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休整與覲見
貝拉為艾洛爭取到的房子是上城區里最簡陋的那種。
因為貝拉只是公主，而不是國王，而且法肯里奇王族的權力也日益削弱，在各方運作之下，能爭取到上城區的住宅就很不容易了。
而且哪怕是上城區最差的住宅，在羅茲等人的眼中，也算是不折不扣的豪宅了。
出現在主僕四人面前的宅子明顯已經存在一些年頭了，據說它是在法肯里奇最鼎盛的時期修建的，到現在已經不知經過了多少次翻修。
雖然看上去有些古老，但卻並不顯得破舊，它的前任主人——一名子爵——將其視為日後的藏嬌金屋，一直都有吩咐傭人負責打掃和管理這座空宅。
這座宅子總共分為三層，第一層是大廳、會客室和廚房，樓上除了專門為主人準備的大卧室外，清一色都是單人間，地下還有專門的酒窖和貯藏室。總而言之，比起大多數貴族住的那種豪華別墅，給艾洛的感覺更像是一個旅店。
不過艾洛也並非一定要住什麼豪華別墅，他已經有威廉伯爵的城堡了。雖然那座城堡如今絕大部分都不能使用，但是能夠想象，當它被修繕完成後，會是多麼華美的住所。
再退一步講，艾洛更喜歡保持龍形態活動，顯然人類貴族們追求的別墅，並不適合巨龍……
此外宅子外圍還有一個院子，同樣不大，只有一大塊草坪和一座小花園而已。
「這裡就是上城區啊，我還是第一次來呢。」
諾伊斯深吸一口氣，他雖然之前也住在巴靈頓，卻是下城區的居民。而巴靈頓上下兩城區之間的界線相當明確，正如同它巨大的貧富差異。一路走來，上城區的繁華讓他大開眼界。
「大人的眼光真厲害，我可是覺得比起旁邊那些豪宅，這座房子好多了！」
羅茲適時地送上讚美，這個地精除了魔法，對於奉承顯然也頗有研究。
而凱雷也環視了一周，由衷地說：「看起來挺乾淨的，平時都有人在打掃嗎？」
「沒錯，房子的前任主人很盡心。」艾洛示意三人先進屋，「不過傭人們已經撤走了，接下來光是維持，就要消耗不少力氣。」
其實嚴格說來，艾洛對待三位隨從的態度有些過於寬和了。如果換成黑龍兄弟或者卡拉芒克的話，說不定一個心血來潮就把僕人當成零食吃了，至少也不可能允許他們表現得如此逾越。
艾洛自然不是打算搞什麼人人平等的鬧劇，也不是想塑造一個仁慈的主人的形象用來收買人心，純粹只是因為——他懶得在意這種細節而已。
反正對他而言，收下這兩個新僕人也算臨時起意布置的閑棋，他的主要目標仍然在伊考特山谷，而不是巴靈頓。只要不是故意或者明顯的冒犯，他才懶得去管呢。
而羅茲是知道自己主人本體的，他最初還想旁敲側擊地提示一下兩個新來的傢伙，不要在一條龍面前太放肆了。然而在隱約覺察到艾洛的意圖后，他也放開了架子，很快就和兩人打成了一片。
這三個僕從之間倒是挺互補的，羅茲活潑好動，諾伊斯重情重義，凱雷沉穩冷靜，此時已經形成了看起來還不錯的氛圍。
在主僕四人的一番收拾中，天色很快黑了下來。
王都的夜晚和伊考特山谷的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一樣的皓月當空，一樣的群星點綴，一樣的萬籟俱靜。
然而不同的是，在這如水的夜色中，卻不知有多少罪惡正在萌生，有多少恐懼正在蔓延，又有多少生命正在消逝。
巴靈頓，法肯里奇最著名的罪惡之城。
艾洛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卧室，又坐在床上冥想片刻，估摸著三人都收拾完了才起身來到一樓的大廳。
正如艾洛所料，羅茲簡直就是個話題中心，一會不見又把氣氛攪得熱鬧起來了，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惹得諾伊斯哈哈大笑，凱雷卻一臉尷尬。
「哦，偉大的主人，原諒我的失態！」
看到艾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三人連忙收斂了笑容，羅茲則將一封信恭敬地遞了過去，「剛剛公主殿下派人送來的。」
艾洛點點頭，快速瀏覽了一下，信的大意是說貝拉已經知道他們到了王都，並且安排好他明天一早就去面見國王，並接受貴族封號和領地。
此外貝拉還提及了一些面見國王時的必要信息。
似乎是有些擔心艾洛作為巨龍，不懂人類的宮廷禮儀，貝拉在信的最後特地多寫了一些注意事項——艾洛當然看都沒看一眼。
