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一些比另一些更平等
「這裡是……？」安蒂喃喃說道，她的地理知識足夠看出羅經理所指的地方是中國和印度接壤處的喜馬拉雅山脈。
「這是岡仁波齊峰的附近，佛教、印度教和耆那教三大宗教的聖山……」
安蒂疑惑的抬起頭來——她的眉頭已經沒法擰得更緊了：「這和他們毫無關聯，不是嗎？」
「是的，曾經是，但是從現在開始，那些急欲擴張影響力的王爺和土豪們認為這裡和他們有關了。你也很清楚，隨著哈里發國越來越強盛，以及極端主義對世俗社會的衝擊急增，他們發現過去的老方法不那麼好使了。極端勢力已經變得尾大不掉，而來自世俗社會的反彈也越來越嚴重，再這樣下去，他們遲早如同泥菩薩過江，甚至馬上就會引火上身……」
羅經理淡淡的哂笑，顯得冷漠，「所以他們現在想要轉變思維，尋求更多的道路，甚至反其道而行之。不管是權宜之計還是長久之策，他們想不擇手段的證明其他人的本來也是他們的，以此證明自己的普世性。但是就像這世界上任何試圖證明自身的所謂『普世價值』的人，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試圖維護自己的優越性和擴張性——就像中國不計一時的得失和盈虧也要佔領新興世界的標準高地，在道德和思想的領域也存在標準的高地。」
「沒想到羅叔叔你在中國呆了八年，就成了一個無神論者。」安蒂也打趣而狡黠的說道。
「我一直都是個無神論者。」羅叔叔直視著安蒂，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其實你和我、我們的家族都是，像我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信神。」
「所以他們在這裡發現了什麼？如果是和宗教有關的考古或古生物發現，為什麼不是中國或印度的宗教團體進行研究？」安蒂又指了指地圖。
「問的好……實際上一直以來，中國和印度的宗教團體一直希望在那裡進行研究，他們相信那裡埋藏著古老的神跡……」
「但是中國政府一直沒有同意，為什麼？」
「因為那裡是保留地的保護區，是當地精靈眼中的聖地，一直傳說那裡埋藏著被後世稱為『龍』的古生物的遺骸。而當地的精靈土著自視為龍的後裔，他們認為這些龍比眾神更古老，是神世時代之前的世界統治者，所以這裡就是他們眼中的聖地。但是為什麼中國政府又突然同意境外的團體來研究……就像我說的，宗教問題就是世俗問題。」羅經理微微一笑。
「所以……他們在那裡發現了一條龍？」安蒂平靜又冷峻的盯著羅經理。
「具體情況目前不得而知，他們在岡仁波齊峰附近建立了一個封閉式的大型營地，各類設施和保安配備齊全，而且保密工作進行得不錯。各類掩護手段也一應俱全，很難看出什端倪來。更何況，當地政府也給了他們很大的支持和保護，就連當地的精靈牧民都不再被允許靠近，這又無形中幫助他們隔絕了大量不必要的外來人員。」
「就連精靈族都……」
安蒂有些震驚——她沒想到身為極為珍貴的少數族裔，龍精靈在這些外來者面前也顯得那麼無力，甚至不被允許接近自己的聖所和祖地。
「就像那句老話……『人生而平等，只是一些比另一些更平等』，族群平等是這兒的基本國策，那麼當然……」
羅經理漠然的一笑，然後又恢復了冷淡的神色，「不過真正的問題就在於，這些人獲得的條件如此有利，使得這個項目成為了一個能夠藏匿危險人物的地方，為某類人入境中國提供擔保和掩護。通過九處和六處的線人們的努力，還有國際同僚們的幫助，我們算是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和動向。而我們的某些消息來源向我們暗示，晨星會可能已經向那裡派出了自己的人。」
安蒂黛眉輕輕一蹙，目光變得寒冷銳利起來。
「所以我們也有理由懷疑，那裡可能不僅僅藏匿著晨星會的人。」羅經理微微一冷笑。
「那麼……中國人目前知道這些嗎？」安蒂沉沉的一嘆。
「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了，或者至少有所察覺。但正因為是處於本國，他們反而有許多不方便和需要顧及之處。」
「我可以把這些文件帶走，甚至交給『梯隊』嗎？」安蒂把手放在文件袋上，抬頭看著羅經理。
「當然，完全可以。實際上，就算你不交給他們，我們也會通過我們的特殊方式交給他們。」羅經理微微笑道。
「特殊方式？」安蒂好奇了起來。
「在我們這個世界里，有一些看上去很戲劇性的規則。有時候我們會通過某位共同的友好人物假裝不知情的傳遞信息，有時候我們乾脆悄悄的把匿名信塞進他國情報機構的郵箱里。」
「『梯隊』到現在還在使用物理上的郵箱嗎？」安蒂稀奇的一笑道。
「是的，實際上我們也是，六處也是，五處也是。」
羅經理打趣的笑道，又招呼女助理來整理收拾文件。安蒂把厚重的牛皮紙袋拿在手裡，站起身來，微笑道：「今天就打擾了你了，這段時間的事情忙完之後，我還會再來拜訪的。」
