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屠（上）
黑貓豎起耳朵，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但它現在沒法靜下心來，因為啟策的殺氣震得它心肝顫。這無意識的殺氣，似乎對獸類的影響最為深刻，即使它從一開始就被納入了夥伴的範疇，也免不了受到一定的壓力。更何況，那殺氣現在正趨向頂峰。
黑貓動爪，想寫些什麼來提醒啟策把殺氣收斂一下，但那些飄忽的金粉剛剛構成形狀就立刻被震碎了。啟策的短刀已經完全出鞘，他不打算聽任何勸告。外面到底是什麼？黑貓疑惑。但不管是什麼，都無法突破它曾經設置的那五個結界法陣攻入這裡。這點自信它還是有的。
除非……除非是殺死了它部下的那批人！那幾個人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了？黑貓這些天最擔心的便是這幾個人，他們，它遲早是要親手殺掉的，但不是在它弱化了的現在。
「是獵物。」啟策開口，聲音低沉冷硬，他現在整個人就像一把閃著寒光的刀。
沒等黑貓想明白是什麼，啟策已經飛速閃出了山洞。黑貓連忙把頭鑽出洞口，看看他到底是要幹什麼。等它看清眼前的情形，耳朵蹭得立了起來。
啟策站在那五個結界法陣的正中心，一手捏著那把短刀。在他的對面，是三頭巨熊，而在巨熊的身後草叢之中，幾隻豹子正潛伏著。樹林上趴伏著黑壓壓一片的烏齒鳥，這些鳥的牙齒烏黑且鋒利無比，令啟策想起那個世界的電鋸鋸齒。
這是獵物。啟策清楚地聽到了來自靈魂之中那把刀所傳出的刃鳴。顫動非常彷彿要破體而出，興奮！這種興奮感傳遍了他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神經，令他想要立刻大開殺戒！先前遇到那些來找茬的賞金獵人他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這一次，他卻已經無法冷靜。
專誅告訴他，你可以出手了。這一戰結束，他將變得更強。渴望戰場的刀刃被揮動起來，啟策將目光放在了他正對面那隻巨熊身上，隨後，他猛地沖了出去，凌空躍起！
披著黑色皮毛的巨熊發出了怒吼，它的同伴隨即應聲。它們正愁著無法踏入那塊區域，而一直挑釁著它們的目標倒是主動出來了。有一棵普通大樹那麼粗的巨爪朝著空中飛躍而來的啟策抓去，熊掌上彈出的五根深褐色利爪與短刀碰撞到了一起，刺耳的聲音讓人牙齒打顫。
啟策感受到了短刀在碰撞中產生的震顫，力量的傳導水紋一樣波及到了他握著刀柄的手掌上。他握著刀偏過刀鋒，沿著巨熊的爪縫向著內部劈刺！然而那巨獸的毛皮彷彿武裝到了手指的重鎧皮甲，啟策一刀下去，只削飛幾根粗黑的熊毛。那巨熊自然是毫髮無傷的，於此同時，一旁的兩個同伴也衝上來揮爪抓向啟策。
他當機立斷，一腳踹上面前那隻巨熊的熊頭，再度飛躍到了半空。光靠短刀是不可能取勝的，啟策空出的一隻手立刻拔出后腰的重型短劍，無論是劈砍的力度還是刀鋒的利度都遠超另外一把短刀。隨著下落的衝擊，啟策凌空轉向其中一隻正朝著他揮爪怒吼的巨熊身後，隨後將重型短劍一個背刺扎進了它肉厚皮糙的背脊中！短劍一路捅入巨熊的心臟中，啟策一拳打在劍柄上，捅了它一個對穿！血似噴泉從傷口處噴涌而出，一股臭味瀰漫開來，但他來不及嫌棄，立刻拔出短劍，倒地滑鏟躥入另外一隻巨熊的身後，用同樣的方法在轉身之間解決了那個笨傢伙。當最後一隻巨熊撲過來的時候，啟策已經非常從容了，他一手撐著倒地的巨熊屍體躍起，同時將另一隻手中的短刀甩出去，直刺那隻巨熊的眼睛，震天的吼聲響起，啟策不關心這傢伙有多疼，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殺。
