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江月何年初照人
「是關於梅芙姐姐……最近我們正在處理的一些事情,她有可能牽涉其中。」
元空淡然的說道。
「安蒂知道嗎?」凌煙有些震驚。
「她肯定知道,就算『梯隊』沒有告知她,她自己的在英國和歐洲各國情報部門的關係也會告訴她。」
元空回頭看著凌煙,露出狐疑的神色,「其實,老爺子說有人正好要來中國,其實就是她吧。」
「哼,你說呢?」凌煙略顯冷淡的嬌嗔。
「好吧,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不告訴我。」元空聳聳肩。
「呵,她是個喜歡驚喜和華麗的人啊。」凌煙略顯揶揄。
「你覺得我應該直接給她打個電話嗎?」
「幹嘛問我……」凌煙悻悻然的嘟囔道。
「我只是想確定她在哪兒,是否安全。畢竟,她這次來中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梅芙姐姐,可不像是來旅遊。」元空趕緊抱住了凌煙。
「那就打電話問她唄。」凌煙微微一笑又冷淡道——其實她知道,按照安蒂的性格,什麼正事兒都能搞成公費旅遊。
她又認真的看著元空:「那麼……就只有梅芙姐姐的事情嗎?」
「我一定要說出來嗎?」元空狡黠的說道。他確實另有心事,雖然梅芙姐姐的事情確實令人心情沉重,但讓他掛心的還另有別的事情,更加危險而難以捉摸的事情。
「我不會強迫你,我只是關心你。」凌煙溫柔的說道。
「謝謝關心,但是也別過於擔心了。只是有一些問題,明天上午我要去老道士那裡一趟,你也一起去嗎?」
元空說道,輕撫著凌煙的纖纖素手。「當然。」凌煙盈盈一笑,朝著元空俯下身來。元空感到美少女特有的溫香襲來,濕潤柔軟的櫻唇觸碰在他的臉頰。凌煙又退了回去,意猶未盡的輕輕笑著,水靈的雙眼彷彿清澈的夜空。元空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只是微微一笑。
「另外,關於小緣惜的事情你怎麼想?」元空忽然又問道。
「哦,那個孩子……」凌煙微微一笑,有些悵然,「我當然會竭盡所能的幫她……但是,首先要她自己能夠接受。」
「我看得出來,她是個很倔強又很敏感的孩子,不是那麼容易能接受別人的幫助的,尤其還是你這樣的人。」
「怎麼突然關心起她來了呢?」
「只是順便一問,反正……我也只是偶然遇到她,順便舉手之勞而已。」
話雖如此,他這一「舉手之勞」就正好撞見城市陰影中醞釀的陰謀。雖然不知緣惜家裡和這些犯罪又有著什麼曲折的關係,這一舉手之勞也未知是福是禍。在太陽之下有著許多的陰影,緣惜和她的家庭也不過是無法逃脫這陰影的許多人中的一員。如果元空和凌煙對此只是敷衍了事,這虛偽的善意也只會讓她在這陰影中越陷越深。
「嘴硬心軟……」凌煙盈盈一笑,一撫元空的頭髮,「好啦,趕緊去洗澡,準備休息啦。」
元空踩著溫暖濕潤的大理石階,走出寬敞又豪華的浴室。他站在面台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此時他把一頭濕潤而晶瑩的月白髮都整齊的披向後面,稜角分明而清秀的臉上是略顯陰鬱的神色,青灰色的鳳眼透露著一股妖冶的寒氣。他想起自己喜歡的一部作品中的男主角,一樣的銀白色長發,一樣的武功高強,有著特別而妖冶的面容,身為一個怪胎生活在一個處處是道德困境的動蕩世界里,為了賞金和心中獨特的人性而斬妖除魔。
一邊用毛巾盡量的擦乾頭髮,一邊走在空蕩卻溫暖的別墅里,元空走過凌煙的卧室門口,看見凌煙穿著寢衣、躺在潔白柔軟的大床上和人通話中,帶著女兒一般的撒嬌又溫和的神色。
「好啦,知道了,和小空在一起不會有什麼問題啦……」
「知道啦,兩人獨處而已,這麼多年也不是第一次了。」
