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巳節
那日之後，夏府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安寧。夏光從忠伯那稍稍了解了夏府的情況后，接下來好一段時間都泡在了書房。這一年裡堆積了太多的事兒了，且夏家產業又多，直忙的夏光眼前發黑。
……
冬去春來，不覺間夏光已在夏府半年了。
這日，夏光坐在窗前正看著書，就聽到慕哥兒哼哧哼哧的聲音。
「姐姐，姐姐。」慕哥兒這半年被夏光養的胖乎乎的，這會兒邁著小短腿向她撲來。
夏光彎腰穩穩接住慕哥兒，摸了摸他的小胖手道：「慢些兒跑，當心摔著。」從蔣氏手中接過披衫給他穿上。
「姐姐，今日我們出去逛逛吧，我都好久沒有出過門了，好不好，好不好嘛」慕哥兒搖著夏光的手撒嬌道。
夏光想了想，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同意了。估計這段時間把慕哥兒拘的狠了，楊氏身體不好，自己這半年又忙於打理生意，多多少少忽略了這個小傢伙，現下夏府生意慢慢走回正軌，自己也剛好出去放鬆一下。
集市上熙熙攘攘，陽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裝飾華麗的馬車裡，慕哥兒趴在車窗旁，撩起帘子，笑嘻嘻地看著外面，「姐姐，我要吃糖人，還要吃方記的蓮蓉餅。」
夏光好笑的搖搖頭：「好好好，都給你買。」說著讓金兒下車去買，自己牽著慕哥兒與蔣嬤嬤進了玉祥齋，玉祥齋是這京都名氣最大的酒樓，也是夏府名下的產業。
玉祥齋的掌柜聞叔親自將夏光三人領上了二樓的雅間，吩咐小二將招牌菜著緊端上來，還貼心的給慕哥兒做了份適合孩子吃的山藥紅豆糕。
「聞叔，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們。」
「哎，小姐若有事便讓夥計叫我，我就先不打擾您和小少爺用膳了。」聞叔囑咐了小二幾句便出去了。不一會兒，金兒拿著糖人和蓮蓉餅進來了。
「小姐，過幾日便是上巳節了，前些日子表小姐給小姐捎了口信，到時來接您和小少爺，您可別忘了。」上巳節又稱女兒節，後代沿襲，遂成水邊飲宴、郊外游春的節日，上巳節那日，各府小姐們大多會去郊外游春，而金兒口中的表小姐是夏光舅舅孟葉行的女兒孟筱筱，今年開春才搬到京都，一是因為孟葉行在任上治理有方被提拔了，而更多的卻是放心不下妹妹留下的這一雙年幼的兒女。
慕哥兒邊吃著糖人邊口齒不清的說：「姐姐，去，去，我也想表姐了。」
夏光忍俊不禁，道：「慕哥兒是想表姐了，還是想表姐帶的好吃的了？」
慕哥兒轉了轉黑亮的眼睛，狡黠道：「都想，咯咯。」
夏光好笑的捏了捏他的小胖臉，真是只小饞貓。遂對金兒道：「你差人去回表小姐，就說那日我肯定去。」金兒應是。
吃完飯，夏光又帶著慕哥兒在街上逛了逛，直到小傢伙喊累幾人才打道回府。
上車前，夏光想著祖母最愛方記的糖炒栗子，便交代蔣氏去方記給祖母買了些糖炒栗子帶回去。
「祖母。」夏光牽著慕哥兒走進了慈安堂。
「祖母~」慕哥兒蹭蹭地撲到楊氏懷裡撒嬌，「這是姐姐特意給祖母帶的糖炒栗子。」獻寶似的將栗子捧給楊氏。
