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 她的夜
一 鄭夕顏靠坐在床上。
依舊能夠聽見窗外傳來的風雨聲。
卧室內所有的燈都被她打開，房間內有若白晝一般。
她有些茫然的看著對面的牆壁，在那裡掛著兩人的婚紗照。
潔白的婚紗，黑色的禮服。
明明之前都已經摘下去了，不止是這一幅，家裡所有的相片都被她從床上取下，那些小的擺件也不例外。
沒想到現在又被他們找出來，掛到了牆上。不過這本就是自己的請求不是嗎？
只是現在看起來，卻真的有些刺眼。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還是明天再把它重新取下來吧，現在她已經不想動彈。
其實，她現在的心情已經比剛才輕鬆了很多，很多。長久以來一直壓抑在心中的那些事情終於有了一個傾訴的機會。
對於自己的父母，又有什麼會不能說的呢？
對於自己離婚這件事情，他們自然很震驚，也有些難以接受。
雖然除了安慰自己之外，他們同樣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可是這樣其實也已經足夠了。至少自己知道，還有他們在身邊，會沒有任何條件的毫無保留的支持自己。
自己不是孤單一人。
她重新坐回床上，然後從床頭櫃里拿出一本筆記本，然後翻開。
筆記本已經用了一半，密密麻麻的記錄了她之前的心情與想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
對她而言，也並非是為了記錄，寫下的那些文字，她也從來沒有再看過，這隻不過是她用來減壓的方式。
她拿出筆，筆尖在紙頁划動，發出沙沙的聲音。
「真的都已經結束了。我和他之間，已經沒有任何可以挽回的餘地。不過這也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現在回想起來，他當時的心情，比現在自己的心情更難受吧。」
「所以，你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鄭夕顏。」
筆尖划透了紙張，她另起了一行繼續寫到。
「其實對於這些我早有預想，就在昨天收到水晶發來的那首歌的時候。不過讓我完全沒有想到的是，原來，他已經和林明月在一起了。」
「我最好的妹妹。和我所愛著的人。」
她寫到這裡時，頓了一下，指關節有些發白。
依舊難以完全釋懷。
「明月，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知道，當我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我是很么心情嗎？你知道，心痛的無法呼吸的滋味嗎？」
「你知道嗎？明月，我知道這件事後的第一反應，真的是想要像一個潑婦一般，和你大吵一架，罵你一頓，然後從此就是形同陌路，再也不見！」
「夢想？可是夢想這兩個字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啊。可惜我已經明白的太遲了。」
「可是，當看見你的那一瞬間，我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我們十年間的感情。」
「或許是因為你什麼也沒有做錯。從頭到尾錯的都是我自己，這些也本就是我應該承受的。」
「又或許，是你看見我之後臉上露出的笑容，還有關心。」
「不過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了。畢竟都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寫到這裡，鄭夕顏苦笑了一下，將本子放下，轉頭看向窗外。
除了遠方的燈火之外，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只是，那些禮物，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送出去了吧。」
她說著，側身打開了床頭櫃的抽屜。
在裡面，靜靜的躺著幾個精緻的禮品盒。
她將他們拿出，然後一個一個的打開。
先是一條皮帶，那是她為她們的兩周年紀念日而提前準備的。可是沒想到那一次，卻變成了兩人結束的開始。
然後，是一條領帶，那是她為他的生日而準備的，他已經重新成為藝人了，如果能在電視上看到他帶上這條領帶，她也會很高興的吧。十月二十三號，明明就沒有刻意去記過的日期，可是卻偏偏總能想起。
最後，她打開了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盒子。在那個盒子里，一塊手錶。這塊手錶，她在情人節的前夕買的，卻一開始就並沒有打算在情人節的那一天送給他。
她在之前，送過他一塊表，但是這一塊，卻有著不同的意味。
或許，在兩人和好的哪一天，會更為合適？
曾經的表，是一個結束。那麼現在的表就代表著一個新的開始。
但依舊是那一個美好的憧憬。
每一分每一秒都陪伴著你，永遠不分離。
可是，你的世界里，終於有了別人的存在。
所以這些卻也只是化作了一聲嘆息。
她將這些收好。然後再次拿起筆在筆記本上沙沙記錄著。
她的心情。
與她的人生。
「還有那一首歌。他刻意寫給自己的歌。」
「其實我在看到這首歌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結局，只是，終究還是抱著最後的希望。以K的身份。可是，還是辜負了水晶的期望。現在，K已經不再存在了，真是抱歉，水晶。」
寫完之後，她從包里，拿出了幾張紙。
那時一份曲譜，以及一式三份的離婚協議。
她看著曲譜上面的歌詞。
輕輕的哼了起來。
既然，這是你希望的。
那我就讓你看到。
讓你看到完全不同的我。
讓你看到更加漂亮的我。
讓你看到比你幸福的我。
然後在那兩份離婚協議上，鄭重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這一切后，她長出了一口氣。
「所以，鄭夕顏，讓自己重新快樂起來吧。」
「而且，除了愛情之外，你還有親情，有父母，有水晶在身邊。」
「你還有著這些姐妹。」
「你還有著自己的夢想。」
「你並不孤單，也並不是一個人。還好，有她們。」
「所以，要微笑，鄭夕顏。」
對自己說完這些之後，她下床，關燈，在走過梳妝台之前，她對著鏡子笑了一下，鏡子里的人也回給她一個笑容。
很勉強，也很難看。
不過，總是會好的吧。
就像之前一樣，就像他一樣。
燈被熄滅。
卧室重新陷入黑暗。
而今天的這個夜晚，會顯得格外的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