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暗夜飛行
直升機隊關閉了所有的燈光，在昏黑的夜色中沐浴著凄凄風雨，藉助著地形匹配雷達和夜視設備在高山深谷間翩然穿過。元空坐在「蜂鳥」的艙門口，任憑風雨吹打。在綜合夜視儀的彩色合成畫面上，群山的黑色身影一望無垠。
他們此時飛行在蒼茫巍峨的橫斷山脈中。分遣隊在重慶基地兵分三路，元空率領一隊換成直升機，前往抓捕此次行動的第一個目標。
電子抗造耳機減弱了旋翼的呼嘯，也傳來上校的聲音：
「這個傢伙是橫斷山脈保留地中勤國旅分支的頭領，也是勤國旅內的頭面人物之一。據悉他手裡掌握著關於『食人魔』的情報，或許正是因此，他成了『食人魔』和『山鷹』著手清洗的目標。」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啊……」元空冷冷一笑。
「他原本躲藏在自己的基地內，想要聽調不聽宣，但應該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所以連夜從涼山地區出逃。目前，他的車隊正沿108國道向南行使。」
元空看了眼左上臂內側的單兵數字系統的屏幕，微光屏上的圖像只能用夜視設備才能看清——此時已是周二的凌晨，直升機隊正與108國道平行飛行，已經飛過涼山地區上空。
「而與此同時，勤國旅的一些重要人物也都突然採取了不同行動——調動、出行或是加強保衛。這也一定程度上打亂了我們的計劃。」
「雖然我們從不排除『梯隊』內部有間諜的可能性，但消息不會如此迅速的走漏到勤國旅那裡。」元空沉聲說道。
「最近國家各強力部門一直在壓縮勤國旅的生存空間，他們自然也會採取強烈的反彈。而勤國旅也一直在進行內部肅清，積攢了那麼多內部矛盾也總會爆發出來。這些人目前的行動表現得並無章法和協調性，更有可能是勤國旅內部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聽起來像是個機會。」李威打趣的笑道。
「機會也要有準備和能力才能抓住，狗急時咬人可是很疼的。這些勤國旅高層的身邊很可能按插著英克雷和晨星會的人，一方面是為了控制他們，一方面也是為了防備我們。這也是為什麼需要你們參與行動，小心一點兒。」
上校低沉而冷峻的嗓音落下，大家並沒有回答。其實大家都知道開放周迫在眉睫、一系列重要的政治會議和活動也即將展開，而到目前為止，勤國旅仍舊像一根眼中釘、肉中刺，「食人魔」的行蹤和行為依舊是那樣神秘莫測，沒人能拿準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
「上校，老實說為什麼上頭在這個節骨眼上開始對勤國旅的全面攻勢？按照官僚系統的習慣，也應該是盡量壓倒關鍵時間之後。」李威忽然又沉聲問道，「更何況，保留地也不只有勤國旅。當年共和軍的殘部中，勤國旅也不算是最大的一個。上面就不怕節外生枝嗎？」
上校沉默了一下，元空這時說道：「正是因為有人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興風作浪，而且不只是勤國旅和保留地的極端勢力。體制也不是鐵板一塊的，有人想借勤國旅的東風做文章。這些人出於自己身為官僚和政客的觀念與習性，料想中央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定想大事化小、能拖則拖，那麼只要勤國旅弄出一個大新聞，他們就有機會了。所以，中央自然也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那麼……是有人想？」李威如有所思，心中閃過一絲驚疑。
「不然呢？單憑勤國旅，哪有那麼容易成功的襲擊鳳凰城。」元空冷冷一笑。
李威點點頭，也意味深長道：「女皇陛下也真是不容易，身為保留地的民意代表，兩面不是人啊……」
元空沒有回答，只是一笑，又問道：「還有多久追上目標？」
「距離還有10公里，無人機正在保持監視。。」
陳諾說道，她坐在Z-20機艙里，雙膝上擱著簡約的便攜軍用電腦。在微光屏幕上的地圖中，目標所乘坐的車隊正在超速行駛。而在車隊出發前，潛伏的線人在數個車輛上都偷偷摸摸的安裝了信號發射器。
而在此時的天空中，有一架灰色無人機在悄悄的飛行。它有著簡約的低可視度和隱身外形，修長的菱形上連翼和V型垂尾，內置一台無加力渦扇發動機，兼備較高的巡航速度和優良的低速性能。
無人機偏航並越過綿延的山嶺。在山嶺的另一側便是孤獨而綿長的108國道，曲折的山間國道上並無路燈，有一列車隊在飛馳。無人機從車隊上空掠過，灰色的身影淹沒在夜色中，尾焰隱蔽在噴口紅外遮罩里，噪音也被車輛的轟鳴聲蓋過。它的機腹下搭載著一系列雷達和光電系統，在狹窄的探測窗口裡對車隊從頭到外、從內到外進行掃描，而車隊里的匪徒們還渾然不覺。