凌煙掛斷了電話,元空問道:「柳伯伯嗎?」
「爸爸聽你喊他『柳伯伯』可不會高興的。」凌煙意味深長又狡猾的看著元空,盈盈一笑。
「叫人爸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知道我們兩個夜不歸宿,於是特地打了個電話?」
「嗯哼,叮囑我們做好安全措施。」凌煙調皮的輕輕一笑、直視著元空,含著深長的暗示意味。
「原來他是個對於女兒這麼放心的人,我怎麼看不出來呢。再說……今晚又不會發生什麼,安全措施是什麼鬼。」
元空覺得自己在劫難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嘆道,正準備撒丫子逃跑。不想凌煙乾脆拍了拍潔白柔軟的大床,盈盈笑容甜蜜而又威嚴,目光中帶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嚴肅和熾熱:「這可是我的房子,我可沒有允許你睡別的房間。」
元空故作無奈的一嘆,乖乖的鑽進了被窩裡。凌煙得意又輕柔的笑道:「乖,聽我的話。」
「我哪次不聽你的了……」元空瞟了她一眼。
「還不是因為你在乎我。」凌煙又盈盈的笑道,輕輕的依偎了過來,香甜而又溫柔的氣息向著元空襲去。
深夜,巨大的專機飛臨三聯機場。安蒂看著地上閃爍的城市燈火,覺得有些心潮澎湃——期待,但是又擔憂。專機降落在4f跑道上,舷梯車、勞斯萊斯車隊和其他地勤車輛已經在跑道旁等候了。
安蒂當先走出艙門,清風迎面,環視了一眼周圍熟悉的景色——也許是一種錯覺,就連空氣中似乎都帶有熟悉的味道。姐妹們從舷梯上款款而下,傭人們拎著她們的大小箱包跟在後面。雲濤站在一輛黑色的幻影旁,安蒂走過去,面帶微笑:「這麼晚了,真是麻煩你了。」
「都是為了公務,您也一樣。」
「關於姐姐的事情,就拜託你們了。關於晨星會的事情,我們也會鼎力協助。」安蒂輕輕一笑道,伸出手去,略帶憂慮的神色若有所指。
「當然,你們也是中國人的老朋友了,梅芙小姐的事情,我們自然一定會有一個通情達理的交代。」雲濤和安蒂握過手,也淡然笑道,「其實,在這件事上元空有很大的發言權,你應該相信他會盡量幫助你們。」
「當然。」安蒂會心一笑。
「那麼就恕我今天不遠送了。」
安蒂坐進幻影的後排,薇薇安在她一旁坐下,其他姐妹也陸續坐進其他車輛。車隊司機都是三聯航空集團的內勤人員——其實也就是第一梯隊的內勤,不論是駕駛技術還是政治上都絕對過硬,安蒂也心知肚明。老管家坐在副駕駛座上,回過頭來問道:「小姐知道元空少爺現在何處嗎?我們是直接去酒店,還是去少爺那裡。」
「太晚了,還是明天再說吧。」安蒂輕輕一嘆,有些疲憊。勞斯萊斯緩緩的啟動了,駛出跑道。
「哦,撞見元空哥哥和凌煙姐姐在親熱可就不好了。」薇薇安又狡黠的說道。安蒂狠狠的在她大腿上揪了一下,薇薇安驚叫了一聲。
「我真該把你趕到別的車上。」安蒂嘆道。
「我可說的是實話。」薇薇安抗辯道——她說的確實是實話。
勞斯萊斯車隊駛過深夜凌晨的鳳凰城,即使是這個時候,繁華的商業區依然是高樓閃爍、霓虹旖旎、車流如織,就好像是天上的璀璨星河全都落在了這個城市中。
安蒂側頭倚著纖纖玉手,看著外面流動的光芒,閃爍繁多的萬家燈火映在她的眼中,照進她茫然的思緒中。薇薇安靠在她身上打著瞌睡,一不小心點頭過猛,驚醒了過來。她揉揉眼睛看看姐姐,說道:「姐姐你不困么?」
安蒂隱約的一嘆,幾乎懶得作答,說道:「你大概還理解不了這種十分疲勞卻又無法入睡的感覺吧。」
「姐姐你也只是剛滿18歲。」薇薇安嘟囔道,又靠在安蒂身上合起了雙眼。安蒂側過身來,將她抱在懷裡。
「直接去元空哥哥那裡不好嘛……」薇薇安呢喃的說道,在安蒂懷裡輕輕蹭了噌。安蒂撫了撫她清涼的金髮,帶著一絲微妙又疲倦的笑意。
