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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晨鐘驚飛鳥

  元空伏在群山之上,從高空眺望天地。天空晦暗,烏雲陰沉,滂沱大雨模糊了遠山連綿的影子。崇山峻岭望不到盡頭,在閃電中隱現著青黑色的身影,就像狂風暴雨的大海上掀起無邊無際的波濤。


  在遠處的密林和泥石里,有一群人艱苦的跋涉著,像是一群群爬蟲。這裡是遙遠南方的煙瘴蠻荒之地,怪物和野人、蟲蛇與猛獸出沒的地方。森林參天,茂密之處甚至透不過天光和雨水,崎嶇的地面上覆蓋著千百年的腐殖、落葉、雜草和地衣。他們用獸皮和粗麻的衣服蔽體,拄著拐杖,趕著柴車,揮舞著青銅短刀劈開路旁的荊棘,篳路藍縷、以啟山林。


  在他們前方的遠處,群山上聳立著一座孤獨而宏偉的高山,遒勁的身影如同伏獸。在遙遠的地平線上、連天雨霧和雲靄的上方,一株參天的神木顯出自己縹緲的身影,雄偉難以言喻。樹榦如同天柱,比山嶽更粗壯。如雲冠蓋在群山上投下影子,伸入濃密的雲天之上,幾乎看不到頂端和盡頭。


  那裡或許就是他們要去的地方,御旨中所說的那個南方之地,預言中所應許的地方。他們協助中土的統治者贏得了戰爭,卻被分封到這個已知世界的邊緣,簡直等於流放。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們不知是喜是憂——這裡確實是神存在的地方,但不知神是否會祝福和保佑他們呢?


  「快看吶!」


  狂浪般的雨聲中傳來驚呼聲,有人在大雨和凜風中抬起頭,看向遠處雷雲之下、山巔之上。他們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因為那座孤獨的「高山」並不是山,而是一個比高山更高大的活物!


  只見黑影聳起九顆頭顱和肩背,摩天接雲,幾乎要觸及神木的冠蓋,彷彿一顆頭顱就在他們頭頂上的天空,而另一顆頭顱又在遠處的九天之上。黑影張開巨大而繁茂的羽翼,猶如垂天之雲,掀起的狂風吹襲著瓢潑大雨,如同大浪一樣砸在群山上。那羽毛彷彿光的河流,瑩瑩流淌,時而如同黃金,時而如同火焰,時而如同無暇的冰玉和翡翠。雖站在遠遠的山巔上,但揚起的巨翼卻在先民們頭上投下巨大的陰影,遮住了漫天雨幕。


  突然間,巨大的身軀上燃起熾紅的火光,陰霾昏沉的天空下彷彿突然有陽光照射進來。只見它的每一顆頭顱長著威嚴的羽冠或長角,像鳥又像龍和蛇,八條尾巴如同八條河流一般蜿蜒在群山之間,身上的羽毛變得堅硬嶙峋如同岩石和金屬,散發著熔融的光芒。


  先民們驚恐的倒在泥濘之中,他們不知道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這是巫女所說的眾神的貴者,世界的長者,天帝太一的使者嗎?正當此時,龐然大物又展現了神跡,它身上黯燃的火焰突然騰起,爆發出明亮的光熱,瞬間化為一隻巨大的光與火的鳥!它好像光明的天牆一樣立在天際,照亮了昏暗陰沉的天地,凄風苦雨也隨之變為甘霖。它頭頂的烏雲也被劈開,化為一片火燒般的雲霞,天闕中灑下清澈的光。但它身旁的草木山水卻並沒有被這光熱所炙烤,而像進入了溫暖和煦的季節,山林河流在氤氳的清光中都變得繽紛清澈、清新欲滴。呦呦鳴叫在群山中回蕩,密林下的霽光水霧中悠悠走過獸群的身影。


  隨著光芒的增漲,光芒很快蓋過了火焰本身,變成耀眼而綻放的月輝。光芒漸漸淡下,顯露出神鳥月白色的身影,如同無暇的寶石。神鳥長嘯一聲,震動著山嶽,從山巔上躍起。它遠遠的飛過先民們頭上,清新的狂風伴隨著大地的顫動而涌過,群山之中響起浪潮一樣無邊而悠揚的呼嘯,好像山裡的眾靈與萬物都呼應著它。人們扔下拐棍挑擔,跪在泥濘之中向著它遠去的方向叩拜。陰霾的天空中劈開了一道天門,就像神杖分開了狂暴的大海。烏雲漸散,大雨漸歇,天空如同風暴之後的海面,涌動著雲靄、霞光和長風。溫暖的淡淡金光從雲間灑下,籠罩在萬里河山之上。


