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人、神
這一切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阿姐看著阿妹張著嘴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9號走到阿姐身旁輕拍著阿姐的肩膀。
當一切已成定局，也許並不是你希望的樣子，它會比現實更加的殘酷。
阿姐不再試圖開口說話，她蹲在地上雙手抱膝，無聲的哭泣。
44站在阿姐身旁和9號並列，她學著9號的樣子拍著阿姐的肩膀安慰阿姐。
而在廟裡，阿妹撫摸著阿姐的人皮鼓，仰著頭看長者。
「我敬畏神，我信仰神，神就是我的信仰。我愛戴阿姐，我依賴阿姐，阿姐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阿妹仰著頭，臉上有對神的敬仰，有對阿姐的依賴，那感情最是純粹。
長者對著阿妹點頭，在長者的計劃之中，阿妹本就是那人皮鼓最合適的人選。
純潔無瑕同時對神有著最忠誠的信仰，只是意外總會發生，阿姐便是意外。
那一天，陽光明媚，萬里無雲。
阿姐站在祭壇下看著一切，她無能為力只能站在下面哭泣。而阿妹笑著走向了死亡，她仍舊期待著在神那裡與阿姐的重逢。
最終，阿妹走上了阿姐的路，她如阿姐當年赤裸的站在祭壇之上，被剝去了人皮做成了人皮鼓和阿姐的擺在一起。
阿姐的十八歲生日她離開了人世帶著對阿妹的愛對神的恨，阿妹的十八歲生日她離開了人世帶著對阿姐的愛對神的敬仰。
「你們說這個世上真的有神嗎？」阿姐眼含淚水帶著控訴。
44搖頭不語，9號卻在沉思片刻回答了阿姐的話。
【這世上有神，但神從不曾關注人類。】
「那神在做什麼？」
【他們在追求永生，追求權力，追求更多。】
「我們敬仰他們，祭拜他們，卻從不曾得到一絲注視，真是可笑。」
阿姐笑了，笑聲駭人，面容恐怖，她眼神空洞的看著天空，面上滿滿的悲戚。
44試圖去安慰阿姐，卻不敢上前，阿姐脆弱的好像一碰就會碎。
「當年，在我十歲那年。我就站在這個地方，看著一場大火帶走了我最重要的人。而現在，我仍舊站在這個地方，看著他們帶走我最後的親人。當年，他們將娘親的阿妹當做邪魔活活燒死，他們呢喃著死吧死吧，死了神就會賜福於我們。我哭著跪著求每一個人，他們都不理會我，他們笑著對我說，你該笑的，神帶走邪魔會降下幸福。
幸福？幸福是什麼？幸福就是他們殺死了我最重要的人，幸福就是他們在我十八歲那年將我殺死，幸福就是在我死後不得安生的這些日子裡，用同樣的方法帶走了我的阿妹。
這就是人，呵，這就是人啊。」
阿姐笑著卻同樣也在流淚，鼓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悲傷，後來變了，變的憤怒。
【你害怕嗎？】
9號轉頭看44，9號的神情很平靜，她活了那麼多年，早就見識過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一如阿姐這般也是不在少數。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說死在火中是我所希望的嗎？」
阿姐轉頭對44說話，眼角掛著淚，嘴角卻上揚著。
「如果有一天你會死去的話，相信你也會希望和最重要的人同樣的死法吧。我從懂事開始就跟著她一起生活，我說話像她，行為舉止像她，穿著打扮也像她；我微笑像她，脾氣像她，性格像她。我像極了她，所以才會希望能跟她一樣死去，死亡也像她。
我見過了她的死亡，所以開始不怕死亡。我曾見到一切事實的真相，所以我接受不了虛假的現實。
你說，你不會死，你根本就不會體會到我的心情。那種親眼看到的死亡，那麼慘烈。你也體會不到現實被打破的痛苦失落以及無措，那時曾經的假象都會成為痛苦的源頭。」
「可是阿姐，我不痛苦啊。」
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將阿姐的理智挽回，阿姐轉頭不可置信盯著莫名出現的透明靈魂。
「我活著的那些年我很開心，我知道阿姐會回來的，我還會再見到阿姐。看到阿姐的時候我也很開心，因為阿姐一直都陪著我。現在我更開心，因為我終於見到阿姐了。」
看著突然出現的阿妹，阿姐語不成聲，她衝過去抱著阿妹不放手，頭埋在阿妹的肩膀上無聲的哭泣，淚水打濕了阿妹的衣服。
「阿姐不哭了，我真的很開心，能見到阿姐是我最開心的事情。」
【這就是情，人類的情。】
9號看著她們二人跟44如此說道，44點了點頭，也不知到底是懂了還是不懂。
【人類最稀有的東西便是情，這情包括愛情親情又情。】
「謝謝神將我帶到阿姐的身旁。」
等到阿姐心情平復下來，阿妹才走到44和9號的身旁，對著她們行禮，隆重的祭神之禮。
【我該走了。】
44對著她們二人笑，話語卻是阿姐說的。
【雖然結果可能並不是你希望的那種，但是你想的我都做到了。】
阿姐對著44點頭，報以微笑。
在44和9號離開之後，阿姐和阿妹雙雙回到了人皮鼓中，被擺放在了金像後面，會存在很久很久。
【她們以後會怎樣呢？】
回到房間之後，44將這件事在心裡過了好幾個來回，話語在嘴邊也打了好幾迴轉才問出口。
9號擺弄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的回答。
【也許會一起生活很長時間，直到她們的靈魂慢慢消散；也許在某一天，會突然之間看透世事也說不好。】
【阿妹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決定？】對於阿妹的決定，44實在是想不通。她想過阿妹得知真相可能會出現的情況，大哭一場或者大鬧一場，只是從未想過隨她而去。
【阿妹她還太小，她的生命中除了阿姐便只有神。但這天，她發現神帶走了阿姐，對神的敬仰對阿姐的依賴讓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神。】
【神好厲害。】
44帶著幾分佩服的說著神，讓9號控制不住的咳嗽，看44的時候，簡直是無話可說。
有時候不是神厲害，而是人類將神神化的太厲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