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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肉山

  國人最大的特點是愛看熱鬧,而在手機即時通訊極度發達的今天,國人愛看熱鬧的特點已經演變為愛拿著手機拍熱鬧了。


  霍光臭屁哄哄地吐槽大牌檔的魚羊合鮮糕切得不好,后廚有人燃了,周圍的食客齊刷刷地掏出手機就開始拍,大牌檔也算是南京有名的名吃,這要是后廚和食客打一架,那可正八景算是個新聞。


  偏偏這邊霍光還不知道后廚這一嗓子是沖自己,還以為後廚吵架了,也沒當回事,還在那跟秦玉白活呢:

  「這麼說吧,師叔,一塊羊肉,方方正正2斤,先橫14刀豎14刀,鋪開了畫個框,我能連斬300刀,肉末不出框您信不信……幹嘛?!」


  正說著呢,後背被人拍了一下,霍光不耐煩地一擺手,就看見秦玉抓起桌上的菜排就向霍光飛了過去,蘇小小也是突然一驚,霍光反應很快,微微一側頭讓過菜排,就聽見耳邊啪的一聲,有人在身後喊了一聲「靠」。


  霍光回過頭,眼前陡然出現了一座肉山,得有2米的個子,渾身上下肥肉亂抖,看起來40多歲的年紀,黑膛大臉一臉的絡腮鬍子,眉目兇惡,按評書里的說辭,那就是「惡鬼轉世、羅剎投胎」,當然,是肥胖版的。


  「肉山」的左手拎著一把菜刀,保持著一個後退的姿勢,秦玉剛才扔出的菜排被削掉了一個角,落在霍光身後。


  「卧槽,你幹什麼?想殺人?!」霍光一看似乎明白了,敢情這貨剛才要用刀砍自己,小師叔一記菜排飛過去給打退了?

  「迫害妄想症啊你,他就是拿刀比劃你一下,你剛才說刀工不好的可能就他。」秦玉指了指那座肉山,這可是正八景一座肉山,個子和蘇子瞻差不多高,但從脂肪含量來看,至少能破蘇子瞻一個半。


  「小杆子說誰刀工不好?!」肉山的聲音很響,近一點耳朵都震得晃,霍光掏了掏耳朵:


  「你自己看,你這合鮮糕切的,說你刀工不好委屈你?!給你臉了還敢用刀比小爺?!」


  這幾天下來,霍光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多跋扈一個人了,關鍵跟這操蛋小師叔和暴力小師嬸在一塊自己根本跋扈不起來,說打打不過秦玉,要說輩分呢,自己還低一輩,所以這幾天可把霍光憋屈壞了,今天得到個自己送上門來的,那不得好好發泄一回。


  「用刀比你怎麼樣?再胡說八道咱剁了你。」肉山也不是善茬,凶神惡煞地又亮起了菜刀,周圍群眾這才發現要動傢伙了,紛紛起身躲避。


  自稱「咱(zá)」,而不是「我」,這是很明顯的東北遼南地區口音,也就是大連地區,當地人一般自稱的時候就會說「咱」或「阿(ǎ)」,其實都是從隔海相望的山東地區演變過來的,大連地區有2/3的山東移民,都是闖關東漂洋過海留下的。


  看起來似乎和秦玉還是半個老鄉,東北民風相對剽悍,脾氣火爆的人倒也不少,只不過在老秦家混蛋大少爺面前好不好使就不一定了。


  霍光眼睛一瞪要說話,卻不防秦玉抓起桌子上的筷籠就砸了過去,秦玉什麼人啊?混蛋屬性可比霍光高多了,剛才這肉山一出來就拿著把刀張牙舞爪的秦玉就很不爽了,現在還要剁人,按秦大少爺的脾氣哪能任由他裝逼,要裝也得自己來不是。


  筷籠裹著十幾雙筷子,發出沉悶的呼嘯,直衝肉山飛去,令人驚奇的是,這十幾雙筷子竟然沒有一雙散開的,幾乎以一個整體在空中飛行,這一幕很多人看著都感覺眼熟,卻又想不起來是什麼。


  不過圍觀群眾里還是不乏腦子活的,當即就有人喊出來:


  「收槍?!」


  沒錯,就是收槍,秦玉這一擲是正八景的收槍效果,而且收的非常死,眼力好的人能瞄到,筷籠里的筷子是整個縮在筷籠中心的,純粹是力道的控制,而非被筷籠壁束縛,如果在《星際》里,一個陸戰隊員打出這種級別的收槍,那就是點收槍,能當狙擊使的神級操作。