「車隊只有不到二十人，沒有什麼異樣。前後幾公里內沒有岔路也沒有其他車輛！」陳諾斬釘截鐵的說道。
「開始吧！」元空果斷下令，直升機當即爬升加速，倏的越過山嶺。
「來看看第三梯隊的新玩具吧。」
飛行員打趣道，摁下了儀錶面板上的一個按鈕。機身上探出數個投影儀般的裝置，光電帷幔籠罩了機身和旋翼，就彷彿山谷夜色如水一般淹沒了直升機的身影。雖然效果遠不如單兵光電隱身，也無法遮蔽旋翼和發動機的噪音，但是對於直升機來說已經足夠。
車廂里一片肅靜。白晃晃的車頭燈照亮了冰冷的雨幕，柏油馬路蜿蜒著向前方的黑暗中延伸。道路的兩旁，黑黝黝的森林不停的從黑暗中浮現，又在車燈的光芒中掠過，隱沒在身後的黑暗裡。在這逃亡的路上，所有人都臉色鐵青甚至緊張，沒人敢出一聲大氣。頭目坐在旅行車的後排，一隻手拿著雪茄卻沒有點燃，另一隻手緊握著加密電話，茫然出神的盯著前方的夜色。
忽然，旋翼的轟鳴聲從夜空中隱隱傳來，迅速的由遠及近。車裡的武裝分子向著窗外四下張望，夜空中卻只有朦朧的雨幕和雲靄。砰的一聲，第一輛車的窗外突然爆炸，一陣火焰和煙塵伴隨著閃爍的藍光。雖然破片和爆炸的威力未能穿透車身，汽車卻突然熄火失控。
車隊的周圍旋即又是接二連三一陣爆炸。黑灰色的「蜂鳥」直升機迅速而平穩的俯衝，一名隊員手持榴彈發射器——正是他從後方接連發射6枚EMP榴彈。只見整個車隊旋即失控，就猶如一串在冰道上滑行的冰壺，互相擁擠著撞在山路彎道的內側。
「蜂鳥」和Z-20翩然降落在車隊前後，還未待直升機完全觸地，隊員們就蜂擁而下包圍了車隊，警惕的持槍掃視著現場的情況。雖然EMP榴彈對生物沒有多少殺傷力，但是猛烈的「車禍」已經讓車裡的恐怖分子們七葷八素、頭破血流甚至不省人事。第一輛車側翻在地，夾在其他車輛和扭曲變形的護欄之間，汽油混合著雨水在路面上淌開。
如果這時遇到明火或是爆發槍戰，車隊就會陷入火海甚至爆炸。所幸敵人根本沒有從「車禍」中恢復清醒，無法組織任何形勢的反抗，但第一小隊沒有時間可以耽誤。
在擠成一團的車隊中央是一輛賓士旅行車——正是情報中所描述的那一輛。元空跳上車門，只見車裡的傢伙都已昏厥。他收起步槍，乾脆的把車門從車身上硬生生掀了下來。一名隊員見狀，讚歎的吹了聲口哨。有人掙扎著推開車門翻到在路上，又被紅髮美女瀟洒的一槍托砸暈。
「沒錯，就是這個傢伙。」
元空把後排的一人從車裡拎了出來，像拎著剛從菜場買來的老母雞。這時，AW-101直升機也在不遠處的路面上降落。隊員們七手八腳的把敵人從車裡拖了出來，摁在地上用合金扎帶捆住。一名隊員手持一個測速儀狀的儀器，對著地上的敵人挨個照射。
這是一種檢測目標是否練習法術或掌握著魔法的儀器，本質上是探測法力和魔法的電磁特徵——對於國家安全工作來說，這是一種必不可少的工具。然而實際上，也有人不需要這種工具——比如元空，即使閉著眼睛，他都能敏銳的感覺到周圍的超自然力量，各種生物的電磁特徵，甚至地形。他只是掃了一眼地上的敵人，便知他們當中並沒有什麼特殊人物。
頭目轉醒了過來，當他發現自己被摁在冰冷的地面上、雙手被捆綁時，一陣寒意竄過背上，然後又化作一陣惱怒。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在場這些神秘的戰士，又啞然失笑：「你們……遲了一步。」
元空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小心點兒吧，那個人可不是吃素的。」頭目又嘴硬道，脖子上忽然被扎了一針。鎮定劑很快發揮了作用，他癱軟在地上。
「比我預計的要順利得多嘛。」陳諾打趣的笑道。
「哼，是啊……」元空不置可否的淡然說道，抬頭看了看風雨飄搖的朦朧夜色——事情真的會如此順利嗎？
「事情似乎非常順利，目標和所有同行者全部活捉。」他摁住戰術背心肩帶上的電話機，通過麥克風向總部報告。
「很好……」上校平緩的沉聲說道——似乎因為元空這次終於沒有再引發什麼壯觀場面而感到一股釋然，「你們還有下一個目標，在抓捕窗口出現之前先對目標進行跟蹤和監控，就當是休息一下。」
「明白。」元空也淡然答道——其實他很想吐槽，難道跟蹤和監視工作也算是休息嗎？對於常人來說，這種任務機械枯燥，令人疲勞。但是他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工作生活，就像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在轟鳴的運輸機上睡著，而身經百戰的他卻可以見縫插針的休息。
他一邊向直升機走去，一邊朝天揮手畫圈，喊道：「迅速集合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