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楔子
c市近幾日連綿大雨,天空總是暗沉沉的。夏光坐在長途車上,心裡漸漸泛起焦躁。
自己這破工作,天天累死累活的,還很少休假,難得老妖婆發善心給自己准了幾天假,還趕上了這鬼天氣。唉,都大半年沒見到爸媽和毒舌的小弟了,甚是想念吶。
忽然,正在閉目養神的夏光被車內一陣嘈雜的聲音驚醒,而但她睜開眼睛,便看到一輛失控的卡車向著她所乘坐的長途車撞過來,只聽「碰」的一聲巨響,夏光在這個時空的記憶便定格在了這一刻,滿目火光……
重生
夏光是被一陣幼童的哭泣聲吵醒的。
「姐姐,嗚嗚,姐姐,你醒醒啊,嗚嗚慕哥兒一個人害怕」
「嘶,」夏光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慢慢睜開眼睛。看著趴在自己身上,鼻涕眼淚都糊了滿臉的小糰子,夏光覺得頭更疼了。
自己不是在回家的車上嗎?怎麼回事?這是哪兒?夏光揉了揉額頭,卻不小心碰到了傷口,她忽然記起了在車上的事……對了,自己坐的車出了車禍,那這裡是?
夏光望著屋內古色古味的布置,雖有些難以置信,卻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穿越了的事實。夏光閉了閉眼,整理了下腦中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原來自己現在的這副小身體也叫夏光,是夏府的嫡女。夏府原是恆國皇商,家財萬貫,但自從去歲夏家夫妻在回京都的路上遭遇水匪,雙雙遇難后,夏府處境愈發艱難。年過半百的祖母楊氏因喪子的打擊一直纏綿病榻,而夏光夏慕姐弟倆太過年幼,家中幾個庶子見唯一的嫡子遇害,便爭相上門搶佔家產,氣得祖母病上加病。年僅十二歲的小夏光氣不過這些叔伯對祖母無禮,上去爭辯了幾句,被庶出的大伯夏斐失手推倒撞在了門框上,不想這可憐的孩子體弱,不過幾天便去了,這才有了現在的夏光。而眼前這個正趴在自己身上蹭鼻涕的粉雕玉琢的小糰子,正是夏府僅余的獨苗夏慕,才將滿六歲。
因著夏光爹娘恩愛異常,所以即便生下夏光多年未有嫡子,夏光他爹夏景柊也堅決不納妾,祖母楊氏也很喜愛這個兒媳,誰成想現下出了這事,還好後來有了慕哥兒,不然這夏府怕是早就保不住了。
理清思緒后,夏光攬過孩子抽咽的小糰子,從乳母蔣氏手中接過帕子,給小糰子擦了擦臉,道:「慕哥兒乖,姐姐沒事,快別哭了。」
「小姐,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金兒,快去稟告老夫人。」蔣氏是夏慕的奶娘,是夏光這具身子的娘親孟氏從娘家中帶過來的,從小看著姐弟倆長大,對夏光和夏慕是疼到了心坎里的。
「嬤嬤,煖煖沒事,你讓祖母別擔心。」煖煖是夏光的乳名。
經過幾日的調理,夏光的身子已然大好,這日,夏光領著金兒去看望祖母楊氏,金兒是夏光娘親孟氏為她挑的貼身丫鬟,平日里倒是挺穩重的。
