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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靜擁抱著東方洛靈,心裡頭滿是一種寧靜,過了許久,秦戰天雙手扶著她的肩頭,默默注視著她的容顏,突然感覺自己內心隱隱有一點疼,些許痛,嘴裡下意識冒出三個字:「你瘦了!」


  你瘦了,非常樸實平常的三個字,秦戰天卻是記得以前每當他從太一學宮返回皇宮時,母后便會如是道,那是一種關心和疼惜,故而,如今看著東方洛靈柔弱的樣子,除此之外他想不出還能說些什麼,更何況她整個人看起來還真好像是瘦了一圈。


  「哪有?」東方洛靈看著秦戰天,心情莫名的變得非常愉悅,淺笑了下,似乎想要反駁。


  「還狡辯。」秦戰天習慣性的伸手捏了捏東方洛靈的鼻子,然後雙臂一帶,又將她摟進懷裡,心中好奇未解,略顯沉重的追問了句,「可知父王為何會突然病重,記得出征之前他整個人氣色看起來還不錯……」


  「聽母后說是七年前落下的病根子,一直以來反反覆復,未見好轉,如今病來如山倒……」


  「七年前?」


  「七年前,情楚兩國大戰於涿鹿之原,御駕親征,或許,便是那時……」


  「那一戰,猶記得情楚之間兩敗俱傷,此後以韓、魏、趙、齊、燕為首的諸國會盟……」七年前的情楚大戰,具體的戰況,秦戰天雖說不是很清楚,不過倒是聽父王秦異簡單提過幾句,聽東方洛靈這麼一說,他不由聯想到了許多。


  「夜深了,先回吧。」想到父王和母后都已經睡下歇息,秦戰天也沒打算火急火燎的非要現在見上一面。


  聞言,東方洛靈點了點頭,有些戀戀不捨的脫離了秦戰天的懷抱,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或是因為其他什麼,臉上有著一抹淡淡的緋紅。蓮步輕挪,東方洛靈本已準備依言回暖閣,卻見秦戰天站在原地,似乎沒有動身的意思,她心裡疑惑,不由道:「你呢?」


  「我要留在這裡,如此,等天亮了便能第一時間見到醒來的父王和母后。」秦戰天理所當然般的回答了句,在遠處,墨起正和宮中侍衛交談著什麼,只是遠遠看著長生殿外的秦戰天和東方洛靈,沒有選擇靠近。


  「我陪你!」東方洛靈停下了腳步,伸手緊緊挽住秦戰天的胳膊,好像生怕他不贊同。


  看了看東方洛靈那略顯憔悴的面容,秦戰天有心讓她先回去休息,可接觸到她那堅定不容拒絕的眼神,他又打消了原本的念頭,輕嘆著道了句:「也好。」


  「你隨軍出征我很擔心,老想著你能在某一瞬間安然無恙的出現在我面前就好了,剛才我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既然沒有選擇回去,東方洛靈和秦戰天兩人就乾脆並著坐在了長生殿前的玉石階上,她倚在他的肩頭,宛如找到了依靠,感覺心情無比的放鬆,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什麼。


  十年了,點點滴滴如昨日,長相憶,難忘卻,之交淡如水,隨著流逝的時光,卻已在無聲無息中溫潤著彼此心田,東方洛靈和秦戰天或許不是確切的知曉,兩人早已經是情根深種。


  「在軍中,我時常想起你,每當夜晚抬頭仰望夜空的洛河,不知為何便感覺如同看見了你……」


  東方洛靈的輕聲細語讓得秦戰天的內心有著難言的觸動,抬起頭,不由望了望那星空。


  「其實……」東方洛靈欲言又止。


  「其實什麼?」


  「其實你可以將洛河當作我,如此,就算我不在你身邊,只要抬起頭便宛如看見了我。」


  「嗯,聽起來似乎不錯。」


  「戰天,如果說有一天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甚至有可能一去不復返,你會將我遺忘么?」東方洛靈問這話時心裡顯得有些擔憂和緊張,而眼神中則滿是希翼和期盼,默默注視著秦戰天,答案是什麼或許不重要,因為許多時候根本沒有答案,或者說她只是單純的想如此詢問一句,誰又能說的准呢?

