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9遠古的迴音

  「巨魔」和動力裝甲似乎在燃燒自己最後的生命和力量，幾乎要消融在這愈發洶湧的血紅火焰中。它操縱著武器狂轟濫炸，似乎完全不在乎彈藥余量，只求盡量的揮灑武力，好像它只是在浪費著別人的力量，或許又是用自己剩餘的性命和力量孤注一擲——也許只有這樣，它才獲得能夠抵抗安蒂一擊的力量，哪怕只是有所保留的一擊。


  動力裝甲幾乎要變成一把紅色的火炬，「巨魔」瘋狂的吼叫和大笑淹沒在槍火的轟鳴中。就連子彈都拖曳著紅色的亮光，紅色的火舌瘋狂的向著元空抽打去。元空也不得不開始拿出一些真本事，他的身影隱沒在濃烈的火與煙中，拖著不知從那裡撿起了一挺車載M2機槍，一邊和「巨魔」對轟，一邊在廢墟間衝刺。在他的烈焰和濃煙又籠罩著瑩瑩的紅光，似乎邪惡而無形的力量正集中在他的身上，使他不能輕易使用他強大的能力。


  在詭秘巫術的拖累下，戰鬥漸漸讓他有些麻木。他幾乎是在用自己的本能和直覺作戰，精神似乎隱約開始遊離。在恍惚之間，奇特的景象和幻覺不時的閃過。突然間，他彷彿聽見驚雷一閃，聖山之上好像有一個巨大的身影。在一瞬之間，現實和幻象之間的界線有些模糊難辨。


  哐啷一聲，動力裝甲幾欲分崩離析，已經有裝甲開始崩落下來。「巨魔」發出了最後的瘋狂，動力裝甲舉起右臂，隨著掌中紅光閃耀，紅色的火焰突然從周圍的地面升起，把高大的機械吞沒，徹底化為一片冉冉的紅色篝火。


  突然，大地一陣震顫，紅色的閃電從晦暗陰沉的天空轟隆落下，詭異的紅色極光飄搖在空中。頓時有一股強大的無形之力作用在大家身體上，像是體內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和牽引，力量和精力似乎忽然流失，落入無形的深淵中。地面上忽有無數紅色的光芒，蜿蜒在整個營地內外。安蒂從屋頂上看去——血紅光芒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陣。她只是匆匆環視一眼，只看見法陣中畫著一個巨大的五芒星和許多巫術符號，以及艱深晦澀的字母和語句。


  「巨魔」口中不知在含混的喊著什麼，全都淹沒在火焰的轟鳴聲中。元空忽然慢下腳步，發著紅光的彈雨倏的穿過濃煙和火焰，像是穿過他的身體，激起一片飛濺的黑色物質。


  凌煙、安蒂、還有姐妹們幾乎都停下了手來，瞠目看著元空——或者說原本是元空的那一團東西，只覺得一片茫然。


  在一片冥冥之中，元空看見一片白光閃耀，像刺進深海和深淵的光芒，照耀著他充盈卻飄渺的意識。他感覺自己的力量連通著一片無垠的虛無，反而因為這虛無和黑暗而更加強大。在這片白光之中，他看到了一個陌生卻熟悉、帶著往昔氣息的偉大身影。


  忽然間，耀眼的光芒在雲端不歇的閃爍，薄霧憑空瀰漫，暴雨轟隆的落下，天地籠罩在朦朧而昏黑的滂沱風雨中。


  然而奇異的是，瀟瀟風雨並沒有將任何物體打濕，也沒有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的感覺。巨大的陰影投在大地上，彷彿有遮天蔽日之物在頭頂聳立。眾人抬頭看去，陰霾而蒼茫的天空中電光閃爍，猶如黃龍白蛇在空中爭鬥，映亮了深邃的天宇。巍峨而高聳的聖山尖頂上聚集著璀璨的閃電和晶光，耀眼光芒匯聚成一個巨大的身影匍匐在聖山上。元空突然感到一種強大的召喚，他看向天空，琉璃般的聖山上聳立著一個彷彿閃電和鑽石匯聚而成的巨龍。它是如此的龐大宏偉，修長而優美的頭顱聳入雲霄，相比之下，聖山似乎只是它的寶座。


