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空中餐廳
不多久，通話結束，元空放下手機。雖然他臉上的神色依舊淡定，但安蒂看得出來，其中隱藏著一絲陰鬱。
「怎麼，又有工作拉？」她甜甜笑道，輕柔又有一些意味深長。
「我猜不是，否則元空哥哥的表情只會更加嚴肅。」薇薇安笑道。
「『哥哥』叫得很親熱啊，你真正的哥哥在這裡。」羅伯特也打趣道，揉了揉薇薇安的小腦袋。
元空只是微妙的一笑，指了指天空：「薇薇安說得也沒錯，確實又有工作了，但不是今天。」
「是關於新聞上那個鬧得沸沸揚揚的UFO嗎？」薇薇安又來勁兒了。
「不，工作是關於另一件事情的。但我確實向老爺子詢問了關於不明飛行物的事情。」
元空看著安蒂，然後將少將透露的信息娓娓道來——當然也包括梅芙的消息，「當時，燕王殿下和雲林菲少校目睹了不明飛行物從神農架起飛離開，而她們——正是跟蹤梅芙才到達現場的。」
當安蒂聽到姐姐的名字時，她驚訝的瞪大了雙眼，姐妹們——還有羅伯特的神情都變得嚴肅取來。
「她後來去哪兒了？」
羅伯特問道——作為梅芙的雙胞胎兄弟，他最關心的還是梅芙。
「沒有人知道。她穿過夜之國到達了怪物的陵寢，而燕王和雲少校卻被神秘的法術阻攔了去路。接著，怪物在山體下的陵寢里蘇醒，引發了劇烈的爆炸。兩個世界之間的連接也被切斷，陵寢也顯現在我們這個世界的神農架里。但現場一片狼藉，沒有梅芙姐姐的任何蹤跡，倒是有大量的血魔法的痕迹。」
「所以，這個陵寢是在夜之國的某個地方？」梅爾文喃喃思忖道。
「陵寢原本就在神農架的深山中，是上古和先秦時期，古人為了祭祀並供它休憩而建造的，只是有人將其搬到了夜之國，或許就是為了將它同地球世界隔離開。陵寢在異世的空間和原本在現世的空間存在一種連接，但被一種強大的法術所遮斷了。如果不是梅芙姐姐掌握了訣竅和方法，或許只有當年將陵寢和怪物逐出現世的人才能找到陵寢，除此之外，千百年裡無人到達過那裡。」
「那麼……梅芙姐姐到底要幹什麼？」伊萊莎看著元空哥哥。
「應該說是晨星會和『食人魔』有什麼目的。」梅爾文補充道。
這時，思忖良久的安蒂終於開口了：「既然梅芙姐姐費盡千辛萬苦盜走了神器，那麼他們的目的或許就與神器有關。至少，如果沒有這個神器的話，梅芙姐姐或許無法和那個怪鳥對抗。」
「確實，既然她有這樣的神器在手，她應該不會……」
元空沒有把話說完，但大家都理解了他的意思。然而，大家依舊無法斷言梅芙姐姐是否安然無恙，姐妹們心中仍是惴惴不安。安蒂繼續思忖著，喃喃說道：「之所以沒有梅芙姐姐的蹤跡，或許也和這個神器有關……」
圓桌之上突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為了不冷場，薇薇安打起一個笑容，打趣道：「可惜燕王殿下和雲少校準備不充分，所以被奇怪的法術給攔住了。不過說句實話，就憑她們進入了夜之國，恐怕也是這幾百年裡頭一回了。我們無法斷言在此之前一千年裡是否有人進入過夜之國，但至少……從來沒有任何可信的記載，就連捕風捉影的傳言都幾乎沒有。」
「因為它們是另一個世界，神秘而危險，無人知道它們到底是位於宇宙中哪個地方、或者說位於哪個宇宙。」
羅伯特補充道，深以為然。現代科學猜測，這些世界或許是因為宇宙運行而與地球世界在另一種空間上產生了交匯，或者因為地球世界而漸漸誕生在另一種空間中——就像一杯溶液中慢慢析出的氣泡或結晶，依附在溶液中的固體顆粒上。這些現象已被稱科學界冠名為「天界交匯」，但所有相關理論都依舊處於猜想和假設的狀態。以宇宙的尺度來看，這種現象不過須臾之間，但對於行星上的生命來說卻相當的漫長。