  元空覺得身體有些沉重,他睜開眼嘆了口氣,側過頭去看向窗外。清風吹拂著窗帘,搖曳的綠枝探出頭來,天還蒙蒙亮。他想挪動一下身體,卻發現自己幾乎動彈不了,因為——


  有三個美麗的女性正抱著他沉浸在睡夢中——準確的說,是兩個美少女和一個美少婦。睡衣輕薄,秀髮散亂,吐息溫柔,神情恬淡,肌膚瑩潤傳來香軟觸感。香肩袒露,扮演著三春蜜桃,蔥臂交錯,玉腿橫陳。


  要不要繼續躺著呢?——元空心裡在猶豫。如此溫柔鄉,怎麼捨得離開,但是萬一把持不住就不好了。


  他掙扎著,終於從三人之中脫身。三人終於醒了,抬起頭支起身子又茫然的揉著鬆懈的睡眼,然後立刻明白了現在的狀況。


  一番推脫之後,三人終於把事故責任推到了元空身上。但即使如此,阿姨的立場依舊顯得十分尷尬。然而她爭辯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以前我還給你洗過澡呢……」


  「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元空驚訝道。


  「也就幾年前而已啦……」阿姨埋怨卻又溫柔的嗔道,倚在元空肩上,「雖然我和你沒有血緣關係,論輩分和年齡也不大多少,但我和你是親人啊,而且那時候你還才十一、二歲。」


  「可我已經不是十二歲了啊。」元空十分感動,然後又悻悻然道。


  「可我也已經不是二十一歲了啊。」阿姨笑道。


  「不還是比我大九歲么!」


  「我的意思是,等你二十齣頭,我也不過三十,那樣就可以啦。」阿姨一臉無辜和明媚。安蒂和凌煙悻悻的看著她:「阿姨……算計得挺遠呢。」


  「討厭啦……」阿姨扶著臉龐害羞的笑道。


  元空站在巨大的壁掛式鏡子前,雙手撫在潔白的大理石面台上,漠然的看著鏡中的自己?——清洗過後,小麥色的皮膚有著連女生羨慕的細膩光澤,雖然清秀俊美甚至於難辨男女,卻無意間透露出一股冷峻,加上那雙月白色雙瞳,平添了一絲非人的氣質。


  他嘆了口氣,神色變得平淡溫和。


  雖然他從小就有著如同讖語般玄妙的夢境,但他無法假裝這些夢不過是一些少年幻想。就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些陌生卻又真實的夢境中卻也隱藏著答案——或許他自己已有所察覺,但他只是暫時不願去深究。


  清泠的流水聲讓他從幽思中回過神來。這間洗臉間雖然是卧室的獨立衛生間,但面積卻一點兒也不小,寬敞而燈光柔和,裝飾得如同阿拉伯王公貴族和土耳其蘇丹的浴室一般,飄蕩著淡淡的霧氣。地面上大部分都包裹著柔軟的羊絨毯,往裡就是花崗石拼成的浴池。在落地的白色浴簾後面傳來潺潺的流水聲,還有燈光和流水下窈窕婀娜的兩個身影。


  雖然這麼想有些可恥,但是此時兩人的存在確實讓他心裡無意間釋然了許多。他曾經也想過,年少時便失去了原生家庭和過去的他,如果不是因為她們,不知現在會是什麼樣的人。如果不是還對許多人負有責任,他剩下的一切幾乎就只屬於她們。如果不是因為她們,或許他就早該離開這世界。