之所以選擇快刀斬亂麻，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這三隻體型最大的，是因為它們最顯眼，雖然看上去很難殺，但卻是這群野獸中最容易殺的。笨，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而且死得壯觀，足以震懾後面那些潛伏著伺機而動的野獸。
那些草叢裡靜觀其變的豹子可比這幾隻巨熊要聰明得多，這才是殘忍獵手該有的樣子，那些為了魔法石寶藏而氣急敗壞四處亂殺的低級賞金獵人，很需要學學。在殺掉最後那隻巨熊，拎著短劍起身的同時，他聽到草叢裡傳來沙沙的聲響。那是豹子貼著草皮快速奔跑的聲音。
跑了？還是衝上來了？
啟策屏住呼吸，趁著這極短的時間迅速感受體內刀劍們的刃鳴。他發覺了一件事，每當力量使用達到極限的瞬間，他就會從靈魂深處湧出更強的力量，彷彿身體的危機使靈魂中被封鎖的力量衝出了一道縫隙。這件事是他在一路與賞金獵人戰鬥之後得出的結論，一開始他只在入林的時候聽到了體內的刀劍和鳴，那是對危險的反饋。此後就鮮少出現。而當他與那些賞金獵人快速拼殺，力量使用頻繁達到頂峰的時候，刃鳴聲便會及時出現提醒他下一個危險的方向。
隨著戰鬥的增多，他對這份力量的使用越來越得心應手。啟策心裡隱隱有了一個想法，如果，他將自己陷入分身乏術的境地，是不是又會湧出更多的力量？說不定連那被封存的魔力也可以探出一絲一毫的蹤跡來。
當然，他還沒有想把自己這麼快就玩死，所以戰場範圍依然是在那隻黑貓的五道結界法陣之前。草地沙沙聲在他的耳中分出了兩級，一道朝著遠處，一道朝著他。啟策將短刀與重型短劍歸鞘，隨後迅速從腰上纏繞著的兩道寬皮帶中摸出二十支飛刀夾在手中。
這些飛刀雖然小巧，卻是安東的匠心之作，他與先輩們不同，更擅長打造這類小型刀具，只是在格萊瑞王國，這種飛刀從來都不受魔武者們的青睞。只有個別魔法師偶爾會大量購買用來製作魔法暗器。魔武者想要什麼樣的武器？那當然是鋒利、重型、長刃！大劍與重劍才是他們的首選，飛刀實在過於小家子氣，他們才看不上眼。
雖然飛刀銷路不好，但安東還是熱衷研究這些精緻的小物。對此啟策只想說，真是幫了大忙。這些柳葉似的飛刀，只在刀身中心刻著倒十字，除此以外便沒有任何花紋，正如安東的沉默實幹。對付擅長高速移動且異常敏捷的捕獵者，這是再好不過的武器。
剛剛的震懾令一部分草叢裡的伏兵退去，但也激起了另一部分的殺意。它們本就是這座山林的一方霸主，怎麼會允許這樣囂張的傢伙當面挑釁？除了豹子，那些趴伏在樹枝上虎視眈眈的烏齒鳥也不能放鬆警惕。
誰先動？當意念中閃過這句話的時候，手腕處的魔力經絡突地跳動了一下，這是那把化身魔力經絡的短刀的提醒。啟策沒猶豫，向著右上方側飛出一把飛刀，他不用看全憑著直覺。空氣之中猛然炸開的血腥味，說明他沒有判斷錯誤。這一刀直接沒入了那隻率先撲上來的獵豹的咽喉，不過縱使是這樣也沒讓它立刻失去生命跡象。
它重重摔落在地上，扭動著身體像一條巨蟒，啟策沒空管它，向前飛跑，指縫間又閃出了兩把飛刀，銀光一閃，兩道血流噴向空中，他和那些獵手誰都沒有看到對方，速度，這是他們共同的優勢。
啟策空出一隻手抓起地上巨熊的屍體，甩鐵鎚一樣往前猛地一砸，他聽到了豹子的痛吼，估計是沒咬穿巨熊的皮肉牙被卡住了。這還真是一把好盾！啟策心中贊道，手裡也沒閑著，又是一頓猛砸，活活把那隻獵豹砸死當場！這一幕讓不遠處探出頭來觀戰的黑貓一陣惡寒，毛都炸了一圈。那麼重的巨熊單手就拎起來，還甩得跟鐵鎚似的，腳上速度也沒慢下來，這真的是人？
不過啟策越是表現出這番強悍，黑貓就越是疑惑，這樣的力量，竟然默默無名到了今天？不對，貌似它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傢伙的名字。說不定真的是個路過的世外高人？那他來格雷山林的目的可就值得探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