「在古代，當異世和人世之間還未完全隔絕，神世的殘留還大量存在於我們這個世界的時候，進入夜之國是每個巫師和獵魔人必經的試煉——至少在古英國是這樣。相比之下，現在的巫師都太嬌生慣養了。」
維多利亞淡淡的、冷峻的一笑。
「那個時候的巫師普遍比現在的更強大，準確的說，那個時候的地球世界還處於一個相對高勢能的時代。但從那之後，地球世界的勢能就越來越低，人類和各個種族的個體也越來越弱小。」
元空也說道。大家神色各異，都看著他——要說強大到難以理解的個體，眼前不就有一個嗎？
「總之，我們暫時沒有姐姐的任何消息和動向。」
沉默了半晌的安蒂終於開口，她一直頷首出神，心不在焉的。她又瞥了眼元空，淡淡的笑容中按捺著一絲惘然：「走吧，別讓凌煙久等了。」
中午，凌煙和元空約在校外吃飯。通話時，凌煙的語氣十分鄭重，像是鐵了心要補償一下自己被放鴿子的周末，以及元空工作的辛勞。鑒於這種情況，羅伯特和姐姐妹妹們自然是十分自覺的退散了。
元空靠在沙發上，眯著眼睛打盹，感受著涼風的吹拂。他和安蒂此時在CBD一棟大樓高層的餐廳。鼎狀的大樓將樓頂支撐在百米的空中，巨大的樓頂是一棟平闊的場館，邊緣的天台便是一圈步行街，點綴著花園和商店。
餐廳就在一角的背風處，寬闊的單層木質結構三面通透。此時天空陰沉，陰雲似乎觸手可及，山雨欲來而風滿樓，但是餐廳里卻涼風舒爽，天光幽暗，一片清靜。安蒂所選的桌位在天台邊緣、餐廳角落裡的小高台上，環繞著花壇和綠植，私密而又視野良好。
元空睜開眼睛，發現安蒂正托腮看著他，輕輕微笑。元空不好意思的一笑——不知自己剛才眯了多久，把安蒂一個人晾在那裡。
他直了直身子，試圖打起精神來。安蒂輕輕一笑：「不要緊，休息一下吧。」
元空掃了一眼餐廳外圍，問道：「凌煙沒有來嗎？」
「哦，應該……」
安蒂抬起纖纖玉手，正要看那皓腕上的Breguet手錶。忽然，一個白色的迷人靚影映入元空的眼帘，熟悉而又令人魂牽夢縈，瞬間抓住了他的眼睛。
原來是凌煙從餐廳外款款走來，頓時吸引了身旁所有的注意力。她此時穿著一襲輕盈的弔帶小白裙，光澤純潔的雪白，簡約的提花與荷葉邊，身影玲瓏而高挑，半露著胸前的溝壑，略帶起伏的如瀑黑髮柔順的披在香滑玉背和苗條的肩頭鎖骨上。裙擺下露出光潔的膝蓋和纖長勻稱的小腿，腳踩一雙黑色的細中跟涼鞋，黑色的真絲系帶縛在白凈的素足上。修長雪脖上還有一道黑色的蕾絲項圈，綴著一個銀質骷髏，給她超然出塵的氣質又平添了一抹狂野的意味。
元空瞬間來了精神，不由自主的嘴角一彎。凌煙一眼便看到了他，淡然的神色立刻一變，露出甜美的盈盈笑容。
「久等了。」她嫵媚的輕輕笑道，徑直在元空的左手旁坐下。
「哪裡，一點兒也不久。」元空打趣道，意味深長的看著凌煙，「不過你穿這麼點兒不覺得冷嗎？當然啦，真的是非常漂亮。」
凌煙只是得意的盈盈一笑。這時安蒂又輕輕一嘆，翹著二郎腿、托著腮，瞥了凌煙一下：「唉，都被你主動讚美了，受點兒凍也值得了。可憐啊，某個人沒有這樣的小心機，雖然也打扮了，卻得不到誇獎。」
元空趕緊看向安蒂：「其實上午我就發現了，只是……請允許我找個借口——因為你今天的打扮和平時的風格一脈相承，不像凌煙現在的樣子和穿校服的樣子之間對比明顯。其實說句老實話——」
他顯得鄭重起來，煞有介事的，「漂亮到你們這樣的地步，再好的服飾和裝扮……也只是起到襯托的作用。」
「好啦。」安蒂只是微微一笑。
不一會兒，服務員推著小餐車開始上菜，時間掐得很准。
凌煙低著頭，用細長的筷子切開白瓷盤裡的烤魚，帶著出神的輕輕笑容——似乎因為和元空聚餐而感到由衷的欣喜。元空不動聲色的放下筷子，看了一眼安蒂。安蒂只是頷首進餐，神色有些沉鬱，看上去心不在焉，不像平時那樣活潑。
