰熾烤著皮肉的聲響，掙扎著卻無處可逃的烏齒鳥們被火網撲在了地上，一個接著一個化為了灰燼，連那張尖嘴裡的烏黑利齒都沒有剩下。啟策站在網的中心，低頭看了看。
那火網的形狀，與他曾見到的魔法陣並無不同，只是更加的粗獷暴力，第一次展開便布滿了血腥的氣息。而這道魔法陣，並沒有任何徽紋，標誌只有一個，就是站在陣心的他自己。他就是核心，是破陣的關鍵。
這片空曠之地，已經沒有了任何野獸的聲音。啟策深呼吸，平息自己未滿足的殺意。這場戰鬥，讓他的身體與靈魂更加契合，連呼吸都變得舒暢了許多。地上的火網還在燃燒，火線已經將土地勒出了焦黑的痕迹。啟策蹲下身，雙刀刀尖對準火焰，倏忽間，那些火焰便順著刀尖恢復為魔力回到了他的體內。
啟策感覺得到，他將靈魂里的封鎖開了一道縫隙，而令他皺眉的是，到底這封鎖是來自於誰？不過，比起這個問題，他還有更需要快點解決的事情。
比如這身沾滿了血跡的破爛衣服，比如身上的傷口，比如，目睹了一切的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