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爭論
「看來你的確看到了整幅圖景。」喬布斯罕見的露出讚歎的表情。
「那接下來呢？」希德反而反客為主的反問道。
「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喬布斯故作驚訝的揚起了眉頭。
「好吧，我就稍微解釋解釋吧。」希德聳了聳肩：「在本質上，軟體是和版權問題掛鉤的。」
「帝盟（diamond）公司和riaa（美國唱片工業協會）的官司，其實反映了一個真實現象——音樂的數字化市場已經初露端倪。雖然去年法院，是以rio300播放器，只是一件轉儲存設備為由，說它與普通的盒式播放器功能相同，而判定帝盟（diamond）勝訴。」
「但是帝盟（diamond）的mp3播放器，之所以能銷售的如此之快，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為它能夠免費從網路上下載mp3音樂。這就說明，通過網路提供數字音樂的服務，的確是個可行的市場。」
聽到這兒，拉里·埃里森忍不住插嘴問道：「但是唱片公司不是一直宣稱，網路上的免費下載都是盜版行徑，他們將會起訴、嚴厲打擊相關企業嗎？」
「這正是我們的機會！」希德微微笑道，「現在網路下載之所以被唱片業視為洪水猛獸，就是因為其免費的特性。從表面上看，大家是因為免費的好處，才趨之若鶩的去下載mp3。但實際上，正是mp3的便利性，才刺激了消費者，特別是年輕消費者的需求。」
「他們現在下載免費mp3，與其說是喜歡這麼干，不如說『老大哥們』根本就沒有給他們別的選擇。」希德舉起雙手勾了兩下打了個引號，接著說道，「現在的唱片商更喜歡磁帶、cd這樣的實物載體。」
「但不是因為他們宣稱的版權問題，而是利益！實物載體既可以讓他們獲得更高的版稅收入，又可以刺激磁帶、cd隨身聽的銷量。所以，索尼其實是現在最不可能開發mp3播放器的公司。」
「但對我們而言，隨身聽只是實體層面的產品，而數字音樂市場才是與之配套的軟體市場，而只有硬體軟體兩手抓，我們才能真正獲得話語權。」希德一錘定音的講述到。
「數字音樂？我還沒想到這一步啊。」喬布斯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說道。
拉里·埃里森則露出看鬼一樣的表情盯著希德，他沒想到一直被自己佩服的遠見卓識的喬布斯，居然也有被別人想到前面一步的時候。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的確可以把硬體的隨身聽，和數字音樂販賣的軟體結合起來做。」喬布斯一點就通，把希德的話的總結起來說道。
拉里·埃里森聽到兩人的總結，這才恍然大悟，但他旋即又擰起了眉頭，「但如果唱片公司不授權，那想要通過網路銷售數字音樂就不可能啊。」
喬布斯笑著看向希德，希德攤開手：「方法很簡單，就是讓利。我們通過聯網的軟體來提供購買數字音樂的平台，然後收取少量的費用，再支付一半，甚至三分之二的銷售額給唱片公司和歌手。」
「這麼多！？」拉里·埃里森吃驚地問道。
「雖然每首歌，我們所佔的銷售份額較少，但是當所有的歌曲都在我們的平台上銷售時，通過平台的綜合費用，我們的最終收入就將是最大的。」希德總結道。
「聽起來不錯，但是事情會這麼順利嗎？」雖然聽了全盤計劃，但拉里·埃里森還是有些遲疑，畢竟在現實的執行過程中，任何計劃都會遇到數不清的意外。
「當然不會。」希德回答道，「現在的唱片公司就是巨大的霸王龍，他們龐大但笨拙，還死守著過去的思維，不願意麵對市場的真實情況。今年已經有些風聲傳出來了，riaa（美國唱片工業協會）將會直接起訴那些提供免費下載mp3的網站，這場貓抓老鼠的遊戲看來還要玩上一段時間。」
「但是只要有需求，任何事物就不會徹底消失，聯邦政府的禁酒令反而造就了黑幫的繁榮。那riaa（美國唱片工業協會）不遺餘力的打壓，難道真的會讓數字音樂消失？哼哼~~」希德發出嗤之以鼻的輕笑。
隨即他又嚴肅的說道：「但是我的確擔心一點。」
「什麼？」拉里·埃里森好奇地問道。
「數字音樂是個嶄新的市場，但是現在唱片業毫無節制的打壓，和層出不窮的免費下載技術，讓這個新生的市場混亂不堪。不管是付費購買還是數字版權，在消費者習慣和技術保障上，都還相當薄弱。」
「如果長此以往，我很擔心這個市場會發生『雅達利shock』那樣的事情。」希德的話讓拉里·埃里森和喬布斯都陷入了沉思。
雅達利shock是早期電子遊戲界，發生過的一場大浩劫。