大家下榻的酒店就在市中心,坐落在穿城而過的清澈小河旁。巨大的公園、草坪和噴泉廣場中央是一座宏偉的大廈,整面的藍色玻璃幕牆,高大的屋檐、飛扶臂、尖頂和樑柱都帶有哥特復興式的風格,方框型的布局好似英國西敏宮議會大廈。大廈的頂端和大門前都有一道環繞著金色玫瑰雕刻的招牌,上書「camelot grand」幾個大字。車駛進氣派的酒店門廊下,侍應們一涌而上。這卡美洛大酒店就是羅薩隆尼亞家旗下的眾多產業之一,各大酒店評級機構都公認的頂級連鎖酒店,而安蒂本人就是這家鳳凰城特區分店的常客。
酒店內的裝潢金碧輝煌,勿用多說。頂樓的走廊都是黑酸枝木地板,上面鋪著山羊絨地毯,米白色的牆面和牆柱上有著哥特復興風格的幾何裝飾圖案,華麗的燈座和晶瑩剔透的燈罩都鑲金帶銀。酒店建築並不高,而這裡就是a座最高一層,安蒂以及姐妹們的保留套房就在這裡,幾乎佔據了整個樓層的一側,另一側是舉行會議和小型宴會的地方。
洗漱完畢時,已近凌晨。夜光灑在藍色地毯和紫檀木地板上,套房寬敞而精緻,一片幽暗靜謐。落地幕牆外透漏著繁華的夜色和燈火,城市天際線上一片海般的深邃,伴隨著淅瀝夜雨,遠遠傳來海潮般的聲音,望之便令人感到一股寂寥。
安蒂此時穿著潔白的睡衣,晶瑩肌膚上還帶著一些濕潤。脫去了衣裝,解去了馬甲式束胸的束縛后,睡衣領口間顯露出誘人的**,豐滿挺拔的胸部稍稍下垂了一些——但這正是傲人豐乳的特點,柔軟又充滿彈性。輕薄鬆軟的睡衣更是襯托出她苗條的腰和肩臂,也更襯得胸臀更加圓潤。
她躺在柔軟潔白的床上,側身看著落地幕牆外的闌珊夜景,皓白的月色和幽然的夜光灑落在她略顯落寞的臉上。納爾遜蜷在她的臂彎下,露出圓溜溜的小腦袋和海參般的身體,由她輕輕摩挲著。
不知在這同一輪明月下,那個她心繫的人又在幹什麼呢?
也不知在這同一輪明月下的千萬個家庭,又有著什麼樣的靜夜安眠、枕邊私語,又或是孤枕難眠,因為什麼煩憂而輾轉反側,甚至,在毫無察覺之中面臨著什麼樣的危險。
沉默了半晌,她長長一嘆,從床頭木柜上拿起自己的ulysse nardin手機。屏幕亮起,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梅芙的照片——這個和她一樣金髮碧眼、一樣美麗的女性。儘管有著十分相似的容貌,但作為姐姐的梅芙其實更有一直嫵媚妖冶,一種誘惑而危險的美艷。從前當姐姐還是個就讀於溫徹斯特公學的女生時,她就十分的招人喜愛。一方面,作為長女的她滿足著大家對優秀女性的預期,但同時也一直是一個離經叛道的女孩兒,同學間總是流傳著關於她私生活放蕩不良的傳聞——尤其是升入牛津大學后。她也不知何時接觸了危險的魔法和某些危險的人物,最終離家出走了。
然而安蒂印象和心目中,梅芙是個和藹可親、聰慧睿智的姐姐。但她至今至今也不明白,姐姐到底因為什麼原因和目的而走上了歧路。她明明從小就幸福的擁有著一切,從來沒有遭遇過冷落和挫折。而這也在安蒂的心裡種下了陰影,儘管她也一樣生活在無上的家庭幸福、物質財富和名譽地位中,但她也和她的姐姐一樣,繼承了這個家族的女性桀驁不羈、放浪自由、甚至於有些放縱慾望和愛慕虛榮的個性。而她更是有著這個家族不世出的魔法天賦,小小年紀便身負著超凡的力量——她知道自己若是稍有不慎,便也會走上一條邪路。
對於她來說,挽回姐姐不僅僅是為了姐姐,也是為了自己。
她嘆了口氣,拇指輕輕在屏幕上一劃回到桌面。桌面壁紙是一個白髮少年的照片——英俊而沉穩,清秀美麗好似少女,臉廓和眉宇又線條分明,透露著一股雄性的冷硬,又面帶著淡然而桀驁的微笑,再加上那雙冰種翡翠一般的雙眸,像半神半妖一樣有著一絲妖冶的冷厲。
如果說這世界上有一個人能讓她感到安心,就是這個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