金兒將珠簾撩開,只見屋內正中描金畫彩的羅漢床上,一年約五十的婦人斜靠在床上,雖然面容蒼白,略顯病態,卻仍能依稀看出幾分她年輕時候的風采。大抵是古人成婚都早的原因吧,楊氏雖有夏光和夏慕兩個這麼大的孫子孫女,年齡卻並不多大,或許是因著接連不斷的打擊,這一年來,楊氏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姐姐,」小糰子看見夏光,邁著小短腿蹭蹭地跑向她。夏光摸了摸他的頭,牽著他的小胖手走到了楊氏床前。
「祖母」。
「哎,煖煖過來讓祖母瞧瞧,額頭還疼不疼了?」楊氏握著夏光的手不斷自責,「都怪祖母不頂用,讓你和慕哥兒跟著受委屈了」。
夏光趕忙安慰道:「祖母,煖煖沒事,倒是祖母要好好養著身子,我和慕哥兒只祖母一個親人了。」看著小大人似的夏光,楊氏擦了擦濕潤的眼角,是啊,自己可不能倒下。
「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大老爺……大老爺和三老爺又來了!」楊氏的陪嫁丫鬟李嬤嬤一臉驚惶地從外間疾走進來。
「混賬,這一個個都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當真以為我老婆子好欺侮不成,三天兩頭上門來鬧。」楊氏氣得一陣咳嗽。
「李嬤嬤,扶我起來!」楊氏掙扎著要起來。
「祖母,快躺下,我和李嬤嬤出去看看,」說完不顧楊氏不贊成的眼神,「慕哥兒乖,在這兒陪著祖母,」夏光拉著著慕哥兒輕輕地說道。
說完,她望向楊氏,目露堅定:「孫女也大了,以後總該經歷些事兒的,現下您身子又不好,萬萬受不得氣,況且孫女也該學著管家了,祖母相信煖煖。」在楊氏擔憂的目光中,夏光帶著李嬤嬤和金兒等人去了前院。
夏府門外,夏光的大伯夏斐與三叔夏冉還在吵吵嚷嚷地叫罵著。夏光眼神暗了暗,吩咐管家忠伯將門打開,「小姐,這可使不得啊,大老爺和三老爺那可是不講理的主兒。」
夏光微沉著臉道:「忠伯,把門打開,我今日倒要看看,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咱們這恆國還有沒有王法了!」忠伯無法,只得將門打開。
因著上回大老爺夏斐不慎將夏光傷著了,與夏冉心虛的離開,後來又傳出夏光快不行了的消息,嚇得他倆人幾日不敢上門來,昨日兒打聽消息的小廝傳回消息說人已無大礙,二人便馬不停蹄的上門來。
府門將將打開,夏斐夏冉抬眼望見夏光頗有氣勢的立於門前。
望著面色仍有些憔悴的夏光,夏斐訕訕道:「乖侄女兒,大伯上回也是失手,不慎傷著你了」,夏斐頓了頓,又道:「你祖母呢?這大伯和你三叔也是為了你們好啊,你和慕哥兒都還小,不曉得事兒,以後大了自然會明白大伯的苦心。」
望著二人無恥的嘴臉,夏光輕輕嗤笑一聲。
「真真是無恥之極,沒想到大伯竟有這等的好口才,生生將不敬嫡母、強佔侄子侄女家產說成是大義無私,倒是好不知羞。」夏光挑了挑眉,又道:「若是侄女沒記錯的話,咱們夏府早就分家了,而且,我祖母好似只有我爹這一個嫡子吧?我倒是不知什麼時候,咱們大恆庶子可以掌家了。」
被夏光這一奚落,夏斐夏冉不禁惱羞成怒,夏冉更是怒道:「你個小娃娃曉得甚麼,以後這夏家得靠我與大哥,你們現下若再不識趣兒,以後休怪我們不顧叔侄情誼。」
「呵,不顧叔侄情誼?重傷侄女,氣病嫡母,覬覦夏府家產,好一個叔侄情誼!」夏光眸光一沉,話鋒一轉,緩緩道:「在我爹娘屍骨未寒之際上門侵佔家產,是為不義;將嫡母氣得卧床不起,是為不孝;你將我重傷險些害我喪命,是為不仁。不仁不義不孝之人,有何顏面立於我夏府之地?」