不要小看了龍族的傳承記憶，那其中的知識儲備量絕對不比一座大型圖書館少，只是大部分巨龍都不屑去學宮廷禮儀這種「弱者的東西」而已。
「公主的信，」艾洛對三名僕人揚了揚手中的信，「明天早上我要去見國王，接受屬於我的東西，你們也一起去。」
「我們也要……？」
諾伊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在他的理解中，進入王宮這種事和他完全沒有半點關係。羅茲明顯也有點跟不上艾洛的思路，哪怕算起來羅茲已經做了這條龍的僕人一個月了，也還是不能完全適應。
「大人應該是有自己的考慮。」凱雷還是一副平靜的表情，他的心裡卻在快速思索著，艾洛自然不可能是讓他們去捧場。不過聯繫一下艾洛獨身一人的情況，還有自己三人如今的狀態……
凱雷意識到，自己的新主人恐怕是要建立自己的勢力了。
「對，所以用餐之後就早點休息，明天不要出什麼差錯。」
「用餐？」
羅茲先是眼前一亮，隨後又泄氣了：「我的主人，晚餐不會又是乾糧吧……」
這也不怪他，一路騎馬疾行過來，食物都是從烈焰小隊那裡繳獲的標準乾糧，他已經不想繼續吃了。
「有的吃就不錯了，小地精。」諾伊斯聳肩，「你真該看看我和凱雷之前吃的是什麼。」
艾洛一笑，打斷了張口欲反駁的羅茲：「誰說繼續吃乾糧了？」
他迅速溝通契約，五個信仰點頓時化作了豐盛的飯菜，擺滿了幾乎整個餐桌。
「感謝主人，您真是太慷慨了！」
不顧睜大了眼睛的兩個新僕人，羅茲已經習慣了自家主人經常性做出的驚人之舉，他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現在看見滿桌的美味，哪裡還能忍得住，坐上位子就開始大快朵頤。
諾伊斯和凱雷對視了一眼，現在他們覺得跟隨這位主人確實是一件明智的選擇。
次日清晨，用過早餐之後，艾洛便帶著三名僕人來到了王宮之前。
這座巨大的宮殿群就是王都的中心，一般意義上是說國王的居所，但實際上宮殿涵蓋的範圍十分之廣，並且主要分為內部和外部。
內部理所當然是國王的寢宮，此處被法肯里奇最精銳的近衛軍團里三層外三層地保護起來，是王都防衛最森嚴的地方，同時也是這個逐漸衰落的王國中，唯一保持著強大的地方。
而宮殿外部則是魚龍混雜之地，這裡既是大多數官員辦公的場所，又是一些駐守首都的將領的居所，雖然在防衛上不如宮殿內部森嚴，但有史以來被入侵的次數仍然屈指可數。
此刻艾洛便身處宮殿的謁見之間。
空曠的大殿之內，到處都是用大理石砌成的牆面，鍍金的平滑地板上，幾根高大的石柱森然羅列在殿堂內部，氣勢傲然，彷彿支撐起了整片天空，讓人的感官亦幻亦真。
在鋪上大紅色地毯的石階之上，擺放著一個用黃金打造的寬大王座，扶手上還雕刻著精美的劍盾圖案，這是法肯里奇王國的旗幟，象徵著征伐與守護。
端坐在王座之上的那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便是國王傑拉德十五世。
「你就是艾洛子爵嗎？多虧你救了我的女兒，實在感激不盡。我決定賞賜給你十箱金條，以及……嗯，伯爵的名號，你看如何？」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分列兩側的三位大貴族，確認他們沒有反對的意思，國王這才威嚴地說道。
艾洛作為一條龍，當然不可能在這之前接觸人類社會，還成了什麼子爵——這是貝拉先前就與他約定好的說法。
按照貝拉的說法，她在加入烈焰小隊後接受了一個非常困難的任務，結果遭遇了空前的危險，隊友全部陣亡。就在關鍵的時刻，身為沒落貴族後裔的艾洛及時出現，並救了自己。
至於這個子爵身份？
雖然傑拉德王族日漸勢弱，但貝拉身為頗有心機和手段的公主，捏造出一個小貴族的身份並不是太難的事。而且自從法肯里奇王國三大貴族把持朝政以來，被他們聯手打壓的貴族實在是太多了，區區一個子爵，根本不會得到關注。
「多謝陛下恩賞，臣只是做了分內之事。」
艾洛半跪在大殿之上，以平淡卻又不失恭敬的語氣說。
站在國王身邊的貝拉看著艾洛的表現，暗自心驚。雖然無論是艾洛還是他的三名僕人，都是第一次面見國王，但比起格外拘謹的羅茲他們，艾洛簡直就像是一名真正的貴族那樣。
若不是親眼見到那一夜黑色的恐怖龍影，她幾乎都要以為艾洛真的是自己說的沒落貴族了。
只是……如果她知道艾洛此刻心中所想，只怕會立刻開口說破對方的真正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