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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獻技(一)

  霍光聽到「金陵一刀」嚇了一跳,秦玉卻是一臉懵逼:「什麼一刀?」


  霍光對秦玉說道:「據說南京城有個刀工特好的廚子,能蒙眼切豆腐絲,有人說他是現在淮揚菜的天下第一刀工。」


  肉山,也就是魯達沒說話,一臉得意地聽著霍光介紹自己,抱著膀臉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感情也是個純血統裝X販子,這三人算是臭味相投了,一個賽一個的愛裝,不過可惜的是,除了愛裝X,這還有一個嘴又刁又毒的傢伙:

  「這麼說又是個徒有虛名的傢伙?連肉餡都剁不好?!只會剁豆腐不會剁肉嗎?」


  「好像是這麼回事。」霍光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氣得魯達一陣亂叫,衝過來一把抓起桌上的魚羊合鮮糕,瞪著一對和體型極不相符的小眼睛一瞅,整個人立馬不叫喚了,秦玉和霍光詫異地對視了一眼,幾秒鐘后,魯達轉過頭,一張原本鬚髮賁張的胖臉陡然沉了下來。「誰特么偷做的魚羊合鮮糕?!拿剛晾好的來,二位,這份不是咱做的!!!」魯達對身後打下手的廚師吼道。


  后一句自然是對秦玉和霍光說的,很快已經有跟班拿來了一份新的魚羊合鮮糕,這份看起來就明顯和剛才那份不一樣了,顆粒狀的魚籽和剁成碎末的羊肉混合的十分均勻,色澤光鮮,比剛才那盤看著黑不溜丟的膠狀物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霍光伸筷子就要嘗,被秦玉一把打住:「不怕這金陵第一刀給你下毒?!」


  「吃咱的菜拉肚子的人都沒有,怎麼會下毒?!」魯達氣得下巴上的絡腮鬍子都要飛起來了,霍光哈哈笑著給秦玉和蘇小小一人夾了一塊,三人各自細細品了起來。


  「這個還真不一樣,魯胖子你還是有兩下子哈。」霍光比了個大拇指,這小子看起來一臉高冷,其實性格倒是單細胞得很,之前被秦玉搞得丟了那麼大一個臉都沒怎麼樣,跟這魯達實屬誤會,自然火氣去的更快,吃了人家一口魚羊合鮮糕就開始誇了。


  「那還用說?!這次金陵一刀作不作數?」


  「刀工還行,就是調味偏咸。」霍光嘴上還是不服氣,秦玉這邊和蘇小小正往嘴裡猛塞呢,抽空含糊不清地說道:「差不多得了,戲過了啊,咸什麼咸,好吃,好吃!!!」


  魯達抱著膀一臉不屑地反駁霍光:「你懂什麼,咱們大牌檔現在外地客多,當然得適當改良,北方客口重,自然要加點咸口。」


  「蘸醋里加蚝油不就好了,既能吃到原味又能滿足口重的——都什麼年代了還一碗乾醋做蘸水,加麻加辣加醬油,全國的客人都滿足。」秦玉一邊往嘴裡扒一邊說。


  魯達立馬一副恍然大悟:趕忙對跟班說:


  「是啊,去,以後魚羊合鮮糕加一碗白切雞的蘸水——對不住了三位,今兒這頓免單,回頭咱找出誰做的這碗糕,打折他的爪子!!!」


  這魯達是條漢子,一見之前那碗合鮮糕真的是有問題,立馬道了歉,這回倒是秦玉不好意思了,秦玉這人天生屬癩皮狗的,要較勁犯渾他天下第一,可一旦大家文明客氣起來就沒咒念了,倒是霍光顯得更遊刃有餘些:


  「那不用,那不用,沒這個闖禍的咱們也認識不起來,我說魯達師傅,您那蒙眼切豆腐絲的絕技我還沒見識過,不如今天給咱們表演表演?」


  「咱那點雕蟲小技,恐怕入不了這位小哥的眼。」這魯達倒也不是一味的狂妄自大,雖然對自己的刀工信心很足,但秦玉剛才一菜排加一筷籠的兩下遠程攻擊屬實亮眼,魯達是識貨的人,自然知道秦玉的不凡之處,

  「入得,入得,正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的文思豆腐呢——您大連人?」秦玉拱了拱手。


  見這邊要表演切豆腐絲,本來因為打不起來已經萌生退意的圍觀群眾又重新聚了回來,切豆腐絲這種高深的刀法一般人只在電視上看過,還看得將信將疑,眼下有人現場表演,愛湊熱鬧的廣大人民群眾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一時間秦玉這一桌周圍又熱鬧了起來。


  「老家旅順口的,那咱就獻醜了!」說著魯達接過旁邊早就準備好的菜刀,另一張桌子上,徒弟們也已經把切豆腐絲的傢伙事布置好了——米許見方的實木菜板一塊和清水一盆,當然還少不了一塊嫩得吹彈可破的豆腐。


