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飛入風雨（上）

  上午，蔣雲獨自在自己的卧室里，面前擺著作業本和參考書。


  他的家位於鳳城市中心的邊緣，是蔣爸爸十多年前一咬牙買下的，那時中國的房價還未開始瘋漲。不管是從外面、還是從裡面看上去，公寓樓不顯老舊但也並不新潮豪華，灰色的水泥砂漿外牆上長著爬山虎，140平米的室內面積對於四口之家來說正好合適。窗外的院子里飄來街坊鄰居和孩子們的歡笑聲，車水馬龍的聲音遠遠傳來。


  突然，妹妹小雯兀自推開了他的房門，咚咚的走了進來，也不跟他打個招呼。他也只是繼續看著書，也不回頭，只聽妹妹一陣走動。


  小雯悄悄瞥了一眼哥哥的背影，說不上漠然，也不能說厭惡，只是有一些微妙的隔閡。從容貌上看來，她迥異於蔣雲——是各中歐混血的孩子。她有著一頭直達腰際的金髮，劉海上夾著兩個可愛的發卡，皮膚白皙、紅唇如火。身材十分高挑，而且凹凸有致、苗條卻不削瘦，正是高中女生的青澀性感。一副天生的明星氣質，但即使不施粉黛，比之流水線偶像們也是天壤之別。雖然臉蛋不可謂不漂亮可愛，身材不可謂不火爆，但是卻透露著比同齡人更強勢冷漠的氣息。雖然穿著玉清中學的午夜藍色水手服校服和黑絲長筒襪，但從打扮裝飾上來看，也比同齡人成人化一些。


  不過從各個方面來看，她和哥哥都完全不一樣。哥哥乍一眼看去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鄰家衰小孩兒——看上去而已，雖然容貌也十分清秀。而她則是成績優秀、聰明能幹、人緣良好、除了對哥哥有些隔閡之外一切完美的女孩子。


  她在房間里東翻西找，終於在蔣雲的床上找到了《科幻世界·譯文版》的最新一期。她看了一眼哥哥的背影，哥哥仍是沒事兒人似的坐在那裡，假裝認真的學習，好想她根本沒有進屋，她心裡不知為何忽然有一絲煩悶和落寞。


  突然，蔣雲口袋裡的小方盒子震動了起來。他微微直了一下身子，把加密電話握在胸前，上面是一條言簡意賅的信息。小雯看著哥哥的背影，瞥見那個神秘的電話，感覺哥哥似乎微微側頭留意了一下身後的她，不禁只覺心中的煩悶的落寞延燒起來。她夾起雜誌，咚咚的故意加重步伐，稍稍用力把門帶上。


  蔣雲走過客廳，只見妹妹正趴在茶几旁的長條沙發上翻看著雜誌，蔣爸爸坐在茶几的一頭翻看著報紙，金髮美人媽媽坐在茶几的另一頭一邊喝茶一邊看著電視上的中國狗血家庭劇。蔣雲從爸爸面前經過，只是說道：「我有事出去一下。」


  蔣爸爸抬眼看著他，然後才說道：「注意安全。」


  媽媽倒是關心的問了一句：「什麼時候回來。」


  蔣爸爸抬起眼睛越過報紙看著夫人，蔣雲停下腳步來遲疑了一下，說道：「嗯……不會太長時間的，會很快回來的。」


  小雯狐疑又不安心的抬頭看著他，喃喃說道：「又要幹什麼去了？」


  蔣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家裡，只有妹妹對他從事的工作毫不知情、毫無概念，他總不能說他是要去拯救世界吧。


  「他也有自己的事情，出去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這時候還是蔣爸爸說道——儘管這等於什麼都沒說，但表明了作為一個父親的態度。妹妹只是輕輕哼了一聲，又低頭去看雜誌。


  蔣雲拿起自己的外套，正準備出門。這時繼母走到他身旁，溫和的低聲說道：「注意安全，一定要回來。」


  「不要說得好想我回不來了似的。」蔣雲淡淡一笑。


  「你這孩子……其實妹妹也是關心你。」


  「我知道，可是我又沒法跟她說。」


  「不，你只需要平時和她多交流就行了。」繼母輕輕一笑道。蔣雲也微妙的微微一笑，點點頭：「好了，我走了。」


  蔣雲駕駛著他的藍色福特野馬，疾馳在空曠的柏油馬路上。平直寬闊的馬路穿過一片待開發的地塊，工地和空地上荒草萋萋。塔吊和未完工的大樓佇立在雨中，霏霏雨簾打在剔透的前擋風上。


  一架灰色的AW-101「灰背隼」從上方低空掠過，大風吹得車身輕微搖晃，巨大的身影掠向野馬前方，蔣雲看見元空站在尾艙門跳板上。


  野馬嘎吱的減速，在路旁停下。直升機捲起風雨，停在空曠的馬路邊。蔣雲甩上車門，冒著鞭子一般的雨簾和大風跑向尾艙門。不過不用擔心，第一梯隊的勤務人員會趕來將野馬回收。


  元空拉了他一把，開門見山道：「失聯線人的位置已經確認了，現在就等老爺子去確認怎麼處理了。」


  「速度還挺快。」


  「別著急，上面還沒決定讓我們行動。在最終命令下達之前，我們要在基地里待命。」


  「發現『食人魔』或『山鷹』的蹤跡了嗎？線人被關押在哪裡了？」


  「很遺憾，沒有。」


  元空搖了搖頭，「勤國旅和當地分支的車隊分散成一堆小隊加速逃離，第四梯隊和第二梯隊也組成了幾十個小組，對每一個被發現的車輛進行調查。最終一個威力偵察小組確認，線人中的一名出現在皮山縣南邊山溝溝里的一個村寨中，被恐怖分子看押在他自己的安全屋中。」


  「他自己的？」


  「是的。這個村寨是當地武裝的藏匿處之一，那個線人所卧底的集團平時也以此為安全屋，所以他就把自己的一些情報和器材就藏在一個屋中。」


  「聽起來很危險。」


  「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元空狡黠的笑道。蔣雲又問道：「那另一位呢？」


  「他被帶到了最近的鎮子上，可能關押在當地某個頭面人物的院子里，有些所謂的鄉紳富商多少和當地的三股勢力有關聯。不過最關鍵的是，當地的另外兩個線人因為這次機會，發現了很有可能是『食人魔』和『山鷹』的目標。當然，他們是沒有能力去確認的，這兩個目標也很快就消失了。」


  「是嗎……」蔣雲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很遺憾，不過他們確實無法和『食人魔』直接衝突，恐怕連第四梯隊都不行。」安蒂坐在元空身旁，也淡淡的一嘆。


  「也就是說，我們要兵分兩路。」


  「是的，算上SHS紅一隊——我們，兵分兩路。」元空說道，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