元空還沒開口，凌煙抬頭看了安蒂一眼，輕聲問道：「怎麼了，心情不好？」
安蒂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兩人，露出一個倉促的笑容：「沒什麼。」
元空看在眼裡，若有若無的一嘆：「關於梅芙姐姐的消息，我會持續關注並隨時告訴你的。『梯隊』一定會非常注意的，當局也答應了我們的要求，在和梅芙姐姐接觸時會非常小心的。」
「所以……有梅芙姐姐的消息？」凌煙有些驚訝。
元空聳了聳肩。凌煙一嘆，又沉聲道：「和昨天夜裡那個神秘的飛行物有關嗎？新聞上沸沸揚揚，網路上到處都在討論。」
「總之，我們至少離梅芙姐姐更近了一步。」元空寬慰著安蒂。他又煞有介事的一嘆，一本正經的看著兩人：「說些別的吧，我們現在有了一個任務。」
「任務？」兩人面面相覷——「梯隊」有什麼樣的任務，需要她們參與呢？
「是的。」元空鄭重的說道，壓低了嗓音，將聖山腳下的情況向凌煙簡要介紹了一下。他們將以安委會專家組的名義，對項目和營地進行一次公開的調查。
「公開的？」安蒂和凌煙都十分納悶。
「是的，你可以認為這是一次行政調查，表面上和國家強力機關沒有任何關係。但……我需要你們做好心理準備，願意承擔面對危險和暴利的風險，如果不願意的話，你們可以選擇退出。」
元空認真又狡黠的看著兩人。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自信的一笑：「怎麼會？我們可是連妖魔鬼怪都斬殺過的人。」
於是元空一點頭，嘆道：「那麼……實際上這是一次威力偵查行動，逼迫對方露出馬腳。雖然我們希望這次調查不會節外生枝，如果他們敢於採取任何敵對或暴力抵抗行為，那麼我們將直接採取武裝行動。」
「武力行動？」安蒂意味深長的看著元空。
「是的，這支隊伍要看上去人畜無害，但實際上要有超常的戰鬥力。人手由我決定，但老爺子特意交代不要選擇『梯隊』的人員。」
元空低聲說道，神色溫和卻又嚴肅。兩人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而且，我們必須在這兩天內就出發，不能拖延。其實就在前天晚上，岡仁波齊峰附近發生了奇怪的天象，儘管似乎並沒有造成什麼後果。」
說著，元空把軍綠色的智能終端拿出來，擺在兩人面前。屏幕上是一組輪流播放的圖片，元空低聲說道：
「有當地人聲稱，當時的月亮在短時間內變成一輪巨大的紅色圓月。而我們的衛星和天文觀測設備發現，當時在阿里地區上空發生了短暫的特異點。特異點內的空間發生了嚴重的扭曲，使當時當場的天空看起來發生了變化。」
「這正是某些強大法術的特有現象，尤其是某些星術。」安蒂若有所思，剪水雙眸直直的看著元空。
「是的。而據當地的龍裔精靈稱，這種紅月現象還與他們的傳說和記載有關。而這些傳說和記載，無一例外都關於某個天使將月之知識傳授給人類的故事。」元空沉聲說道，顯得很是意味深長。安蒂和凌煙立刻心領神會，恍然大悟又帶著一絲驚訝：
「血魔法……」
「是的，所以我必需向你們交代清楚，需要你們做好完全準備。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你們，但即使如此，你們也要小心。」
元空鄭重的看著兩人。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安蒂和凌煙直接問道，沒有猶豫。元空把智能終端收了起來，微微一笑：「當然不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