「哎，祖母的小心肝。」楊氏親了親慕哥兒，又拉過夏光，道，「煖煖，平日里多仔細著身子，看看這小臉，又瘦了。」楊氏經過這半年的調理，身體已然大好，臉色也紅潤不少。
夏光知道楊氏是怕自己平日里太累，嬌聲道：「煖煖知道祖母心疼孫女，可女兒家就是纖細點才好看呀，要是煖煖吃成了小胖豬，祖母那才要擔心了。」楊氏被夏光逗笑了，戳了戳她的鼻尖，道：「就會哄我老婆子開心。」李嬤嬤等人也都笑了出來。
「祖母，過幾日煖煖想帶慕哥兒與表姐去郊外游春」
楊氏笑了笑，道：「也好，你們小孩子就該出去熱鬧熱鬧，不能總拘在家裡。」
從楊氏那裡出來，夏光讓蔣嬤嬤將熟睡的慕哥兒抱回房，自己又去書房看了會賬本。
自己最近打算在服裝這行下點功夫，也算是做回老本行了。古代的服飾太繁瑣，尤其是夏天，簡直能把人熱死，夏光就琢磨著能不能做出稍稍簡便點的衣服，或者是在布料上做些改變，剛好夏光在現代時便是接觸的這一行，但這也是個不小的挑戰，沒有前世的那些機器什麼的，很多事都麻煩多了。夏光揉了揉額角，覺得任重而道遠。
很快便到了上巳節這一天了，夏光挑了身粉色的衣裙，外搭同色月華錦衫，淡掃蛾眉，輕點紅唇，一雙剪水秋瞳水盈盈的。唇紅齒白，眉宇間隱隱有些少女的嬌態。雖未特意打扮，卻仍讓人錯不開眼。
金兒更是驚嘆道：「小姐，您真好看，以後若是長開了，定是京都里最美的。」
夏光嗔道：「就你嘴甜，趕緊的收拾好，待會表姐該來了。」
待夏光牽著慕哥兒剛出府門，便看到孟府的馬車緩緩駛來。
只見一個身穿黃衫的丫鬟撩起車簾，一位年約十四左右，明眸皓齒、雪膚紅唇，身著淡紫色羅裙，雙肩披著一條淺紫色紗帶的少女，眼含笑意的走了出來。
「煖煖，慕哥兒，好久不見咯。」孟筱筱步伐輕快的邁向夏光等人。
「表姐」。「表姐。」
孟筱筱捏了捏慕哥兒的小臉，行到楊氏面前給楊氏行了行禮。楊氏眉眼皆是笑意，「哎，好孩子都長這麼大了，回去替我向你爹娘問聲好，前段時間我們府里忙，也沒能上門拜訪。」
「是，爹爹娘親昨兒還念叨著您來著，只我們剛搬來，里裡外外還未整理好，便沒上門叨饒，還請老夫人勿怪。」孟筱筱眸帶笑意，緩緩道。
楊氏哪會責怪，又拉著她細細問了問孟府的事，這才讓她們早些去。
幾人與楊氏告別後便上了馬車。
郊外春光明媚，淡黃的陽光傾灑在身上，溪水淙淙地流著。
孟筱筱指了指溪邊一處，道：「煖煖，我們去那。」
幾人坐在收拾好的溪邊，望著四周來來回回的路人，慕哥兒瞧見別人放風箏，也鬧著要放，好在孟筱筱早有準備，給他帶了個大雕風箏，讓金兒和蔣嬤嬤陪他去玩。
「煖煖，咱們去桃林那走走，現下桃花開的正盛。」二人朝著深處走去。
夏光也想四處走走，在這裡快一年了，都沒好好出來逛逛，遂也不拒絕，跟著孟筱筱進了桃林深處。
待得走進桃林，孟筱筱和夏光都被這滿目的桃色驚住了，一陣柔風拂過，帶起一陣花瓣雨，夏光伸手握了握，抓住了幾片花瓣。
孟筱筱看了看落了滿身花瓣的夏光，抬手給她拂了拂，輕嘆道：「煖煖當真是比這花還嬌，比姑母當年還要漂亮了。」
夏光臉紅了紅，伸手揉了揉孟筱筱的臉，道：「表姐就不要取笑我了，去你府上提親的青年才俊估摸著都排了好遠了吧。」
到底都是還未出閣的小姑娘，孟筱筱頓時羞紅了一張俏臉，掐了掐夏光，道：「叫你胡說，看我今日怎麼收拾你了。」說著便朝夏光撲了過來，夏光趕忙提裙逃開。
兩人追追打打跑了一陣，夏光見前面有片半人高的草叢，連忙貓著身子蹲了下去。
孟筱筱見夏光忽地沒了影兒，知道她定是躲了起來，便朝前追了過去，卻與夏光錯了開來。