  「怎麼忽然問這些?」


  秦戰天此時或許只能算是名少年,雖說生在大情王族,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經歷,有著遠超常人的成熟和冷靜,但是依舊掩蓋不了那個事實:那便是他還是名少年。


  外人眼中,秦戰天是大情的太子,未來的皇,少有人將他當作名懵懂少年,而他與生俱來便自有一股王者氣質,身上似看不到年齡的局限。或許也只有在東方洛靈面前,秦戰天才會顯露出無拘無束,少年童真的一面。


  東方洛靈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倚靠在秦戰天的肩頭,挽著他的手下意識用力了些,似挽留,似不舍,抑或說她在默默的等著他的回答。


  起風了,夜微寒,秦戰天解下自己的外衫給東方洛靈披上,直接伸手將她摟進了懷裡,如此,方才是道:「我怎麼可能會將你遺忘?你如果敢一去不復返,找遍世間,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一定要將你尋回,因為你,是我命中的那個她!」


  戰天是憶起了什麼么,為何會說我是他命中的那個她?


  有那麼一瞬間,東方洛靈感覺自己的心跳動的好快,忍不住抬起頭望向秦戰天,看到的是一雙清澈的雙眸。


  我真傻,如今的他又如何能憶起什麼呢?就連我自己都是渾渾噩噩辨不真切,不過此時此刻能陪在彼此身旁便足矣。


  消去腦海中的念頭,東方洛靈不願再去多想,縮了縮自己的身子,趴在了秦戰天的懷裡。也不知何故,這段日子的神傷和疲倦突然一齊涌了上來,東方洛靈感覺自己有些累了,似乎已經好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挽著他的手,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不多時竟是睡著了。


  睡著了么?


  秦戰天看了看躺在自己懷裡,一臉恬靜安然的東方洛靈,光潔的臉頰,柳葉長眉,嘴角有著淡淡的笑意,這種被別人當作依靠的感覺不錯,更何況她對於自己而言很重要。


  到底有多重要呢?

  生怕自己胡亂動彈驚醒了東方洛靈,故而秦戰天平心靜氣,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閑來無事,腦海中不由詢問起了自己。


  有多重要?一襲青衣仗劍行,秦戰天不知怎麼的就聯想到了青衣蒙面人,腦海中浮現出那柄劍,回想起楚青衣說的:這劍比我命重要。


  當時,初一聽這話,秦戰天覺得可笑至極,還有什麼能比自己的命重要,命都沒了,余者何意?

  不過現在看著熟睡在懷的東方洛靈,秦戰天突然覺得或許有些東西還真的可能比自己的命重要,於是伸出手,似要撫摸下她的臉頰,卻不知又想到什麼,最終頓在了空中,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暗道自己何時變得多愁善感了起來。


  閉上雙眼,秦戰天乾脆閉目養神了起來,靜靜等候著黎明的到來,今夜無眠,而無眠的並不可能只是一人。


  一縷曙光出現在東方天際,長生殿內,床榻之上,玉后睜開了眼睛,卻見秦異不知何時已經是醒來,目光透過天窗,望向長生殿外。


  「王上。」玉后開口,卻一時又不知道說些什麼,不過話語中的那絲擔憂卻是表露無遺。


  「玉兒,陪我到殿外走走。」


  秦異估計是一連多日病卧床榻,靜極思動,如今恢復了些氣力,自然想要走動走動。


  更衣洗漱,玉后的貼身丫鬟湊到她身前輕語了幾句。


  「淑雲,你說的可都是真的?」玉后聞言不由反問了句,明知道丫鬟淑雲不可能會胡亂言語,不過突然得知自己的兒子已然返回皇宮,並在長生殿外待了一夜,過多的驚訝反而讓她有些不確定。


  「奴婢不敢妄言,太子與太妃確在殿外待了一宿……」


  長生殿外,


  東方洛靈已經醒了過來,感覺自己睡得是無比的安穩和舒心,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自然便是秦戰天。


  「醒啦。」看著東方洛靈眉毛一動一動,續而睜開了,秦戰天一直默默注視著,許是一直被她看著覺得需要找些話來說,於是乎說了句不是廢話的廢話。


  「好希望每天醒來,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你。」許多話原本東方洛靈是不會說的,她寧願藏在自己的心裡,可想到不久之後便可能要離開秦戰天,她突然好想對他多說些什麼。


  或許這樣,戰天便會將我記得久一點,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過遺忘?心裡頭,東方洛靈這樣思量著,說實話,她是有些擔憂的,不認為秦戰天真的不會將她遺忘,雖說這種擔憂……


  「天兒,洛靈。」


  東方洛靈沒有繼續想下去,秦戰天也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呼喚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回頭一瞧,正好看見玉后和父王秦異出現在視線中。


  道了聲安,又寒暄詢問了幾句,四個人便暫時沒多去說什麼,而是選擇了一同在皇宮走走,朝陽下,一家人漫步在晨曦之中,這一幕看起來有種溫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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