夏光字字鏗鏘,句句在理兒,直將二人說得面紅耳赤。門外一些看讓鬧的百姓連連叫好。本以為這夏府估摸著要被兩個庶子給分了,卻沒料到這年齡尚小的嫡小姐卻不是個好欺負的主兒,看來今日是有好戲瞧了。
夏光不看夏斐和夏冉青紅交加的臉,轉過頭吩咐忠伯:「去,將族中長輩都請來,今日我夏府該清理門戶了!」
這種人若不趁早收拾了,以後帶來的麻煩肯定數不勝數,夏光可不想養虎為患,她這個人平日里可是最怕麻煩的。
「你、你一小娃娃說得話哪能當真?」夏斐此時面露慌張,往日里那個唯唯諾諾,任他宰割的侄女兒現在好似換了個人,直說的他二人啞口無言。
「誰說當不得真?」只見楊氏在丫鬟的攙扶下,慢慢地走了過來。她慈愛的看了看夏光,覺得孫女是真的長大了,比她這老婆子還能理事了。
「我夏府向來嫡庶分明,以前我兒景柊心慈,待你二人不薄,未曾想到愈發讓你們拎不清自個兒身份了,我一忍再忍,今日也是時候做做了斷了。」說著望向一旁的忠伯:「忠伯,按小姐說的去做。」
忠伯連忙應是。
夏斐二人聽了楊氏的話,皆是驚悸不已,但一想到夏府的萬貫家財,便又都赤紅了眼睛:「母親,我與冉弟也是為你好啊,慕哥兒年幼,煖煖又是女子,這夏府上下我們理應幫你打理打理啊。」
「荒唐,我兒景柊有子有女,我這老婆子尚且在世你們就敢如此放肆,日後若是我不在了,你們還了得?就如煖煖說得,我今日便要清理門戶,忠伯,還不快去將族中長輩請來。」忠伯趕忙稱是走了出去。
夏斐夏冉瞧見楊氏這仗勢,都知道此次楊氏是動真格的了,連忙認錯求饒,怎奈楊氏此次是鐵了心的,並不理睬二人。
不多久,忠伯就領了幾位族中頗有威望的長輩來了。
夏光帶著慕哥兒給幾位長輩挨個見了禮,「唉,都是好孩子。」為首的老者嘆了口氣,夏斐、夏冉的事他們也略有耳聞,但畢竟不是一個府上的人,他們也不好太過摻和,只能稍加訓斥。
「各位族老,老身今日請你們過府來,不為旁的,就是要將這兩個不孝子從我夏家族譜上除名。」楊氏此話一出,四座皆驚。
「這.……」幾位老者相互望了望,看楊氏的樣子,知道此事估計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都低低嘆了嘆氣。
「三爺爺,我們知道錯了,求您饒了我們這一次了。」夏斐夏光二人嚇得連連告饒,拉著立於首位的老者袍腳,再無之前的囂張。
三爺爺看了看夏光和慕哥兒,又看了看神色蒼白卻臉帶堅定的楊氏,嘆了嘆道:「也罷,這是你二人咎由自取,也怨不得旁人,」三爺爺頓了頓,又道:「你們之前的所作所為,就是將你們綁送官府也不為過,但念在你們是我夏家子孫,我們夏家丟不起這個人,也給你們留個顏面。之前從夏府佔去的錢財就不追究了,但自今日起你二人便不再是我夏家之人。」
二人本還欲爭辯,待聽到去官府立刻被嚇得魂不附體,恆國重孝,有「父母者,人之本也」的國訓,他二人若是以這個罪名去了衙門,怕是凶多吉少了。見三爺爺給了個活路,哪有不應的理,連連叩首,趕忙離去,狼狽極了。
看著二人連滾帶爬的身影,夏光深深的呼了口氣,解決了個大麻煩吶。
三爺爺等人處理了正事後,都稍稍詢問了楊氏的身體,寒暄了一會兒后,也沒多留,各自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