  當然,以成年人的眼光來看,這樣想法顯然矯情又虛偽——然而,他自忖並非成年人。不過,這些想法他幾乎未對她們說起過——這樣的想法確實顯得太幼稚,也容易讓她們擔心。


  但不論未來還有什麼在等著他,他不會——也沒有第二條路可選擇,他只能——也終會笑到最後,就如過去這些年裡一樣,就好像在自己漫長的過去里,他一直都是這樣。


  洗漱完畢后,元空走回自己的卧房。一推開門,忽看阿姨正衣衫不整,旁若無人的彎腰俯身穿著連褲襪。透薄細膩的黑色連褲襪裹在修長玉腿上,包圍著圓潤的翹臀,透漏著成熟的白色蕾絲內褲。她上身敞著雪白的襯衣,蕾絲文胸寬鬆的掛著,不失肉感的蠻腰從襯衣擺下露出,曼妙身肢在窗前晨光中、雪白襯衣下隱隱約約,顯露出婀娜的曲線。她一回頭看見了元空,驚了一下,旋即有些害羞又清純的一笑。


  「阿姨你故意的吧?」元空煞有介事的驚詫道——但剛才的畫面他其實已經腦內保存了。


  「怎麼會呢?碰巧昨夜把衣服放在這裡了。」阿姨淡定又溫柔的笑道,說得跟真的似的,又回頭輕輕一笑。


  「呃……」元空立刻正經了起來,支吾了一聲。這時安蒂和凌煙又從浴室走出,正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秀髮,輕柔的白色浴衣貼在濕潤粉嫩的肌體上,蔥臂玉腿在元空眼前搖來擺去,豐潤又富有彈性的胸部在浴衣包裹下輕輕晃動。


  「你們還真是不客氣啊……」元空無奈的說道,拿起自己的白襯衣。


  「我們之間還講什麼客氣。」


  他又聽凌煙如銀鈴一般笑道,不禁還是轉回頭去偷看。只見安蒂和凌煙已經脫去了浴衣,各披著一件輕盈潔白的襯衣,嬌柔的肌膚和身姿隱現在襯衣和清晨陽光中。兩人正在穿絲襪,凌煙坐在床沿上,抬著長腿將一條灰色長筒襪穿上。光潔的真絲和萊卡混紡面料順著光澤的玉腿慢慢向上,輕輕陷入不是肉感的大腿中。安蒂則抬著一條腿踩在床沿上,套上半邊連褲襪,雙手輕輕的往後捋,光澤細膩的絲襪慢慢滑過瑩潤的長腿。


  長筒襪和連褲襪果然各有千秋——元空心想。兩人這時又側過頭來,狡黠又嫵媚的盈盈一笑。


  元空趕緊一本正經的回過頭去。


  早晨的天空深沉清澈,東方漸白,山間樹木婆娑,晨光氤氳。元空正在晨跑,但不同於過家家似的鍛煉,他以近乎衝刺的速度繞著整個王府和龍王山跑圈。作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怪物,他能在海拔五千米的高度狂奔十里而面不改色,不消三十分鐘便已經跑回了山莊。


  今天是周日,清閑的日子——也許是。阿姨和小雅正在準備早餐,妹妹們正在洗漱打扮。而元空已經早早吃過,又來到後山的小湖邊,用簡單的器具和方式進行肌肉鍛煉。


  紅日升起城市的天際線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遠處人們晨練的音樂聲飄然山間,儘是些經典老歌。


  「日出嵩山坳,晨鐘驚飛鳥。


  林間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


  凌煙坐在草地上,做著看似簡單卻並不簡單的拉伸運動,伴隨著平緩而有節奏的吐息。她仍是穿著一身清純的運動系的女子高中生式服裝——煙灰色的防晒夾克,深藍色的羽毛球短裙,細膩的灰絲長筒襪和橘紅色的耐克AF1。


  安蒂也在一旁做著伸展和放鬆運動。兩人的身體柔韌曼妙,健美而修長,曲線有致,像是溫柔的海波又是風中舒展的靈木。悠閑的聽著遙遠的懷舊金曲,好像山莊之外的世界已被拋之腦後,世上只剩下這片小山。


  元空正手持一根鑄鐵長棍,機械的重複著一些簡單的動作。他做得行雲流水、輕鬆愜意,但是——考慮到這根鑄鐵棍子的重量,那就顯得並不簡單了。這樣的訓練需要調動全身的肌肉,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他赤裸上身,小麥色的肌膚和硬朗肌肉上淌過晶瑩的汗珠,猶如水磨的金屬和岩石,恐怕連文藝復興時期的雕塑和油畫都會自嘆弗如。


  這時,他褲兜里的軍綠色小盒子又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信息,神色變得漠然,說道:「該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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