走了會兒，孟筱筱忽然聽到身後有動靜，以為是夏光，剛回身卻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唔，」孟筱筱捂著腦袋抬頭，卻望見一張俊美異常的臉，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微眯，略帶驚艷的看著自己，而他的手正攬著自己的腰，孟筱筱倏的回過神來，一張小臉煞紅，連忙推開了男子。
顧彥也是愣了愣，看著面前羞紅了臉的小姑娘，耳後也悄悄紅了紅。
顧彥咳了咳，道：「在下顧彥，方才不小心唐突了姑娘，還望姑娘見諒。」
孟筱筱紅著一張俏臉，也不敢抬眼看他，只擺了擺手便趕忙提著裙子跑遠了。
「呵，真是只可愛的小兔子，不過，小兔子該迷路了吧？」顧彥輕笑聲，沿著孟筱筱的方向追了過去。
而夏光在草叢后蹲了一會兒，發現孟筱筱沒有追過來，剛想起身出去看看，忽然感覺身後一陣發涼，夏光回頭一看，瞬間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一條渾身碧綠的蛇正朝著自己吐著蛇信子。
夏光渾身僵硬，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夏光都怕蛇。忽然，這條蛇朝夏光咬來，夏光哆嗦著嘴唇欲哭無淚，她現在嚇得腿都軟了，別提跑了，只能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嗖——」一聲破風聲響起，夏光慢慢睜開了眼睛。
只見那條綠蛇被一枚袖箭釘在了樹上，一個身著黑色錦衣，身形頎長面冠如玉的少年，摸著袖口的箭套，走到夏光面前，約莫十八九的樣子。
「還能站起來嗎？」陸翎緩緩蹲下，與夏光平視。
夏光也回過神來了，咬了咬唇，答道：「好像不能。」
陸翎此時倒挺欣賞這小丫頭的，臨危不亂，是個有膽識的，遂道了句失禮了，在夏光的驚呼中將她抱了起來。
陸翎怕她以為自己是壞人，解釋道：「這裡多蟲蛇，路上行人又多，未免有損你的閨譽，我們去處沒人的地方，等你能走路再送你出去。」
夏光也知他無壞心，而且自己現在也無別的辦法，只道：「那便多謝公子了。」
待夏光緩過來，陸翎也如約將她送出了桃林，且極有分寸，一直落後夏光幾步。慕哥兒看見姐姐回來，小跑著向夏光撲來。
「姐姐，剛剛有個好漂亮的哥哥送表姐回來。」小傢伙眨巴著一雙晶亮的眼睛偷偷告密。
剛走過來的孟筱筱恰好聽到，險些摔倒，這小傢伙也忒氣人了，「慕哥兒！」
慕哥兒躲到夏光身後沖著孟筱筱扮鬼臉，氣得孟筱筱直跺腳，有些無奈。轉而對夏光道：「煖煖剛剛跑去哪兒了？害我找了好一會兒。」想起自己剛剛居然迷路的事情，孟筱筱一陣懊惱，真是太丟人了，不過，那傢伙叫顧彥？好像有些耳熟呢。
「表姐，表姐？」夏光見她有些失神，扯了扯孟筱筱的衣袖，才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夏光有些失笑，她回頭望了下後面，發現那人已經不在了，才略略和孟筱筱解釋了下自己走的遠了些所以回來晚了，怕她們擔心並沒提自己差點被蛇咬的事，因著天色也不早了，便讓金兒她們收拾收拾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