世界上最早的遊戲機是由麻省理工學院的研究生們，在閑暇之餘發明的，而世界上最早的家用遊戲機，則是由美國遊戲公司雅達利發明並經營的。
在當時，雅達利可謂是一枝獨秀，壟斷了實體家用遊戲機的市場，在全球範圍都擁有相當的地位。喬布斯在大學輟學后，就曾經在雅達利工作過一段時間。
後來那個眾所周知的故事裡，喬布斯從自己的老闆那兒接到5000美元的獨立項目，然後「利用」好友史蒂夫·沃茲尼克亞的電子技術來完成，最後只卻給了沃茲尼克亞「一半的薪水」——350美元。
而這個故事裡的公司，就是雅達利。
雖然當時雅達利在硬體市場上所向匹敵，但是在軟體市場上，卻出現了嚴重問題。當時的軟體商們，為了提升進一步利潤，就一味地壓低成本，製作了大量粗製濫造的低成本遊戲。
大量低劣的遊戲軟體長時間充斥市場，引發了整個市場的混亂，但雅達利卻沒有採取任何措施，他們甚至覺得不管自己做什麼，玩家都會毫無保留的掏錢接受。當時間到了八十年代初，整個北美的玩家對遊戲和遊戲機徹底失去信心，不願意再購買遊戲與遊戲機，從而使得整個北美遊戲界遭受了一場毀滅性災難。
在北美，幾乎所有的遊戲產業相關企業都紛紛破產，昔日王者雅達利也被銀行破產清算。
這也是為什麼後來，以rb任天堂為代表的一大批日系電玩企業，能夠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的稱霸世界長達二十年之久。
「你說的這個，的確是個問題。」喬布斯點點頭，組織了一下語言后說道：「那樣的話，我們還是得以硬體為首，初期的軟體方面，更多的還是起到cd的轉錄功能，來給硬體添加音樂文件。」
希德聞言點了點頭，在早期的itune，其主要的功能就是轉錄cd，然後再將其同步到ipod中。直到itune的第四個版本，才開啟了itunestore的網路數字商店。
「不僅如此，我們還得嚇嚇唱片業的那些老傢伙們。」希德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道。
「你是說開放網路文件傳入和刻錄cd？」喬布斯一聽就懂，立刻也浮出了笑意。
napster的創始人肖恩·帕克，雖然後來在facebook的成長史電影《社交網路》中囂張的說，自他創立napster之後，再也沒有人購買cd聽音樂了，他改變了人們聽音樂的方式。
但實際情況是，napster作為最早一批的免費下載網站，其操作方式還是太過複雜，除了硬核的發燒友之外，很多人並不能很好的操作其網站下載mp3。這也是後來唱片商們，認為自己還能苟延殘喘的重要原因。
但是早期的itune既可以導入mp3音樂和整張cd，又可以把mp3文件刻錄到空白光碟上，這就讓整個唱片業嚇得坐立不安。要是人人都能傳輸、刻錄cd了，那誰還會買cd？
正是在這種強大的壓力下，四大唱片公司才在喬布斯和蘋果的「淫威」之下，同意了itune的數字音樂販賣計劃。
在這點上，喬布斯與希德可謂是一拍即合，兩人索性就在拉里·埃里森別墅的海景會客廳里，設計起了隨身聽的方方面面。
在希德的推波助瀾之下，喬布斯醞釀多時的靈感接連噴發，不僅定下了ipod和itune的名字，而且在硬體規範，軟體功能方面也確定了大致框架。
但是兩人卻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卡住併發生了爭吵。
「不不不，史蒂夫（喬布斯），ipod和itune必須兼容windows系統！」希德一臉嚴肅的說到。
「錯，希德。蘋果的產品，必須軟硬體緊密結合，我們不能再讓出租操作系統的事情發生。」喬布斯也毫不退讓的說道。
「但那並不代表，ipod要綁定蘋果的電腦，那太狹隘了！」希德毫不客氣的反駁。
「不，那正好說明，必須要把ipod綁定mac電腦，只有這樣才能營造一個整體的蘋果產品系統。」喬布斯和希德大眼瞪小眼，誰也說服不了誰。
旁邊的拉里·埃里森看兩人吵得面紅耳赤的模樣，好笑又緊張的看著他們，希德和喬布斯在外人和部下面前，向來都是智珠在握、從容不迫的模樣。一般人可沒什麼機會，看到他們兩面紅耳赤的爭吵。
希德深吸一口氣，覺得這樣不是辦法，首先退了一步，「史蒂夫（喬布斯），首先，我很贊同蘋果的硬體與軟體結合的策略。」
希德的話讓喬布斯微微鬆了口氣，然後希德繼續說道：「但是，我們必須釐清的是，什麼才是與硬體結合的，正確的軟體？」
「正確的軟體？」拉里·埃里森奇怪地問道，「軟體不就是軟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