  突然，滔天洪水沒過山谷，雪域高原變成一片汪洋，連綿雪峰成為一座座孤島，佇立在無盡的水面上，狂風暴雨捲起無邊的巨浪。在群島般的孤山上，佇立著古樸而宏偉的建築，在風雨中遠遠看去，就如海市蜃樓一般。


  雖然磅礴的海水突然沒過大家的頭頂，但就像這飄搖風雨一樣，溫柔的觸感籠罩著大家，沒人感覺到無法呼吸。周圍原本的景色還是依稀可辨，就像是沉沒在海底的遺迹。整個世界此時全是這一副光怪陸離的景象，就連在山嶺之外的山巔機場和荒原大地都隱沒在汪洋之下。


  紫鳶和大叔看著神秘的白霧突然如海潮湧來，瞬間籠罩了山巔，頓時風雨磅礴，雷電交加，海水倏忽沒過頭頂。士兵們也都停止作業，大家驚愕又茫然無措的四下眺望。而在南方山外的天邊，在汪洋的邊緣、水天相接之處是一片肅穆的群山，聳立在汪洋之外的雲霄之上，連綿如同世界之脊，天空之牆。群山上宮殿城池林立，都隱現在昏天暗地的風雨中。


  而在聖山的對面，汪洋大海中是一隻山嶽般巨大的黑龍，比起白龍也不遑多讓。它的脖子如同天柱伸向高空，長尾如同群島蜿蜒在海里，身上的黑鱗如同崎嶇的巨岩。它怒吼著向聖山衝去，激起驚濤駭浪，前臂上的雙翼就如同黑色的雲翳漫過天空，遮蔽了漫天風雨，又從長空落下飛瀑。


  白龍和黑龍扭打在一起，兩個龐然大物在大家頭頂上的高空中碰撞，轟鳴和怒吼如驚雷從天空傳來，震動著大家的心胸，令人不禁心悸。透過波濤洶湧的海面，可以看見白龍閃電般的爪子撕裂著黑龍身上巨大的黑色鱗片，金剛的長牙和巨喙咬住了黑龍的脖子，將它扭倒在海中。黑龍又從海里躍起，就像世界屋脊的高山突然衝出海面。白龍也昂首長嘯——它的吼聲就是爆裂的電閃雷鳴，口中擎著耀眼的白光。


  閃電的長槍從雲天擊中黑龍，高空一聲開天闢地般的巨響，釋放出一千顆太陽的光芒。耀眼的光芒和爆炸掀起滔天巨浪，有如海天倒轉，汪洋傾覆。黑色巨龍轟隆砸在高峰上，如同天柱傾倒。地動山搖間，白色的雲柱在光芒中衝上九霄，環狀的巨浪推動著無窮的海水在汪洋上擴散，沒過一座座群島孤峰，將黑龍的宮殿城池夷為不毛之地。海嘯漫過海天邊緣的群峰，高山在巨浪下決口，一片汪洋從世界之脊上洶湧而下，就如從天上倒灌，將無數宮闕城堡都沖得粉碎，席捲著一切湧向更加廣闊遙遠的世界。


  白霧又在大家眼前悄然散去——就如它莫名的突然出現。光怪陸離的景象也隨之消失，周圍的一切還是原狀，只是大家仍沉浸在驚疑之中。剛才所見所聞的一切那麼真實，卻又只是一場幻象。只是幻象的情景讓人確定——這一切都是遠古某段往事的迴音。


  但是幻象為何存在，又是如何引發，眾人知道此時還無暇細想。只見動力裝甲還立在原地，身上紅光暗淡，外表支離破碎，就如一尊風化的雕像——即便是狂妄的「巨魔」，此時也是十分驚愕。黑龍也停止了舞蹈，驚恐的沖著眾人怒吼，用巨大的爪子刨著地面。只有血肉怪物和傀儡們免於心情的影響，已幾乎要包圍廢墟中剩下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