「別客氣，哦，實際上你們可以在我們的餐廳吃過午餐再走。」羅經理煞有介事的笑道，「我們御鹿俱樂部可是鳳凰城有名的，實際上我敢說，御鹿俱樂部是鳳凰城最好的俱樂部，沒有之一。我們的餐廳常駐有數名位法國藍帶聖靈勳章主廚和其他米其林三星餐廳跳槽來的主廚，正宗的大香檳區白蘭地和葡萄酒不限量供應。實際上，我們的俱樂部吸引了如此之多的中國社會精英，以至於我們搜集了很多有用的情報。」
「真的嗎？我可不相信這麼大的鳳凰城找不出第二家能比肩你們的，中國的飲食和物質文化可不是能隨便比擬的。」
「哈哈，中國確實正在飛速的恢復往昔榮光。但是新中國富裕起來的時間還不長，在享樂和消費文化上離我們這些老牌列強還有很遠的距離。」
羅經理爽快的笑道，帶著一絲善意的嘲諷和自嘲，「如何？好好的吃一頓飯，然後再去和你的心上人好好見面。」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既然說起和元空見面的事情，你和他見面多嗎？」
「除非有業務上的需要」羅經理搖搖頭，「免得引起什麼不必要的誤會。」
「也是……哦，還有。我國和歐洲的實地行動人員今天下午就要到達鳳凰城了，你們做了什麼安排嗎？」
「做好了一切必要的安排——多餘的住處，安全屋，備用的車輛和武器裝備，以及出境線路。」羅經理靠在沙發上，略帶一絲滿意。
「有必要麼？」安蒂打趣又好奇的說道，「這可是一次友好的多邊行動，相關當局都會保證彼此的安全和方便。」
「我知道現在中歐關係正飛奔在康庄大道上，還有羅薩隆尼亞家和卡羅勒斯家在其中保駕護航。但這是例行公事，無論如何，這次畢竟是在其他主權國家的境內行動。」
羅經理微微笑道，站起身來，「走吧，我帶你去宴會廳。」
「我有最後一個問題。」安蒂淡淡一笑，綠松石般的青色雙眸認真看著羅經理，「綜合目前的信息，你覺得姐姐有可能在哪兒？她會來鳳凰城嗎？」
「我認為她目前仍然留在保留地，但不久的今後會來到鳳凰城的。她很可能持有那個基金會以及中國政府部門開具的有效文件，只要她小心行事，她就可以在中國自由活動，尤其在保留地。」
羅經理說道。安蒂漠然的點了點頭，雙眸遊離的看向別處，平靜的臉上稍顯凝重和茫然。
御鹿會館位於附近的一處別院里，也是一棟英國巴洛克建築。米黃色的外牆上雖然有著風塵水漬，但反而顯出一股厚重的歷史感。
安蒂一直顯得有些沉默，而且心不在焉，就連飯量也明顯比平時小了許多。因此，就連調皮的薇薇安也顯得乖巧安靜了很多，偶爾講一個冷笑話，但總是立刻被安娜貝爾或迪爾德麗噎了回去。
簡單用餐之後，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老管家蘭開斯特爺爺發來的消息。
「好啦，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先走了。」安蒂輕輕一笑，比之剛才已經振奮了許多，從淡青骨瓷盤子上拿起濕面巾輕輕擦拭嘴唇。
「怎麼了？」薇薇安一邊嚼著意麵，一邊問道。
「準備去機場接機了。」安蒂盈盈笑道。
「無所謂，反正我們也吃飽了。」安娜貝爾說道。
「喂，等我一下。」薇薇安趕緊端起盤子，哧溜的唆了一口意麵。
姐妹們走出會館小樓，只見院內的青石噴泉廣場上已經停著三輛閃亮亮的超級跑車了。老管家站在門口，微笑著將鑰匙放在姐妹們手中。原來，姐妹們的大玩具也放在專機里一起帶過來了。
「喔，姐姐你真是花了不少心思。」薇薇安略帶揶揄的嘆道。安蒂只是一眨眼睛，笑道：「感謝我吧。」
說罷，安蒂走向她的laferrari——這是一輛特別款的laferrari，集成了fxx k的氣動外形，碳纖維車身反射出午夜天空般的深藍色。而跟在後面的則是迪爾德麗和安娜貝爾的邁凱倫p1 lm，乳白色的車身，前後導流板和擾流板上勾勒著藍黑色的線條。
而有些出人意料的是，性格文靜的桂妮薇爾也擁有一輛帕加尼zonda revolucion，普魯士藍的碳纖維車身上有著熱情的橙色和紅色勾邊，以及銅色的輪轂。在一眾歐洲超跑中，pagani有著最早的hypercar製造歷史，又因為注重藝術感和個人色彩的定製服務而顯得獨特而稀有，而zonda更是hypercar中的老資格。除了汽車中獨有的藝術感，這輛特別的zonda revolucion又有著一切「夠用」卻講究的日用功能與合法的噪音水平，或許十分適合看起來文靜柔弱的桂妮薇爾，也或許使她成了姐妹中對汽車最有眼光的一人——畢竟不同於新奇迭出的各路新貴，zonda是有二十年歷史的。
「酷……」薇薇安鑽進laferrari的副駕駛座——她是家族姐妹們中唯一一個沒有考取駕照的人。納爾遜也跳進了她懷裡，她摸了摸細滑的alcantara內飾，又看著滿臉微笑的姐姐，「心情終於好起來了？」
「幹嘛這麼關心？」安蒂輕輕一笑，心思顯然已在別處。
「當然，你可是我的姐姐。」薇薇安也輕輕笑道。安蒂莫名的愣了一下，似乎心思終於從元空那兒飛了回來。她看著薇薇安，溫和的目光似乎有些遙遠而惘然的心思。她輕柔的一笑，摸了摸薇薇安的秀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