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恨你入骨

  陳曦記不得自己喝了多少酒，也記不得自己喝到了何時。他只記得自己喝著喝著就開始流淚，無聲的流淚，然後就一頭倒在了桌子上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舒服，他做了很多甜蜜的夢。先是夢到他牽著倩倩的手在逛街，然後場景不停的切換，一時在街上、一時在農家樂、一時又來到了那些曾經一起去過的景點。最後來到了千年前的大宋，他帶著倩倩在城裡的青石板街道上走著，得意的向她介紹著這裡的一切。


  自始自終，他都是牽著倩倩的手，從未分開過。


  直到被李悅的喚聲給驚醒。他猛得睜開了眼，然後抬起了頭。


  屋外的陽光很刺眼，刺得他含在眼裡的淚水一下子全涌了出來。


  於是他只能一邊擦著眼，一邊不好意思的跟李悅打著招呼，然後在李悅怪異的目光下，他走出了房間，走到了陽光底下。


  一個奔三的大男人，被一個十五歲的小丫頭片子看到在哭。而且她還是自己的侄兒媳婦。這確實是有些丟人的。


  此時已經是快到正午，他宿醉初醒，腦袋裡還是有些暈乎乎的。站著想了好一會，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


  明天可就是要去赴宴了，這可是輕忽不得的。必須要先做好準備，否則到時真難堪起來，丟臉事小，影響到還在籌備中的酒樓可是大事。


  他先是回了屋去看看二蠻醉得如何，等進了屋，發了李悅已經將二蠻喚醒，兩人正悄悄說著什麼。然後他交代了幾口便出了門。


  是要去找楊福如的，他對於雷華一方什麼情報都沒有，想必楊福如手中是有這方面的消息的。自然要是找他問個明白，所謂不打無準備之仗正是如此，更何況是對他如此深遠的一仗？

  等一路問人找到楊家，又通過門房找到楊福如，已經是大約下午三點鐘左右。楊福如對他的到來顯然有些意外，將陳曦帶到他的書房裡后，便詢問起他的來意。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自然是要找楊兄打聽一下明天雷華到底是什麼準備的。」


  楊福如哦了一聲。先是打了個呵欠，然後點了點頭。他還正在午睡便被陳曦從床上拉了起來。此時思維還有些混亂。過了好一會才算清醒過來。


  「雷華包下了天香樓，但是天香樓本來就有雷家的一份，所以事實上也不叫包下，與真正包下整棟樓的花費相比肯定天差地別。不過這也算是一個很大的手筆了，足以看出雷華對於你的重視，也足以看出雷華對於許嬡的用情之深啊。」


  「雷家在蘇州耕耘多年，加上雷家既富且貴。所以雷華振臂一呼，應者自然如雲。但是那些人只是湊熱鬧的，雷華讓這些人過來，只是讓其做個見證。他打算讓你灰頭土臉，然後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灰溜溜的回去，從此後，你還如何有面目在蘇州立足？」


  「真正用來污辱你的，也不過就他那核心中還算是有腦子的幾個人。我估計著出頭的兩就三四個人，趙友方算一個吧，至於另外的兩三個人，名號說了你也應該不認識。反正能與雷華結交的，家裡都不是尋常人家。尤其要注意馬家那個叫馬君明的小子，那小子長得尖嘴猴腮極為好認，那張嘴巴尖酸刻薄至及。」


  「馬君明？」


  「他有個外號，叫做馬猴兒。他家本是窮苦人家，仗著與葉家攀上了親戚關係，又巴結上了雷華，所以這些年也活得很滋潤。不過這馬猴兒一般人可叫不得，在他需要巴結的人、比他地位高的人面前，他是很諂媚的，自稱便是小猴兒如何如何。若是被不及他之人調笑一聲猴兒，那可是會惹惱了他的。」


  陳曦笑了起來，看起來，這等溜須拍馬、狗仗人勢之人每個時代都不罕見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這等人存在，而且還活得很好，這也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也好，便把這馬猴兒的資料告訴我，尤其是他過往做下的噁心事兒。別告訴我你沒有，你手頭不可能沒有這等人的資料。不僅是他，在我看來，這蘇州城裡但凡有些頭面的人物的能調查出來的黑歷史你手裡都會有一份。」


  楊福如哈哈笑著。「既然你要，那自是會給你的，不僅是馬猴兒，雷華身邊那幾人的黑歷史我都會交給你，即使沒有也會編造出些來給你助興。」


  「話說……」楊福如靠向了他，小聲道：「僅有這些恐怕不夠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就算你能用這些黑歷史讓那些阿諛之人都開不了口，那雷華呢？」


  「雷華之前的行事可真是君子，沒有任何可挑剔之處。即使是這一次找你麻煩，從我得到和消息來看，人家也是真的抱著不能讓許嬡受你這等不學無術、賊眉鼠眼、卑鄙齷齪、奸詐狡猾之人的矇騙。你那些黑歷史，什麼偷看寡婦洗澡、什麼學業最差一等、什麼與人一起調戲鄰村小娘子、什麼半夜扮鬼去嚇老人等等等等，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只要你去了，躲也躲不過去啊。」


  陳曦有些艱難的咽了口口水。「怎麼才這幾天的功夫，我竟被安上了這麼多的頭銜？」


  頓了頓后，他有些哭笑不得的道：「還有那什麼什麼的，那不過是小孩子的玩鬧罷了，有幾個農家子弟沒做過這等事？也值得大書特書？」


  他自然是意識到雷華既然想要他沒臉呆在蘇州城，那麼必然會找他的過往歷史來攻擊他。無非是將他打造成一個人品極其低下的過街老鼠罷了，只是他沒想到，這才多長時間啊，自己頭上已經多了這麼多的「頭銜」了，一想到自己竟然也成了平時他最為痛恨的不學無術、賊眉鼠眼、卑鄙齷齪、奸詐狡猾之人，就不由得有些心塞。


  至於自己的「光榮歷史」，在農村長大的小孩子有幾個沒犯過這樣的「錯誤」呢？


  不過，說好的「君子」雷華呢？你打算對付我是應有之義，但沒得給人安上這麼多的「頭銜」乃是君子所為？即使明天自己能全身而退，但他那令人不齒的形象在短時間內也很難扭轉過來了。


  楊福如攤著手表示了對他的同情。「倒也莫怪雷華，他又何曾真正在鄉下呆過？以他接受的教育很難理解鄉下孩子的頑劣行為。他也不可能親自騎著個馬到新河村去問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問了他也不能理解。無非是調查的人跟他說什麼他就信什麼。調查你的人會怎麼說呢？自家少爺擺明了要跟你交惡，要對付你，下人們自然是投其所好，那便是能怎麼抹黑你便怎樣抹黑你。」


  「雷華一聽如此，自然是火冒三丈，這等人接近許嬡顯然沒安所心。他即使得不到許嬡，那份情分總是在的，又怎甘心她受這等人的矇騙？所以他會痛恨你，他越痛恨你，身邊的人越會煽風點火，於是他便會更加的恨你入骨！」