  有手快的已經拿出手機拍照了,那些沒能及時反應過來的,只能看著這短短几秒鐘的精彩場面轉瞬而逝。


  「好小子!!!」肉山大喝一聲,手中的菜刀向後一挽,並沒有直接用刀劈,而是選擇了側身躲避。


  這山一樣的身軀轉起來,可不是秦玉和霍光這種瘦干轉一圈,輕輕鬆鬆一扭腰的事,這座肉山想轉,那就得跟酒店的旋轉門似的,轉起來都得帶著風,果不其然,這大胖子一轉,旁邊桌子上的紙質號碼牌直接飛出去了,而讓眾人意想不到的是,這肉山看似笨拙的一轉,竟然把秦玉這一記筷籠「收槍」給躲了過去。


  這彪悍的胖子竟然異常的靈活,而且分寸拿捏得極為恰當,沒多閃一步,而是貼著筷籠躲了過去。


  「嘿?有點意思。」筷籠砸到肉山身後的牆上撞散了架,秦玉奇怪地看了肉山一眼。


  所謂外行看門道,內行看熱鬧,旁人只是看肉山笨笨咔咔地躲過了秦玉的一記收槍,讚歎一下胖子的靈活,但秦玉自己很清楚,自己這一筷籠子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躲過去的,尤其是肉山這種體型。


  要知道秦玉這一筷籠力道可不小,不然也不會收的那麼緊湊、撞牆之後散了架,要不是肉山背後沒人,秦玉都不敢這麼甩出去,這肉山個大肉厚沒事,換個虛點的這一下都能打壞了。


  而這個肉山,敢躲而且躲得過去,要知道對他來說,一刀劈下去或者硬挨才是最保險的,這是秦玉設計好的過程。


  ——你就說秦玉這貨得有多壞吧,他設計得不僅僅是這座肉山,還有那些圍觀群眾。


  本來看肉山已經很不爽了,再看這群圍觀群眾在那拍拍拍的就更不爽,按秦玉的設計,這肉山能一刀把筷籠劈碎,筷子崩飛教訓教訓這群圍觀群眾——反正被刀劈中后力道沒那麼大也打不壞人,抑或乾脆讓肉山挨一下子,既教訓了肉山,也能來一次「爆炸」攻擊。


  然而這肉山卻能憑藉自身的靈活性躲過這一擊,而且躲避的是如此精確,顯然在那短短一瞬有著複雜的算計,怎樣躲,怎樣同步筷籠的速度,這都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的。


  「臭小子,損不損?!」肉山吼了一聲,竟然領會了秦玉的意圖,秦玉就更詫異了,這貨心思還挺細膩啊,真看不出來,看外形還以為心眼和腦袋裡都是五花肉呢。


  這麼一來秦玉倒也沒那麼不爽了,霍光也看出門道了,但嘴上還是禁不住要再嘚嘚幾句:

  「你這水平也做菜給人家吃,你損不損?!」


  「有完沒完?咱魯達的魚羊合鮮糕整個南京大牌檔11家分店沒有人說過半個不字,小杆子你敢說咱水平不好?!」秦玉這一記筷籠也讓這肉山看出對方不是善茬,所以也不繼續像剛才那樣要打打殺殺了,這貨還真不是個粗人,連趨利避害都曉得。


  「魯達?!金陵一刀魯達?」聽到這個名字霍光噌地一聲就站起來了——

  茶香的分割線——

  伴隨著一陣急促的水聲,斗室中升騰起淡淡的水霧,一股清冽的茶香隨著水霧四下飄散,阿星乾枯的手中端起一杯剛剛沖好的清茶,遞給茶几對面的李廣,後者擺了擺手:

  「星師,這小子可還過得去?」


  「頭泡雨花不好入口,是讓你幫我倒掉,」阿星指了指李廣身後的水桶,李廣接過茶杯,目光卻仍然直視著阿星,阿星搖了搖頭沒說話,只是用手指在桌子上「噹噹當」敲了三下,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法,聲音清脆,彷彿馬上就要破裂一般。


  李廣反手一潑,一杯清茶化成一道水箭,已然整個飛入水桶,沒有一滴撒在外面,片刻之後,李廣突然面色恍然,沉聲說道:


  「星師,您的意思是,現在任何一個人想衝擊三進決賽的偉業都如同以卵擊石,中國星際欲復興再創輝煌,不是一個人能辦到的是嗎?的確,只盼著一個天才的出世就能振興中國星際,我想的淺薄了。」


  阿星蒼老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順手接過李廣手中的茶杯:


  「我說小廣子,你特么能不能看看我敲的是什麼再去自己腦補?我是說,人家是3S天賦,這水準你還問過不過得去?」


  說著阿星一指剛才自己敲過的地方,正是茶几商標最後一個字母,金色的大寫「S」。


  阿星不理會李廣一臉便秘的表情,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雨花茶,繼續說道:

  「當初先師40歲高齡仍舊威震世界星壇,喬治·貝爾一邊酗酒吸毒一邊大殺四方,埃里克·坎德拉一人打服歐洲,你當3S天賦是鬧著玩的?此子一旦踏足職業星壇.……」


  說到一半的阿星忽然停下,轉頭沖門外喊道:

  「你這輩子到底還能不能把偷聽的毛病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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