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4忍無可忍
副射手又躺了過來,依舊昏迷在泥水中、不省人事。維生系統仍在不停發出警報,這警報不僅機槍手能收到,分遣隊能收到,就連指揮部也能收到。作為醫護兵的松濤很清楚現在的情況,然而空中的四個掠食者讓問題變得十分糟糕,十分棘手。不同口徑的機炮子彈和火箭彈轟隆的覆蓋著地面,猶如火光和爆炸形成的地毯鋪過。
這四架兇猛的直升機似乎不管友軍的死活,只求將兩支突擊組殺死。突擊組也只能躲向堅固的建築和掩體內,梓林帶頭在前橫衝直撞,飛濺的煙塵碎石撲簌的從頭頂崩落。小隊終於在光電隱身的掩護下翻進了一處庫房的小院,梓林和蔣雲等人躲在院牆的陰影中,掩護其餘的隊友向堅固的庫房移動。
裝甲車的轟鳴聲突然接近,毫不客氣的向著突擊小組的隱蔽處撞上去。
轟然一聲,梓林和蔣雲之間的院牆突然垮塌、磚石迸濺,裝甲車鑽進了缺口中。眼見著隊友的背後就要暴露在機炮火力下,梓林當即竄到裝甲車一側,雙手狠狠抬住車身。
梓林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活像是寺廟山門前的金剛力士——正如他在「梯隊」中的對外行動代號「札格納特」,是奎師那的神之戰車。
嘩啦的一聲,裝甲車就這樣被掀倒了,轟鳴的機炮打了個轉一通亂射,活像一隻被人掀翻的綠殼龜那樣無助。蔣雲和梓林又衝到車輛尾部,梓林硬生生的將液壓式尾門掀開,蔣雲往車艙內扔了一枚燃燒手榴彈。
梓林哐的把尾門甩上,然後踹了一腳。尾門嘎吱的扭曲變形,再也無法憑自身液壓裝置打開了。只聽嘭的一聲呼嘯,燃燒彈的火舌幾乎從尾門扭曲的縫隙中竄了出來,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
兩人無法在此就留,且不說裝甲車的彈藥可能被烈焰引燃。之前掠過的直升機已經轉了個彎,準備再次火力覆蓋。
機炮咔嚓的響起,火舌掃過泥濘的院落。即便這些武裝直升機的老舊系統經過一定升級,但其探測能力對於光電隱身目標的還是有限的,射擊窗口十分狹小。梓林和蔣雲一陣風似的穿過空場,十分及時的衝進了庫房裡,直升機只能再次拉起。雖然飛行員知道目標就在庫房內,但他不能再浪費寶貴的彈藥。他只能等待地面部隊的圍攻,把目標從掩體里再逼出來。
「躲在掩體后不要動!」
一向溫文沉穩的梓林也喝了一聲,一推身旁的雙胞胎姐妹,然後端起Minimi MK3沖了出去。他沖著天空不間歇的攢射,槍口的火光在昏暗的夜雨中十分清晰。7.62mm機槍彈不可能擊落這兩架聞名世界軍事史的正牌武裝直升機,就連幾乎無防護的MH-6「小鳥」也不可能短時間被擊落。但是他的攢射十分準確,輕機槍在他的手中就如同牢牢固定在載具上,看起來好似沒有任何后坐力。噼啪的彈雨罩在「小鳥」身上,輕薄的機身和前擋風玻璃被打出一片裂紋和凹痕,「小鳥」直升機只得立刻爬升迴避。
雖然這並不能阻止武裝直升機的轟炸,不過梓林的本意只是吸引和干擾直升機的火力。黃龍匍匐在山脊上灌木中,看著山坳空中四架掠食者橫行無阻,便悄悄爬起身來。
突然一聲爆炸響起,從身後遠方傳來。黃龍無需回頭,他知道是搜山的敵人終於撞上了反步兵地雷。掛在樹上的地雷想必給敵人造成了很大的傷亡,不過地雷真正的作用在於阻嚇,更何況是一片隱蔽在樹上、互相交叉的感應式定向反人員地雷。除非抱著敢死的勇氣,或者動用特殊手段,否則勤國旅的搜山部隊只能減緩前進的速度。
雖然,勤國旅顯然不是懷著什麼紀律嚴謹的革命隊伍,但作為曾經高舉理想旗幟的成熟組織,也不沒墮落到用槍口逼著士兵送死,更不會用毒品給士兵壯膽——這根本無益於控制士兵和保持戰鬥力,只會加速組織的腐朽和滅亡。
