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西雅圖不眠夜
四月份的西雅圖依舊是春寒料峭,布希海德駕駛著一輛凱迪拉克cts-v,穿著黑色的tom ford短大衣。窗外,高樓大廈間的天空一片陰沉,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蕭索之感。
這裡是西雅圖的cbd,街上人潮如水,在對面的一片高樓大廈間就是西雅圖的第一高樓哥倫比亞中心。天色漸暗,繁華的街道上漸漸霓虹閃爍。
坎貝爾准將就坐在後排看著報紙,也沒有穿著軍裝。今天只是出來見一個老朋友,表面上和自己的職務並無任何關係。准將長相平平,清瘦的高個兒,花白頭髮整齊的梳著,臉上似乎總有一股憂慮,穿著一身豎細紋湖藍色西裝,就像是古板又老派的紳士和大學教授。
凱迪拉克在路旁停下,准將放下報紙,平淡的看著前方。布希海德看著後視鏡,不一會兒,他看見一個穿著土色風衣和西褲、馬甲,打著酒紅色領帶的中年男性。那人一邊左右張望著,顯得若無其事,一邊沿著路邊從後面走來。他走到車旁,直接拉開車門坐了進來。
「開車吧。」准將只是點點頭說道,布希海德重新發動車輛,沉穩又迅速的駛上5號公路。那人仍是不放心的前後看了看。
「你還是這麼小心啊,都讓我感到被冒犯了。」准將說道。
「我是個在美國國土上活動的間諜,而你們是美國的情報機構,我怎麼小心都不為過吧。」那人答道,終於穩穩坐好了。
「我們認為你是很有價值的朋友,而且又是個美國公民,我們可不能對美國公民隨便採取什麼行動。」
「薩達姆和本拉登也是美國的朋友,被麥卡錫迫害過的人99%都是美國公民。至於美國國家暴力機關對公民權的重視……在過去二十年裡,美國一共通過了6次國防授權法案,每次都對情報機構賦予了更多的權力……」
那人淡漠又狡黠的諷刺道,又沖著准將打趣的一笑,「而且和我這種人見面,萬一被cia之類的發現了,不怕會影響你的仕途嗎?」
「我猜我們應該是第一千次見面了,如果我把仕途看得比什麼都重,我就一次也不會這麼做,更不會離開國防部。」准將不苟一笑的說道。
在兩人的閑聊中,凱迪拉克駛上了90號公路的紀念大橋。從寬闊的湖面上看去,夜色中的西雅圖閃爍而迷人。
「好吧,有什麼信息要告訴我的?」那人終於說道。
准將只是看向那人前方座椅後背的置物袋,袋中有一個薄薄的牛皮紙文件袋。那人打開文件袋,裡面是一些航拍圖片、衛星圖片和兇案現場照片一類的東西。
「所以……這個傢伙是?」那人問道。
「就是你的東家向我們詢問的那個人。原本我們是用空中打擊攔截他乘坐的車輛,不過事後派人調查現場時發現並沒有他的屍體。」
「那麼他還活著?」那人喃喃說道,「這個傢伙……在所有照片上都是把臉蒙著的……」
「是的,我想你的東家其實已經知道了他並沒有死。」
准將說道。那人翻看著照片,只見在有數張照片是在某處乾旱寒冷的高地上拍攝的——就像興都庫什一類的山脈。不過照片的重點是一堆恐怖的屍體,他們曝屍荒野,潰爛得已幾乎不成人形,一大灘血跡幾乎要將山頭都染成紅色,只是沒有什麼衣物或裝備留下。倒是有一身染血的外套保留了下來,是典型的巴基斯坦服裝,上面幾乎浸滿了暗紅色的血液,只是其主人已經無從辨別了。
「前不久,巴基斯坦三軍情報部在靠近邊境的山裡發現了這些屍體,這些照片就是從巴基斯坦內政部那裡獲得的。」准將沉聲說道。
「獲得?你的意思是從內政部的伺服器里竊取吧?」
「雖然你的東家和巴基斯坦有著十分親密的關係,但美國和巴基斯坦軍警也是有很多年的關係的,自然我們也不例外。其實,我想你的東家也有渠道可以輕鬆獲取這些信息,只是恐怕巴基斯坦並沒有意識到這起奇怪兇案的秘密,所以也只有我們去提醒他們了。」