  所需簡單至極,但要切好這豆腐絲,而且還是蒙眼去切,那其中的門道可就不簡單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著肉山一樣的魯達,魯達自己卻並沒有流露出絲毫緊張,甚至看上去懶散至極,歪歪扭扭地握著刀,歪歪扭扭地踱到菜板前,霍光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小師叔,這胖子不是想應付了事吧?這架勢能切豆腐?一刀下去不得成豆腐渣啊?」


  「就是,有沒有誠意啊。」蘇小小點頭附和。


  秦玉笑了,拍了拍蘇小小的腦袋:「你倆別瞎吵吵,《風雲第一刀》里阿飛走路的時候又慢又難看,記得不?」


  「李探花說阿飛是為了節省力氣,讓自己能走的更遠,您說魯達師傅現在的狀態有那個意思?」秦玉一句話讓霍光看明白了,對魯達的稱呼也從「胖子」變成了「魯達師傅」。


  幾個人正聊著,魯達一隻手已經撫上了豆腐,同時一個高個徒弟從後面蒙上了魯達的眼睛。


  魯達不是神,自然不能透視,想蒙眼切豆腐也得先知道豆腐在哪,因此在掌握了豆腐的位置、擺放后,這才蒙上了眼睛。


  「也得先記住位置啊。」蘇小小嘟囔道。


  「所謂蒙眼,考量的不是閉著眼睛還能看見東西,那是透視眼,不是刀法。蒙眼刀工考量的是對手中刀的感覺。」看蘇小小和霍光都面帶疑惑,秦玉頓了頓,一指樓梯口的台階:

  「感覺這個東西,打個比方就像你下樓梯,下樓的時候你不會盯著樓梯看,甚至連餘光都沒有,但你卻能穩穩噹噹地下樓,為什麼?」


  「因為了解台階,也熟悉環境。」霍光回答,秦玉點了點頭:「這就是感覺。」


  說話間,魯達手上那口不起眼的菜刀已經橫掃了出去,周圍人無不驚慌,這特么哪是切豆腐絲啊?這完全是砍人的節奏。然而魯達的徒弟們卻並沒有驚慌,只是一臉熱切地看著魯達這一刀直接掠過豆腐。


  這豆腐略高出水面和木盆上沿,究竟高多少並沒人量過,然而下一秒人們卻看到,平舉的菜刀上,赫然多了一層白色的薄膜。


  「我靠!!!」霍光驚訝地沒法再說下去,而蘇小小也吃驚地捂住了嘴巴,周圍圍觀的眾人更是唏噓驚嘆此起彼伏。


  「【匠石三劈】?!」秦玉目光一聚,低聲說道,靜靜舉刀還在擺pose的魯達哈哈一笑:「想不到還有人知道這個名字,小兄弟果然是高人。」秦玉笑著搖了搖頭說「不敢當」,霍光奇怪地問道:「小師叔,這什麼?3P?」


  「要死啊你,骯不骯髒!!!」蘇小小對著霍光就是一頓擂,魯達一張胖臉也漲的通紅,秦玉趕緊解釋:

  「瞎說什麼,劈,劈人的劈,不是.……你妹的,真特么骯髒——『郢人堊漫其鼻端若蠅翼,使匠石斫之』,還記得這段不?初中學的。」


  「師叔,六年級就不念了啊……」霍光撓了撓頭,一臉便秘表情。


  「哦對對對,忘了,你們都失足少年。」秦玉說道,霍光翻了個白眼,周圍跟著霍光一起混的小兄弟們一個個都附和著「沒錯,我們失足少年,我們失足少年。」,看得蘇小小忍不住「噗嗤」一笑,給了秦玉一巴掌:「行了,別調戲霍光了,趕緊說正事。」


  「打腦袋打傻了再……就是說啊,湖南也不湖北,反正就是古時候叫楚國那嘎達,有個人叫郢,鼻子上沾了點白灰,很薄,於是就找這個匠石,匠石直接一斧子給劈了。」


  「就因為沾點白灰?把人就劈了?」黃毛一臉不可置信。


  「什麼劈人,把白灰劈下來了——閉嘴好好聽。」秦玉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接著說道:「後來一皇上就聽說這事了,找匠石來讓他再表演一次,匠石說不成啊,郢都死了,我就算能劈也沒人像郢一樣敢讓我劈了。」


  「這郢缺心眼吧……」霍光嘟囔了一句,又立馬恍然:「這個匠石就您說三.……劈人那個劈的匠石?」


  「沒錯,留下三招斧劈之法,就是這【匠石三劈】,後來呢,還有一人,你們應該知道。」秦玉買了個關子,沖霍光炸了眨眼,霍光撓了撓頭:「師叔,直說啊,小學六年級就不念了,失足呢。」


  「程咬金啊,沒聽過瓦崗寨評書?」


  「聽過聽過,三板斧程咬金?不會吧?」霍光瞪大了眼睛,指了指魯達:「就這【匠石三劈】?程咬金真有其人?」


  「義貞祖上乃是是家母先人。」兀自蒙著眼睛的魯達一臉凝重地回答,同時放下手臂,手中菜刀刀刃靜靜地懸在剛被削掉一層薄皮的豆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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