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走過咖啡屋

  當東亞已經進入下午時，歐洲正是清晨。


  三輛黑色的邁巴赫穿過堅固的鋼鐵柵門，在持槍特警的注目下駛入機場。寬闊的機場跑道和停機坪看上去無邊無際，如同看不到頭的水泥原野。在原野遠處的另一邊，成群的客機在宏偉的航站樓旁繁忙來回。


  車隊穿過空曠的停機坪，進入一處小型航空公司的機庫。這家公司的名字叫「東方邊疆」，是奧地利的一家針對高端客戶的企業。它的主人就是卡羅勒斯家，只不過它的「高端服務」並不僅限於為有錢人提供合法的旅遊和運輸服務，給各國政府尤其是軍警、情報機關提供服務也是它的主營業務之一。機庫的周圍把守著身穿便衣、揣著自動武器的保安，這些人都是德國內政部的專業外勤。


  在蔚藍如洗的天空中，一架達索獵鷹8X商務機出現。在如此繁忙的慕尼黑機場上空，它沒有做多少等待便獲准降落。它徑直對準跑道下降，最終平穩的滑跑進入「東方邊疆」的機庫內。邁巴赫立刻停在舷梯下，西裝革履或穿著便衣的外勤們在機庫里散開。薩瑪利亞款款走下舷梯，穿著皮夾克、黑套裙、長筒絲襪和高跟鞋，介於成熟和年輕、優雅和美艷之間。一群人立刻迎了上來，其中便有那位穿著黑色司鐸服的年輕人，以及兩個東方面孔。


  為首那位長相平平的中年男性便是德國內政部的官員，他謙和得體的一笑，開門見山道：「行動很順利，就像小姐您所希望的那樣。我們和中方的人員正在全力進行數據恢復，一些中方比較關心的內容已經拷貝出來，中方會用合適的方法把最緊要的情報篩選出來並送回中國。」


  一旁的兩位中國面孔也笑著點點頭，說道：「十分感謝卡羅勒斯小姐的關照。」


  薩瑪利亞端莊的一笑，暗自掃了一眼面前的人。其實在這些歐洲面孔的人當中，有很多都是「梯隊」在歐洲的人員，說不定還有為「梯隊」工作多年的人，而中國自身的人員卻幾乎沒有在這次任務中拋頭露面。薩瑪利亞很清楚，這便是「梯隊」的行事風格。畢竟對於德國內政部和歐洲各國政府來說，這次行動也是個觀察「梯隊」歐洲人員的機會。而對於「梯隊」來說，讓這些半公開的外籍人員出面便是最合適的。


  這時，一名便衣內勤從中年男子身後走出，將一個透明的塑料文件袋雙手遞向她，裡面封著一個機械硬碟。中年男子說道：「這些是在中方監督下初步恢復的一些內容，容量還算比較大的。」


  英俊的年輕司鐸將文件袋接過，站在兩名中國「梯隊」人員身旁。兩位中方外勤也點頭道：「在服務商的全力配合下，我們很快拿到了含有涉恐信息的所有伺服器硬碟。」


  薩瑪利亞看著這兩位中國外勤，淡然微笑道：「一些重大情報你們可以馬上發回中國，但最終所有信息你們還是要通過物理方式帶回國內吧。」


  「是的，如果能進一步增加技術人員和運算能力，我們就可以在一天之內將所有硬碟上的內容恢復並篩選一遍。」


  「很好，這個我可以幫你們安排。」薩瑪利亞又笑道，看了一眼德國內政部的中年男官員。


  「承蒙閣下關心了。一旦完成工作，我們會派人送所有情報回國內。」一位外勤誠懇的一點頭，說道。薩瑪利亞微微一笑，看了眼自己的專機，柔和又意味深長的看著對方：「正好我的專機就在這裡，擇日不如撞日吧。」


  兩名「梯隊」外勤面面相覷，掩藏著內心的驚異。一人又得體的微笑道：「承蒙您的好意。不過聽說小姐您後天要去中國，我們實在不好意思佔用您的專機。」


  薩瑪利亞的好意讓他們很驚訝，然而這根本不在原計劃之內。縱然上級交代過，歐洲方面有一位貴人會幫忙，但大概上級、也包括元空也沒料到，這位貴人會願意幫到這個地步。兩位外勤這時只不過是找了個說辭推脫一下，他們需要時間和上級立刻商量。


  「無妨，我後天和同學們一起去鳳凰城，用不上專機。所以希望你們不要介意，畢竟你們的上級也很信任我。」薩瑪利亞又淡然一笑，嫣然又親切。


  離開機場，薩瑪利亞駕車前往慕尼黑市內，此次搜查行動的指揮部和被查封的公司就位於慕尼黑市區。年輕英俊的助手已經為她準備好了一輛白色的寶馬i8，寶馬輕盈而安靜的駛過清涼陽光下的林蔭馬路。


  慕尼黑依舊保留著大量巴伐利亞王國時期的建築，乾淨的石板路和柏油路兩旁都是精美的古樸建築。薩瑪利亞把車停在路邊，坐在餐廳的露天小院里。兩旁的哥特式民居間是蔚藍的一線天，林蔭和陽光照在白色的遮陽傘上。馬路對面不遠處的一棟不起眼的小樓里，便是行動的臨時指揮部。


  儘管周圍的客人、路人和餐廳服務員都不住的側目看她，她依然閑適的靠坐在白色木椅上，神色淡漠。她放下冰鎮的咖啡，撥通了一個電話，神色不知不覺的變得溫和起來。


  熟悉的彩鈴響過後，便是熟悉的少年的聲音。她說道：「今天過得如何，沒有打擾到你吧？」


  「當然沒有。」元空客氣又親昵的笑道，「謝謝關心。」


  「你拜託給我的事情很順利，至少在我看來沒有任何問題。服務商共有三個機房，都在德國境內。相關人員都很配合，關鍵信息會陸續篩選出來發回中國，預計明天可以結束恢復和篩選工作。但資料的容量會非常大，所以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會派專機將硬碟送到中國的。」


  「那還真是勞駕了。」


  元空有些驚訝，短暫的沉默了一瞬，只能笑了笑如此說道。薩瑪利亞也輕柔的笑道：「開放周和校團聯大會我也是和同學們一起去鳳凰城，沒法明天隨專機提前到達。你不會介意吧？」


  「這個會涉及到我是否介意嗎？」


  元空明知故問，薩瑪利亞也只是輕輕一笑——她是個幾乎不會開玩笑的人，也幾乎只會和元空開一些玩笑，就算開了玩笑也只是點到為止。而且這個玩笑她也不願說破，就讓元空裝無辜給糊弄過去吧。


  「那麼，專機什麼時候出發呢？」元空問道。


  「這個只有待定了，看這邊工作的進展吧。」


  「好的，再次感謝。」元空親切、溫和又得體的微笑道。薩瑪利亞又只是嫣然的一笑，沒有說再見。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話茬，說道：「哦對了，再過一個月左右就是你的生日了吧？沒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嗎？」


  元空有些驚訝，他沒想到薩瑪利亞居然記得他的生日，但他仍只是溫和的微笑道：「我並不缺什麼，所以隨你心意就行。」


  薩瑪利亞短暫的沉默一下，還是意味深長而溫柔的盈盈一笑：「這樣的禮物可是最難準備的。」


  掛斷電話后，她輕輕一嘆，看了看手中的手機，似乎略有心事。年輕的助手在一旁看著她，狡黠的微笑道：「進展如何了？」


  她輕輕一揚柳眉，助手又笑道：「我不是說工作的進展。」


  薩瑪利亞無奈又感嘆的一笑，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