「這就是那個人的傑作嗎?」
「很有可能,其實我的意思是,一定是他,不會有錯,除他之外沒有人掌握著這樣的手法同時又有作案的動機,在時間和場所上又吻合。」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知道,『梯隊』讓我來問你們,但其實我並不了解這個殘忍而神秘的傢伙。」
「注意看這些屍體……他們都是死於某種殘忍的魔法,所以他們的衣物自然也沒有保留下來。但是為什麼現場由保留了一套完整的服裝?因為其他屍體被魔法毀掉了,但有一個人的軀體被用於其他用途。注意看,除了這些人的屍體之外,現場還有一套較為完整的人體骨架,『食人魔』奪走了那個人的軀體,但是把骨骼去掉了。」
「我操……」那人做了個無奈的鬼臉,小聲說道,又看向准將,「所以……這個叫『食人魔』的傢伙為什麼要這樣做。他這樣處理那具被偷走的屍體,難道是要製作人皮套子么?」
准將意味深長而沉默的看著那人。那人點了點頭,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也就是說,這個傢伙可能可以偽裝成任何人的樣子,至少一段時間內。天吶……這種人要如何才能抓住……」
「情況並不一定如此。更何況,他也只是在杳無人跡的興都庫什山裡才敢這麼做,如果是在人口稠密的文明地帶,為了掩蓋自己的行蹤卻特地製造一場兇殺案,無異於本末倒置、緣木求魚。但是最終能不能將他繩之以法,就看你們『梯隊』的神通廣大了。」
「十分感謝……」那人長長的嘆道,將圖片收緊文件袋中,又塞回座椅後背的置物袋中。
「不把文件帶走嗎?」准將問道。
「哦,沒有必要,也免得給你們添麻煩。」那人狡黠的笑道,「另外,你們需要的一些信息,我會通過老辦法投遞給你們的。」
「謝謝。」准將淡然一笑。
凱迪拉克在默瑟島轉而駛下大橋,行駛在環島的默瑟路上,然後在湖岸邊的一家餐廳外停下。布希海德也下車跟著兩人進入餐廳。
在餐廳後庭的碼頭上,涼風拂面,深邃的湖水輕輕拍擊著水泥碼頭,波光粼粼的湖面對岸是一片繁華的萬家燈火。那人徑直走向一艘小遊艇,一言不發的跳上甲板。船夫十分默契的發動了快艇,看樣子是早就被安排在此等候了。
「再次感謝,常先生說有機會就會請你吃飯的。」
「以我們的身份也許永遠不會有機會的。」准將意味深長的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快艇也突突的劃開波浪,迅速離去。
准將和布希海德返回餐廳外,只見凱迪拉克旁又多了一輛黑色的賓士m級越野車。一個扎著馬尾辮、秀髮烏黑、長相甜美的華裔少女站在車門旁,見准將走來便笑道:「一切正常,沒有任何跟蹤——除了『梯隊』的人之外。」
「當然。」准將豪不在意的淡然說道,坐進了凱迪拉克中。少女為他關上車門,又朝著遠處招了招手,又一輛黑色寶馬x6從路旁的一排車輛中駛出。
賓士和凱迪拉克又重新啟動,一前一後行駛在寶馬後方。布希海德開著車,問道:「准將你認識那個常少將嗎,私底下見過?」
「很久以前,我和他打過很長時間的交道。」
「就是那時你決定和『梯隊』合作的嗎?」
「不,在那之前我就認識了『梯隊』的另一個創建者。他是一個很神奇的人,你說不清他到底是個愛國者還是個國際主義者,但可以確定的是,他是個神通廣大的人。即使已經死了很多年,也給世界留下了『梯隊』這樣一個組織。」
准將說道,又低頭拿起報紙,「也許有一天你會知道更多關於這些人和這些過去的事情,也許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