黃龍暫時無須擔心敵人會追上來,他取出M107A1狙擊步槍,背靠大樹在一片狹小的平地上右膝跪地,左肘撐在左腿上,抵肩據槍。他輕輕調整瞄準鏡上的旋鈕,縮小倍數和重新歸零。現在沒有時間給他重新計算,只能倚靠心算和經驗。當「小鳥」直升機再次出現在分劃線中時,他連續幾次扣動扳機。
發動機艙和擋風玻璃上頓時出現數個粗大的彈孔,鮮血噴濺在前擋風上。「小鳥」直升機開始不受控的在空中盤轉,拖著青煙和火苗向山腳下墜落。黃龍立刻收起槍、抓起一旁的觀瞄手,跳向山脊另一側的斜面,狂奔一口氣接著就地卧倒,順著斜面橫滾出去。還未待兩人喘口氣,那顆大樹所在的地方便被炮火覆蓋,粗壯的樹桿在炮彈中迸裂倒塌。
松濤瞥了一眼正在墜落的直升機。然而天空中還有三架猛禽在橫行,地面上的敵人還在向西側山崖下集中,被重創的機槍小組可能很快就會落入敵人手中。他心裡狠狠的啐了一聲——他早想一個人空手撕掉這整個勤國旅支部,但……任何鬥爭並不是僅靠粗暴的武力就能勝利的,這次行動必需確保情報和人員的安全——這是軍令,不是過家家。這個基地里還藏著許多有價值的信息,也許某個勤國旅軍官就掌握著什麼蛛絲馬跡,簡單粗暴的把這裡轟平、幹掉所有能動的玩意兒,無助於化解陰謀的威脅。何況一旦逼得敵人狗急跳牆,鬼知道被「食人魔」和勤國旅又會使出什麼同歸於盡的手段來。
只是在目前這個情況下,必需變通一下手段了。松濤按著身旁隊友的肩膀,看了對方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使眼色——就算使了也看不見,然後借著光電隱身衝進風雨中。泥濘的地面上濺起一串水花和腳印,在交織的火光和蒼白燈光下,冷冷雨簾中濺起一道痕迹,就像是一道遒勁的水墨畫作。交叉的火力向著痕迹蓋去,痕迹突然一閃,如同一道貼地飛影,快得不似人類。稀薄的飛影突然閃起一片瑩瑩綠光,化為一隻矯健而奇特的黑豹——彷彿是枝椏和草葉組成的身軀,瑩瑩光點就像是獵豹身上的斑紋。
黑豹如同一道幽光,迅速潛入黑暗中。雖然能夠被看到,但是無法被擊中。無論地上和空中的火力如何調轉,卻總是無法跟上,也不夠準確。黑豹在滂沱的彈雨中閃轉,而被殺傷的卻只有附近的勤國旅士兵。
伴隨著哐啷的震動、坦克柴油機的轟鳴和電機的低沉呼嘯,巨大的四足戰車從陰影和冷雨中爬出,橫在泥濘馬路上停住。機炮低沉而有節奏的轟鳴,30mm炮彈砸在黑豹身周的泥土和建築上。黑豹雙眼中閃過一道綠火,似乎很是不耐煩了。突然,黑暗中爆發出綠色的光火。火光中衝出一頭巨熊,只一巴掌便把身旁的建築拍塌了一角,廢墟下擠出一灘骯髒的污血來。巨熊的眼中和口中噴吐著大自然的狂野意志,巨大的身軀堪比這遙控四足戰車,黑色的岩石和虯龍般的枝葉組成外殼,籠罩著軀體內的綠色火焰。它奔踏著地面、筆直向戰車衝去,不閃也不躲,機炮對於它來說不過如撓癢一般。
眨眼間,它的速度便比步戰車還快,哐啷一聲撞上無人戰車。彷彿是兩頭巨獸在相撲一般,無人戰車發出嘎吱的聲響,很快便顯得力有不逮。巨熊一聲狂嘯,又爆發出熊熊的綠色火光。一隻巨大而矯捷的鷹從火焰中騰起,順勢將已經傾斜的戰車掀翻,拖著綠色的火舌和光霧振翅而飛上空中。它的身軀比步戰車還長,翼展遮蔽了寬闊的道路,輕輕一振便掀起風雨。
兩架武直向著巨鷹調轉,奈何它們沒有對空武器,只能用機炮攔截掃射。巨鷹只是筆直的爬上高空,衝上直升機上空的盲區,然後一個翻身俯衝急降。
一聲鏗鏘的錚鳴,伴隨著飛濺的火花——巨鷹的鐵爪鉗住了「雌鹿」的旋翼槳葉和轉軸,帶著沉重的鋼鐵飛禽向低空沉去。在渦軸發動機巨大的扭力下,「雌鹿」和巨鷹幾乎都旋轉了起來。巨鷹最終撒開鐵爪,將「雌鹿」拋了出去。而「雌鹿」已經失去了控制,受損的發動機噴吐著黑煙,像在空中跳著芭蕾舞的皮魯埃特,旋轉著落向地面。
「阿帕奇」抓緊窗口向著巨鷹掃射,巨鷹身軀一沉,扎進低空的建築間向西掠去,然後在一團綠色光霧和火焰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